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兄长带来的爆炸性消息并没对褚仪的日常生活造成多大的改变。
她从小就不是什么规矩性子。从前只在冷宫乱蹿，认识太子兄长以后她的地盘范围扩展，多了个大明宫。
她装作不知为何她这样嚣张了十来年，几乎从没招惹出麻烦，还能在冷宫里过她事事顺遂的透明人生活。
于是兄长不提，她也装作没有“在大婚前学习昊国礼仪”这档子事。
“内务府已在赶制你的婚服。要不要找时间去见父皇一趟？”
太子兄长的声音不同于另一个她叫哥哥的人。太子兄长是温厚儒雅的，像一坛封了十年酒。
“这就不必了吧？”
人应该拒绝无效社交。褚仪赞同这话。
从前——赖着太子兄长的这些年，除却找不到适当借口推脱掉的宫宴家宴，褚仪露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兼之在外人面前长年戴一副默默无闻、柔弱可欺的面具，九公主褚仪在宫中如她所愿，是个透明人。
当然，在三国会盟商议结束时提出的这桩婚约，彻彻底底地叫褚仪做个在自己的地盘内嚣张的透明人的愿望化为泡影。
她被迫搬出冷宫，搬进了离大明宫不远的澜沧居。
此处实在不如冷宫。
赶来围观、打探消息的人可真多。
褚仪不想应付，宫女们按她吩咐真诚地敷衍每位来客： “昭华公主准备订婚仪式十分劳累，正在歇息……”
她是在婚约定下后有了封号。
她身边得用的大宫女有柳青、柳白。太子兄长当年给她的人。
她猜是先皇后备下伺候太子的一批人，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无论是贴身照顾她还是打理宫务，两人皆足够全能。柳青学过医；柳白则会些功夫。
太子兄长说，你身边得用的人到底还是少了些。
春画和春玲是褚仪今年被迫新挑的小宫女。都只教了些基本规矩，一应本事还有待调教。
春画性子跳脱，爱热闹。褚仪大多时候懒得打探消息，便留她在身边解个闷了。
春玲稳重，柳青对她十分满意，日常地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太子兄长未作要求，她也没主动去培养什么心腹太监，余下一干人等，能用就好。
她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这四个可称她“心腹”的宫女聚在一起。
“今天是想问问你们的未来打算。明年我就要嫁去大昊，你们是与我同行，还是回哥哥身边？”
太子兄长必然希望他将这些人全留在身边……或许除了春画。
不过褚仪比较看得开。
反正是未知的陌生去处。反正一切都要她自己拿主意。
她倒不在意是什么人来伺候她。
褚仪想了想，给条件加码： “若选择留在大夏，我可提前帮你们同哥哥说一声，年纪到了就可放出宫自行婚配。”
宫女二十五岁才有机会出宫，她们都还没到那个年纪。
“奴婢等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开口的有三个人。
一向稳重的小宫女春玲小声解释： “奴婢的父母弟弟还在宫外……”
这个理由……褚仪不大看得起。
她离开冷宫时，向太子兄长求了个恩典：将困在冷宫的、照顾过她的宫女嬷嬷，愿出宫的放出宫去。
哥哥应允了。
她同要离开的姐姐姨姨们道别时，听她们讲她们没良心的爹娘兄姐弟妹。
“送我进宫时承诺，我出宫了就由家里人养着我。每月收着我叫人带出宫的月俸银子，结果呢，等到我办事不利被罚入冷宫伺候。呵！再没收到家里人消息。”
选择离开和选择留下的约摸各占半数；但几乎所有都是孤家寡人。荒年被卖的、送入宫了没银子送回家就再没联系了的，各人境况不同。
有人打算出宫立个女户自个儿讨生活，有人想着在冷宫混完余生就好。
那是褚仪头一次窥见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普通百姓生活的冰山一角。
但她不可能拿这些话讲给春玲听。才入宫半年的小女孩，对家人的期待谁都打不破。
同样也是因为相处只有半年，没什么深厚感情，也没必要替她去打探一番她的家庭。
