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京都距离滁州较远,途中会经过名为秀州的地方,见众人疲累,尹仓灵决定在此休养一日。
为查案方便,她特别装扮成一位考得功名归家、携老仆家丁回乡寻亲的清贫公子,落脚于秀州城远离闹市街靠近第二日要出的城门最近的一间普通客栈。
安排好随行侍卫,老槐替尹仓灵要了间上房。
关闭房门,老槐将行李包袱放好,朝观察房间格局的尹仓灵说道,“小姐,此处地界湿气重,秀州城当属繁华之地,知名酒楼众多,祛湿除潮的方法也好,为何你偏偏住在这么个简朴客栈。”
尹仓灵伸出手,仔细一一抚摸过房间内的各种装饰物件,“就算考得功名,但出身清贫的人,心里不可能不清楚钱财的来之不易。即使也会有高中后,视钱财为无物、尽情挥霍之徒。”
她转身贝齿微露,眼眸善良应声,“但我心目中的哥哥,一直都是前者,好酒楼住得是人,普通客栈住得也是人,哪一个都比过去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时让人温暖。”
入夜,秀州城迎来雨季,这场雨淅淅沥沥,势头逐渐变大,窗外的风扇动窗棂不停作响。
尹仓灵坐在桌边,桌上点起唯一照亮屋室的烛灯,光晕下映照出她难掩青涩的脸庞,她再次展开那封雀斛国王司写给商玄声的密信,“哥哥,我深知前路多磨难,危险与机遇并存,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要替你完成为父亲申冤的使命,该偿命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正巧门外敲门声响起,“谁?”
三声规律地‘咚咚咚’,尹仓灵瞬间警惕起来,出发前她曾和老槐叮嘱,敲门时两声‘咚咚’后,再衔接三声‘咚咚咚’,其他随行侍卫未经允许不得自己来找。
她快速将信件藏在衣袖中,吹灭烛灯,屏息躲藏在屏风后,同时听见有人缓缓打开门,脚步很轻,以雨声作伴,缓缓走到屏风边。
尹仓灵慢慢拿出衣袖内的防身匕首,绕过屏风忽然出手,将匕首直直向来人扎去,那人闪身闪躲,抓住她执刀手的手腕,顺势向一侧偏斜,将她拽入怀中。
她惊惧挣扎,却听那人嬉笑开口,“怎么,尹大人离开京都,身手都变差了。”
尹仓灵停止动作,她认得他的声音,“王爷,擅闯别人卧房非君子所为。”
商玄声笑得玩世不恭,“本王敲门了。”
尹仓灵被他桎梏在怀中别扭至极,她一闺中女子从未和男子如此亲近过,虽然她现在顶替哥哥的身份,“既然身份已表,王爷也该松手放开臣。”
她身体紧绷,继续道,“两个男子,成何体统。”
商玄声不恼,反而搂她更紧些,“雀斛国素有皇室喜好男风的传言,甚至某位云游医者闲暇无事意外研制出生子丸,男子若服下,也会如女子般,绵延子嗣,传递香火。”
他嗅到怀中人发丝间散发出的清香,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尹大人要不要试试?”
尹仓灵气急,借势挣脱他的桎梏,拉开较远距离,她刚刚感觉到商玄声的胳膊紧贴在她胸膛上,不免羞怯又紧张,“臣有妻儿,王爷自己试吧。”
商玄声似乎心情很好,‘哈哈’笑了两声,悠悠然坐在她床上,抬手拍了拍床铺,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风流浪荡的模样,“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已经被尹大人你占了去,本王正愁今夜应该住哪呢。”
尹仓灵收起匕首,转动轻微疼痛的手腕,幸好商玄声下手不狠,要不然她的手臂就要被折断了,“王爷若钟意这个房间,臣可以另谋去处。”
商玄声借助窗外微光,去捕捉独自站在窗边的尹仓灵,微微歪头打量,发现她对他十足警惕,“客栈每间房都住满了,而且你的随从们也已经睡下,包括那个老头。最重要的是,此时城中已然宵禁,你一个人冒雨出行,能去哪儿?”
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敲击窗扇,尹仓灵眼神晦暗,“去该去的地方。”
商玄声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收敛玩味,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出于好奇,或者说为滁州百姓着想,我才会跟着你。”
他仰起头,看向黑洞洞的屋顶,“其实我没想到,顺嘴一句玩笑话,景屹他竟当了真,把你派到滁州查探赈灾粮饷被劫诡案。你一个刑狱司专审犯人的提刑官,如今倒担起了大理寺卿的责任,职不在此啊。”
尹仓灵竟然感觉到庆幸,远离都城那些哥哥经常相处之人,与嫌疑凶手同去一处,能够发现更多秘密,“如果能够查明真相,找回赈灾粮饷,为滁州百姓缓解燃眉之急,尽力避免途有饿殍的现状,那么我想,无论大理寺卿还是提刑官有何所谓,救得不都是南商的百姓吗?”
