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3
鲢湫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他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昏过去了半日。
“啊——”鲢湫大叫着醒来，同时伴随着的，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二哥？你怎么会浑身都是血？”鲢清的声音将鲢湫拉回了现实世界中，因此他也回忆起了那些恐怖的画面。
“是鲢淇……鲢淇！”回想起鲢泉死前的惨状，鲢湫不禁浑身战栗起来，他只要想到鲢泉死不瞑目的遗容，他就害怕得僵硬整个人哆嗦，“他杀了鲢泉……鲢泉死了……”
鲢清张大了嘴，似是难以相信，先前才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的鲢泉，竟然已经死于他人之手。鲢清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他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怎么会？五哥……五哥他答应了会来接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其他几人竟是连一句“节哀”都说不出来。
“他的手，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胸膛……”鲢湫说完这话，就捂住自己的脸，挣扎着去抓自己的头发，好似回忆起那些画面让他格外痛苦，“太可怕了……”
说罢，他突然起身，整个人双目清明，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昭示了他的不平静。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喃喃自语着：“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这里不能待了！不能待了！”
鲢湫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对于鲢清伸过来的手，他却远远躲开，好似不敢触碰一般。
不消片刻，他便如同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一般，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逢人就说“完了”。
“二哥他怎么……”鲢清怔怔地看着几人。
“因为琉璃盏。”叶琛应道，“我说过的，琉璃盏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欲念，同时也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恐惧。鲢湫对王位已经没有争夺的欲望，反倒是在他的心底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鲢清傻愣愣地看着鲢湫，昨天他还曾对于王位势在必得，如今却落得这般痴傻的模样，鲢清实在是难以接受：“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有。”叶琛的话让鲢清的双眼亮了一瞬，“只要你登上王位，把琉璃盏交给我们，没有了琉璃盏的影响，他自然可以恢复如初。”
事到如今，鲢清哪里还看不出几人的目标，他摇了摇头道：“你们是为了琉璃盏来的？”
叶琛没有犹豫，毫不避讳地说道：“是。”
鲢清笑了笑，这笑里带了几分无奈。有目的总比没有目的强，至少他拥有可以做交换的资本。
鲢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琉璃盏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得到？”
叶琛摇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用处。”
叶琛不肯说出原因，鲢清当然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现如今，他们只是在做交换，对方的确没有必要和盘托出，只是他总有些不安心。
“你放心，”叶琛的声音及时让他抽离出来，“我们绝对不会用它做坏事的。”
“我……”鲢清似乎犹豫了很久，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说得对，哪怕只是为了阻止大哥继续滥杀无辜，我也应该努力争取王位。”
“可是现在鲢淇掌权，而且我们魔力也没有恢复，怎么和他抗衡？”
叶琛闻言，难得露出一个笑：“你们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
*
层层叠叠的帷幔之下，露出清水绫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安逸的环境下，本该风平浪静，然而水中突起波澜，不安定的气氛弥漫在四周。
清水绫奈虽合着眼，但同样能感受到周围的暗流涌动。
自黑暗处窜出一利器，那利刃极细极尖锐，如同看不到的银丝，只有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时，才能被突如其来的锋利闪到双眸。
持着银丝的鲛人动作极快极轻，仿佛脚下带风，清水绫奈只能感觉到有一阵凛冽的风被带动，擦过了她轻薄的皮肤。
那鲛人动作很利索，目的明确地朝着躺在床上小憩的清水绫奈，似乎就是要将她置之于死地。就在银丝即将触碰到帷幔的刹那，一股裹挟着强劲力量的风袭来，打在银丝上，那原本坚硬非常的银丝，瞬间断成无数节细小的银丝，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惊醒了躺在床上的人。
银丝折断，躲在暗处的鲛人暗道不好，立刻起身逃离，却被同样强劲的力量击中，自黑暗中跌出，落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原本只有清水绫奈的屋内，赫然间出现了许多的鲛人，将其团团围住，那鲛人看着自人群中缓缓走出的鲢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早该知道，你怎么会放任她自己留在这里。”
