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梁昳上班时接到江岸的电话，她举着手机，到安全通道去接，站在窗户前，瞧着楼下的人像移动的蚂蚁。
江岸说，晚上有惊喜，听声音，他周围嘈杂。
梁昳问：“有其他人在家吗？”
江岸看着安装工人在从纸壳箱中取出娃娃机的零件进行安装，走远几步，“嗯，送货的。”
不过，“可晚上我约了程姝慧做美甲，回去不了太早啦，你也不要等我吃饭。”
“那注意安全。”
“知道，不过我不会太晚回去啦，我们还可以一起打会儿网球，或者尬舞。”住在一起之后，梁昳还发掘了江岸的另一个功能，他是个很好的玩伴，有耐心且跟她笑点接近，这也是为什么，梁昳觉得如果他是个女生，她们会处成很好的闺蜜。
“没事，你玩得开心就好，如果太晚，就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好。”不自觉地拉长尾音，将这个字显出点撒娇意味。
挂断电话，梁昳无意瞟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一张笑容未褪的脸，她愣了愣，随即敛起表情，回办公室。
**
与程姝慧约在一家大型综合商场，地下一二层是吃的玩的，楼上则按楼层分布着男女装、鞋服等商铺。
梁昳先到半小时，脚步匆忙又充满期待地直接去了负一层的一家，装修十分雅致的家居用品店，取她之前定好的几款香薰蜡烛，还有几种精油和扩香石。
她早在公众号上付过款，向店员提供了凭证，不一会儿领到了一只材质很厚的白色纸袋，梁昳跟温柔的店员小姐姐道了谢，往她们约好的美甲店走。
前头还有两位已经做了大半的需要等上十几分钟，她们便喝着免费的玫瑰花茶，坐在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沙发里东拉西扯地聊天。
程姝慧瞥见那个白色纸袋，伸手拿过来看了看外观，掂着还挺有分量，“什么呀？”
梁昳十分显摆，一样一样取出来展示，“GX家的香薰和扩香石，好看吧？我订了好久呢，这牌子可火了，一上架什么，秒没。”
程姝慧不大懂这些，她平时也不点香薰，对气味更是不敏感，在她概念里，只有挺好闻和不好闻两种评价。
她揪过粘在蜡烛塑封包装上的机打小票，瞠道：“这么几样小东西要将近两千块。”
梁昳不以为然地“嗯”了声，“就这，还不是什么网红款呢，那几种我都买不到。”
程姝慧给自己倒一杯果茶，“这么看，其实你跟周志远分手是迟早的事。”
“啊？”
梁昳正将今天最满意的战利品装回袋子，闻言抬头看了程姝慧一眼。
程姝慧端着杯子，给梁昳分析：“你们俩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校园恋爱吧，而且我了解你，无论是约会啊还是送礼物什么的，基本都是你来我往，不会让男生全部负担，所以那时候你们也没大的矛盾。”
“后来涉及到结婚，是很现实的问题，家庭背景啊自身素质啊都得考虑进去，尤其是三观是否一致，毕竟要天天生活在一起，你们俩想的都南辕北辙，不吵架才怪呢。”
梁昳说：“你说的好像，我是因为周志远消费观念太保守，家庭条件也不能满足我，我把他甩了一样。”
程姝慧很认真：“不是那个意思，周志远有他的问题，即便他没有问题，仅仅从家庭条件上来说，你们也不合适。
昳昳，其实我们都挺羡慕你，长得美，家里宠，几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且还不像孟小珊那种心机女，你是被人宠惯了的，周志远可能他也想宠着你，不过有心无力。”
梁昳将话题拽回江岸身上，“那你觉得，我现在的男朋友就合适？”
“我妈有句粗话，多大脚配多大鞋，反正我觉得，你现在那男朋友比周志远合适你多了，你看啊，他首先年龄比你大，脾气好，能像爸爸一样宠你，别不承认，不少女孩都想找个爹系男友。”
“赶紧的，然后呢？”
“他有钱，至少足够你们生活得舒服服服，能解决生活里80%以上的矛盾，你一定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一种什么感觉吧？”
“还有呢？”
“还有啊......就是一些附加条件了，比如长得帅啊，没有公婆没矛盾啊，反正都是加分项。”
梁昳问出，她一直纠结的问题，“但我总感觉，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没有什么那种爱得你死我活的激情怎么办？”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吧？”
