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程枝沛大概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地点。
因为见完面还需要赶回公司，李智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他公司附近的酒吧“星期八”。现在是下午，酒吧刚开门，只有前台一个调酒师在擦着玻璃杯。
她坐在一楼大厅卡座里，先点了两杯柠檬水，仔细想了想一会面对李智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李智就赶了过来，坐下来先将冰柠檬水一饮而尽，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十分出人意料地问道，“老同学啊！这个程树，是你亲叔吗？这个毕邦，和你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见她皱起了眉毛，李智连连摆手，“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他急得大叫，“我只是怕会牵连到你！”
怕她不相信，他连忙从电脑包里掏出来一沓报纸，以及杂志，翻到折页的部分，指着上面的照片给她看，“你看这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当初都是作为什么金融精英、证券新秀接受采访的，但是你知道他们后来都怎样了吗？都因为经济犯罪进监狱了啊！”
看她还不明白，他急得手都抖了，报纸被他抖得哗啦作响，“你知道他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共同点吗？他们都是你叔叔那个什么资助学生基金会的！”
“还有那个毕邦，我就说为什么这个名字我听起来这么耳熟呢！毕邦在几年前交过一个女友，女生为了他把家里资产全卖了，后来毕邦跟她分手，这个女生精神失常直接进精神病院了，前几天我公司老总还和这女生的爸妈聚过会呢！”
“如果你叔叔真的是从毕邦上学就开始资助，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样的人，你叔叔为什么还纵容他，要给他办展呢？”
毕竟程枝沛和程树关系更亲密，怕自己说得太多反而不好，李智急刹车，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程枝沛，你老实和我说……”
他的眼神飘过来，“这些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他的脸涨红了，“咱俩好歹也是同学，你你你你……”想到某种可能性，他急得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嚷嚷着，“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等着坑你老同学我呢吧！”
他的声音太大，引起酒吧里其他人的注目，她怕被人听到，连忙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来。
“我真不知道！我连我叔叔都很多年没见了，前段时间他刚回国，才开始联系的！”她连连表明自己，“同学中我就和你还有点联系，我坑你没任何道理啊！”
“好吧。”李智将信将疑地又坐下来，嘴里还向她讨要保证，“这是你说的啊，如果你叔叔和这个什么毕邦万一出了什么事……呸呸呸……我不是咒他们，只是在考虑这种可能性，我可不是帮凶哦！”
本来严肃紧张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冲淡了，她差点笑出了声，一边咳嗽几声防止自己真笑出来，一边连连摆手，“好的好的，我绝不把你供出来，都是我的错。”
得到她毫无法律效力的保证，他才彻底安心，又从电脑包里拿出来几本杂志，“我问了一下我一个搞艺术的朋友，他跟我推荐了这几家展厅，面积还大，而且之前也举办过艺术展，整套流程都很熟悉……”
按照李智的建议，她记下来几家比较适合办展的展厅后，又和李智聊了一会天，交流了彼此的近况，直到酒吧里人开始渐渐多了，他才大惊失色，“不行我不能和你聊了我要赶紧回公司咱们有空下次再聊啊！”
说完就拎着电脑包，一溜烟赶紧跑了。
晚上她联系了毕邦，按照李智的介绍，她为毕邦逐一介绍了这几家展厅的优缺点，最后询问他意见。
毕邦最开始和她扯东扯西，并不认真听她的介绍，等到她都说完了，才敷衍地回道，“程树把这件事交给了你，那你就看着办吧。”
她很有耐心，“那你近期有时间吗？咱们再见一面，我需要了解一下你有多少作品要展出，预算是多少，打算请多少人，这些问题咱们当面聊可能会更好一些。”
虽然很不耐烦，又不情愿，但是当她搬出程树，毕邦还是答应了。
因为有艺术展这个原因，她和毕邦又约着见了几面，期间她以各种理由将办展时间往后延期，终于在筹备了大概一个多月后，她又见到了那位司机。
那天中午临下班前，她看到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雨，心思一动，她当即打电话给毕邦，以选好的展厅被别人临时租借为由，将他约了出来。
毕邦大概是还没睡醒，接到她电话时很不耐烦，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结果第二天，约好的餐厅里，毕邦刚落座不到五分钟，外面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毕邦显然是出门前没查过天气预报，看到落地窗外如瀑雨幕，低声咒骂了几句。
她的脸上露出一副吃惊表情，“怎么突然下起了雨？刚出门时天还是晴的。”
毕邦瞪着她，“你定的时间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毕先生，你误会我了，我也没带伞。”
雨越下越急，豆粒般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远处乌云密布，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用手机软件叫车，最快的也显示需要等待四十分钟以上，她一脸诚恳地建议，“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了十分钟，雨反而越下越大，没有任何变小的迹象，前台的液晶屏幕里，综艺节目主持人临时插播紧急天气预报，甜美的声音传遍整间咖啡厅，“据省气象台数据分析显示，预计今日13:00至晚间8:00，我市绝大部分区域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区有特大暴雨，降雨量达260毫米……”