她话音未落，只见隔着数米的鲢淇，一只手兀自捏紧，仿佛抓紧了一捧空气，而她却好似瞬间被捏住了脖颈，发不出声音，只是徒劳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不甘。
等到鲢淇终于放开手，那鲛人早已断了气，整个人如同没有生命的纸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她脖子上深紫色的抓痕，昭示了她死时的痛苦挣扎。
“扔出去。”鲢淇淡淡的一句话，便决定了鲛人死后的归所，只能寄居于鲨鱼的腹腔。
清水绫奈根本没有睡，她知道有人想要暗杀她，也知道鲢淇就在附近，所以她不动声色。
她看到人群中的一个鲛人，正用余光悄悄地看着地上死去的鲛人，她的双眼淡漠，看起来好似毫不关心，可她的双拳却藏在衣袖之下，悄悄地攥紧，以此来表露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情绪。
清水绫奈认得那个鲛人，她就是第一天领几人进入月萤海的琼珠。
琼珠是鲢淇的人，她不知为何琼珠会露出这种情绪，就好像她恨透了鲢淇的做法一般。
清水绫奈眼珠微动，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扳倒鲢淇。
待人群退去，鲢淇这才缓缓靠近清水绫奈，他的脸几乎紧贴着清水绫奈的脸，清水绫奈感觉到一阵热气，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
鲢淇也不恼，他细细打量清水绫奈的眉眼，心中升起一阵欢腾：“很快就到我们的吉日了，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一下。”
清水绫奈内心抵触，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你把琼珠留给我吧。”
对上鲢淇探究的神色，清水绫奈还能云淡风轻编出谎言：“我知道她是你的得力干将，借我用用也无妨吧。”
鲢淇只以为是婚礼的事情，清水绫奈想要找个人来帮衬，便开心地允诺下来。
鲢淇离去，清水绫奈呵退了众人。琼珠却还是站的远远的，仿佛清水绫奈周围有着看不见的屏障一般。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清水绫奈说道。
琼珠立刻走了过来，但却依旧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甚至连她的脸，都隐藏于阴影之下。
“为什么不看我？”清水绫奈觉得奇怪。
琼珠闻言，依旧没有抬头，但却回应道：“王妃身份尊贵，天人之姿，我等地位低下，不能与您对视。”
清水绫奈嗤笑一声：“你当初将我们领来这月萤海时，可没有这么低眉顺眼。”
琼珠立刻一阵惶恐，慌忙跪在地上道：“如今身份地位转变，我等自然不能坏了规矩，还望王妃体恤。”
“起来。”清水绫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琼珠竟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她站起身，清水绫奈满意地笑笑：“抬头。”
这次琼珠不再拒绝，而是顺从地抬头，看向那个依旧坐在床榻上的人。
琼珠对于清水绫奈的印象并不深刻，她只记得当时的清水绫奈，一双含笑的眼睛，目光潋滟，如同一捧盈盈秋水。现如今，她依旧是笑着，只是那笑意更像是刻意堆砌出来的。
“刚刚刺杀鲢淇的鲛人是谁？”
不过一个愣怔，琼珠便已经都说了出来：“她叫浅盈，我们一起在王的手下做事。”
似乎提到浅盈的名字，琼珠有一丝动容，清水绫奈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琼珠愣了愣，而后敛了神色，从容道：“不过是共事一主的同僚罢了。”
“只是同僚吗？”清水绫奈轻柔的话语飘来，让琼珠的心跟着一紧，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清水绫奈已经转了话题，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刺杀鲢淇？”清水绫奈抬了抬眸。
琼珠再次低下头，将眸中的情绪遮盖起来：“琼珠不知。”
清水绫奈却笑笑，引人顾盼生辉：“鲢淇暴虐无道，嗜血成性，想必宫中人人自危，想他死的人不在少数。”
琼珠听后，整个身子猛地一抖，飞快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王妃慎言！”
清水绫奈却恍若未闻，再次沉声道：“你也想他死吗？”
琼珠却是依旧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喃喃道：“王妃慎言！”
清水绫奈轻笑一声，不再逼问她，却也绕不开这个话题：“你与浅盈关系不一般吧？”
见琼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清水绫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容忍鲢淇的□□吗？一旦他真的坐稳了王位，恐怕你们鲛人一族都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想为浅盈报仇吗？她今日死不瞑目，你却还要苟活求生吗？”
“你别说了……”琼珠似乎被她的话语烫到了一般，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话语中的敬语也消失不见。
“你不想反抗吗？”
清水绫奈的声音仿佛带了魔咒，直让琼珠晕头转向，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浅盈死前痛苦的面容。
琼珠是和浅盈一同成为鲢淇的侍从的，那时鲢淇还圣眷正浓。她与浅盈朝夕相处，同食同住，早已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亲人。可当她看到浅盈死在曾经的主子手下时，她只感觉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冰冷。
她好恨，若是她早些答应，和浅盈一同离开月萤海，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可她如今，却还要懦弱地匍匐于仇人脚下，谄媚地露出笑脸，只为换取一个活下去的资格。
清水绫奈装作没看到琼珠手背上因愤怒而泛起的青筋，继续说道：“算了。”
她动了动身子，向后缩了缩，声音中却带了一抹狠厉：“总归我是不会与他成婚的。大婚那日，我会用鲢淇的血，染红我的嫁衣。”
她说完这话，再次合上双眼，仿若睡了过去。