梁昳小小声，“我就是不知道这一点，万一，我只是因为习惯了跟他一起生活呢。”
程姝慧作为狗头军师，在搜肠刮肚给梁昳支招，“如果你会因为他吃醋，那你肯定就喜欢他。”
“挺难啊，你是不知道，他特别洁身自好，我都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的来往过密，那距离绝对安全。”
程姝慧放下杯子，作势要过来掐她，“梁小昳，你绝对是在炫耀！”
“哈哈，救命！”
**
梁昳没想到，给她验证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当晚回到家，江岸没在客厅，楼上有说话声，似乎他在打电话，梁昳换了鞋上楼，刚走上楼梯，就一眼看到了安静矗立在二楼楼梯旁的那台，抓娃娃机。
里面已经摆上了半满的毛绒玩具，粗粗一看，有限量版的哆啦A梦、丛林兄弟、海绵宝宝和他的好朋友，还有一些看着就戳梁昳萌点，但她不认识的小家伙。
梁昳的确有些惊喜，“呀”一声，绕着机器细细看了一圈，发现虽然插着电，但她没有代币。
江岸做事一向妥帖，他不可能没买币，但附近又真的没有，梁昳决定去问问他。
先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洗干净手又扎上了头发，梁昳去敲江岸的房门。
其实敲完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隔着房门，可以隐约听清江岸在里头说话的内容，语气焦灼，好像是谁住院了要开刀什么的。
可他已经听到了敲门声，并走过来开了门。
梁昳没立刻说话，进了门，到书桌边在椅子上坐好，没打扰他。
江岸又问了几句那边情况，说了声，“我明天就去医院，科室和房间号发给我，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告诉我。”
他挂断电话，换上一副温和表情，看向梁昳，“怎么啦？”
没别的，只是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或者是影响她。
梁昳说：“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啊，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江岸思考一瞬，还是说：“是之前看电影那天，拜托我在他座谈会上发言的周教授，他女儿也是我同学，告诉我，周教授肝癌晚期，明天要做手术，之前叫我去参加座谈会，也是因为他身体原因，实在支撑不了。”
他表情有些担心难过，梁昳问：“那我明天下了班陪你一起去好吗？我不是，我不是非要掺和，只不过，我难过的时候你陪我很多次，我不放心你。”
江岸走过来，倚在桌边，站在她面前，“你愿意去，那更好了。”
“愿意的。”梁昳眼睛亮晶晶地与他对视，在江岸看来，很有一些抚慰作用，能平息这个夜晚对他来说，久违的惶惑。
他想到，梁昳一定是看到了那台抓娃娃机，换了话题，将手机揣进裤袋里，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只星星形状的罐子，捧到梁昳面前叫她自己揭开盖子。
里面是一盒娃娃机的代币。
梁昳接过来搂在怀里，立时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大展拳脚，“你没有把爪子调得很松吧？要那样可是很打击我的信心的。”
江岸在她身后看着她玩，“你可以试一试。”
**
第二天下班，梁昳走出办公大楼与等在停车场的江岸会和，一起往医院去。
她之前在外面软件上定了个果篮和一束百合，一会儿在医院门口取。
不知道要面对的周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梁昳有点拘谨，又觉得，能得到江岸如此的敬重，总归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想必也很和蔼可亲，应该不会难相处。
他们去的是ICU病房，人都在外面套间里，白天已做了手术，现在正处于24小时内的观察期。
套间内有一男一女，男的梁昳认识，林自强嘛，女的看着与江岸同龄，三十左右，穿着一件杏色的粗线毛衣，柔顺长发披肩，长相恬淡。
