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雨认真地看着慕玄歌,咬牙切齿道:“易师之礼还未行,你倒先行准备成婚?”

    慕玄歌行易师之礼,那么她的婚姻大事自然还是由傅皓做主,只要傅皓点头,没有什么不可以,蔚少扬这边虽然有瓶雨这个师父,毕竟人家有父亲点头,亦没什么不可以。瓶雨骤然发问,慕玄歌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能够既不伤和气,又能让她接受,有些手足无措地干望着歆渊。

    歆渊依旧冷着脸,道:“前辈尚且未曾向幻北请示过从梦图收徒的事,只是单纯地把她带过来,她还算不得幻北的人。蔚家娶亲,娶的只是梦图傅皓门下弟子。”

    瓶雨见歆渊态度强硬,复又看了看应声赶来的蔚少扬,怒极反笑:“你们蔚家真的可以!”

    蔚少扬虽说早已做好因此事惹怒瓶雨的准备,却实在没料到歆渊竟首先出言不逊,反倒让他们落入被动,忙上前屈膝一跪,道:“前辈,慕玄歌是少扬心爱之人,背着大家办婚礼,实在是怕惹出意外,反倒......”

    他不明说,瓶雨也知道蔚家父子的小心思,听得蔚少扬这么一提,更是眉毛一皱,打断了他的话:“真不怕本座和你反目成仇?”

    蔚少扬沉默半晌,说道:“怕,但是我更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瓶雨听了蔚少扬的话怔了一下,张了几次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慕玄歌知道此话有用,忙道:“前辈心胸宽广,不会和我们斤斤计较的。”

    瓶雨听惯了这种平淡无奇的奉承,颇不以为然,但慕玄歌话说到这里,她总不能真的来搅和晚辈的婚礼,或许蔚少扬和歆渊正是利用了瓶雨那些微弱的公德心,才敢出此下策。

    瓶雨再看向蔚少扬的眼神中充满无奈,终而开口催促道:“别等了,要办抓紧时间现在就办,等到帝君来了谁也别想好!”

    见瓶雨松口,歆渊忙道:“多谢前辈体谅。”

    随即吩咐道:“不用等吉时了,现在就拜堂。”

    慕玄歌也想不到自己的婚礼能被弄成这副样子,虽然蔚家也尽了力,但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事赶到眼前,她也轮不着去想,只能稀里糊涂匆匆忙忙地被盖上盖头就跟着走。

    瓶雨干望着她,叹了口气,突然道:“你嫁入蔚家,等于替蔚家树敌帝君和江家。你若真的爱少扬,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慕玄歌顿住脚,头上的盖头一盖,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令她不能直视瓶雨,她只好整个人转过身来,说道:“前辈,真正的爱不是单纯的奉献,而是相互成全。”

    瓶雨一愣,半晌堪堪而笑:“这么说倒是本座格局小了呢!”

    “晚辈不敢。”慕玄歌草草行了个礼,就跟着人出去了。

    蔚少扬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自然牵起她的手,说道:“事出突然,婚礼比我预想的更仓促混乱,该有的礼数也乱了套,真是委屈你了,日后一定给你补办一场!”

    慕玄歌的手被少扬拉着,顿时觉得踏实了很多,说道:“我不看重这些,你和大司命能为我排除万难办这场婚礼,救我于水火,我真的很感激。”

    蔚少扬尴尬一笑,说道:“如果傅皓前辈不是足够信任我,他一样拼了命也不会让瓶雨把你带走。”

    “我命好。”慕玄歌调侃道:“穷途末路的时候,总有人相助。”

    蔚少扬堪堪而笑:“我也命好,原本以为......你懂的。”

    慕玄歌自然知道蔚少扬的心性,如果不是遇到她,遭遇了这一番事情,和惑明人站在了一起,只怕这个时候他还仍旧在炎海人的阴影下憋屈存活。如今虽然大事未成,但至少也算是能看到些希望。

    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切尘埃落定,正该拜歆渊之时,帝君身边的贴身御史长青忽然带着人来了,不仅厉声喝止他们拜堂,还横冲直撞地站在正堂之高,恰巧将歆渊挡住:“帝君口谕,蔚少扬昨日抗刑,今日需罚双倍,即刻执行!”

