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京城的水土养人，那么塞北的风沙漠土只能摧残从京城沦落到此的可怜人，连水都不见影子。
眼前破旧不堪的老建筑门口正守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让路过的居民不禁感叹这么破落的边境地儿还能有干伺候活的人存在。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忧心忡忡地问另一个道：“老爷的病怎么样了？”
另一个低垂着眼小声回她：“还是咳得厉害，刚刚服下煎的药睡了。”
“那小姐呢？”
“……”这次年纪稍大的丫鬟闭上嘴，不说话了。
年纪小的见状，心里也明白了，眼底蓦地泛上来一片水雾，又被她很快地擦干净：“我去小姐床头守着。”
陆家大将军自三月前在京城被下了贬谪至边区的最后通牒后，举家老小一路浩浩荡荡颠颠簸簸地行到此地，家仆乃至府中亲戚也倒下得七七八八了，剩下活着的继续遭罪，时至今日，竞只剩下了她们三两个丫鬟，一府之主的陆老爷以及大小姐陆程霜。
陆夫人是在临近入关的前两天受不住风寒没的，陆将军未曾纳过侧室，眼见相守了大半生的至亲在自己面前倒下，再硬朗的傲骨也经不住这心碎的打击垮掉了，更别提本就文弱喜静的大小姐，能撑到塞北俨然已经是天赐奇迹，不出几日便病倒在了卧榻上，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主心骨和顶梁柱都摇摇欲坠，留下几个瘦弱的丫鬟又怎能对家中数事多作置喙，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期盼着有情况好转的一天。
截止到昨日夜里，没有鸟作兽散偷跑走的下人，已经不足五个了。
颂心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容易掉眼泪的丫头，彼时正端了壶烧好的热水走进陆程霜的房间里，想着给还在病中的小姐擦擦身子。
府中早有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说陆小姐已经不中用了，差不多该准备后事了，她两耳一闭一概当听不见，可心头还是时常因这些闲言碎语颤动着，她自己心知肚明小姐的状况有多糟糕，但依旧义无反顾地日日贴身伺候着，近乎虔诚地期盼着能有一丝转机。
没想真给她盼着了。
刚揭开那扇老旧的门，迎面的场景差点让她喜极而泣。
活生生的大小姐，正坐在塌边四处张望，看到她进来后还歪头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小姐，你终于醒了！”颂心一张口，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睑掉了下来，她赶不及去擦，整颗心一门心思扑在大病初愈的陆程霜身上，“饿不饿，渴不渴，颂心给你去熬碗粥，你每回病愈总要喝红豆粥……哦这地方没有红豆也没有米……”
陆程霜拍了拍这个自称颂心的小姑娘的肩，示意她从关心则乱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我不饿也不渴，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昨天晚上豪华庆功会上教练跟她碰杯欢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直到睡着前还有人喊她“陆大冠军”，结果一睁眼，自己换了身布衣素服不说，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一片静寂的小破屋子。
她刚拿的马术国际大赛的金奖牌，还没捂热乎呢！
颂心愣愣地看着她，俨然把陆程霜一脸懵逼的模样当成了患病过的后遗症：“小姐，你还记得奴婢是谁吗？”
陆程霜：“你刚说过了，你叫颂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名字挺好听的。”
“哦哦。”颂心闻言喜忧参半地闭上眼，想着就算小姐失忆了也没事，能醒过来就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这名儿还是奴婢当初入府时，小姐你当初亲自给我取的呢。”
陆程霜沉吟了一下：“那我品味还不错。”
她根据面前姑娘的只言片语很快判断出自己应该是穿越到古代了的玄幻事实，目前看来穿的不是什么好时候，贫穷且病弱，一转头远方的茫茫大漠更是给她一种居无定所的流浪感。
颂心乖乖地将她们被流放的原因过程结果叙述了一遍，直到陆程霜确信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大小姐身上。听来龙去脉的过程也是一个梳理情况快速摸清处境的适应期，陆程霜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已到逐渐定下心来，开始冷静分析局势。
提到家父因为被朝中官员检举通敌叛国时，陆程霜皱了皱眉，追问道：“所以爹爹现在入罪籍了吗？”
颂心：“那倒没有，一方面通敌证据不确凿没法盖棺定论，另一方面老爷毕竟战功赫赫，圣上还念着几分旧情，即使贬谪也给了个州通判做，只是老爷现在病重没法上任。”
陆程霜松了口气，看来明面上还是实打实的贬谪而非发配，有一官半职傍身，在这里活下去也不会很难，要是真入了罪籍就只能做奴活儿，想过好就更艰辛了。
但是家父病重就意味着收入来源没有着落，而从颂心嘴里道出的现在府中都靠着从京城带来的旧物资过活的事实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越盘算越心慌，她索性想出去散散步仔细思考一下对策，伸出手示意颂心扶她：“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颂心满目担忧：“小姐你刚醒，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我身体没事儿，你放心。”她穿越过来时似乎把现代世界里自己的体质也同步了，除了刚醒过来时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外，她能感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恢复。
作为一个经历了数年刻苦体质训练的专业远动员，她自信这点小毛小病还不能困住自己要向外迈出的脚步。
在她过去那么多年的岁月里，陆程霜一直都是一个响亮的职业马术师的名字，协会里无人不晓她的名号——马术场上的天之骄子，所有马术项目全面开花的天才选手，历任所有接触过她的教练都说，你这辈子就是天生和马术绑在一起的。
