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喜欢
聊天归聊天，几个人手速都是很快的，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奖励分配好了，情侣暂时先由顾灼华收着，其他材料各有归宿——主要是落入顾灼华和苏沐秋的口袋了。
爆出来的情侣装备是一对戒指，名字叫做【金箭同心】，作为橙装而言的属性加成和去年一样垃圾，但有一条效果是【佩戴者在特定范围内，每天有一回共享生命的机会】，总的来说就是对于情侣玩家的象征性意义比较大。
不过很多人就喜欢这种意义，甚至活动开始前就有人在世界频道和论坛上刷消息说，无论最后谁拿了第一他都会高价收购这对装备。对此顾灼华只觉得换她的话出价还能更高，但她如果不能自己打到第一那么收购这东西也是没意思的。
现在尘埃落定，犯困并不影响她心情不错，于是提前关了好友申请避免骚扰，然后善意将装备分享到了世界频道公之于众，但对世界里那些叫嚷着卖不卖的就权当没看见了。
倒是嘉王朝高层联系了她，说公会这边想要收购，问她愿不愿意转卖，还试探性地问了句跟她组队的神枪手什么来历，有没有可能加入公会。
顾灼华就说装备她想收藏不卖，至于神枪手则是花钱雇佣的工作室代打，如果公会想联系的话她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他们。
嘉王朝高层：……
工作室什么成分他们都知道，里面确实也有很高水准的职业代打，但他们不相信答案这么简单，却又被她堵住了话头不好再追问下去，好歹是自己公会的高玩不能咄咄逼人，只好无奈放弃。
除了顾灼华这边，各家公会也派人打探了那个神枪手的消息，得出的结论确实很像代打——这个号原本是苏沐秋私下打材料用的，没装备没朋友没公会，是个名副其实的三无小号，实在不值得关注。
下线之前顾灼华又收到了柳倩瑶的消息，内容是几张图片。她依次点开，然后挑了最喜欢的一张给叶修发过去。
没想到过了几秒，叶修什么也没说，给她回了另一张图过来。
顾灼华一看就笑了。
因为两张图的内容都是情侣合照，正是论坛里最流行的那种，它们在构图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最明显的区别是视角一侧一背，却都拉满了并肩战斗的氛围。
画面里小丘比特金箭搭弦飞在空中，神枪手抬起手l枪子弹出膛，术士隔着一步之遥手杖边暗影环绕，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截图中时却重叠了半个肩膀。
——荣耀是个第一视角的游戏，捏脸如何自己是看不到的，并不会出现什么换号障碍，可如果换成第三视角去看，那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号长什么模样都说不准确，因此在没有改动建模数据的前提下，背影和侧脸就是最佳的截图角度了。
合照这事顾灼华确实没多大兴趣，但转念一想错过了似乎又有点可惜，于是拜托了柳倩瑶随便截几张试试，截不到好看的其实也无所谓。
叶修则有不同想法，他觉得不管她喜不喜欢，提前准备总归没错。他没谈过恋爱，但架不住恋爱这技能点是天生的，在关于她的事情上，叶修能做到的都会去做，做不到的也会尽力。
哪怕不够游刃有余，却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学习。
何况荣耀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怎样通过技能调整姿势叶修最清楚不过，让苏沐橙帮忙截图完全就是有备无患。
不过在顾灼华看来，这一手就有点意外了。
截了合照一句不提，偏偏等她有所表露才不声不响地给出回应，这让她一时产生了点春花初绽冰河乍破般的感受。
说起来是因为她对叶修一直有些先入为主的判断。既定印象和现实割裂不提，他们在游戏里也是相当熟稔的朋友，顾灼华知道叶修对这种没有实际作用的小花招从来是都不屑一顾的。
于是他此刻的作为便平白多了几分浪漫，可浪漫这个词又颇与叶修不能相配。
就像一个行道匆匆的路人不知下一眼会撞见花开，静谧一冬的冰面不知下一秒会始生裂纹。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可花苞会思春，坚冰会融化，这一切又是那么地恰如其分。