闻言,商玄声陷入沉默,随即笑得释然,“尹大人心系黎民志在高远,区区提刑官,屈才了。”
他站起身,便往门口走去,“把灯点亮吧,窗外风雨交加,你该害怕了。”
尹仓灵跟在他身后两步远,没有理会他的话,见他迈出门抬手就要去关门,谁知关到只剩道缝隙时,正巧商玄声转身望向她的眼睛,“你做的事大多不见光,你我也心知肚明,但你妹妹……”
关门动作停顿,他表情极为认真,“幸好,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阖上门,尹仓灵背靠房门,逐渐失去力气往下滑,蜷缩小小一处,双臂环抱自己。
她近乎疑惑,为何商玄声会知晓她夜里怕黑,从不吹熄烛灯的习惯。
但显而易见的是,商玄声他从未停止试探自己的动作,永远不会停止。
“哥哥,娘亲,父亲,仓灵想你们了。”
翌日清晨,细雨朦胧未已,查案队伍再次出发,只是多了一辆马车和一个人。
马车内,尹仓灵和商玄声相对而坐,双双寂寞无声。
车速缓缓,路过馄饨摊位时,尹仓灵侧身抬起幕帘,恰瞧见一家四口人围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共同分享莫名的喜悦,那位父亲从怀里掏出包蜜饯,一双儿女一人一颗,他另取一颗亲手喂给自己的妻子。
商玄声顺她视线望去,脑海回忆翻涌,他想起少时父皇也曾递给他和景屹一人一颗蜜饯,自己倒喂给母妃,那时候母妃笑起来好看极了,可后来……
回忆尚未结束,有道声音温温钻进心窝,“那包蜜饯一定很甜,王爷,你喜欢吃甜的吗?”
商玄声怔愣,不懂面前的‘尹西成’怎么突然问出根本不符合他性格的问题,佯装不在意道,“不喜欢。”
尹仓灵并没有因他拒绝性的答案吃瘪,而是仿佛根本没在乎他回不回应般继续说道,“我很喜欢吃。在我小时候,父亲每半月做工完都会带主人家给的三颗蜜饯回来,我们和母亲一人一个,但是他到死竟然一个都没吃过。我想,他可能跟你一样,不喜欢吃甜的吧。”
商玄声看着她放下幕帘后,久久沉浸在悲伤中,仿佛秀州城上空的乌云挂在她的脸上,他作毫不在意状,调侃道,“尹大人身为男子,在本王面前频频伤感,摆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给谁看啊。”
话毕,他观察对方,对方闻声快速收拾好情绪,朝他说道,“臣失态,烦请王爷见谅。”
感觉对方心情压抑,宛如当天阴雨,商玄声刚想出口解释,“那个……尹西成,其实我……”
就被驾车的老槐打断,“二位公子,滁州到了。
为查案方便,她特别装扮成一位考得功名归家、携老仆家丁回乡寻亲的清贫公子,落脚于秀州城远离闹市街靠近第二日要出的城门最近的一间普通客栈。
安排好随行侍卫,老槐替尹仓灵要了间上房。
关闭房门,老槐将行李包袱放好,朝观察房间格局的尹仓灵说道,“小姐,此处地界湿气重,秀州城当属繁华之地,知名酒楼众多,祛湿除潮的方法也好,为何你偏偏住在这么个简朴客栈。”
尹仓灵伸出手,仔细一一抚摸过房间内的各种装饰物件,“就算考得功名,但出身清贫的人,心里不可能不清楚钱财的来之不易。即使也会有高中后,视钱财为无物、尽情挥霍之徒。”
她转身贝齿微露,眼眸善良应声,“但我心目中的哥哥,一直都是前者,好酒楼住得是人,普通客栈住得也是人,哪一个都比过去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时让人温暖。”
入夜,秀州城迎来雨季,这场雨淅淅沥沥,势头逐渐变大,窗外的风扇动窗棂不停作响。
尹仓灵坐在桌边,桌上点起唯一照亮屋室的烛灯,光晕下映照出她难掩青涩的脸庞,她再次展开那封雀斛国王司写给商玄声的密信,“哥哥,我深知前路多磨难,危险与机遇并存,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要替你完成为父亲申冤的使命,该偿命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正巧门外敲门声响起,“谁?”
三声规律地‘咚咚咚’,尹仓灵瞬间警惕起来,出发前她曾和老槐叮嘱,敲门时两声‘咚咚’后,再衔接三声‘咚咚咚’,其他随行侍卫未经允许不得自己来找。
她快速将信件藏在衣袖中,吹灭烛灯,屏息躲藏在屏风后,同时听见有人缓缓打开门,脚步很轻,以雨声作伴,缓缓走到屏风边。
尹仓灵慢慢拿出衣袖内的防身匕首,绕过屏风忽然出手,将匕首直直向来人扎去,那人闪身闪躲,抓住她执刀手的手腕,顺势向一侧偏斜,将她拽入怀中。
她惊惧挣扎,却听那人嬉笑开口,“怎么,尹大人离开京都,身手都变差了。”
尹仓灵停止动作,她认得他的声音,“王爷,擅闯别人卧房非君子所为。”
商玄声笑得玩世不恭,“本王敲门了。”
尹仓灵被他桎梏在怀中别扭至极,她一闺中女子从未和男子如此亲近过,虽然她现在顶替哥哥的身份,“既然身份已表,王爷也该松手放开臣。”
她身体紧绷,继续道,“两个男子,成何体统。”
商玄声不恼,反而搂她更紧些,“雀斛国素有皇室喜好男风的传言,甚至某位云游医者闲暇无事意外研制出生子丸,男子若服下,也会如女子般,绵延子嗣,传递香火。”
他嗅到怀中人发丝间散发出的清香,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尹大人要不要试试?”
