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和纲手姬一起喝酒。

    顺手玩了几局花札牌。

    趁着酒意正酣,阿七故意输了两把,笑着举杯:“那就……合作愉快了。”

    纲手姬伸过酒杯,两只酒杯轻轻一碰,“有什么想法?”

    “先想个办法从暗部离开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阿七擦去了唇角溢出的酒渍,才借着喧闹的气氛遮掩,低声说道:“当您的盟友,仅仅是下属的身份也不够格。”

    “说得也是,”纲手姬托着腮低低笑起来,“年纪轻轻,你的野心倒是不小,可是就算是我能够让你离开暗部,你也最多当个精英上忍,没有任何意义。”

    阿七没有答话,嘴角噙着笑,指腹摩梭过冰凉的杯柄。

    她想到了与她做出约定的大蛇丸,是个潜逃在外的叛忍,侵/略木叶的罪犯。

    纲手姬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鹿久就找来了。

    烟酒缭绕之中,他黑着脸站到了纲手姬面前,手指弯曲扣了扣桌面,在吵闹声中发出了独特又清脆的声响,吓得纲手姬心虚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撇过脸叽叽咕咕:“……真是的,你怎么来了。”

    阿七顺势放下杯子,露出笑容:“晚上好,鹿久大人。”

    望着那双朦胧迷茫的金眸,鹿久觉得自己憋出的每个字都压抑着一股火气,“火影大人,属下找了您好久,今晚还要开上忍月度例会,您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很明显纲手姬不记得了。

    “嘁。”她从喉咙中滚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嘲讽,又转过头对着阿七小声嘟囔:“就是每月一次的上忍会议吧,那种会就算没有我也能开啊。”

    每周会议就是上忍例行叙述一月以来的工作。

    一向以来都是火影主持,会后整理成会议纪要交给档案部存档,再由火影向高层简述汇报,虽然说起来的确没有很大的意义,但火影这一职位向来是不能缺席的。不过这种会议在三代目时期就几乎不存在了,不知为何纲手即位后,又被高层拿了出来。

    鹿久听见了。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

    正要说话,他就看见纲手姬一脸认真地指着阿七,试图强行甩锅:“其实是阿七硬要带我来的,她说最近看我太忙了一定要带我来放松放松,我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了,没想到今晚还要开会。”

    鹿久根本不信。

    “根本就是您自己想喝吧!”

    纲手姬喝完最后一口酒,打了个嗝,“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开会。”

    但她实在是灌了太多的果酒,实际上人已经醉得深了,全靠着一丝理智支撑。她摇了摇头,七扭八歪地站了起来,脚步晃荡着往门口走去,结果一不留神就左脚绊右脚,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阿七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避免了即将发生的窘迫。

    纲手姬顺势伸长手臂勾住她的肩膀,在鹿久看不见的地方,轻扯了扯她宽松的领口。

    顺着微弱又难以忽视的力道侧过脸,阿七收到了来自醉鬼的眼神示意——左眼写满了:赶紧替我去开会,被抓个现行都是你的错;右眼写满了:真的不想去开会。

    “………小心,您别摔着了。”阿七笑眯眯地开口。

    实则用眼神回敬:要点脸吧。

    她们来来回回的小动作并没有被鹿久看到。

    他捏了把汗,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真是的……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开会。”

    “要不明天找个时间再说吧。”阿七举手提议。

    鹿久摇了摇头,表情凝重,“不行啊,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后天有后天的安排,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这次会议还是难得凑起来的。”

    阿七还想再说什么,腰上的软肉就被某人用力地掐了一下。

    “……”下手真重。

    黑发少女咬了咬后槽牙,艰难改口,“由我代替火影大人去吧。”

    狐疑审视的眼神几乎是同一时刻从对面直射过来,毫不遮掩地从她身上打量而过,转了一圈后适当地收回,化作了一句满是惊讶的感叹——“你怎么可以参加上忍的会?!”

    “为什么不可以,”阿七抿嘴一笑,声音平稳流畅:“只是上忍们例行叙述公事对吧,我会把事情都记录下来,拿给火影大人看的,您可以先过目,绝对不会有差错的。”

    “只是按照惯例,暗部不能插手……”鹿久压着眉,有些犹豫。

    “惯例也是人定下的,总有不适用的时候吧。要不这样吧……等开完的时候,我绝对不多说什么,”阿七侧过脸,低垂的眼睫如轻颤的蝶翼,“应该可以了,这么重要的会还是要开的吧,不然您也无法向高层交代吧?”

