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高山翠林之间,群鸟欢快的叫声响起。

    旭日之曦穿过层林叠翠洒在容月身上。山风轻拂过容月的脸颊,仿佛想为其拭去那一身的伤痕。

    在一片祥和景象中容月睁开眸子起身伸了个懒腰,容月也没曾想这一夜竟会是这些年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晚。

    起身后的容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已结痂。

    随后便下树朝山下走去,顺便找些野果等吃食。

    为辨别下山方向容月费劲找到一条小溪,净手捧起溪水喝了几口后抓起溪边的稀泥在自己脸上跟发上裸露的皮肤上薄图了一层。

    一则可以防止皮肤晒伤且可遮住容貌以防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则可预防密林中一些蚊虫叮咬。做好一切的容月便沿着溪水朝山下走去,走走停停一天还并未下到山脚。

    月明星稀,就着月光的光亮容月在天未黑尽前找了一些石块与干枯的木柴叶子等,用石块之间的摩擦产生的火星生了一堆火,才再次选了棵大树爬上去睡觉,但因腹中饥饿几度翻身并未睡着。

    实在饿的不行便随手从自己身旁的树枝上揪下几片叶子丢进嘴里咀嚼,顿时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但比起被拍花子卖到别处这点酸涩又算的什么呢?

    想着这点容月便将口中树叶咽下,觉着腹中饥饿感不似先前那般来的汹涌便和合上眼睡觉。

    昨夜因长时间运动过度故疲惫不堪没顾虑太多便沉沉入睡,但也幸而并未遇见蛇虫之类,今日需得谨慎些便生了个火堆,虽说如此容月也并未沉睡,时刻保持着警惕且为防止火堆熄灭容月特意找了一堆石块跟泥巴混合做了一个保护罩。

    就这般战战兢兢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睡醒后的容月便起身灭了火随后便朝山下走去。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赶到山脚下,不若然真的可能会在密林中饿死,毕竟容月确实并未有野外生存经验。不敢停歇的容月终是赶在日头落下之前到达山脚。

    见前面不远处的平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容月昏迷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几时,昏迷的容月悠悠转醒,睁开眸子瞧见眼前有火光。

    还未起身便听见一清脆的女声喊道;“阿娘,小女娘醒了。”顺着声音望去。

    容月瞧见身旁旁坐着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正担心的看着容月。瞧着四周应是一个无人的破烂小屋,勉强可挡风雨。

    “小女娘你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看着坐起身的容月那母亲开口问道。

    “多谢夫人相救,我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发虚。”容月说着想要起身行礼。

    “女娘刚醒,不必多礼,安心歇息才是。”见容月起身那母亲身旁的女娘起身靠近将她轻轻按了下去柔声说道。

    “这位女娘说的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闻言容月便也不在多礼开口问道。

    “我名唤商梨洛,这是家母周菀,我二人路过山下时见你晕倒在地便将你带了回来。”商梨洛轻笑道出由来。

    “不知女娘如何称呼,年方几何?家住何方?可是与家人走失?”说完便又紧接着担心的问道。

    “我名唤池宿,年十岁,家住长平城,一日出门不甚走丢被拍花子带走后侥幸逃了出来、、、”见二人流露出的担心容月开口回答道。

    “不知夫人二人这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没见到表兄等人安全之前容月便随口编了个假名字,见二人没有怀疑便心下松了口气,随即反问道。

    “我与阿娘家住上谷郡,突遇发大水,大半个郡县都被淹了且饿殍遍地不得已一路向北流浪去长平城避难。”商梨洛沉默片刻开口道。

    这时,周菀突然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散发着香味。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同你们说话了,都将此事给忘了。”周菀打开油纸,是一个又白又大的包子。