    长青是幻北帝君最亲近的御史,慕玄歌不熟悉,歆渊和蔚少扬却是熟之又熟,虽然帝君贴身御史官位不高,却是皆为帝君所言,地位极高,几乎没有人敢真的和他对着干。

    然而长青真正站在婚礼现场打断婚礼的时候,蔚少扬和蔚瀚英都是愤怒的。

    蔚瀚英率先站起,说道:“御史,此事确是少扬不对,但此时蔚家正在办婚礼,御史不如先行坐下,在这里喝杯喜酒,待礼成之后少扬即刻领罚。”

    瓶雨对于长青恰到好处的打断方式也是皱紧了眉,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并不想去惹这个多事的御史,然而她本人在现场,蔚少扬作为她的徒弟,娶亲自然也要拜她一拜,长青如此行径倒是有些打她脸的嫌疑。

    不管帝君究竟听说了什么,同不同意让慕玄歌和蔚少扬成婚,蔚家婚礼办到这一步,已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她站在这里,总不能真的放纵长青给蔚家难堪。

    长青显然是不想理会蔚瀚英所言,坚持要求蔚少扬先领罚,他什么也不说,只和蔚瀚英对视着,并没有退让之意。

    场面变得异常尴尬,慕玄歌在一旁站着,眼见蔚少扬实在绷不住被迫跪下去,颇为进退两难地看向瓶雨。

    瓶雨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于是开口道:“蔚家大喜之日,若以血光冲撞,实在不吉,御史不如先在这喝杯喜酒,礼成之后让少扬随你去后殿领罚。”

    瓶雨和幻北帝君同为炎海人,长青对于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虽然瓶雨因为蔚少扬的事屡屡和帝君闹得不愉快,瓶雨的面子,他也是必须得给的。

    长青沉默半晌,颇有为难地说道:“前辈,帝君正是听说蔚少扬昨晚抗刑,今日又办婚礼之事,才气怒差晚辈前来施罚。”

    瓶雨若有所思地看着长青,说道:“蔚少扬昨日是回来得晚,你们的人未等得及就走了,算不得他抗刑。”

    长青在此事上似乎并不想让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前辈,帝君说他抗刑,他就是抗刑。”

    瓶雨面上一冷,干望着蔚少扬,也不再理会长青,随即说道:“先拜堂,本座在这看着。”

    慕玄歌神色一顿,瓶雨说得轻描淡写,原本不像什么要紧的话,然而此刻却是明摆着为了蔚少扬和帝君叫嚣,言外之意即是:“本座在这里给你坐镇,谁敢造次,就是驳我瓶雨的面子!”

    慕玄歌不由唏嘘,蔚少扬这些年虽然在帝君面前如履薄冰,但在瓶雨手下倒是吃不了什么大亏,大是大非面前,瓶雨此人还是懂得回护自己人的。

    倒是长青面色如炭黑,紧抿着嘴没说话,似乎并不想在瓶雨略微失势的时候落井下石。

    毕竟瓶雨只是因权势过剩而遭到打压,以她在灵界这么多年的威望,重新站于灵界的顶峰是迟早之事。这雪中送炭的事他若不做,他日瓶雨重新得势之时,他就算有求于瓶雨也很难拉下脸来。

    然而此时此刻忐忑的却是她慕玄歌了,即便这样的场合瓶雨有心回护,毕竟瓶雨也是觊觎蔚少扬在先,碍于面子拉不下脸,蔚少扬娶她为妻,免去了幻北帝君的麻烦,却躲不开瓶雨的麻烦。

    于是这场她原本期待已久的婚礼,就在幻北帝君为首的压迫下,稀里糊涂地办了。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蔚少扬硬着头皮拜的堂,更不知道江若颜在婚礼上砸了杯子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有意给他们添堵。

    然而这些在她心中都已经不再重要,木已成舟,她如今不仅不能和江若颜针锋相对,反而要想办法稳住江家,不要与蔚家为敌才是。

    原本不多的宾客纷纷离场,殿内渐渐安静下来,瓶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和长青对视着不说话。

    长青似乎早有要动的意思,然而被瓶雨直视着,似乎有着一丝莫名的压迫感,直到宾客纷纷离场,竟也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蔚少扬送走了最后一名宾客,实在忍不住想要开口,瓶雨才率先说道:“长青,蔚少扬大婚之日,若是见了血,怕是不吉利。本座知道帝君有令,你十分为难,因此本座给蔚少扬安排个替刑之人,你看可好?”

    此话出口,长青却是僵住:“前辈,惩治蔚少扬,是帝君之令......”