对她一向满意、教了她不知多少东西、看样子是在拿她当徒弟培养的柳青神色有异。
褚仪装作没看见。
她点头算作回应： “本月为期，还有别的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此时不太识相的太监前来通报： “五公主前来探望。”
害死小褚仪的人。褚仪想。
五公主褚佑生母云贵妃曾颇受皇帝喜爱，生下的儿子二皇子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后来二皇子意外去世，云贵妃失宠，但地位仍在，褚佑过得也不算憋屈。
依褚仪的了解，褚佑本性不坏，只是骄纵。
褚仪从前还蛮喜欢这样性子的小女孩。但因这骄纵小女孩的无心之失，一条人命横亘在她于褚仪之间。
褚仪不能因为她的无心之失对她喊打喊杀；但要亲近她，褚仪也是做不到的。
褚佑大褚仪四岁，去岁出嫁，驸马是户部侍郎家没有功名在身的嫡幼子。贵妃促成的婚事。
贵妃的有权势也只在宫内，其父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四品官，有这官位也全赖生了个曾颇受皇帝宠爱的女儿。
褚佑的婚后生活并不顺心，驸马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纨绔，除了不挑衅贵妃，纨绔该干的事儿他是一件不落。
褚佑抓住每一次回宫的机会赖在她的贵妃娘亲身边。贵妃心疼她，虽然知道这婚事已是她能力范围内可以给女儿的最好选择，但到底有不如意的地方，于是在这宫里能顺着她的事儿都顺着她。
这次来褚佑看望即将出嫁昊国的昭华公主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她早忘了那个玩乐途中与她失散的小雪团子。
褚仪不得已起身，将人迎进来，相互行礼，一番客套。
“妹妹婚期已定，做姐姐的前来恭喜。”褚佑非常不熟练地说着一些客套的话。
笑出来就太不礼貌了。褚仪镇定地与她寒暄。
她觉得褚佑真是幸运，就这种她都能看得出来的没心机水平，这么些年活得这么顺顺当当真是多亏了她那个一心为儿女谋划的娘。
但她们不能成为朋友。
褚仪也不能告诉她，她的公公盯上了户部尚书之位，府中嫡长子又因军功晋升，嫡次子科举高中二甲，家中老太爷甚至还在内阁没退下来。全然一副烈火烹油之态。
不过想来就算哪天当真出事，和纨绔的驸马也不会有太大关系。
褚佑离开时，留下一匣子珍珠饰品，说是予她的贺礼：她成婚前，她们未必还有机会再见。
大夏国女子地位当然没法和有凤国相较。虽不似褚仪记忆里的古代那样有诸多限制，但只看朝堂之中不见女官，只看一妻多妾的婚姻，便可窥见一二。
也有一点唏嘘。褚仪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沧澜居住的还是太闷了。
褚仪吩咐柳青柳白守着内殿别再叫旁的什么人进来，唤上春玲随她前往大明宫。
她还是很低调的。走了小门、翻了墙进了大明宫的偏殿，然后才熟门熟路地吩咐起殿内伺候的人，给她奉上个冰盆瓜果、话本小食。
而她一如往常，在躺椅上歪着了。
春玲侍立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不为婚事准备着，还赖这儿是作甚？”
哥哥怎的又回来得这样早。褚仪想装没听见，但是一片寂静中她不得不起身。
她装模做样地行了个礼。然后看向太子兄长： “反正是明年的事了。到时候再说。”
褚仪非常光棍。
哥哥对她的态度还是蛮温和的。但是面上的疲惫之色是很深的。
似乎自从“她的婚事定下”，哥哥就日日早早回来，但日日累累。
“还有……也算是正事。这个宫女不随我前往昊国，你找个地方安排她，到了年纪就给放出去。”
褚仪觉得自己有点颐指气使。她真是恃宠生娇，她想。
太子进殿，春玲行礼跪了一通。听见公主的话，又一次面朝太子跪下。
褚清随意看了眼，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挥挥手让她起身。
但是： “你只带三个宫女随你前往昊国？”
“大概？”褚仪有点不确定。她给宫女们留的期限还没到。