顾灼华盯着叶修发来的那张图仔细看了看，注意到丘比特的箭尖并非无的放矢，如果顺着预演轨迹延长，那么这支金箭将会穿过两个人的心脏。
竟然比她还认真啊……
唇角的笑意有点压不住，顾灼华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出声——刚刚队伍已经散了，朋友们默契地只将他俩留在原地。
“你特意算了角度？”她明知故问。
叶修嗯了声：“很简单啊。”
“那要是我不喜欢呢？”
“还可以挑别的，”叶修笑了下，“但我觉得这张就不错。”
何止是不错，就差把标准答案打在上头了。
顾灼华想着想着为难起来：“唉，你这样让我少了好多乐趣。”
“什么乐趣？”叶修问。
“栽树的乐趣。”
叶修双手离了键盘，放松身体往后一靠：“怎么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本来想做那个栽树的人，结果靠近一看，”她声音里透着笑意，“呀，树怎么都长大了呢？”
叶修静了一秒，没去管那个并不贴心的假设，随即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以后要你指教的还多着呢。”
于是顾灼华疑惑：“咦，我夸你了吗？”
叶修好像更疑惑：“没有吗？”
“那你说我夸你什么了？”
“大概是跟你心有灵犀。”叶修说。
顾灼华“噗嗤”一声乐了：“哪儿学的好话哄我啊？”
“无师自通，还用学吗？”叶修笑。
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会潜藏到正确时机才解锁，就算再不会说话的人面对喜欢的人都能说出几句甜言蜜语来，何况是他。
“好吧好吧，既然我们都这么有默契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顾灼华顺势邀请，想了想又补充说，“跟你朋友一起吧。”
“行啊，明天介绍你们认识。”叶修说。
其实不用介绍都行，顾灼华暗暗地想，转而又情不自禁为他感到高兴。如今叶修提起苏沐秋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放松，他不会再在取出千机伞时哀伤到手抖，也不会再有机会将“我有一个朋友”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我有一个朋友，荣耀玩得特别好。”
——“后来，他死了。”
顾灼华早就不怎么记得原著内容了，但读到这段时扑面而来的情绪共鸣让她至今难以忘怀，以最质朴的言语表达最沉重的哀痛，她不得不承认作者的确很会写。
那会儿她曾想，全职写的分明是最爽文的情节，大几千章的小说字字句句描绘着理想主义的浪漫，看起来离圆满近在咫尺，实际上却跟完美结局早早划了一道鸿沟，中间夹杂着最残酷冰冷的现实，有生离死别，有求而不得，有寸步折戟，有无奈退场……
写尽了最盛大的荣光，也写尽了最难平的遗憾。
不怪作者招人恨呢。
好在她已经改变了所有遗憾里最最令人叹惋的那一个，至少人活着就是希望，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的不是吗？
顾灼华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那就明天见，我困了。”她说。
“快下线吧，早点睡。”叶修催她。
“那你呢？”
“再过一会儿。”他还想再研究研究比赛地图，暂时不打算睡觉。
“哦，你也早睡，都十二点半了。”顾灼华看了看屏幕下角的时间，慢吞吞劝了一句。她从前习惯十一点睡觉，后来因为沉迷荣耀便改成了十二点好方便参与活动，但前一天的睡眠不足导致她现在确实有点困迷瞪了。
“好，晚安。”叶修笑了笑，声音比之前低了些许，自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沉静。
顾灼华伸手扶了下耳机，也说：“晚安。”
早饭之约履行得非常顺利，顾灼华和苏沐秋苏沐橙的相处也不出意外非常和谐。
苏家兄妹相依为命长大，性格玲珑剔透好相处，顾灼华更不用说，名利场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哪儿会不善交际。