    瓶雨并不想听他多说,打断道:“帝君惩治蔚少扬,无可厚非。但是,你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瓶雨的语气轻飘飘的,话从嘴中吐出,却着实让长青打了个冷战。

    瓶雨此话霸气非常,言简意赅,帝君虽然我惹不起,但是你我还是收拾得了的。

    瓶雨刻意回护,别说长青,就算是蔚少扬和蔚瀚英都有些心虚。若说瓶雨平日对蔚少扬的态度,从不吝啬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然而此番蔚少扬成婚,原本是她大为吃醋之际,却忽然跳出来不计后果地回护蔚少扬甚至是慕玄歌,在场的人都有些看不懂。

    倒是歆渊害怕事情闹大,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前辈,惹帝君不快确是少扬之错,若是找替刑之人,怕是长青也为难,不如......”

    似乎瓶雨下死心要和帝君对抗到底,打断了歆渊的话,说道:“本座的意思长御史明白,长御史看着办吧。总之蔚少扬今日不能见血光,若有违背,本座绝不答应。”

    长青虽然起初气焰十足,然而此刻却被瓶雨说得冷汗直流。原本他传达幻北帝君指令,向来言出必行,从未有人敢私下甚至当众忤逆帝君之命,瓶雨当着众人之面强行做主不说,现下甚至还要求他阳奉阴违,他左右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干望着蔚少扬希望他站出来能主动领罚,免除尴尬。

    然而蔚少扬却立在那里迟迟不动,玄歌更是有些坐立不安地拽着蔚少扬衣袖。

    长青左右为难,沉吟许久,方才说道:“一切听前辈做主。”

    慕玄歌也没想到此事可以在长青这里轻易了结,意外和同样惊讶的蔚少扬对视了一眼。

    瓶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长青告退,这才拉下脸来怒视着蔚少扬:“你是偏嫌本座麻烦还不够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蔚少扬和歆渊知道瓶雨有心维护,一则碍于情面,二则更关注与维护自己的权威,至于是不是真的心疼蔚少扬,还有待考察。蔚少扬忙垂首跪下:“多谢前辈偏爱。帝君如此行事少扬实属意外,若是知道有此一出,昨夜我是肯定不敢耍脾气的!”

    提起此事,瓶雨冷笑一声,说道:“你的麻烦还在后面呢。这才哪跟哪?”

    蔚少扬向来不将这些事看在眼里,只道:“这些麻烦明明是我蒙冤而至,前辈心知肚明,嘴上却不肯承认,非要顺着帝君那一套为难我,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提起此事,瓶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枉费本座当年跟他们斗智斗勇力挺你这个废物!现在办什么栽什么!本座因为你已经沦为人家的笑柄了你知不知道?还好意思在本座这里喊冤?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年本座就应该顺着帝君将你投喂睚眦!一了百了的也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丢脸事!”

    慕玄歌自然之道瓶雨指的是蔚少扬在蔽水山脉的事从未办好,自然炎海人想着用蔚少扬,不外乎也就是指望蔚少扬的特殊体质能为他们挖掘蔽水山脉的事,因此就算蔚少扬其他事办得再漂亮,在他们炎海人的眼中也依旧是零。

    蔚少扬显然是对瓶雨此番说辞不认账,立场不同不能认,自然也不敢认,他忙反驳道:“这些都是开创历史先河的事!那蔽水山脉对于惑明人以外的人都堪比开天辟地!若是事情真的好办,你们也不至于等这么上千年才等到一个我!”

    蔚少扬此言其实颇有威胁之意,慕玄歌听得心惊肉跳的急忙去拽蔚少扬的衣角,歆渊显然也觉得蔚少扬此话不妥,忙道:“前辈们对你给予厚望,你应光荣才是!”

    “他们强人所难,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蔚少扬不怕死地怼了一句。

    此时也不知是歆渊和蔚少扬尽力演戏,还是两人的确想斗个嘴仗,歆渊怒道:“抬举你你就好好干,不想好好干就滚出幻北!”

    “我滚不滚得了,你能做主?”蔚少扬及不客气地回怼。

    瓶雨好整以暇地看着父子俩不知是真是假的争执,不经意地将目光瞟在慕玄歌身上。

    “就凭你这么以下犯上,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弄啊,你看你弄死我是谁先跟你急?”

    “你......”

    “说起来以你的灵能现在也弄不死我。”

    蔚少扬不痛不痒地嘲讽着,刚看向慕玄歌,慕玄歌忽然抬起巴掌,不痛不痒地煽在他脸上:“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级教育的人,怎么能如此鄙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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