依旧跪在地上的琼珠，半晌之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她的一双眸子渐渐泛起骇人的猩红。
“啊——”鲢湫大叫着醒来，同时伴随着的，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二哥？你怎么会浑身都是血？”鲢清的声音将鲢湫拉回了现实世界中，因此他也回忆起了那些恐怖的画面。
“是鲢淇……鲢淇！”回想起鲢泉死前的惨状，鲢湫不禁浑身战栗起来，他只要想到鲢泉死不瞑目的遗容，他就害怕得僵硬整个人哆嗦，“他杀了鲢泉……鲢泉死了……”
鲢清张大了嘴，似是难以相信，先前才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的鲢泉，竟然已经死于他人之手。鲢清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他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怎么会？五哥……五哥他答应了会来接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其他几人竟是连一句“节哀”都说不出来。
“他的手，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胸膛……”鲢湫说完这话，就捂住自己的脸，挣扎着去抓自己的头发，好似回忆起那些画面让他格外痛苦，“太可怕了……”
说罢，他突然起身，整个人双目清明，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昭示了他的不平静。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喃喃自语着：“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这里不能待了！不能待了！”
鲢湫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对于鲢清伸过来的手，他却远远躲开，好似不敢触碰一般。
不消片刻，他便如同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一般，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逢人就说“完了”。
“二哥他怎么……”鲢清怔怔地看着几人。
“因为琉璃盏。”叶琛应道，“我说过的，琉璃盏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欲念，同时也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恐惧。鲢湫对王位已经没有争夺的欲望，反倒是在他的心底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鲢清傻愣愣地看着鲢湫，昨天他还曾对于王位势在必得，如今却落得这般痴傻的模样，鲢清实在是难以接受：“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有。”叶琛的话让鲢清的双眼亮了一瞬，“只要你登上王位，把琉璃盏交给我们，没有了琉璃盏的影响，他自然可以恢复如初。”
事到如今，鲢清哪里还看不出几人的目标，他摇了摇头道：“你们是为了琉璃盏来的？”
叶琛没有犹豫，毫不避讳地说道：“是。”
鲢清笑了笑，这笑里带了几分无奈。有目的总比没有目的强，至少他拥有可以做交换的资本。
鲢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琉璃盏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得到？”
叶琛摇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用处。”
叶琛不肯说出原因，鲢清当然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现如今，他们只是在做交换，对方的确没有必要和盘托出，只是他总有些不安心。
“你放心，”叶琛的声音及时让他抽离出来，“我们绝对不会用它做坏事的。”
“我……”鲢清似乎犹豫了很久，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说得对，哪怕只是为了阻止大哥继续滥杀无辜，我也应该努力争取王位。”
“可是现在鲢淇掌权，而且我们魔力也没有恢复，怎么和他抗衡？”
叶琛闻言，难得露出一个笑：“你们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
*
层层叠叠的帷幔之下，露出清水绫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安逸的环境下，本该风平浪静，然而水中突起波澜，不安定的气氛弥漫在四周。
清水绫奈虽合着眼，但同样能感受到周围的暗流涌动。
自黑暗处窜出一利器，那利刃极细极尖锐，如同看不到的银丝，只有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时，才能被突如其来的锋利闪到双眸。
持着银丝的鲛人动作极快极轻，仿佛脚下带风，清水绫奈只能感觉到有一阵凛冽的风被带动，擦过了她轻薄的皮肤。
那鲛人动作很利索，目的明确地朝着躺在床上小憩的清水绫奈，似乎就是要将她置之于死地。就在银丝即将触碰到帷幔的刹那，一股裹挟着强劲力量的风袭来，打在银丝上，那原本坚硬非常的银丝，瞬间断成无数节细小的银丝，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惊醒了躺在床上的人。
银丝折断，躲在暗处的鲛人暗道不好，立刻起身逃离，却被同样强劲的力量击中，自黑暗中跌出，落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原本只有清水绫奈的屋内，赫然间出现了许多的鲛人，将其团团围住，那鲛人看着自人群中缓缓走出的鲢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早该知道，你怎么会放任她自己留在这里。”
她话音未落，只见隔着数米的鲢淇，一只手兀自捏紧，仿佛抓紧了一捧空气，而她却好似瞬间被捏住了脖颈，发不出声音，只是徒劳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不甘。