然而现在，陆程霜成了漫天黄沙中一个被贬将军之女的名字，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再有人记得她的辉煌和恣意，只有醒来时原身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提醒着她一切都亟待她从零开始重新建造。
刚走出屋子没两步，远处一阵激昂的嘶鸣声划破天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马鸣声。
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塞北的一个边陲小镇，名为月沙镇，满地黄土一踩便扬起一阵细小的沙尘，而飞驰过的骏马只会将尘土踩得比人高出十倍。
所以早在马匹上的人向她们发出警告之前，陆程霜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呆住的颂心躲到一边，直到那匹鬃毛飞扬的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地从她们身边掠过。
御马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很有风度地扯住缰绳翻身下马，朝两位姑娘做了个揖：“无意冲撞，还请二位见谅。”
颂心只看了一眼面前男子俊逸潇洒的脸孔就噤声不敢多言了，然而身边的小姐却好像对其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沉浸在方才骏马奔驰的英姿中。
“好漂亮的马。”陆程霜由衷地发出喟叹。
“谢姑娘夸赞。”绥远翩翩有礼地道谢。
塞北土地广袤，人烟却十分稀少，绥远记性好，每个子民的户口信息都记得大差不差，认出面前的素衣姑娘是陆将军家的女儿，似乎是刚来这里水土不服，脸颊还苍白着，眼睛却很有神，真诚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身后的爱马红鬃。
这匹马的出现提醒了陆程霜：塞北自古是边境征战的沙场，多为游牧文明，最不缺的就是马，养马户多如牛毛不说，为了备战，朝廷怕不是也会隔三差五地将养好的血统优良的战马输送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原本愁云密布的心一刹那豁然开朗，想要驭马拉缰绳的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对陆程霜来说，有马的地方就有希望，再不济有马的地方就有乐趣。
绥远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歪头用好奇而探究的视线望向她：“姑娘对红鬃很感兴趣？”
陆程霜回过神来爽朗一笑，也朝对方做了个揖，直言道：“公子御术上佳，游刃有余，马也同人一般雄姿飒爽，小女佩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后半句是真心话，至于前半句么，骑术确实不错，跟她比还是差了点儿。
绥远对她的夸赞似乎很受用，一双星目弯成了月牙状，结合气质让陆程霜联想到某种毛绒绒的大型动物：“姑娘若是喜欢看马，再过两日镇头会举办马球大赛，届时欢迎姑娘来观赏。”
陆程霜眼角一动，跟他道谢后由颂心扶着慢慢离开了。
留下绥远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常听闻陆家大小姐性子内敛沉静，不善与外人打交道，怎么今日亲自接触以后，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待走远后，颂心才从一直屏息静气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惹来陆程霜一阵疑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颂心反而用错愕的目光和她对视道：“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璟王殿下啊！”
“皇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陆程霜第一反应是质疑，塞北跟别的州区比起来贫瘠且混乱，是皇帝微服私访都不会选择的地方。
颂心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圣上亲封的名号，封地就在塞北，所以璟王殿下一直在这里生活。”
陆程霜没往为什么皇上单单分了这么偏僻的一块封地给七皇子这个方向细思，她目前已经自顾不暇，没兴趣再去窥探他人的平生。
只是没想随便路过的一个男子来头竟然如此地大，回忆了下方才的交涉，那人似乎也没什么架子，似乎并未对她没认出身份而有所不满，遂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碍，今日纯属巧合，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然后话锋一转：“咱们家里有马吗？”
颂心一愣，然后点头：“有的，入关的都尉与老爷是私交，送了一匹好马用于坐骑，其他驮运物资的要么在半路累死了，要么被宰了吃肉，眼下府中只剩下这一匹。”
陆程霜听她描述得惨烈，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足够了。”
“小姐想要骑马吗？”
陆程霜扭头冲她一笑：“我要去参加马球比赛。”
不是绥远说的观赏，而是亲自参加。
一是作为当地为数不多的盛大比赛，胜利者必定会有奖赏；二是她目前有一个尚未成熟的规划雏形，需要足够的人气作积累，马球比赛可以作为她打响自己名声的第一步。
无论怎么样，坐以待毙都不是她的风格。
眼前破旧不堪的老建筑门口正守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让路过的居民不禁感叹这么破落的边境地儿还能有干伺候活的人存在。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忧心忡忡地问另一个道：“老爷的病怎么样了？”
另一个低垂着眼小声回她：“还是咳得厉害，刚刚服下煎的药睡了。”
“那小姐呢？”
“……”这次年纪稍大的丫鬟闭上嘴，不说话了。
年纪小的见状，心里也明白了，眼底蓦地泛上来一片水雾，又被她很快地擦干净：“我去小姐床头守着。”