尹仓灵气急,借势挣脱他的桎梏,拉开较远距离,她刚刚感觉到商玄声的胳膊紧贴在她胸膛上,不免羞怯又紧张,“臣有妻儿,王爷自己试吧。”
商玄声似乎心情很好,‘哈哈’笑了两声,悠悠然坐在她床上,抬手拍了拍床铺,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风流浪荡的模样,“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已经被尹大人你占了去,本王正愁今夜应该住哪呢。”
尹仓灵收起匕首,转动轻微疼痛的手腕,幸好商玄声下手不狠,要不然她的手臂就要被折断了,“王爷若钟意这个房间,臣可以另谋去处。”
商玄声借助窗外微光,去捕捉独自站在窗边的尹仓灵,微微歪头打量,发现她对他十足警惕,“客栈每间房都住满了,而且你的随从们也已经睡下,包括那个老头。最重要的是,此时城中已然宵禁,你一个人冒雨出行,能去哪儿?”
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敲击窗扇,尹仓灵眼神晦暗,“去该去的地方。”
商玄声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收敛玩味,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出于好奇,或者说为滁州百姓着想,我才会跟着你。”
他仰起头,看向黑洞洞的屋顶,“其实我没想到,顺嘴一句玩笑话,景屹他竟当了真,把你派到滁州查探赈灾粮饷被劫诡案。你一个刑狱司专审犯人的提刑官,如今倒担起了大理寺卿的责任,职不在此啊。”
尹仓灵竟然感觉到庆幸,远离都城那些哥哥经常相处之人,与嫌疑凶手同去一处,能够发现更多秘密,“如果能够查明真相,找回赈灾粮饷,为滁州百姓缓解燃眉之急,尽力避免途有饿殍的现状,那么我想,无论大理寺卿还是提刑官有何所谓,救得不都是南商的百姓吗?”
闻言,商玄声陷入沉默,随即笑得释然,“尹大人心系黎民志在高远,区区提刑官,屈才了。”
他站起身,便往门口走去,“把灯点亮吧,窗外风雨交加,你该害怕了。”
尹仓灵跟在他身后两步远,没有理会他的话,见他迈出门抬手就要去关门,谁知关到只剩道缝隙时,正巧商玄声转身望向她的眼睛,“你做的事大多不见光,你我也心知肚明,但你妹妹……”
关门动作停顿,他表情极为认真,“幸好,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阖上门,尹仓灵背靠房门,逐渐失去力气往下滑,蜷缩小小一处,双臂环抱自己。
她近乎疑惑,为何商玄声会知晓她夜里怕黑,从不吹熄烛灯的习惯。
但显而易见的是,商玄声他从未停止试探自己的动作,永远不会停止。
“哥哥,娘亲,父亲,仓灵想你们了。”
翌日清晨,细雨朦胧未已,查案队伍再次出发,只是多了一辆马车和一个人。
马车内,尹仓灵和商玄声相对而坐,双双寂寞无声。
车速缓缓,路过馄饨摊位时,尹仓灵侧身抬起幕帘,恰瞧见一家四口人围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共同分享莫名的喜悦,那位父亲从怀里掏出包蜜饯,一双儿女一人一颗,他另取一颗亲手喂给自己的妻子。
商玄声顺她视线望去,脑海回忆翻涌,他想起少时父皇也曾递给他和景屹一人一颗蜜饯,自己倒喂给母妃,那时候母妃笑起来好看极了,可后来……
回忆尚未结束,有道声音温温钻进心窝,“那包蜜饯一定很甜,王爷,你喜欢吃甜的吗?”
商玄声怔愣,不懂面前的‘尹西成’怎么突然问出根本不符合他性格的问题,佯装不在意道,“不喜欢。”
尹仓灵并没有因他拒绝性的答案吃瘪,而是仿佛根本没在乎他回不回应般继续说道,“我很喜欢吃。在我小时候,父亲每半月做工完都会带主人家给的三颗蜜饯回来,我们和母亲一人一个,但是他到死竟然一个都没吃过。我想,他可能跟你一样,不喜欢吃甜的吧。”
商玄声看着她放下幕帘后,久久沉浸在悲伤中,仿佛秀州城上空的乌云挂在她的脸上,他作毫不在意状,调侃道,“尹大人身为男子,在本王面前频频伤感,摆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给谁看啊。”
话毕,他观察对方,对方闻声快速收拾好情绪,朝他说道,“臣失态,烦请王爷见谅。”
感觉对方心情压抑,宛如当天阴雨,商玄声刚想出口解释,“那个……尹西成,其实我……”
就被驾车的老槐打断,“二位公子,滁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