于是叶修很是缺少了一些存在感，因为除了刚见面的拥抱外，女朋友跟他说的话甚至还没有和苏沐橙悄悄耳语来得多。
苏沐秋同样受到亲妹妹冷落，两个男人无奈对视，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女孩们的奇妙磁场，觉得她俩谈八卦的劲头就算用一拍即合都不够形容。
顾灼华在情人节活动之前就跟苏沐橙认了身份，以至于俩姑娘终于从赛博姐妹奔现为亲亲闺蜜，完全不存在应有的陌生尴尬或者试探矜持，而是直接开始交流一些升华友情的小秘密。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恋爱对象，好歹在分开前向叶修递出了新的邀约，时间是未来几天的早餐和确定都有空的晚上——两个人单独的那种。
其实早晨的时间并不富裕，因为叶修要回嘉世训练，但热恋期嘛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拥抱或者亲吻就能让人心情愉快，哪怕只有片刻相处也想和对方多见一面。
虽然在控制情绪这方面叶修和顾灼华都各有所长，可他们同样也都不吝啬表达，类似于词不达意有口难言这种言情小说里最流行的误会根本不可能在他们之间出现。
巧的是由于他俩九点之前就能吃完早饭，除了心知肚明的苏沐秋苏沐橙，其他九点后才会起床的嘉世队员竟一次没撞见过叶修。
而叶修本人毫无炫耀张扬的想法，就好像嘉世大门有种结界般的魔力，当他走进那栋大楼便会一腔热血付与荣耀，并不会因想起门外的姑娘而有半点分心。
顾灼华就无事一身轻了，离开学还有几天，她全部的日程就只有社交、恋爱、打荣耀这三件大事，其他时间则用来健身画画逛街看电影，隔天再练半个小时钢琴，总之生活是如此美好。
荣耀职业选手通常是没有寒假这个概念的，而顾灼华的寒假也没剩多长，她买了元宵节后两天的票回B市。
元宵节是个好日子，叶修难得在训练结束时没有继续待在电脑面前，反而穿上搭在门口的大衣外套一个人出了嘉世大楼，还在训练室的队友们看了眼，习以为常地认为队长是要去买烟。
顾灼华就在马路对面等他，不能说有心无意，只能说刻意为之地也穿了件黑色大衣，与叶修不同的是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格纹围巾，默默无闻地为她大衣长靴突显出的那身拽姐气势增添了几分暖冬特有的温柔。
叶修错开脸迎上一个热情的拥抱，将人搂进怀里的同时抬手把刚好抽完的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顶端，随即落下去拉住她的手，结束了这个简单的见面礼。
他体质好不怕冷，就算是冬天掌心也一片温热，所以触感反馈回的冰凉就变得格外明显。
“怎么不多穿一点？”叶修问。
“这样就刚好呀。”顾灼华理所应当地将手揣到他的大衣口袋里，潇洒一昂首，“走了。”
叶修迈步跟上，在兜里裹住她沁着凉意的手指，无奈笑了声：“刚好美丽冻人是吧？”
“哪有，我穿再多手也是凉的。”顾灼华转头睨了他一眼，又笑，“但美丽是真的。”
那确实是美的，叶修第一次见她就很清楚这点，她那张脸不用化妆都漂亮得令人难忘。
“你怕冷？”
“爱喝冰水，有点体寒。”顾灼华不怎么在意地说。
反正这点寒气也不影响生活，毕竟她这辈子很注重身体健康，健身之外时不时还会去做做推拿艾灸之类的，但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喝中药调理，甚至连枸杞泡水都嫌难喝，所以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
不过多穿其实是能有用的，比如从头到脚全副武装，问题是她总得琢磨一下穿搭吧，裹成粽子出门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语气叶修就知道她自己心里有数，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记下，回头打算问苏沐橙要个暖贴的淘宝链接。