江岸为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周教授的女儿，也是我同班同学，周晴，这是我，我朋友，梁昳。”
周晴笑着对梁昳伸出手，“你好。”
梁昳也礼貌地跟她回握了一下手，问了好。
江岸直接问周教授情况。
周晴说：“整个肝切掉了四分之三，目前情况还好，术后配合化疗，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江岸知道，周教授虽不酗酒，却一直有每天喝上几口的习惯，叮嘱周晴：“出院后，一定要看住老周，酒是不能再碰了。”
周晴满眼红血丝，“好。”
这时候，护士过来敲门，叫家属去一趟医生办公室，周晴求助眼神投向江岸，江岸叹声气，叫梁昳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梁昳抱着他们俩的包坐到沙发上，点点头，“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你去吧。”
江岸点点头，看向周晴，“走吧。”
他们走后，林自强坐到梁昳身旁，“弟妹，那牛肉酱吃着怎么样啊？”
梁昳纠正他：“我可不知道，你说的弟妹是谁。”
林自强转动着手里的手机：“哎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你不都知道了么，你来所里一趟，宋雨第二天就辞职了。”
梁昳扁扁嘴：“她是看上江岸了吧？觉得没戏就撤了。”
“嗯，”林自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上江岸，也很正常啊。老0江各方面条件不错，再说，又不止她一个人看上老江，咱这周才女，跟江岸当年，郎才女貌，江岸他爸以前就跟周教授是同学，只不过后来一个从政一个留校当了老师，我们都以为这俩青梅竹马能走到一起。”
梁昳追问，“那为什么没走到一起呢？”
“你这孩子，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江岸知道你这反应得伤心死了，”但八卦为快乐之本嘛，这一点对男的女的都一样，林自强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几个关系好的，也问过江岸，这孙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说，他就不喜欢这种温婉的，喜欢脾气差的，能作的，越不善解人意越好，因为有意思。”
梁昳在反思，“那我哪一点符合啊？”
“你都挺符合啊......”林自强越说越没底气，“关键吧，它也不在性格，长相他也有要求的，嗯，喜欢日漫里那种，腿细得跟双筷子似的，大眼睛白皮肤，小身板薄薄一层。那个，弟妹，我没有说你身材不好的意思啊......”
梁昳低头在审视自己的身材，看有几分吻合。
“总之吧，江岸今天来，我敢肯定是为了周教授，跟周晴没啥关系。说起来，当年江岸放弃从事法律，周教授是最惋惜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趁着这次周教授生病，他的话江岸能不能听得进去。”
梁昳又拿付诗语跟林自强调侃几句，林自强露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弟妹啊，你就饶了我吧。”
梁昳玩笑道：“你家嫂子做牛肉酱真的好吃，肯定人也贤惠，你就好好过日子，作为女人，我很权威也很负责地告诉你，远离付诗语。”
“人家早把我删了。”林自强悻悻。
“绝对是好事。”
两人又闲扯几句，周晴和江岸回来了，周晴明显地眼圈发红，不知是不是周教授情况不好。
江岸推开门，两人进屋，周晴忍不住两手捂住脸，似乎在小声抽泣。
江岸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医生只是说，复发的几率较其他患者要大，不用太担心，等老师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可以到北京上海，或者去美国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新更有效的疗法。”
梁昳歪着头看，她也不是没同情心，怎么就觉得，江岸拍在周晴背后那只手那么碍眼呢。
周晴点点头，她整个人惶惶不安，脑袋里一片混乱，江岸的手还在轻轻拍在她背上，就着这个姿势，周晴直接伸长手，扑进了江岸怀里。
江岸愣住，林自强则立刻转头去看梁昳。