    “这包子我怕它在你醒之前冷掉特意用贴身捂着,池娘子莫要嫌弃。”周菀边说边掰一大半递给容月,那双眸子在火光的衬照下又温柔又干净。

    “不嫌弃,不嫌弃的,多谢夫人,你掰这般多给我,您二人可是不够的。”容月边说边摆手道。

    “夫人唤我阿宿便可。”溶月又补充说道,有些不好意思接周菀手中的大半包子。

    “阿宿莫要推迟,瞧你昏倒在地,定是饿了几日精疲力尽,我与阿娘虽说亦是流浪,但每日可讨些吃食果腹,不似你这般虚弱。”商梨落接过话劝道,“且你同我比年岁更小些,需得多吃些才是。”

    周菀亦是温和的说道;“阿梨说的极是,阿宿莫要讲礼了,接着吧。”

    见两人如此说道容月便不在好意思推脱,“谢谢夫人与阿梨姊姊。”容月接过带着余温的半个包子眼眶微红道。

    这是容月来到这世上第一次接收到陌生人毫不保留的善意,另外小半周菀分了一半多给商梨洛,自己则吃了一小部分。

    几人吃完后周菀便招呼容月二人睡觉。

    “阿宿可要挨着我等睡?”周菀似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担心她一介女娘刚逃出魔窟夜晚会睡不踏实,想着其跟自家女娘差不了几岁便软了心,出声询问。

    “可以么?”容月诧异的望着周菀跟商梨洛。

    母女二人轻轻点头,“真的可以么?”容月好似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次,见此商梨洛拉起容月走向角落里的草堆。

    容月睡二人中间,周菀细心的用一条破毯子将二人仔细盖住,随后将二人都揽住,商梨洛侧着身子将容月抱住轻声说;“睡吧。”

    容月轻轻合上眼睛,感受着身旁二人的暖意,竟不自觉有些哽咽,她还从未在自己阿娘怀中睡过,不觉已有些哀愁。

    许是周菀为人母,感受到容月身上的哀伤,以为是因走丢念家,便轻柔的在她背上轻拍了起来,哄她入睡。

    见此,容月更是控制不住流下眼泪,周菀不住的心疼,替容月拭去眼角的泪,在轻柔的哄睡中容月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

    “阿宿,醒醒,快些起身我们要早点上路了。”容月觉着身旁有人轻轻晃动,轻轻睁开双眸便撞进一双温柔的眸子。

    是周菀,商梨洛则在一旁收拾包袱准备出发。

    “给,垫垫肚子,我洗净了的。”没等容月开口周菀变戏法般拿出几个野果递给容月,“吃完趁日头还早我们赶路早些到长平城处理你的伤口。”

    望着周菀手中的野果,容月差点又忍不住落泪,她得多早起身去孤身寻来这些野果啊、、、

    “周姨,你跟阿梨姊姊也吃。”容月将野果分一半递给周菀两人,两人见此接过便开始吃起来,一刻钟之后三人收拾妥当后便开始往长平城赶,三人边走边聊,越聊越投机,相处十分融洽。

    “三位女娘可是前往长平城去?”一道不善声音打破三人和谐的画面,见势不妙周菀连忙将容月二人护在身后,按住二人让其噤声。

    “瞧三位女娘独自上路,定是不安全不如让我等护送三位女娘上京如何。”话落从树林中走去五六个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我们不需要,烦请让道。”周菀紧紧盯住几人厉声道。

    “哦?这可由不得你们。”为首人挑眉道。

    “这妇人虽看不清脸蛋儿,不过瞧这身段滋味定是不错,她身后两个雏儿便带回去交差罢,其他就让我等泄泄邪火。”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周菀邪笑道,听完其他人亦哈哈大笑。

    “头儿,她身后这个就是跑掉的那个极品!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其中一个大喊道。

    容月的脸上的泥早因干水掉落大半,漏出大半真容,特别是那眼下一颗红色泪痣极好辨认。

    “那正好,将这个贱蹄子抓回去,就是她放走所有人,害得我们挨一顿罚。”为首男人狠厉的说道,“上。”

    容月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情况紧急之下容月对周菀二人道;“他们是拍花子,等下我往树林跑引开他们,你们往京城跑万万不能被抓住。”容月正准备往树林跑时商梨洛动了。

    “嗷嗷、、、”只见商梨洛动身与几人打斗起来,周菀连忙拉起容月退到一旁,没多久便有歹人倒在地上哀嚎,不过一刻钟商梨洛便解决了几人,转身拉起二人,“快走!”