这个话题到此截止，因为顾灼华又跟他提起了荣耀，说她昨天见到商场大屏上投放的竟然是荣耀职业联赛的精彩剪辑，主要内容是嘉世三连冠历程，其中一叶之秋的帅气身影占了很大篇幅，最后跳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三连冠字样和大大的嘉世LOGO，看起来应该是H市本地的热心市民花钱投的屏，目的大概就是极富地域自豪感地炫耀一下主队牛逼罢了。
“应该有很多人会因为你而了解荣耀吧，我还听到有人说屏幕里拿长枪的那个好帅，问一叶之秋是谁呢。”顾灼华扭头看向叶修，笑靥明媚，“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当然。”叶修坦然一笑，“荣耀本来就是很好玩的游戏，有人因为我而喜欢荣耀这很好，但我更希望他们能够体会到游戏本身的魅力。”
“他们会的。”顾灼华说得很笃定，“电子竞技未来的发展会很广阔，尽管现在的电竞行业还不那么规范，可是有那么多人热爱它喜欢它，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为之奋斗，总有一天能够摒除社会对这个职业的歧视，让人们用更正确的眼光去看待它，也让这个行业更健康地发展。”
“我相信。”她说。
叶修看着她，很难用具体某个形容词去诠释他现在的眼神，说是复杂难懂有些过了，而星光熠熠又少了点什么，总之连轴转的疲惫一扫而空，里面蓄着一汪最幽深的潭水，舀起一捧来清澈见底。
夜晚在城市中铺开沉沉的底色，但周边兢兢业业的路灯、店铺门口闪烁的彩灯、街角造型独特的元宵花灯在他背后点起光晕，所以顾灼华看不清他眼底自己的身影，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明很亮，看她的时候有点温柔，像有细碎的闪光缀在里面。
“怎么了叶哥，又对我心动了吗？”顾灼华似有所悟地笑起来。
“是啊，很心动。”叶修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承认，实际上刚才心里狠狠涌上了一股柔情，这是他从前不可想象的感受。
叶修十五岁就有勇气做主自己的人生，多年轻就从北到南奔向自由，在社会上紧攥着梦想二字摸爬滚打，任谁听了不说一句这是个天生的浪子，故而洒脱，故而淡泊。
可说难听点就是冷漠，叶修就是有种对俗世标准浑不在意的冷漠，只爱他所爱，坚持他所坚持，除此之外的世情尘物都不值得一提。
顾灼华对此是深有感触的，他们在网游里认识时一叶之秋很有种年少轻狂的桀骜，三年的职业联赛是他意气风发的佐证，所以叶修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一种自信，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他不会输，他就是有能力碾碎所有障碍，去摘下顶峰最辉煌的王冠。
后来阴差阳错地在现实里相遇，叶修给她的感觉也没有变化，他不曾因她的撩拨方寸大乱，而是一直淡定自若、进退有度，就连面对分歧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有理有据乘胜追击甚至让她哑口无言。
所以当一颗坚定不移的心骤然被降落的爱情撞击时，才会膨胀出一朵爆炸般的蘑菇云来，而那个坐在云上的姑娘令叶修始料未及，在这条奔赴理想的前路上交予他最真挚的信任和理解，期待他赢得比现在更璀璨的荣耀。
他也曾为她毫无保留的支持感到疑惑，可他找不到来由无处溯源，便更衬得这种全然的相信足够使人动容，以至于让叶修在这场碰撞里避无可避，欲罢不能。
揣在叶修兜里的那只手不太安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顾灼华忽然感慨良多地叹息一声：“真难得，你好纯情啊。”
叶修被她的用词短暂沉默，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是吗？”
他不觉得。
纯情都是一时的，他到底怎么想往后才能见真章。
“不是吗？”顾灼华反问，神色相当俏皮，“纯情不止对我，其实你对荣耀也是。”
这点叶修倒是认同：“我对荣耀的喜欢确实挺纯粹，”他毫不谦虚地说，“只要游戏不倒闭，我能一直玩下去。”
“我知道啊。”顾灼华理所当然回答。
本应如此嘛，叶修的热爱她太清楚了。