看着她懵懂无辜的神色，褚清也不好拿什么重话批评她。
转头说起另一件事：“合婚的结果很好，天作姻缘、龙凤呈祥，是合该幸福美满的。”
褚仪嗤笑。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话题。褚清再次闭嘴，
“该用晚膳了哥哥。”褚仪倒不生气，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她还是个小女孩，此番情态还是可怜可爱的。
褚清当然应好。
幸而当时及笄，她还住在冷宫。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宫人，褚仪生出一点感慨。
她的及笄礼非常简单，只有簪子华贵得特别。
若是三国会盟之期过了才办她的笄礼，依如今沧澜居客似云来的情状，也不晓得会有多吵闹。
各色菜肴已备好，铜锅也烧热了。
殿内的冰盆加了一倍。
她嗜辣，哥哥的口味却偏清淡，各退一步，锅底辣椒少得可怜。
那辣椒是她十来岁时，在大明宫正殿外瞧见的观赏盆景。
她同哥哥一番说道，又经太医验证，哥哥才允了此物进她的餐桌。
能上餐桌的自然只有她和哥哥两人。伺候用膳的宫人被吩咐着退下。
宫内厨子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各色肉片切的极薄，素菜的摆盘也漂亮。
她嫌锅底清淡，在料碟里多加了许多许多辣椒和食茱萸——虽说即使锅底如她所愿的一片红油，她照样调出这样一碗料碟。
哥哥看着她的了碟，也只得无奈笑笑，转头为她涮些她喜爱的各色肉食、菜品。
此时殿门开着，阳光的余辉洒进来，一片温柔又模糊的明亮。
吃饱喝足，她溜进了大明宫的庭院。
院子里有个小秋千。也是她作天作地的那段时间里，哥哥为了哄她扎的。
太阳已完全落下了。但天还没黑。
她坐在秋千上，哥哥在身后推着她，一晃一晃。
被哥哥送回沧澜居的时候她还在想，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赖。
只是很快她就必须离开了。
她从小就不是什么规矩性子。从前只在冷宫乱蹿，认识太子兄长以后她的地盘范围扩展，多了个大明宫。
她装作不知为何她这样嚣张了十来年，几乎从没招惹出麻烦，还能在冷宫里过她事事顺遂的透明人生活。
于是兄长不提，她也装作没有“在大婚前学习昊国礼仪”这档子事。
“内务府已在赶制你的婚服。要不要找时间去见父皇一趟？”
太子兄长的声音不同于另一个她叫哥哥的人。太子兄长是温厚儒雅的，像一坛封了十年酒。
“这就不必了吧？”
人应该拒绝无效社交。褚仪赞同这话。
从前——赖着太子兄长的这些年，除却找不到适当借口推脱掉的宫宴家宴，褚仪露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兼之在外人面前长年戴一副默默无闻、柔弱可欺的面具，九公主褚仪在宫中如她所愿，是个透明人。
当然，在三国会盟商议结束时提出的这桩婚约，彻彻底底地叫褚仪做个在自己的地盘内嚣张的透明人的愿望化为泡影。
她被迫搬出冷宫，搬进了离大明宫不远的澜沧居。
此处实在不如冷宫。
赶来围观、打探消息的人可真多。
褚仪不想应付，宫女们按她吩咐真诚地敷衍每位来客： “昭华公主准备订婚仪式十分劳累，正在歇息……”
她是在婚约定下后有了封号。
她身边得用的大宫女有柳青、柳白。太子兄长当年给她的人。
她猜是先皇后备下伺候太子的一批人，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无论是贴身照顾她还是打理宫务，两人皆足够全能。柳青学过医；柳白则会些功夫。
太子兄长说，你身边得用的人到底还是少了些。
春画和春玲是褚仪今年被迫新挑的小宫女。都只教了些基本规矩，一应本事还有待调教。
春画性子跳脱，爱热闹。褚仪大多时候懒得打探消息，便留她在身边解个闷了。
春玲稳重，柳青对她十分满意，日常地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太子兄长未作要求，她也没主动去培养什么心腹太监，余下一干人等，能用就好。