见她只是露出迷之微笑，手托着腮，似在欣赏话剧一样。
江岸说，晚上有惊喜，听声音，他周围嘈杂。
梁昳问：“有其他人在家吗？”
江岸看着安装工人在从纸壳箱中取出娃娃机的零件进行安装，走远几步，“嗯，送货的。”
不过，“可晚上我约了程姝慧做美甲，回去不了太早啦，你也不要等我吃饭。”
“那注意安全。”
“知道，不过我不会太晚回去啦，我们还可以一起打会儿网球，或者尬舞。”住在一起之后，梁昳还发掘了江岸的另一个功能，他是个很好的玩伴，有耐心且跟她笑点接近，这也是为什么，梁昳觉得如果他是个女生，她们会处成很好的闺蜜。
“没事，你玩得开心就好，如果太晚，就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好。”不自觉地拉长尾音，将这个字显出点撒娇意味。
挂断电话，梁昳无意瞟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一张笑容未褪的脸，她愣了愣，随即敛起表情，回办公室。
**
与程姝慧约在一家大型综合商场，地下一二层是吃的玩的，楼上则按楼层分布着男女装、鞋服等商铺。
梁昳先到半小时，脚步匆忙又充满期待地直接去了负一层的一家，装修十分雅致的家居用品店，取她之前定好的几款香薰蜡烛，还有几种精油和扩香石。
她早在公众号上付过款，向店员提供了凭证，不一会儿领到了一只材质很厚的白色纸袋，梁昳跟温柔的店员小姐姐道了谢，往她们约好的美甲店走。
前头还有两位已经做了大半的需要等上十几分钟，她们便喝着免费的玫瑰花茶，坐在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沙发里东拉西扯地聊天。
程姝慧瞥见那个白色纸袋，伸手拿过来看了看外观，掂着还挺有分量，“什么呀？”
梁昳十分显摆，一样一样取出来展示，“GX家的香薰和扩香石，好看吧？我订了好久呢，这牌子可火了，一上架什么，秒没。”
程姝慧不大懂这些，她平时也不点香薰，对气味更是不敏感，在她概念里，只有挺好闻和不好闻两种评价。
她揪过粘在蜡烛塑封包装上的机打小票，瞠道：“这么几样小东西要将近两千块。”
梁昳不以为然地“嗯”了声，“就这，还不是什么网红款呢，那几种我都买不到。”
程姝慧给自己倒一杯果茶，“这么看，其实你跟周志远分手是迟早的事。”
“啊？”
梁昳正将今天最满意的战利品装回袋子，闻言抬头看了程姝慧一眼。
程姝慧端着杯子，给梁昳分析：“你们俩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校园恋爱吧，而且我了解你，无论是约会啊还是送礼物什么的，基本都是你来我往，不会让男生全部负担，所以那时候你们也没大的矛盾。”
“后来涉及到结婚，是很现实的问题，家庭背景啊自身素质啊都得考虑进去，尤其是三观是否一致，毕竟要天天生活在一起，你们俩想的都南辕北辙，不吵架才怪呢。”
梁昳说：“你说的好像，我是因为周志远消费观念太保守，家庭条件也不能满足我，我把他甩了一样。”
程姝慧很认真：“不是那个意思，周志远有他的问题，即便他没有问题，仅仅从家庭条件上来说，你们也不合适。
昳昳，其实我们都挺羡慕你，长得美，家里宠，几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且还不像孟小珊那种心机女，你是被人宠惯了的，周志远可能他也想宠着你，不过有心无力。”
梁昳将话题拽回江岸身上，“那你觉得，我现在的男朋友就合适？”
“我妈有句粗话，多大脚配多大鞋，反正我觉得，你现在那男朋友比周志远合适你多了，你看啊，他首先年龄比你大，脾气好，能像爸爸一样宠你，别不承认，不少女孩都想找个爹系男友。”
“赶紧的，然后呢？”
“他有钱，至少足够你们生活得舒服服服，能解决生活里80%以上的矛盾，你一定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一种什么感觉吧？”
“还有呢？”
“还有啊......就是一些附加条件了，比如长得帅啊，没有公婆没矛盾啊，反正都是加分项。”
梁昳问出，她一直纠结的问题，“但我总感觉，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没有什么那种爱得你死我活的激情怎么办？”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吧？”
梁昳小小声，“我就是不知道这一点，万一，我只是因为习惯了跟他一起生活呢。”