她的建议换来毕邦狠狠一瞪。
“怎么偏偏是今天！我的车刚好送去保养了……”毕邦阴着一张脸小声抱怨着。
又坐了几分钟，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他脸色一僵。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那这外面下着暴雨呢，我现在在外面，怎么赶过去啊！”
“我敢过来叫他接我吗？我不是怕他……”后面声音陡然降低，毕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悄声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叫他过来！”
坐在对面的程枝沛，装作对这些都一无所知的样子，见他挂断了电话，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朋友能过来接您吗？”
他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想到了什么，他又没好气地说，“丑话说在前头，我一会可不送你，这么大的雨，咱俩也不顺路！”
她连连摆手，“我也没什么着急事情，我还是坐在这里一直等雨停吧。”
过了十多分钟，毕邦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他只看了一眼屏幕，就立即起身，"好了接我的人来了。"
唯恐她将自己送到门口似的，他又瞪着她，“不用你装好新假惺惺送我，下次别害我淋雨就行了！”
她一脸纯良表情地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向他，再次诚恳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下次约你出来谈事情，出门之前我一定先看天气预报。”
“得了得了！”他敷衍地摆摆手，转身往餐厅门口走去。
透过旁边的落地窗，她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以及那条狗。
男人依旧开着上回她见到的那辆车，这回男人一开车门，狗就从里面跳了出来，伸着舌头在毕邦脚下转着圈，十分熟悉的样子。
她将车牌号、男人以及狗都拿手机拍了下来，放下手机时，她看到毕邦又在烦躁地斥责着男人。
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帮毕邦打开车门，下意识四周打量时，刚好隔着玻璃窗，与餐厅内的她对视上。
一看到她，男人脸上立即露出慌里慌张的神色，脖子也下意识缩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异常之后，又即刻变了脸色，坐进车里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则回以友善的一笑。
雨势转急，雨丝几近连成片，从地上升起淡淡的白雾，远处车辆鸣笛声，行人抱怨声交织在一起，她站在餐厅门廊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为了能够从毕邦身上套出点有用的消息，她一直绞尽脑汁，想各种借口约他出来，今天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短时间内不用再和毕邦见面了，她真是松了一口气。
暴雨伴随着雷声，劈天盖地地凿下来，她在门廊下站得时间久了，手指冻得都有点僵硬，脸上血色更是褪去了大半。
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疾驰驶过来，开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住。
她一直盯着前车轮旁边的一个小水坑看，看得出了神，直到驾驶位置那侧的车门被打开。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了砖石上，迸溅出些许水花，暗色的西装裤腿线条利落，自然垂坠着，裁剪合适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材。
男人的一只手扶着车门，用力时指关节微微泛白，手背处脉络分明，白色的衬衫袖口处戴着一枚匕首式样的宝石蓝色袖扣，下车时顺势撑起一把双层加厚的自动伞。
啪嗒，啪嗒，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餐厅门口方向走来。
她看着水坑看得入了神，男人走到她面前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挡住了餐厅入口，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
谁知男人并不是想要进餐厅，随着她往旁边侧了几步，他也撑着伞，跟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觉得奇怪，缓缓抬起头。
远处雷声霹雳，雨声连绵，伞的黑色内衬仿佛一道安全的屏障，将她与这喧嚣的世俗隔离。
有一滴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到男人握着伞柄的手背上。黑色的伞把被白皙而有力的修长手指抓着，手背上裸露出来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雨滴顺着手背的脉络，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的濡湿痕迹，随后噗嗤一阵闷响，砸在了砖石的小水坑里。
男人用伞撑起的这一方空间里，在她眼前构成一幅极其雅致的水墨画。
她顺着男人胸前别着的匕首胸针往上看，解开几粒扣子的衬衫衣领，同色系领结松松系在脖颈间，喉结滚动后，低声的一句“程枝沛”，非常熟悉的嗓音随着茫茫白雾散落在冷风中。
她蓦然抬起眼。
伞慢慢抬起来，她看到男人淡色的唇，唇线利落，高挺的鼻梁，眼窝深陷，五官轮廓极其深邃，是极具压迫感的欧式风情的长相。