她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这四个可称她“心腹”的宫女聚在一起。
“今天是想问问你们的未来打算。明年我就要嫁去大昊，你们是与我同行，还是回哥哥身边？”
太子兄长必然希望他将这些人全留在身边……或许除了春画。
不过褚仪比较看得开。
反正是未知的陌生去处。反正一切都要她自己拿主意。
她倒不在意是什么人来伺候她。
褚仪想了想，给条件加码： “若选择留在大夏，我可提前帮你们同哥哥说一声，年纪到了就可放出宫自行婚配。”
宫女二十五岁才有机会出宫，她们都还没到那个年纪。
“奴婢等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开口的有三个人。
一向稳重的小宫女春玲小声解释： “奴婢的父母弟弟还在宫外……”
这个理由……褚仪不大看得起。
她离开冷宫时，向太子兄长求了个恩典：将困在冷宫的、照顾过她的宫女嬷嬷，愿出宫的放出宫去。
哥哥应允了。
她同要离开的姐姐姨姨们道别时，听她们讲她们没良心的爹娘兄姐弟妹。
“送我进宫时承诺，我出宫了就由家里人养着我。每月收着我叫人带出宫的月俸银子，结果呢，等到我办事不利被罚入冷宫伺候。呵！再没收到家里人消息。”
选择离开和选择留下的约摸各占半数；但几乎所有都是孤家寡人。荒年被卖的、送入宫了没银子送回家就再没联系了的，各人境况不同。
有人打算出宫立个女户自个儿讨生活，有人想着在冷宫混完余生就好。
那是褚仪头一次窥见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普通百姓生活的冰山一角。
但她不可能拿这些话讲给春玲听。才入宫半年的小女孩，对家人的期待谁都打不破。
同样也是因为相处只有半年，没什么深厚感情，也没必要替她去打探一番她的家庭。
对她一向满意、教了她不知多少东西、看样子是在拿她当徒弟培养的柳青神色有异。
褚仪装作没看见。
她点头算作回应： “本月为期，还有别的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此时不太识相的太监前来通报： “五公主前来探望。”
害死小褚仪的人。褚仪想。
五公主褚佑生母云贵妃曾颇受皇帝喜爱，生下的儿子二皇子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后来二皇子意外去世，云贵妃失宠，但地位仍在，褚佑过得也不算憋屈。
依褚仪的了解，褚佑本性不坏，只是骄纵。
褚仪从前还蛮喜欢这样性子的小女孩。但因这骄纵小女孩的无心之失，一条人命横亘在她于褚仪之间。
褚仪不能因为她的无心之失对她喊打喊杀；但要亲近她，褚仪也是做不到的。
褚佑大褚仪四岁，去岁出嫁，驸马是户部侍郎家没有功名在身的嫡幼子。贵妃促成的婚事。
贵妃的有权势也只在宫内，其父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四品官，有这官位也全赖生了个曾颇受皇帝宠爱的女儿。
褚佑的婚后生活并不顺心，驸马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纨绔，除了不挑衅贵妃，纨绔该干的事儿他是一件不落。
褚佑抓住每一次回宫的机会赖在她的贵妃娘亲身边。贵妃心疼她，虽然知道这婚事已是她能力范围内可以给女儿的最好选择，但到底有不如意的地方，于是在这宫里能顺着她的事儿都顺着她。
这次来褚佑看望即将出嫁昊国的昭华公主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她早忘了那个玩乐途中与她失散的小雪团子。
褚仪不得已起身，将人迎进来，相互行礼，一番客套。
“妹妹婚期已定，做姐姐的前来恭喜。”褚佑非常不熟练地说着一些客套的话。
笑出来就太不礼貌了。褚仪镇定地与她寒暄。
她觉得褚佑真是幸运，就这种她都能看得出来的没心机水平，这么些年活得这么顺顺当当真是多亏了她那个一心为儿女谋划的娘。
但她们不能成为朋友。