于是叶修顿步，嘴角噙着一个风月不动的微笑着望进她的眼睛，对她认真说：
“如果是跟荣耀相比，那么我对你也一样。”
一样喜欢，一样纯粹。
爆出来的情侣装备是一对戒指，名字叫做【金箭同心】，作为橙装而言的属性加成和去年一样垃圾，但有一条效果是【佩戴者在特定范围内，每天有一回共享生命的机会】，总的来说就是对于情侣玩家的象征性意义比较大。
不过很多人就喜欢这种意义，甚至活动开始前就有人在世界频道和论坛上刷消息说，无论最后谁拿了第一他都会高价收购这对装备。对此顾灼华只觉得换她的话出价还能更高，但她如果不能自己打到第一那么收购这东西也是没意思的。
现在尘埃落定，犯困并不影响她心情不错，于是提前关了好友申请避免骚扰，然后善意将装备分享到了世界频道公之于众，但对世界里那些叫嚷着卖不卖的就权当没看见了。
倒是嘉王朝高层联系了她，说公会这边想要收购，问她愿不愿意转卖，还试探性地问了句跟她组队的神枪手什么来历，有没有可能加入公会。
顾灼华就说装备她想收藏不卖，至于神枪手则是花钱雇佣的工作室代打，如果公会想联系的话她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他们。
嘉王朝高层：……
工作室什么成分他们都知道，里面确实也有很高水准的职业代打，但他们不相信答案这么简单，却又被她堵住了话头不好再追问下去，好歹是自己公会的高玩不能咄咄逼人，只好无奈放弃。
除了顾灼华这边，各家公会也派人打探了那个神枪手的消息，得出的结论确实很像代打——这个号原本是苏沐秋私下打材料用的，没装备没朋友没公会，是个名副其实的三无小号，实在不值得关注。
下线之前顾灼华又收到了柳倩瑶的消息，内容是几张图片。她依次点开，然后挑了最喜欢的一张给叶修发过去。
没想到过了几秒，叶修什么也没说，给她回了另一张图过来。
顾灼华一看就笑了。
因为两张图的内容都是情侣合照，正是论坛里最流行的那种，它们在构图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最明显的区别是视角一侧一背，却都拉满了并肩战斗的氛围。
画面里小丘比特金箭搭弦飞在空中，神枪手抬起手l枪子弹出膛，术士隔着一步之遥手杖边暗影环绕，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截图中时却重叠了半个肩膀。
——荣耀是个第一视角的游戏，捏脸如何自己是看不到的，并不会出现什么换号障碍，可如果换成第三视角去看，那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号长什么模样都说不准确，因此在没有改动建模数据的前提下，背影和侧脸就是最佳的截图角度了。
合照这事顾灼华确实没多大兴趣，但转念一想错过了似乎又有点可惜，于是拜托了柳倩瑶随便截几张试试，截不到好看的其实也无所谓。
叶修则有不同想法，他觉得不管她喜不喜欢，提前准备总归没错。他没谈过恋爱，但架不住恋爱这技能点是天生的，在关于她的事情上，叶修能做到的都会去做，做不到的也会尽力。
哪怕不够游刃有余，却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学习。
何况荣耀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怎样通过技能调整姿势叶修最清楚不过，让苏沐橙帮忙截图完全就是有备无患。
不过在顾灼华看来，这一手就有点意外了。
截了合照一句不提，偏偏等她有所表露才不声不响地给出回应，这让她一时产生了点春花初绽冰河乍破般的感受。
说起来是因为她对叶修一直有些先入为主的判断。既定印象和现实割裂不提，他们在游戏里也是相当熟稔的朋友，顾灼华知道叶修对这种没有实际作用的小花招从来是都不屑一顾的。
于是他此刻的作为便平白多了几分浪漫，可浪漫这个词又颇与叶修不能相配。
就像一个行道匆匆的路人不知下一眼会撞见花开，静谧一冬的冰面不知下一秒会始生裂纹。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可花苞会思春，坚冰会融化，这一切又是那么地恰如其分。
顾灼华盯着叶修发来的那张图仔细看了看，注意到丘比特的箭尖并非无的放矢，如果顺着预演轨迹延长，那么这支金箭将会穿过两个人的心脏。
