7月来临时,曼施坦因带领德11军势如破竹地占领了苏联的塞瓦斯托波尔,在这一年,冯.曼施坦因被正式晋升为元帅。

    罗宾的来信中夹了一张克里米亚半岛的风光照,曼施坦因的授衔仪式就是在那里举办的。当然信中还有一种代替埃里希口吻的慰问,其实除去他的个人身份,不可否认,埃里希.曼施坦因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尤其对家族中的所有孩子。

    诺伯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信。

    望远镜透过顿河,隐隐瞭望到对岸达卡拉奇的城市,而头顶的飞机就在轰鸣中往相同的方向飞去。

    他知道他们和苏联人的决斗不远了,因为元首要来了。

    一周后,希特勒秘密地将指挥部从东普鲁士的拉斯腾堡迁移向了乌克兰的文尼察“狼人”地堡。

    保卢斯与总参谋长施密特出席了这次的会议,诺伯是这次会议的记录人。

    会上,希特勒“遗憾”地宣布了B集团军总司令官博克卸职的消息,这多少令人感到震惊,因为博克从今年被启用才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仅半年,这位老元帅却再次遭遇了雪藏?

    然而没有人对希特勒的决定提出质疑,在会议结束后,只余下第六集团军长保卢斯与总参谋长施密特等人被希特勒秘密地留在了指挥室内。

    “他对费尓多.冯.博克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穿过地堡狭窄的过道,经过两旁安保的士兵,诺伯向自己的老师林德曼将军私密地询问道。

    “他表扬了博克在苏联防御战中的出色表现,所领导的B集团军的骁勇,他还说要在战争结束后给他授勋与国家级别的荣誉。”

    林德曼是博克的好搭档,就在两个月前他们还一起视察了前线,然而这样的变化来得太令人措手不及。(林德曼:也曾任中国顾问。)

    诺伯不相信地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不会解除博克的军权,很明显,比起魏克斯(B集团新司令),博克不合时宜的反对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任谁都知道,希特勒在罢免博克后,将所有的军事调配权一手总揽,他来到文尼察的目的就是为了观测前线。

    “他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我们在苏联遭遇的一切。”诺伯遗憾地说。

    林德曼安慰说:“元首他太渴望解决目前的战况了,事实上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东线的困局在哪里,所以他是绝不会同意费尓多的请求。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林德曼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我听说他曾受邀出席了巴伐利亚公爵的晚宴,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但你应该也听过那个谣言,是吧?”

    诺伯愣了一下,关于那个谣言在私下里是有隐秘的流传,大都在于旧容克们之间,但这种反对组织的说法与论断都没有被得到证实,可不代表他没有听说过。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吸了口凉气。

    林德曼点头:“但费尔多不是那样的人,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固执得就像是一块腐烂的木头在泥里扎根了多少年。”

    “所以,元首知道吗?”

    林德曼耸耸肩,诺伯明白了,很显然,这是一场预谋,他们不会再等来博克的第二次启用了,他彻底被抛弃了。

    他无奈地吐了口气。

    (博克没有十足把握,想对顿河攻击暂缓,但希特勒认为当务之急是最快的抢夺高加索,这样就能脱离苏联泥潭,为此,他们产生了争执,也有另一种说法,是希特勒得知博克受到非国社党人士的邀请,参与反对行动,但事实上博克是一个迂腐的君主制拥护者)

    “嗖”的一声,一枚火光从静谧的树丛间飞出,在空旷的林道上炸出一团烈焰,周围的士兵瞬间跑过去,拿出准备好的干粉灭火器“滋滋”扑灭燃烧的树木。

    “仰角45度,最大射程75度,横向射界6度,初速315英尺/秒。”

    在树木焦灼的气味中,瓦西里耶夫用步行细细测算着数据,而他的女助手正一丝不苟的跟随他做记录。

    凭良心说,作为一名毕业于杰尔斯基军事技术院的炮弹设计师,瓦西里耶夫从不认为,中国会拥有什么自主创造能力,尤其在弹药研究上,自火药的问世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举世的创作出现,在军事上更是落后了世界几百年,而如今这位据说是来自于中国国/民/政/府委托的军械实习顾问,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那些资产阶级子弟来到苏联避战的借口。

    “等等,长官,我有一个问题——”

    “女士,请叫我格里戈维奇.瓦西里耶夫技术兵上校同志。”

    “好的,瓦西里耶夫上校同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邱月明没有因为这位脾气严肃的军械专家就因此退缩,她开口问道:“前两天,我听一位参加过莫斯科战役的士兵闲谈中提起,他们说PM38型迫击炮的弹片很容易被积雪所吸收,我认为38型迫击炮虽然是目前对抗装甲最简便的武器,但它的弹药耐性不足,如果——”

    “邱小姐,我想请问,你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你说的这种情况吗?”