褚仪也不能告诉她，她的公公盯上了户部尚书之位，府中嫡长子又因军功晋升，嫡次子科举高中二甲，家中老太爷甚至还在内阁没退下来。全然一副烈火烹油之态。
不过想来就算哪天当真出事，和纨绔的驸马也不会有太大关系。
褚佑离开时，留下一匣子珍珠饰品，说是予她的贺礼：她成婚前，她们未必还有机会再见。
大夏国女子地位当然没法和有凤国相较。虽不似褚仪记忆里的古代那样有诸多限制，但只看朝堂之中不见女官，只看一妻多妾的婚姻，便可窥见一二。
也有一点唏嘘。褚仪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沧澜居住的还是太闷了。
褚仪吩咐柳青柳白守着内殿别再叫旁的什么人进来，唤上春玲随她前往大明宫。
她还是很低调的。走了小门、翻了墙进了大明宫的偏殿，然后才熟门熟路地吩咐起殿内伺候的人，给她奉上个冰盆瓜果、话本小食。
而她一如往常，在躺椅上歪着了。
春玲侍立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不为婚事准备着，还赖这儿是作甚？”
哥哥怎的又回来得这样早。褚仪想装没听见，但是一片寂静中她不得不起身。
她装模做样地行了个礼。然后看向太子兄长： “反正是明年的事了。到时候再说。”
褚仪非常光棍。
哥哥对她的态度还是蛮温和的。但是面上的疲惫之色是很深的。
似乎自从“她的婚事定下”，哥哥就日日早早回来，但日日累累。
“还有……也算是正事。这个宫女不随我前往昊国，你找个地方安排她，到了年纪就给放出去。”
褚仪觉得自己有点颐指气使。她真是恃宠生娇，她想。
太子进殿，春玲行礼跪了一通。听见公主的话，又一次面朝太子跪下。
褚清随意看了眼，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挥挥手让她起身。
但是： “你只带三个宫女随你前往昊国？”
“大概？”褚仪有点不确定。她给宫女们留的期限还没到。
看着她懵懂无辜的神色，褚清也不好拿什么重话批评她。
转头说起另一件事：“合婚的结果很好，天作姻缘、龙凤呈祥，是合该幸福美满的。”
褚仪嗤笑。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话题。褚清再次闭嘴，
“该用晚膳了哥哥。”褚仪倒不生气，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她还是个小女孩，此番情态还是可怜可爱的。
褚清当然应好。
幸而当时及笄，她还住在冷宫。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宫人，褚仪生出一点感慨。
她的及笄礼非常简单，只有簪子华贵得特别。
若是三国会盟之期过了才办她的笄礼，依如今沧澜居客似云来的情状，也不晓得会有多吵闹。
各色菜肴已备好，铜锅也烧热了。
殿内的冰盆加了一倍。
她嗜辣，哥哥的口味却偏清淡，各退一步，锅底辣椒少得可怜。
那辣椒是她十来岁时，在大明宫正殿外瞧见的观赏盆景。
她同哥哥一番说道，又经太医验证，哥哥才允了此物进她的餐桌。
能上餐桌的自然只有她和哥哥两人。伺候用膳的宫人被吩咐着退下。
宫内厨子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各色肉片切的极薄，素菜的摆盘也漂亮。
她嫌锅底清淡，在料碟里多加了许多许多辣椒和食茱萸——虽说即使锅底如她所愿的一片红油，她照样调出这样一碗料碟。
哥哥看着她的了碟，也只得无奈笑笑，转头为她涮些她喜爱的各色肉食、菜品。
此时殿门开着，阳光的余辉洒进来，一片温柔又模糊的明亮。
吃饱喝足，她溜进了大明宫的庭院。
院子里有个小秋千。也是她作天作地的那段时间里，哥哥为了哄她扎的。
太阳已完全落下了。但天还没黑。
她坐在秋千上，哥哥在身后推着她，一晃一晃。
被哥哥送回沧澜居的时候她还在想，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赖。
只是很快她就必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