竟然比她还认真啊……
唇角的笑意有点压不住，顾灼华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出声——刚刚队伍已经散了，朋友们默契地只将他俩留在原地。
“你特意算了角度？”她明知故问。
叶修嗯了声：“很简单啊。”
“那要是我不喜欢呢？”
“还可以挑别的，”叶修笑了下，“但我觉得这张就不错。”
何止是不错，就差把标准答案打在上头了。
顾灼华想着想着为难起来：“唉，你这样让我少了好多乐趣。”
“什么乐趣？”叶修问。
“栽树的乐趣。”
叶修双手离了键盘，放松身体往后一靠：“怎么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本来想做那个栽树的人，结果靠近一看，”她声音里透着笑意，“呀，树怎么都长大了呢？”
叶修静了一秒，没去管那个并不贴心的假设，随即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以后要你指教的还多着呢。”
于是顾灼华疑惑：“咦，我夸你了吗？”
叶修好像更疑惑：“没有吗？”
“那你说我夸你什么了？”
“大概是跟你心有灵犀。”叶修说。
顾灼华“噗嗤”一声乐了：“哪儿学的好话哄我啊？”
“无师自通，还用学吗？”叶修笑。
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会潜藏到正确时机才解锁，就算再不会说话的人面对喜欢的人都能说出几句甜言蜜语来，何况是他。
“好吧好吧，既然我们都这么有默契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顾灼华顺势邀请，想了想又补充说，“跟你朋友一起吧。”
“行啊，明天介绍你们认识。”叶修说。
其实不用介绍都行，顾灼华暗暗地想，转而又情不自禁为他感到高兴。如今叶修提起苏沐秋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放松，他不会再在取出千机伞时哀伤到手抖，也不会再有机会将“我有一个朋友”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我有一个朋友，荣耀玩得特别好。”
——“后来，他死了。”
顾灼华早就不怎么记得原著内容了，但读到这段时扑面而来的情绪共鸣让她至今难以忘怀，以最质朴的言语表达最沉重的哀痛，她不得不承认作者的确很会写。
那会儿她曾想，全职写的分明是最爽文的情节，大几千章的小说字字句句描绘着理想主义的浪漫，看起来离圆满近在咫尺，实际上却跟完美结局早早划了一道鸿沟，中间夹杂着最残酷冰冷的现实，有生离死别，有求而不得，有寸步折戟，有无奈退场……
写尽了最盛大的荣光，也写尽了最难平的遗憾。
不怪作者招人恨呢。
好在她已经改变了所有遗憾里最最令人叹惋的那一个，至少人活着就是希望，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的不是吗？
顾灼华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那就明天见，我困了。”她说。
“快下线吧，早点睡。”叶修催她。
“那你呢？”
“再过一会儿。”他还想再研究研究比赛地图，暂时不打算睡觉。
“哦，你也早睡，都十二点半了。”顾灼华看了看屏幕下角的时间，慢吞吞劝了一句。她从前习惯十一点睡觉，后来因为沉迷荣耀便改成了十二点好方便参与活动，但前一天的睡眠不足导致她现在确实有点困迷瞪了。
“好，晚安。”叶修笑了笑，声音比之前低了些许，自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沉静。
顾灼华伸手扶了下耳机，也说：“晚安。”
早饭之约履行得非常顺利，顾灼华和苏沐秋苏沐橙的相处也不出意外非常和谐。
苏家兄妹相依为命长大，性格玲珑剔透好相处，顾灼华更不用说，名利场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哪儿会不善交际。
于是叶修很是缺少了一些存在感，因为除了刚见面的拥抱外，女朋友跟他说的话甚至还没有和苏沐橙悄悄耳语来得多。