    邱月明顿了一下:“没有。”

    现在是夏季,根本没有雪来测试。

    “那么你了解弹药的配比与起爆线路装置吗?”

    “也……没有。”

    瓦西里耶夫轻笑了一下:“那么就请你安静下来,听我说听我做。我知道你曾在克虏伯工作过一段时间,但这不是你质疑一个专业团队辛苦努力的理由,况且话又说回来,我不认为那帮德国佬们,会把什么都告诉一个中国人。”

    瓦西里耶夫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邱月明站在原地,面上和心理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晚上,齐霄在灯光下帮她涂抹药膏,身上在巴拉克列亚留下的道道红印已然开始越消越浅。

    她和齐霄谈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齐霄劝她道:“你也别去多想,他们毛子就是这样,认准的一个道理会非常固执,通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如今大庭广众的这么质疑他,他心里必然是要不高兴的,况且这位瓦西里耶夫上校更是军械部里出了名的怪脾气,你呀,下次别再去惹他了。”

    邱月明撇了撇嘴,但心底也是默认她的说法的。

    她穿好衣服回身,却看见齐霄已然坐在了桌前,似乎在写着什么东西,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如此,对于苏军的每一场战役,每一场出击,无论大小,她都会严格的做下记录。

    之前邱月明顾虑到党派问题不便向她开口,但如今她俩被分在同一间营房,她还是免不了好奇。

    于是,问她道:“齐霄,能和我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苏联吗?”

    齐霄的笔尖一顿,目光看向邱月明,她的面容还似从前般清秀娟丽,但眼底却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些幽深,那就像是一汪潭水,见不到底又有些危险。

    她微微笑道:“是国际GC组织季米特洛夫同志的号召,我们每年都会从国内派出同志赴苏联进行考察与学习,今年我随党宣部的人来到莫斯科后,得到了中山大学的名额,但是在进入中山大学之前,我向党部提出先服役三个月的要求,以此来适应中大的军事教育课程,所以你才能在维亚济马见到我。”(苏联中山大学:被称为中G人才的摇篮)

    “是这样呐。”邱月明听后反倒为怀疑她而感到歉疚,“齐霄你成长了,我心里头真为你而感到高兴。”

    “不,月明,你也成长。不再是从前在学校里那个爱哭鬼了。”

    齐霄说完,她们彼此都笑了。

    但笑声过后,静默的空气里,是彼此谁都没有再提及的一些事情。

    邱月明消失了整整快两个月,她又突如其来的回到了罗斯托夫,尽管面对苏联人的盘问,她都以最完善的理由做出了解释,并且还找到了那名铁木辛哥部队里的少尉官佐证,但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齐霄。

    齐霄能隐隐察觉出少时的蜜友有了异样的变化。

    “你在忙些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一些军事总结,算是我在这里积攒的一些宝贵经验吧。对了,你要吗?你如果要,我也可以给你再抄录一份。”

    “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忙吧。”

    她熄了油灯上床睡下,看着坐在桌边的齐霄,看着在灯下发光的背影,背过身去的那刻喃喃道:“其实,我也很想追逐光。”

    德军继续向苏联腹部深入,在第4装甲群抵达罗斯托夫东部的时候,希特勒曾期望哈尔科夫战役的荣光重现,对罗斯托夫下达了同样的合围战略。

    “发生什么了?”后勤军械部的办公室内一片混乱,纸张文件撒得满地都是,邱月明不得已向瓦西里耶夫询问道。

    “你来得正好,收拾东西,撤退!”瓦西里耶夫一边说一边将重要的文件塞进手提箱中,实在带不走的数据图纸,他就会原地销毁。

    “什么?德国人打过来了吗?”她没有听到外头的警报声,甚至连炮声也没有听到。

    “别管那么多,今天凌晨中/央才下达的命令,统一向斯大林格勒与伏尔加河撤退!”