等到鲢淇终于放开手，那鲛人早已断了气，整个人如同没有生命的纸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她脖子上深紫色的抓痕，昭示了她死时的痛苦挣扎。
“扔出去。”鲢淇淡淡的一句话，便决定了鲛人死后的归所，只能寄居于鲨鱼的腹腔。
清水绫奈根本没有睡，她知道有人想要暗杀她，也知道鲢淇就在附近，所以她不动声色。
她看到人群中的一个鲛人，正用余光悄悄地看着地上死去的鲛人，她的双眼淡漠，看起来好似毫不关心，可她的双拳却藏在衣袖之下，悄悄地攥紧，以此来表露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情绪。
清水绫奈认得那个鲛人，她就是第一天领几人进入月萤海的琼珠。
琼珠是鲢淇的人，她不知为何琼珠会露出这种情绪，就好像她恨透了鲢淇的做法一般。
清水绫奈眼珠微动，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扳倒鲢淇。
待人群退去，鲢淇这才缓缓靠近清水绫奈，他的脸几乎紧贴着清水绫奈的脸，清水绫奈感觉到一阵热气，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
鲢淇也不恼，他细细打量清水绫奈的眉眼，心中升起一阵欢腾：“很快就到我们的吉日了，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一下。”
清水绫奈内心抵触，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你把琼珠留给我吧。”
对上鲢淇探究的神色，清水绫奈还能云淡风轻编出谎言：“我知道她是你的得力干将，借我用用也无妨吧。”
鲢淇只以为是婚礼的事情，清水绫奈想要找个人来帮衬，便开心地允诺下来。
鲢淇离去，清水绫奈呵退了众人。琼珠却还是站的远远的，仿佛清水绫奈周围有着看不见的屏障一般。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清水绫奈说道。
琼珠立刻走了过来，但却依旧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甚至连她的脸，都隐藏于阴影之下。
“为什么不看我？”清水绫奈觉得奇怪。
琼珠闻言，依旧没有抬头，但却回应道：“王妃身份尊贵，天人之姿，我等地位低下，不能与您对视。”
清水绫奈嗤笑一声：“你当初将我们领来这月萤海时，可没有这么低眉顺眼。”
琼珠立刻一阵惶恐，慌忙跪在地上道：“如今身份地位转变，我等自然不能坏了规矩，还望王妃体恤。”
“起来。”清水绫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琼珠竟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她站起身，清水绫奈满意地笑笑：“抬头。”
这次琼珠不再拒绝，而是顺从地抬头，看向那个依旧坐在床榻上的人。
琼珠对于清水绫奈的印象并不深刻，她只记得当时的清水绫奈，一双含笑的眼睛，目光潋滟，如同一捧盈盈秋水。现如今，她依旧是笑着，只是那笑意更像是刻意堆砌出来的。
“刚刚刺杀鲢淇的鲛人是谁？”
不过一个愣怔，琼珠便已经都说了出来：“她叫浅盈，我们一起在王的手下做事。”
似乎提到浅盈的名字，琼珠有一丝动容，清水绫奈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琼珠愣了愣，而后敛了神色，从容道：“不过是共事一主的同僚罢了。”
“只是同僚吗？”清水绫奈轻柔的话语飘来，让琼珠的心跟着一紧，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清水绫奈已经转了话题，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刺杀鲢淇？”清水绫奈抬了抬眸。
琼珠再次低下头，将眸中的情绪遮盖起来：“琼珠不知。”
清水绫奈却笑笑，引人顾盼生辉：“鲢淇暴虐无道，嗜血成性，想必宫中人人自危，想他死的人不在少数。”
琼珠听后，整个身子猛地一抖，飞快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王妃慎言！”
清水绫奈却恍若未闻，再次沉声道：“你也想他死吗？”
琼珠却是依旧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喃喃道：“王妃慎言！”
清水绫奈轻笑一声，不再逼问她，却也绕不开这个话题：“你与浅盈关系不一般吧？”
见琼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清水绫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容忍鲢淇的□□吗？一旦他真的坐稳了王位，恐怕你们鲛人一族都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想为浅盈报仇吗？她今日死不瞑目，你却还要苟活求生吗？”
“你别说了……”琼珠似乎被她的话语烫到了一般，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话语中的敬语也消失不见。
“你不想反抗吗？”
清水绫奈的声音仿佛带了魔咒，直让琼珠晕头转向，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浅盈死前痛苦的面容。
琼珠是和浅盈一同成为鲢淇的侍从的，那时鲢淇还圣眷正浓。她与浅盈朝夕相处，同食同住，早已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亲人。可当她看到浅盈死在曾经的主子手下时，她只感觉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冰冷。
她好恨，若是她早些答应，和浅盈一同离开月萤海，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可她如今，却还要懦弱地匍匐于仇人脚下，谄媚地露出笑脸，只为换取一个活下去的资格。
清水绫奈装作没看到琼珠手背上因愤怒而泛起的青筋，继续说道：“算了。”
她动了动身子，向后缩了缩，声音中却带了一抹狠厉：“总归我是不会与他成婚的。大婚那日，我会用鲢淇的血，染红我的嫁衣。”
她说完这话，再次合上双眼，仿若睡了过去。
依旧跪在地上的琼珠，半晌之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她的一双眸子渐渐泛起骇人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