程姝慧作为狗头军师，在搜肠刮肚给梁昳支招，“如果你会因为他吃醋，那你肯定就喜欢他。”
“挺难啊，你是不知道，他特别洁身自好，我都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的来往过密，那距离绝对安全。”
程姝慧放下杯子，作势要过来掐她，“梁小昳，你绝对是在炫耀！”
“哈哈，救命！”
**
梁昳没想到，给她验证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当晚回到家，江岸没在客厅，楼上有说话声，似乎他在打电话，梁昳换了鞋上楼，刚走上楼梯，就一眼看到了安静矗立在二楼楼梯旁的那台，抓娃娃机。
里面已经摆上了半满的毛绒玩具，粗粗一看，有限量版的哆啦A梦、丛林兄弟、海绵宝宝和他的好朋友，还有一些看着就戳梁昳萌点，但她不认识的小家伙。
梁昳的确有些惊喜，“呀”一声，绕着机器细细看了一圈，发现虽然插着电，但她没有代币。
江岸做事一向妥帖，他不可能没买币，但附近又真的没有，梁昳决定去问问他。
先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洗干净手又扎上了头发，梁昳去敲江岸的房门。
其实敲完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隔着房门，可以隐约听清江岸在里头说话的内容，语气焦灼，好像是谁住院了要开刀什么的。
可他已经听到了敲门声，并走过来开了门。
梁昳没立刻说话，进了门，到书桌边在椅子上坐好，没打扰他。
江岸又问了几句那边情况，说了声，“我明天就去医院，科室和房间号发给我，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告诉我。”
他挂断电话，换上一副温和表情，看向梁昳，“怎么啦？”
没别的，只是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或者是影响她。
梁昳说：“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啊，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江岸思考一瞬，还是说：“是之前看电影那天，拜托我在他座谈会上发言的周教授，他女儿也是我同学，告诉我，周教授肝癌晚期，明天要做手术，之前叫我去参加座谈会，也是因为他身体原因，实在支撑不了。”
他表情有些担心难过，梁昳问：“那我明天下了班陪你一起去好吗？我不是，我不是非要掺和，只不过，我难过的时候你陪我很多次，我不放心你。”
江岸走过来，倚在桌边，站在她面前，“你愿意去，那更好了。”
“愿意的。”梁昳眼睛亮晶晶地与他对视，在江岸看来，很有一些抚慰作用，能平息这个夜晚对他来说，久违的惶惑。
他想到，梁昳一定是看到了那台抓娃娃机，换了话题，将手机揣进裤袋里，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只星星形状的罐子，捧到梁昳面前叫她自己揭开盖子。
里面是一盒娃娃机的代币。
梁昳接过来搂在怀里，立时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大展拳脚，“你没有把爪子调得很松吧？要那样可是很打击我的信心的。”
江岸在她身后看着她玩，“你可以试一试。”
**
第二天下班，梁昳走出办公大楼与等在停车场的江岸会和，一起往医院去。
她之前在外面软件上定了个果篮和一束百合，一会儿在医院门口取。
不知道要面对的周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梁昳有点拘谨，又觉得，能得到江岸如此的敬重，总归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想必也很和蔼可亲，应该不会难相处。
他们去的是ICU病房，人都在外面套间里，白天已做了手术，现在正处于24小时内的观察期。
套间内有一男一女，男的梁昳认识，林自强嘛，女的看着与江岸同龄，三十左右，穿着一件杏色的粗线毛衣，柔顺长发披肩，长相恬淡。
江岸为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周教授的女儿，也是我同班同学，周晴，这是我，我朋友，梁昳。”
周晴笑着对梁昳伸出手，“你好。”