    邱小姐一愣,她不明白苏联人是要直接放弃罗斯托夫了吗?可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作风。

    但她到底没有追问太多,而是听从瓦西里耶夫的指令将重要文件打包,之后跟随大部队向后方转移。

    20英里,10英里,5英里,3英里……

    第4装甲军渡过罗斯托夫的东部河流,苏联人脆弱的防线瞬间被攻破,7月底,德军占领罗斯托夫。

    “亲王,为我们的胜利而干杯!”

    清理后的战场上,沉重的VK装甲前,朗科曼抬起手,两只红酒瓶相碰撞。

    这里没有叮叮当当作响的漂亮酒杯,只有最干脆简单的对瓶吹。

    西格蒙德饮了一口,波尔多的醇醉在喉中蔓延,他望着地平线落下的余晖,那熠熠生辉的云层宛如绮丽的丝绸。

    丝绸——

    他突然想起某一个夏天,在法国郊外的格里希斯城堡,有个姑娘也有一身漂亮的丝绸裙,每当她站在画板前时,婀娜的步子就像起了风般带起那绸缎的裙摆,流光溢彩又惹人心醉。

    “我们可以继续向高加索推进,等穿过顿河南部的卡尔梅克草原就向斯大林格勒与——”

    朗科曼中校停了下来,他发现在他很认真的探讨未来一周的部署时,身旁人却望着落日,面颊上有一丝微醺的红晕。

    是他看错了吗?

    他试着喊了一遍身旁的西格蒙德。

    “我在这里,郎科曼中校。”

    “您是醉了吗?”

    “没有。”西格蒙德收起那一丝外露的情绪,恢复到惯有的冷静与沉着。

    “您在想事情?”

    “是的,我在想战争结束后,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朗科曼嘀咕着,“那个时候我们也许各自回到了家乡,在聚会上拥抱家人与朋友,比现在待在这鬼地方强。”

    “是的,会比现在强。”西格蒙德也这样肯定的说道,云霞的炽热落在他的眼底,他的嘴角有一丝浅淡的上扬。

    苏联人在逐步放弃部分的地区,将军队汇集向斯大林格勒,这是现下里谁都能察觉的事情。

    一批一批的新兵拿到证件后被送往这里,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训练期被逐渐缩短,而前线归来的老兵们脸上总是会有不寒而栗的悲怆与哀伤。德国人的装甲与战术,至少在那一切没有发生前,仍然是强大到令人胆颤的。

    邱月明随同瓦西里耶夫上校等军械设计部的人员被安排在距离斯大林格勒市区较近的防空洞内,出于苏联人对知识分子的尊重,这里的防守会比较充足。

    而齐霄则被安排在叶廖缅科将军位于东南方向下的巡查营,在那里可以第一时间观测到前线的准确信息,也是齐霄最满意的安排。

    8月7日,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开始由南、北两个方向向斯大林格勒发起进攻,并在不日间就占领了斯大林格勒的西大门卡拉奇。

    那天的晚上,下着很大的雨,齐霄脱下橡胶雨衣,回到防空洞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瓦西里耶夫放下手中对德军38T重坦的图纸研究,见到齐霄的第一瞬间赶紧问道。

    “下午才发回的电报,叶伊斯克港被占领了,迈科普也被德军包围了。”

    “他们要来了,他们终于要来了……”瓦西里耶夫摘下眼镜,用一种饱含激昂与愤慨的声音说道,“就在这里,上帝的见证下,他们一定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一定的!”

    邱月明送齐霄离开防空洞的时候,外头正是乌云滚动,天空一片暗沉。

    齐霄见她神色恍惚,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不安过,她仿佛预感到在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血肉、炮火、痛哭?

    不,也许是比这些更加严重。

    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正随时给她一种散发出强烈痛苦的幻觉……

    “是时候结束退却了,寸步不让!这是中/央人民的号召,也是伟大苏维埃的使命!你们当像每一位布尔什维克英雄那样,用鲜血粉碎一切侵略者的阴谋,让列宁的旗帜引导你们光荣的灵魂。孩子们!从现在起,保卫斯大林格勒,即保卫伟大苏维埃!乌拉!”

    “乌拉!”

    “乌拉!”