    鹿久摩挲着下巴,“……好像也行吧。”

    纲手姬借着最后一分理智,暗自朝阿七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这家伙,肯定会乱说话。

    假装没看见她的白眼,阿七收紧了抱着纲手姬的手臂,又对着鹿久点头示意:“啊,还有件事需要您帮忙……这次火影大人一共消费了2500日元,麻烦您去柜台结下账,到时候找我报销就好,我先把人送回去。”

    鹿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望过去。

    金发美人身材饱满高挑,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居酒屋交错的灯影下,性/感紧致的肩胛骨艳丽又狰狞地攫取着男人的视线,像一把浓烈放纵的篝火,稍不留神都会点燃周围的枯草。

    这种事情,他一个男人的确不好代劳。

    鹿久不自觉地红了脸,僵硬地挪开视线,“那个……是,那就麻烦您了。”

    晦涩暧昧的光影繁杂交错着,轻轻掠过他蜷缩在身侧的尾指。

    暴露了他窘迫的内心。

    阿七低笑一声,“不麻烦,还要拜托您等我十分钟。”

    ***

    天色黑黢黢的。

    一轮皎月高悬,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微风轻轻扬起了她齐肩粉发,像樱树下躺着的柔软花瓣,在昏黄的暖光下泛起了温润柔和的光泽。

    她等了很久了,盯着脚尖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刻意加重了脚步声,阿七往前踏了几步,才惊动了怔怔发呆的少女。

    她抬起头,迷惘的视线在纲手姬身上转了一圈后,精准地落在她族服领口的宇智波家徽上。似乎看见了希望,她那双澄绿色的眼眸瞬间如有水波荡漾而起,在一隅灯光下变得无比生动美丽。

    她小跑几步,从阿七的怀里接过软绵绵的醉鬼:“让我送师父回去吧。”

    “……樱吗?”阿七问。

    刹那间睁大了绿眸,少女来不及整理黏在唇角的凌乱发丝,万分惊讶道:“欸……原来你认识我啊?”

    阿七横抱过手臂,“你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师父吗?”

    樱发少女十分乖巧地点点头,旋即看着她,十分坚定地摇摇头,“也不能完全是为了我师父,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您。”

    “是为了我吗?真是难得。”

    阿七挑了挑眉。

    心里却已经猜到对方真正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宇智波佐助,心细如发的她肯定发现了从卡卡西和纲手那边发现了一丝端倪。

    初绽的木樨花散发出淡然的香气,无意间浸润了夜晚的街道。

    眼前的小姑娘才十二岁,身量比她矮上一头。

    她艰难地拖着纲手姬上前一步,十分干脆地向她鞠了一躬,“我听卡卡西老师说您是暗部总队长,所以来找您了……是这样的,我想加入暗部,但师父不同意,说不合适我,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绝对不能放弃。”

    醉得昏沉的纲手姬被她的动作压到了腹部,连着干呕了两声。

    倒是巧合地盖住了关键词句。

    如果不是有别的目的,她能同意这种请求才有鬼。指尖轻触过她的发丝,阿七在少女诧异的眼神中缓缓收回手,意味不明地开口:“你师父说得很对,你该听她的话,不要任性。”

    几乎没有犹豫,春野樱抬起头反驳:“可是见不到佐助君我才会后悔!”

    “你爱他?”

    “我当然爱!”

    她激昂得像只刚出生的小兽,脱离了母亲的庇佑,在无尽的暗夜中,无视了潜伏的危险、无视了别人的良苦用心,莽莽撞撞地向着她想要去的目的地前行,为了一个……还没成年的男生。

    爱得那么卑微,爱得这么浓烈。

    阿七不能理解,弯腰询问:“你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他?”

    “是,我只想见佐助君,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他,”碧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小小的阿七,小樱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白日的冷静与理智,在与告白那日同样的月色下,变得回了一个柔软却冲动的少女,下定决心:“我想了很久,愿意放弃一切……”

    阿七明白了。

    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说明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

    从前的旗木卡卡西也好,现在的纲手也好,他们都愿意宠着她。

    ——可是能够跟着他们学习,是木叶多少忍者梦寐以求的事,以后总会明白的。

    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阿七倾过身,尽可能把口吻放得更加委婉:“你师父之所以愿意倾囊相授,并不是让你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宇智波的,而是看中了你的品质,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足以继承她的火之意志。”

    大概是因为纲手姬,阿七才愿意多花些时间去劝导,顺便醒醒酒。

    少女瞪圆了眼眸,“喂!我并不是要抛弃师父的意思!”

    阿七毫不留情:“不,假如你真的进了暗部,我只会为纲手感到不值。”

    春野樱一噎,皱眉问:“……什么意思?”

    阿七:“就是不配。”

    被当面奚落的难堪瞬间化成了面颊上的绯红,后知后觉地蔓延到了白皙的耳后,少女下意识地咬住唇,侧脸避开她的眼神,耷在阿七黑色手套上的指尖因为羞赧而轻轻蜷起。

    “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不要拿来杀人。”

    将她细又白的手指虚托在掌心,阿七垂着眼,真心实意地赞许了一句。

    少女回过神,立刻抽回手,警惕地藏到身后:“什么?”