苏沐秋同样受到亲妹妹冷落，两个男人无奈对视，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女孩们的奇妙磁场，觉得她俩谈八卦的劲头就算用一拍即合都不够形容。
顾灼华在情人节活动之前就跟苏沐橙认了身份，以至于俩姑娘终于从赛博姐妹奔现为亲亲闺蜜，完全不存在应有的陌生尴尬或者试探矜持，而是直接开始交流一些升华友情的小秘密。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恋爱对象，好歹在分开前向叶修递出了新的邀约，时间是未来几天的早餐和确定都有空的晚上——两个人单独的那种。
其实早晨的时间并不富裕，因为叶修要回嘉世训练，但热恋期嘛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拥抱或者亲吻就能让人心情愉快，哪怕只有片刻相处也想和对方多见一面。
虽然在控制情绪这方面叶修和顾灼华都各有所长，可他们同样也都不吝啬表达，类似于词不达意有口难言这种言情小说里最流行的误会根本不可能在他们之间出现。
巧的是由于他俩九点之前就能吃完早饭，除了心知肚明的苏沐秋苏沐橙，其他九点后才会起床的嘉世队员竟一次没撞见过叶修。
而叶修本人毫无炫耀张扬的想法，就好像嘉世大门有种结界般的魔力，当他走进那栋大楼便会一腔热血付与荣耀，并不会因想起门外的姑娘而有半点分心。
顾灼华就无事一身轻了，离开学还有几天，她全部的日程就只有社交、恋爱、打荣耀这三件大事，其他时间则用来健身画画逛街看电影，隔天再练半个小时钢琴，总之生活是如此美好。
荣耀职业选手通常是没有寒假这个概念的，而顾灼华的寒假也没剩多长，她买了元宵节后两天的票回B市。
元宵节是个好日子，叶修难得在训练结束时没有继续待在电脑面前，反而穿上搭在门口的大衣外套一个人出了嘉世大楼，还在训练室的队友们看了眼，习以为常地认为队长是要去买烟。
顾灼华就在马路对面等他，不能说有心无意，只能说刻意为之地也穿了件黑色大衣，与叶修不同的是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格纹围巾，默默无闻地为她大衣长靴突显出的那身拽姐气势增添了几分暖冬特有的温柔。
叶修错开脸迎上一个热情的拥抱，将人搂进怀里的同时抬手把刚好抽完的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顶端，随即落下去拉住她的手，结束了这个简单的见面礼。
他体质好不怕冷，就算是冬天掌心也一片温热，所以触感反馈回的冰凉就变得格外明显。
“怎么不多穿一点？”叶修问。
“这样就刚好呀。”顾灼华理所应当地将手揣到他的大衣口袋里，潇洒一昂首，“走了。”
叶修迈步跟上，在兜里裹住她沁着凉意的手指，无奈笑了声：“刚好美丽冻人是吧？”
“哪有，我穿再多手也是凉的。”顾灼华转头睨了他一眼，又笑，“但美丽是真的。”
那确实是美的，叶修第一次见她就很清楚这点，她那张脸不用化妆都漂亮得令人难忘。
“你怕冷？”
“爱喝冰水，有点体寒。”顾灼华不怎么在意地说。
反正这点寒气也不影响生活，毕竟她这辈子很注重身体健康，健身之外时不时还会去做做推拿艾灸之类的，但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喝中药调理，甚至连枸杞泡水都嫌难喝，所以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
不过多穿其实是能有用的，比如从头到脚全副武装，问题是她总得琢磨一下穿搭吧，裹成粽子出门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语气叶修就知道她自己心里有数，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记下，回头打算问苏沐橙要个暖贴的淘宝链接。
这个话题到此截止，因为顾灼华又跟他提起了荣耀，说她昨天见到商场大屏上投放的竟然是荣耀职业联赛的精彩剪辑，主要内容是嘉世三连冠历程，其中一叶之秋的帅气身影占了很大篇幅，最后跳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三连冠字样和大大的嘉世LOGO，看起来应该是H市本地的热心市民花钱投的屏，目的大概就是极富地域自豪感地炫耀一下主队牛逼罢了。