    ……

    斯大林格勒的广场上传来如钢铁般强毅而勇敢的声音,那些声音化成无坚不摧的钢炮,最后投入到这场炼狱般的战斗中。

    两日过后,德军出动了第一批空袭队伍,开始对这座城市进行轮番轰炸,斯大林格勒进入戒严状态,朱可夫带着斯大林的指示抵达了斯大林格勒,现在这里的所有军队都将归属于他的调配。

    当然,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那个久违的姑娘——达莉娅。

    达莉娅在冲进防空洞寻找邱月明的那会儿,邱小姐正扶着墙角吐得天昏地暗。

    “邱!”

    邱月明勉强扶着墙壁直起身,用手绢擦拭着嘴角的污秽,见到达莉娅的那刻,她简直难以置信。

    “达莉娅!”

    “邱!”她惊喜得抱住了邱月明,“知道吗,当我在莫斯科新闻总处见到瓦西里耶夫团队寄回的文件时,我看到你名字的那刻,简直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你来到了苏联!天!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在维亚济马的时候见到过你的哥哥,他没有告诉你吗?”

    “别提了。”达莉娅有些败兴的说,“自从德国人打过来后,他就可忙了,我也被调入了莫斯科新闻总处,负责战地纪实,所以我们常常会联络不到彼此,但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我这一个月来的最大惊喜。”

    “那真遗憾,自从上次在维亚济马走散后,我也就和你的哥哥失去了联络,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想起诺伯提过的哈尔科夫战役,邱月明有些担忧。

    “他还活着,在阿布加涅罗沃的62军中,知道吗,大部分去过中国的顾问都在那里。”(崔可夫领导:曾任中国军事总顾问)

    “那,呕……”她又开始吐起来。

    “邱,你怎么了?需要帮你找医师来吗?”达莉娅见她实在吐得厉害关心道。

    “不用!”她的反应有些大,连忙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是直到第二天,痛苦的乏味与恶心也没有随之衰减,反而愈演愈烈。

    另一边,德国人已经踏破了斯大林格勒的南部,希特勒罢免了最高参谋长约尔德,让保卢斯接替了他的职务,如今第6集团军已经挺进到了距离市区只有10公里的地方,西格蒙德的第4装甲群也突破了苏62军的防线,继续进击。

    空袭已经过去,夜晚却漫长得没有尽头,而今天晚上,更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睡去。

    大家蜷缩在防空洞中,达莉亚靠着邱月明的胳膊,给她清点她夹在日记本里的照片。

    “这是在莫斯科的南面,也就是去年11月拍的,我还帮这个士兵包扎了大腿。这是在伏尔加格勒,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会有很多树木与鲜花,可是现在看不到了,还有这张……”

    达莉亚细腻婉转的声音像黄莺,诉说在战争年代来之不易的一点快乐。

    “等等,这个男孩是谁?”

    邱月明发现好几张照片上都出现了一个笑容明媚的小伙子。

    达莉亚的脸颊泛起红:“他叫阿夫杰维奇。是我去年在列宁格勒认识的,那会儿我随着部队在拉登加湖南岸的防御线上拍摄一组战地照片,对面丢来一枚榴弹,是他救了我,为此还受了很重的伤,一条胳膊都差点没用了。”

    “天呐,我猜他一定很喜欢你。”

    达莉亚脸更红了:“但是他让我不要告诉哥哥,他希望等把德国鬼子打跑以后,带着荣誉与勋章向维克多表露这件事情。”

    “他很爱你,一定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邱,你有喜欢的人吗?”

    邱月明顿了顿,没有说话。

    “我差点忘了,维克多曾经很喜欢你吧。他现在依然是吗?如果战争结束,我想他会向你表白的,你不用担心。”

    “不……”

    邱月明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没过一会儿,还是整理笑容道:“等战争结束以后,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也许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活不活着呢……”