    阿七仰头望了望天,再次开口时,声音似乎在酒意中洇着一丝柔软,“你已经选择了和我们不一样的路,就不要逼着自己主动去杀/人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

    如果她也有人呵护着长大,肯定会和现在不一样。

    没有人喜欢出卖自己的命,没有人喜欢刀口舔血,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经历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在忍者这条路上,有人能够庇佑着自己成长,是一件很幸福很美好的事。

    有纲手的铺路,她以后的职业生涯会很平很顺,嫁到宇智波家不值得。

    就算要嫁人,宇智波佐助也算不上良人。

    他既不懂小女生的心思,也不会哄人,甚至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样的话语似乎意外地安抚到了小姑娘。

    即便碧绿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星点困惑,她依然点头,“……我知道,我会跟着师父好好学习的,我很庆幸,也很喜欢,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

    喝得烂醉如泥的金发女人还靠在墙根下呓语,阿七却想起了她白日里谈起徒弟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噙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她直起身,“千万别让她失望。”

    见阿七要离开,小樱立刻抬起手去挽留,却只仅仅触碰到了她扬起的衣角。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地冲她大声喊道:“喂,等等、等等——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阿七一想就知道了。

    知道对方可能找了无数次机会、等了很久才等到她这一次,但她还是言简意赅地结束了这次偶然的夜谈,懒懒散散地转过脚步,在夜色中挥了挥手,“我知道,回见。”

    潮润的风吹散了在背后响起的词句,也带走她面颊上的醺醉。

    ***

    抵达火影大楼的时候,鹿久正在方寸之地焦急地来回踱步。

    见到阿七后,他长吁一口气,“总算来了。”

    阿七礼貌地欠身,“抱歉,在火影大人家里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来得及吧。”

    鹿久掏出怀表,态度松弛下来:“再过两分钟就迟到了。”

    阿七:“那就是没有迟到。”

    她抬起脚就要跨上台阶,却意外地被鹿久拦了下来,对方皱着眉打量了她一下,表情变得为难起来:“你就穿成这样去开会吗……会不会不太好,好歹装个样子吧。”

    有什么不好?阿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族服,又嗅了嗅领口——

    干净工整,也没有酒味。

    哪哪都好,唯独就是不像纲手姬,酒精的发酵开始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

    “是,我明白了。”

    虽然知道这种小把戏极有可能瞒不过那群上忍们的眼睛,但阿七还是依言结了个变身术的印,变成纲手的模样,抬手接过了鹿久递过来的火影御神袍。

    绣着火焰纹的衣摆。

    背后鲜红的「五代目火影」字样。

    ——在无声地刺激着她的心。阿七闭了闭眼,缓下呼吸,若无其事地将其披在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件御神袍,仿佛在无形之中掌控了全村最高的权力。

    被权力支配的感觉不要太好。

    心中的欲/念立刻就被勾起,她现在很明白团藏的心情。

    借着楼梯处阴影的掩盖,阿七很好地收敛起了眼中的贪婪,待回到光亮处的时候,她又恢复到了克制有礼的模样,跟着鹿久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听到响动,或坐或站的上忍们均收起了谈笑的模样,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火影大人,您来了。”

    回忆着纲手姬的模样,阿七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开始吧。”

    最先汇报的是木叶丸的家庭教师惠比寿,拿着长长的报告叙述着一下木叶丸的成长,说起来三代目火影权力还挺大的,猿飞一族又是大名的守护忍,又是配有家庭教师的。

    可惜汇报实在是太繁冗了。

    稿子刚讲到一半,阿七就开始昏昏欲睡,神思乱飞了。

    去喝酒的时候,居酒屋的老板和她们说,这款新推出的果子酒味道鲜甜,后劲十足,慎买,现在看来是一点水分都没掺杂。她忍不住用手掌托着自己的脸颊,热意如烛火在手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鹿久就站在她的背后,把她的瞌睡模样尽收眼底。

    在提醒多次无果后,他趁没人注意,忍无可忍地用影子打开了窗户。

    效果还挺好,阿七瞬间被凉风吹醒,迷茫地开口:“你说完了吗?”

    刚翻过一页的惠比寿登时愣住了。

    别的特别上忍和精英上忍也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阿七。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窒息。

    安静了几秒钟后,惠比寿推了推墨镜,试图开口打破诡异的沉默:“那个……火影大人,对不起!我马上就结束了,马上马上,刚刚说到哪里了——嗯好像是说到木叶丸少爷上周在……”

    昏昏欲睡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甚至不用分神去听他在说什么,阿七便无所顾忌地开始神游。似乎靠着放空与冥想,又捱过了极度漫长的一段时间后,阿七撩起眼皮,带着不耐烦望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

    已经浪费了近二十分钟,去听一个少爷的D级任务。

    难怪纲手最近老是加班。

    这根本不是所谓的“集权”,而是她的权力一直在被这种无聊的琐事消磨着。

    刻意无视掉鹿久快要抽筋的眼角,阿七站起身,猛地拍响了桌子,学着纲手姬的模样大声说道:“都让你别念了,我根本不想知道木叶丸干了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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