“应该有很多人会因为你而了解荣耀吧，我还听到有人说屏幕里拿长枪的那个好帅，问一叶之秋是谁呢。”顾灼华扭头看向叶修，笑靥明媚，“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当然。”叶修坦然一笑，“荣耀本来就是很好玩的游戏，有人因为我而喜欢荣耀这很好，但我更希望他们能够体会到游戏本身的魅力。”
“他们会的。”顾灼华说得很笃定，“电子竞技未来的发展会很广阔，尽管现在的电竞行业还不那么规范，可是有那么多人热爱它喜欢它，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为之奋斗，总有一天能够摒除社会对这个职业的歧视，让人们用更正确的眼光去看待它，也让这个行业更健康地发展。”
“我相信。”她说。
叶修看着她，很难用具体某个形容词去诠释他现在的眼神，说是复杂难懂有些过了，而星光熠熠又少了点什么，总之连轴转的疲惫一扫而空，里面蓄着一汪最幽深的潭水，舀起一捧来清澈见底。
夜晚在城市中铺开沉沉的底色，但周边兢兢业业的路灯、店铺门口闪烁的彩灯、街角造型独特的元宵花灯在他背后点起光晕，所以顾灼华看不清他眼底自己的身影，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明很亮，看她的时候有点温柔，像有细碎的闪光缀在里面。
“怎么了叶哥，又对我心动了吗？”顾灼华似有所悟地笑起来。
“是啊，很心动。”叶修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承认，实际上刚才心里狠狠涌上了一股柔情，这是他从前不可想象的感受。
叶修十五岁就有勇气做主自己的人生，多年轻就从北到南奔向自由，在社会上紧攥着梦想二字摸爬滚打，任谁听了不说一句这是个天生的浪子，故而洒脱，故而淡泊。
可说难听点就是冷漠，叶修就是有种对俗世标准浑不在意的冷漠，只爱他所爱，坚持他所坚持，除此之外的世情尘物都不值得一提。
顾灼华对此是深有感触的，他们在网游里认识时一叶之秋很有种年少轻狂的桀骜，三年的职业联赛是他意气风发的佐证，所以叶修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一种自信，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他不会输，他就是有能力碾碎所有障碍，去摘下顶峰最辉煌的王冠。
后来阴差阳错地在现实里相遇，叶修给她的感觉也没有变化，他不曾因她的撩拨方寸大乱，而是一直淡定自若、进退有度，就连面对分歧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有理有据乘胜追击甚至让她哑口无言。
所以当一颗坚定不移的心骤然被降落的爱情撞击时，才会膨胀出一朵爆炸般的蘑菇云来，而那个坐在云上的姑娘令叶修始料未及，在这条奔赴理想的前路上交予他最真挚的信任和理解，期待他赢得比现在更璀璨的荣耀。
他也曾为她毫无保留的支持感到疑惑，可他找不到来由无处溯源，便更衬得这种全然的相信足够使人动容，以至于让叶修在这场碰撞里避无可避，欲罢不能。
揣在叶修兜里的那只手不太安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顾灼华忽然感慨良多地叹息一声：“真难得，你好纯情啊。”
叶修被她的用词短暂沉默，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是吗？”
他不觉得。
纯情都是一时的，他到底怎么想往后才能见真章。
“不是吗？”顾灼华反问，神色相当俏皮，“纯情不止对我，其实你对荣耀也是。”
这点叶修倒是认同：“我对荣耀的喜欢确实挺纯粹，”他毫不谦虚地说，“只要游戏不倒闭，我能一直玩下去。”
“我知道啊。”顾灼华理所当然回答。
本应如此嘛，叶修的热爱她太清楚了。
于是叶修顿步，嘴角噙着一个风月不动的微笑着望进她的眼睛，对她认真说：
“如果是跟荣耀相比，那么我对你也一样。”
一样喜欢，一样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