    她低语喃喃,达莉亚也暗下眼里的光。

    是的,德国人就要打过来了,没人能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活着……

    清晨,奶白色的雾气被撞开,坦克黑洞洞的炮口发出尖厉的射击,发动机的轰鸣颠得整个履带摇晃,西格蒙德位于装甲指挥车最中间的部分,在他身后的一辆则坐着霍特将军。

    他探出身,看着沿途的苏军倒在前方的坦克炮与手榴弹下,履带碾压过他们的尸首,毫不犹豫的开进斯大林格勒。

    苏军防线一步步奔溃,喀秋莎的火箭炮仍然□□射/出一发发猛烈的火光,这些炮弹的呼啸和雷鸣般的爆炸声使人鸡皮疙瘩直起。

    邱月明匍匐在战壕,宽大的军工装在地上摩挲,沿着之字形路线试图再向前移动一些,她攀过石块和断梁,踉踉跄跄,然而耳边擦过的一枚炮弹,又吓得她迅速趴倒在地。

    前线的不远处,达莉娅举起脖子里的费德旁轴胶片相机,对着猛烈的炮火毫不畏惧的记录下一切。

    她是一名战地记者,无论战争有多么激烈,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这也是苏联女性的特别之处,在政府的宣传中,女驾驶员、女狙击手、女炮兵手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相较于德国,女性则失去了更多的自主权,被看做生育的机器,成为雅利安计划下的牺牲品。

    达莉娅回头看到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邱月明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在这震耳的炮火中该如何告诉她,瓦西里耶夫上校受伤的事情。

    就在刚刚,为了一截炸断的引导轮轴,这个执拗的专家毅然选择了离开防空洞,然而他却没有那么走运,不长眼的子弹毫不犹豫的击中了他的腹部。

    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在被送往就医的途中痛苦地请求邱小姐务必帮他这个忙。

    因为这一切的根源正是从她告诉瓦西里耶夫保时捷家的电传机有多么脆弱开始的。

    这些日子,瓦西里耶夫每天都在研究德军的38T型重坦,如今想要攻破装甲的弱点,唯有找到坦克中最重要的引导轮,而这部分只有邱小姐知道,因为她在克虏伯内临摹过太多的样稿图。

    所以,她可以辨认出38T的引导轮轴长什么样。

    她换上一身简单的工兵装后,第一次爬上了战场,然而现实却比她想象得更恐怖,在面对崎岖不平的弹坑和瓦砾堆后,黑色的烟雾与燃烧的大火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向右调□□力偏差,旋转方向45度,最短射程820米,很好,就是那座防御垒,干掉它!”

    目的被瞄准,一团火光飞出,在她的身旁炸出耳鸣。

    她蜷缩起身子,头盔掉落,心脏被震击,手中握住的那一小截轮轴磨破了她的手心。

    “干得不错,轰死这些俄国人!”朗科曼中校对队伍做出嘉奖的手势。

    西格蒙德透过望远镜,将目光瞭望向战场,在一堆尸首中,明显有人蠕动了一下躯体,然后那个矮小的士兵,捡起地上的钢盔再次系在了头上。

    那刻,他的瞳孔瞪大了!

    他难以置信,调整焦距再次看去,这次从那个回身的背影上,他终于确定了就是她!

    然后,一颗子弹穿过,击中邱小姐身旁的士兵,脑浆一瞬间炸开,飞溅得四处都是。

    “漂亮!”朗科曼抬起枪支,他喜欢这个枪法。

    “是很漂亮。”西格蒙德说,“像巴伐利亚五月的白玫瑰。”

    什么?朗科曼第一次听说有人把炸裂的脑浆形容成白玫瑰。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西格蒙德亲自回到装甲中,他自己调整了瞄准镜与角度,将炮口对准了那个纷乱的战场。

    3,2,1!

    凶猛的破击炮火力冲向前方,扫平了一切崎岖,邱小姐省去了走路的时间,一马平川地滚入了防空洞。

    6个小时过后,战争得到了短暂的休停。

    西格蒙德和朗科曼钻出装甲,他望着黑烟滚滚的战场,半晌,突然,看向朗科曼天真的问道:“斯大林格勒有白玫瑰吗?”

    朗科曼的手严重抖了一下,被烟灰烫到。

    “白玫瑰?为……为什么要有白玫瑰?”

    “送人。”

    什么!

    在这样一个紧张的前线,在这样一个被战局压力逼得随时要疯掉的鬼地方,他居然说要一支白玫瑰送人?

    这是莱茵费尔家族的什么暴力美学?

    不一会儿,指挥车内,无线电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接受员说收到第6集团军24师的支援请求,就在1个小时前。

    密电被翻译——来自24师的参谋长希普林中校:西格,你他妈的跑哪里去了!

    “回复24师,就说我们已经抵达斯大林格勒!”西格蒙德的面色平静又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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