    三人不知跑了多远便渐渐停下脚步,此时日头正上,在急着赶路容易中暑,三人已是口干舌燥此时已是不宜赶路,周菀便带着二人走进树林蔽日。

    “没曾想阿梨姊姊手脚功夫竟这般好。”喘匀气的容月开口道,“此番又要多些阿梨姊姊与周姨了,又救我一命。”容月想起身行礼道谢却被商梨洛拉住。

    “阿宿不必多礼,我也不好是花拳绣腿罢了,好在那几人不过平常些男子,不然我也对付不了。”商梨洛掩唇一笑,“也算是咱们运气好。”

    “我们歇息会便继续赶路,我瞧附近不像有水源,尽量还是少说话的好,且阿宿的伤口有些已经灌脓了,需得快些进城医治。”周菀待商梨洛说完开口道,听闻容月二人点点头。

    这时,周菀起身去折树枝,见状虽不明她是何意,也起身帮忙折枝,见差不多了周菀便坐下开始手腕翻动编织起来。

    “周姨这是要编织帽子吗?”容月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可以凉快些。”周菀边手腕翻动边温声答道。

    “阿娘手最巧了,什么花样都可以做出来。”商梨洛骄傲的说道,周菀温柔的抿唇。

    看着周菀不过一刻钟便编好一个,容月忍不住感叹,“周姨,你真厉害,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容月望着周菀道。

    “哦?阿宿想问什么?”商梨洛好奇的望着容月。

    容月抿唇,片刻之后,开口道:“若是我寻不到家人,还、、会收留我吗?、、”说完轻轻低下头。

    “噗,我当是什么呢,若是阿宿寻不到家人那便跟着我们,你便是我的小妹等我们到了长平城,我跟阿娘做活计养你,我正愁没一个娇软的阿妹呢,当然啦,定是希望你平安归家。”商梨洛伸手揉了揉容月乌黑的青丝。

    “阿梨所说便是我心中所想。”见容月看向自己,周菀不停手上动作轻轻一笑。

    “若是、、我利用你们、、、”容月忍不住绞手,话说一半似有些难为情般低下头。

    “阿宿话中似有所指。”商梨洛顿了顿。

    “我相信阿宿,不过若是阿宿利用我们,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临危之际以身诱敌的人想来也坏不了哪去,再者阿宿也不未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不是,阿宿放宽心,莫要徒生烦恼。”

    听闻,容月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转头望向周菀,“周姨当真将阿梨姊姊教养得极好。”

    “阿梨很好。”周菀抬头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道,“阿宿也是。”

    “也不全是,还有一半是我阿爹教的。”听容月夸赞商梨洛有些傲娇的开口,“阿爹教我拳脚功夫,以保自身安危,教我以自身安全范围之内行善积德,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失识人之眼,阿娘教我女子多艰当以自助互助,不可以取悦男子而活。”

    听完商梨洛一番话,容月的心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好似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明白,望着商梨洛似梨花那般纯洁无暇的笑颜,容月也跟着勾起唇角笑起来,画面莫名温馨起来,以至于容月多年难忘。

    “好了,大功告成,你俩试试可否合适。”周菀将编织好的帽子分别递给二人,容月二人接过戴上,发现尺寸刚刚好。”

    周姨手真巧。”容月忍不住赞叹道。

    几人收拾片刻后便重新整装出发,在日头偏西之时顺利抵达长平城。

    “有官凭路引的站左边,没有的,或是逃难的流民站右边。”城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官兵一个个挨着查察入城者,周菀拉着二人排队等待入城。