梁昳也礼貌地跟她回握了一下手，问了好。
江岸直接问周教授情况。
周晴说：“整个肝切掉了四分之三，目前情况还好，术后配合化疗，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江岸知道，周教授虽不酗酒，却一直有每天喝上几口的习惯，叮嘱周晴：“出院后，一定要看住老周，酒是不能再碰了。”
周晴满眼红血丝，“好。”
这时候，护士过来敲门，叫家属去一趟医生办公室，周晴求助眼神投向江岸，江岸叹声气，叫梁昳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梁昳抱着他们俩的包坐到沙发上，点点头，“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你去吧。”
江岸点点头，看向周晴，“走吧。”
他们走后，林自强坐到梁昳身旁，“弟妹，那牛肉酱吃着怎么样啊？”
梁昳纠正他：“我可不知道，你说的弟妹是谁。”
林自强转动着手里的手机：“哎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你不都知道了么，你来所里一趟，宋雨第二天就辞职了。”
梁昳扁扁嘴：“她是看上江岸了吧？觉得没戏就撤了。”
“嗯，”林自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上江岸，也很正常啊。老0江各方面条件不错，再说，又不止她一个人看上老江，咱这周才女，跟江岸当年，郎才女貌，江岸他爸以前就跟周教授是同学，只不过后来一个从政一个留校当了老师，我们都以为这俩青梅竹马能走到一起。”
梁昳追问，“那为什么没走到一起呢？”
“你这孩子，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江岸知道你这反应得伤心死了，”但八卦为快乐之本嘛，这一点对男的女的都一样，林自强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几个关系好的，也问过江岸，这孙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说，他就不喜欢这种温婉的，喜欢脾气差的，能作的，越不善解人意越好，因为有意思。”
梁昳在反思，“那我哪一点符合啊？”
“你都挺符合啊......”林自强越说越没底气，“关键吧，它也不在性格，长相他也有要求的，嗯，喜欢日漫里那种，腿细得跟双筷子似的，大眼睛白皮肤，小身板薄薄一层。那个，弟妹，我没有说你身材不好的意思啊......”
梁昳低头在审视自己的身材，看有几分吻合。
“总之吧，江岸今天来，我敢肯定是为了周教授，跟周晴没啥关系。说起来，当年江岸放弃从事法律，周教授是最惋惜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趁着这次周教授生病，他的话江岸能不能听得进去。”
梁昳又拿付诗语跟林自强调侃几句，林自强露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弟妹啊，你就饶了我吧。”
梁昳玩笑道：“你家嫂子做牛肉酱真的好吃，肯定人也贤惠，你就好好过日子，作为女人，我很权威也很负责地告诉你，远离付诗语。”
“人家早把我删了。”林自强悻悻。
“绝对是好事。”
两人又闲扯几句，周晴和江岸回来了，周晴明显地眼圈发红，不知是不是周教授情况不好。
江岸推开门，两人进屋，周晴忍不住两手捂住脸，似乎在小声抽泣。
江岸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医生只是说，复发的几率较其他患者要大，不用太担心，等老师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可以到北京上海，或者去美国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新更有效的疗法。”
梁昳歪着头看，她也不是没同情心，怎么就觉得，江岸拍在周晴背后那只手那么碍眼呢。
周晴点点头，她整个人惶惶不安，脑袋里一片混乱，江岸的手还在轻轻拍在她背上，就着这个姿势，周晴直接伸长手，扑进了江岸怀里。
江岸愣住，林自强则立刻转头去看梁昳。
见她只是露出迷之微笑，手托着腮，似在欣赏话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