她怔怔望向荣问邯时，脑中想的是，自己大概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因为见完面还需要赶回公司，李智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他公司附近的酒吧“星期八”。现在是下午，酒吧刚开门，只有前台一个调酒师在擦着玻璃杯。
她坐在一楼大厅卡座里，先点了两杯柠檬水，仔细想了想一会面对李智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李智就赶了过来，坐下来先将冰柠檬水一饮而尽，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十分出人意料地问道，“老同学啊！这个程树，是你亲叔吗？这个毕邦，和你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见她皱起了眉毛，李智连连摆手，“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他急得大叫，“我只是怕会牵连到你！”
怕她不相信，他连忙从电脑包里掏出来一沓报纸，以及杂志，翻到折页的部分，指着上面的照片给她看，“你看这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当初都是作为什么金融精英、证券新秀接受采访的，但是你知道他们后来都怎样了吗？都因为经济犯罪进监狱了啊！”
看她还不明白，他急得手都抖了，报纸被他抖得哗啦作响，“你知道他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共同点吗？他们都是你叔叔那个什么资助学生基金会的！”
“还有那个毕邦，我就说为什么这个名字我听起来这么耳熟呢！毕邦在几年前交过一个女友，女生为了他把家里资产全卖了，后来毕邦跟她分手，这个女生精神失常直接进精神病院了，前几天我公司老总还和这女生的爸妈聚过会呢！”
“如果你叔叔真的是从毕邦上学就开始资助，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样的人，你叔叔为什么还纵容他，要给他办展呢？”
毕竟程枝沛和程树关系更亲密，怕自己说得太多反而不好，李智急刹车，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程枝沛，你老实和我说……”
他的眼神飘过来，“这些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他的脸涨红了，“咱俩好歹也是同学，你你你你……”想到某种可能性，他急得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嚷嚷着，“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等着坑你老同学我呢吧！”
他的声音太大，引起酒吧里其他人的注目，她怕被人听到，连忙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来。
“我真不知道！我连我叔叔都很多年没见了，前段时间他刚回国，才开始联系的！”她连连表明自己，“同学中我就和你还有点联系，我坑你没任何道理啊！”
“好吧。”李智将信将疑地又坐下来，嘴里还向她讨要保证，“这是你说的啊，如果你叔叔和这个什么毕邦万一出了什么事……呸呸呸……我不是咒他们，只是在考虑这种可能性，我可不是帮凶哦！”
本来严肃紧张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冲淡了，她差点笑出了声，一边咳嗽几声防止自己真笑出来，一边连连摆手，“好的好的，我绝不把你供出来，都是我的错。”
得到她毫无法律效力的保证，他才彻底安心，又从电脑包里拿出来几本杂志，“我问了一下我一个搞艺术的朋友，他跟我推荐了这几家展厅，面积还大，而且之前也举办过艺术展，整套流程都很熟悉……”
按照李智的建议，她记下来几家比较适合办展的展厅后，又和李智聊了一会天，交流了彼此的近况，直到酒吧里人开始渐渐多了，他才大惊失色，“不行我不能和你聊了我要赶紧回公司咱们有空下次再聊啊！”
说完就拎着电脑包，一溜烟赶紧跑了。
晚上她联系了毕邦，按照李智的介绍，她为毕邦逐一介绍了这几家展厅的优缺点，最后询问他意见。
毕邦最开始和她扯东扯西，并不认真听她的介绍，等到她都说完了，才敷衍地回道，“程树把这件事交给了你，那你就看着办吧。”
她很有耐心，“那你近期有时间吗？咱们再见一面，我需要了解一下你有多少作品要展出，预算是多少，打算请多少人，这些问题咱们当面聊可能会更好一些。”
虽然很不耐烦，又不情愿，但是当她搬出程树，毕邦还是答应了。
因为有艺术展这个原因，她和毕邦又约着见了几面，期间她以各种理由将办展时间往后延期，终于在筹备了大概一个多月后，她又见到了那位司机。
那天中午临下班前，她看到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雨，心思一动，她当即打电话给毕邦，以选好的展厅被别人临时租借为由，将他约了出来。
毕邦大概是还没睡醒，接到她电话时很不耐烦，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结果第二天，约好的餐厅里，毕邦刚落座不到五分钟，外面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毕邦显然是出门前没查过天气预报，看到落地窗外如瀑雨幕，低声咒骂了几句。
她的脸上露出一副吃惊表情，“怎么突然下起了雨？刚出门时天还是晴的。”
毕邦瞪着她，“你定的时间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毕先生，你误会我了，我也没带伞。”
雨越下越急，豆粒般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远处乌云密布，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用手机软件叫车，最快的也显示需要等待四十分钟以上，她一脸诚恳地建议，“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了十分钟，雨反而越下越大，没有任何变小的迹象，前台的液晶屏幕里，综艺节目主持人临时插播紧急天气预报，甜美的声音传遍整间咖啡厅，“据省气象台数据分析显示，预计今日13:00至晚间8:00，我市绝大部分区域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区有特大暴雨，降雨量达260毫米……”