    容月抬头打量周围,不经意间瞟见城楼上四处张望的沈渚,似心有所感沈渚朝容月所在位置望了过来,一眼便望见人群中的容月,容月也朝他招招手咧嘴一笑,见此沈渚急匆匆跑下城楼拨开人群朝容月疾步走来。

    “阿月。”

    在离容月三两步时停下脚步,轻轻唤了一声,不过一瞬便跨步来到容月身前,沈渚抬眸将容月仔细打量一番,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且有些已灌脓忍不住眼尾发红。

    “阿月、、、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你、、”意气风发的少年忍不住颤声道,想伸手拥住少女却又担心其伤口顾及其名声。

    “不怪你的,不必自责,我没事的。”见少年红了眼眸快要落下泪来容月连忙轻声安抚道。

    随即又将沈渚引到商梨洛二人面前,带着几人走到一旁,“这两位是救下我的恩人——周菀周姨,周姨的女娘商梨洛。”

    说完又将沈渚介绍给周菀母女二人,“周姨,阿梨姊姊,这是我的朋友——沈渚。”

    “周夫人安好,商娘子这厮有礼了。”沈渚拭了拭眼角余泪见礼便静静立在容月身侧。

    “沈郎君。”二人点点头回礼打招呼。

    “既是寻到家人那我等便先行离去,池娘子保重。”周菀拉着商梨洛淡淡道,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周姨这是生阿宿的气了。”容月见周菀疏离的语气有些慌乱,“我不是故意想要欺骗周姨的、、对不起、、”容月轻轻拉住周菀的衣袖。

    “阿宿,你我萍水相逢,在外保护自己没什么的,你快些跟沈郎君去医馆处理伤口罢,且我并未生气,见你寻到家人我自是要离去的,当然我并不图你回报什么。”周菀有些无奈,温柔道。

    容月抿了抿唇,并未松手,“周姨,我能将阿梨姊姊留在身边作伴吗?我定会待阿梨姊姊如亲姊姊那般,您看可以吗、、”沉默片刻容月开口道。

    周菀两人眼里同时闪过一丝诧异,对视一眼意识到容月身份可能不一般,沉吟半响道“既是有求于我等,望阿宿坦白告之。”

    “我姓容名月出。”知周菀不似普通人那般容月坦白道。

    容?!听此周菀二人更是差异,容可是国姓!!没曾想容月竟是公主!

    “你是逍遥公主——容月出?!!”商梨洛低声有些激动的问道,“那位恰逢两国交好之日被册封的小公主?!!”

    “正是。”容月答。

    两人很快镇定下来,“容我思索片刻。”周菀说完便低下头思考起来。

    半刻钟之后,“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但取决权在于阿梨,若是阿梨愿意跟你走,我无他话可说,若是阿梨不愿意到那深宫里头去,我希望你可以尊重她,我只求我儿平安喜乐。”周菀看着容月认真道,听此商梨洛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梨姊姊待我乃亲妹妹一般,我自是尊敬的,我、、自私了,阿梨姊姊你、、”容月默默低下头来。

    商梨洛并未着急回答,思索片刻之后,“我跟阿宿进宫,阿宿能将我阿娘安顿好吗?”商梨洛眼眶红红的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我回头请求我表哥将周姨安顿在离宫近的地方,我私库出银子盘一地段好的铺子给周姨经营丝绸,每三日休沐阿梨姊姊可去探望,如何?”听着商梨洛愿意进宫容月很开心,见容月安排妥当两人自是无他话可说。

    这时沈渚却开口,“铺子与宅子我可以帮忙的,阿月你相信我。”说完沈渚眼巴巴的望着容月。

    受不了沈渚眼巴巴的眼神容月只得答应,说弄好了把银子给他,见此周菀二人对视相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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