她的建议换来毕邦狠狠一瞪。
“怎么偏偏是今天！我的车刚好送去保养了……”毕邦阴着一张脸小声抱怨着。
又坐了几分钟，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他脸色一僵。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那这外面下着暴雨呢，我现在在外面，怎么赶过去啊！”
“我敢过来叫他接我吗？我不是怕他……”后面声音陡然降低，毕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悄声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叫他过来！”
坐在对面的程枝沛，装作对这些都一无所知的样子，见他挂断了电话，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朋友能过来接您吗？”
他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想到了什么，他又没好气地说，“丑话说在前头，我一会可不送你，这么大的雨，咱俩也不顺路！”
她连连摆手，“我也没什么着急事情，我还是坐在这里一直等雨停吧。”
过了十多分钟，毕邦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他只看了一眼屏幕，就立即起身，"好了接我的人来了。"
唯恐她将自己送到门口似的，他又瞪着她，“不用你装好新假惺惺送我，下次别害我淋雨就行了！”
她一脸纯良表情地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向他，再次诚恳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下次约你出来谈事情，出门之前我一定先看天气预报。”
“得了得了！”他敷衍地摆摆手，转身往餐厅门口走去。
透过旁边的落地窗，她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以及那条狗。
男人依旧开着上回她见到的那辆车，这回男人一开车门，狗就从里面跳了出来，伸着舌头在毕邦脚下转着圈，十分熟悉的样子。
她将车牌号、男人以及狗都拿手机拍了下来，放下手机时，她看到毕邦又在烦躁地斥责着男人。
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帮毕邦打开车门，下意识四周打量时，刚好隔着玻璃窗，与餐厅内的她对视上。
一看到她，男人脸上立即露出慌里慌张的神色，脖子也下意识缩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异常之后，又即刻变了脸色，坐进车里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则回以友善的一笑。
雨势转急，雨丝几近连成片，从地上升起淡淡的白雾，远处车辆鸣笛声，行人抱怨声交织在一起，她站在餐厅门廊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为了能够从毕邦身上套出点有用的消息，她一直绞尽脑汁，想各种借口约他出来，今天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短时间内不用再和毕邦见面了，她真是松了一口气。
暴雨伴随着雷声，劈天盖地地凿下来，她在门廊下站得时间久了，手指冻得都有点僵硬，脸上血色更是褪去了大半。
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疾驰驶过来，开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住。
她一直盯着前车轮旁边的一个小水坑看，看得出了神，直到驾驶位置那侧的车门被打开。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了砖石上，迸溅出些许水花，暗色的西装裤腿线条利落，自然垂坠着，裁剪合适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材。
男人的一只手扶着车门，用力时指关节微微泛白，手背处脉络分明，白色的衬衫袖口处戴着一枚匕首式样的宝石蓝色袖扣，下车时顺势撑起一把双层加厚的自动伞。
啪嗒，啪嗒，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餐厅门口方向走来。
她看着水坑看得入了神，男人走到她面前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挡住了餐厅入口，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
谁知男人并不是想要进餐厅，随着她往旁边侧了几步，他也撑着伞，跟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觉得奇怪，缓缓抬起头。
远处雷声霹雳，雨声连绵，伞的黑色内衬仿佛一道安全的屏障，将她与这喧嚣的世俗隔离。
有一滴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到男人握着伞柄的手背上。黑色的伞把被白皙而有力的修长手指抓着，手背上裸露出来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雨滴顺着手背的脉络，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的濡湿痕迹，随后噗嗤一阵闷响，砸在了砖石的小水坑里。
男人用伞撑起的这一方空间里，在她眼前构成一幅极其雅致的水墨画。
她顺着男人胸前别着的匕首胸针往上看，解开几粒扣子的衬衫衣领，同色系领结松松系在脖颈间，喉结滚动后，低声的一句“程枝沛”，非常熟悉的嗓音随着茫茫白雾散落在冷风中。
她蓦然抬起眼。
伞慢慢抬起来，她看到男人淡色的唇，唇线利落，高挺的鼻梁，眼窝深陷，五官轮廓极其深邃，是极具压迫感的欧式风情的长相。
她怔怔望向荣问邯时，脑中想的是，自己大概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