陆家大将军自三月前在京城被下了贬谪至边区的最后通牒后，举家老小一路浩浩荡荡颠颠簸簸地行到此地，家仆乃至府中亲戚也倒下得七七八八了，剩下活着的继续遭罪，时至今日，竞只剩下了她们三两个丫鬟，一府之主的陆老爷以及大小姐陆程霜。
陆夫人是在临近入关的前两天受不住风寒没的，陆将军未曾纳过侧室，眼见相守了大半生的至亲在自己面前倒下，再硬朗的傲骨也经不住这心碎的打击垮掉了，更别提本就文弱喜静的大小姐，能撑到塞北俨然已经是天赐奇迹，不出几日便病倒在了卧榻上，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主心骨和顶梁柱都摇摇欲坠，留下几个瘦弱的丫鬟又怎能对家中数事多作置喙，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期盼着有情况好转的一天。
截止到昨日夜里，没有鸟作兽散偷跑走的下人，已经不足五个了。
颂心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容易掉眼泪的丫头，彼时正端了壶烧好的热水走进陆程霜的房间里，想着给还在病中的小姐擦擦身子。
府中早有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说陆小姐已经不中用了，差不多该准备后事了，她两耳一闭一概当听不见，可心头还是时常因这些闲言碎语颤动着，她自己心知肚明小姐的状况有多糟糕，但依旧义无反顾地日日贴身伺候着，近乎虔诚地期盼着能有一丝转机。
没想真给她盼着了。
刚揭开那扇老旧的门，迎面的场景差点让她喜极而泣。
活生生的大小姐，正坐在塌边四处张望，看到她进来后还歪头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小姐，你终于醒了！”颂心一张口，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睑掉了下来，她赶不及去擦，整颗心一门心思扑在大病初愈的陆程霜身上，“饿不饿，渴不渴，颂心给你去熬碗粥，你每回病愈总要喝红豆粥……哦这地方没有红豆也没有米……”
陆程霜拍了拍这个自称颂心的小姑娘的肩，示意她从关心则乱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我不饿也不渴，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昨天晚上豪华庆功会上教练跟她碰杯欢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直到睡着前还有人喊她“陆大冠军”，结果一睁眼，自己换了身布衣素服不说，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一片静寂的小破屋子。
她刚拿的马术国际大赛的金奖牌，还没捂热乎呢！
颂心愣愣地看着她，俨然把陆程霜一脸懵逼的模样当成了患病过的后遗症：“小姐，你还记得奴婢是谁吗？”
陆程霜：“你刚说过了，你叫颂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名字挺好听的。”
“哦哦。”颂心闻言喜忧参半地闭上眼，想着就算小姐失忆了也没事，能醒过来就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这名儿还是奴婢当初入府时，小姐你当初亲自给我取的呢。”
陆程霜沉吟了一下：“那我品味还不错。”
她根据面前姑娘的只言片语很快判断出自己应该是穿越到古代了的玄幻事实，目前看来穿的不是什么好时候，贫穷且病弱，一转头远方的茫茫大漠更是给她一种居无定所的流浪感。
颂心乖乖地将她们被流放的原因过程结果叙述了一遍，直到陆程霜确信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大小姐身上。听来龙去脉的过程也是一个梳理情况快速摸清处境的适应期，陆程霜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已到逐渐定下心来，开始冷静分析局势。
提到家父因为被朝中官员检举通敌叛国时，陆程霜皱了皱眉，追问道：“所以爹爹现在入罪籍了吗？”
颂心：“那倒没有，一方面通敌证据不确凿没法盖棺定论，另一方面老爷毕竟战功赫赫，圣上还念着几分旧情，即使贬谪也给了个州通判做，只是老爷现在病重没法上任。”
陆程霜松了口气，看来明面上还是实打实的贬谪而非发配，有一官半职傍身，在这里活下去也不会很难，要是真入了罪籍就只能做奴活儿，想过好就更艰辛了。
但是家父病重就意味着收入来源没有着落，而从颂心嘴里道出的现在府中都靠着从京城带来的旧物资过活的事实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越盘算越心慌，她索性想出去散散步仔细思考一下对策，伸出手示意颂心扶她：“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颂心满目担忧：“小姐你刚醒，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我身体没事儿，你放心。”她穿越过来时似乎把现代世界里自己的体质也同步了，除了刚醒过来时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外，她能感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恢复。
作为一个经历了数年刻苦体质训练的专业远动员，她自信这点小毛小病还不能困住自己要向外迈出的脚步。
在她过去那么多年的岁月里，陆程霜一直都是一个响亮的职业马术师的名字，协会里无人不晓她的名号——马术场上的天之骄子，所有马术项目全面开花的天才选手，历任所有接触过她的教练都说，你这辈子就是天生和马术绑在一起的。
然而现在，陆程霜成了漫天黄沙中一个被贬将军之女的名字，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再有人记得她的辉煌和恣意，只有醒来时原身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提醒着她一切都亟待她从零开始重新建造。
刚走出屋子没两步，远处一阵激昂的嘶鸣声划破天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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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塞北的一个边陲小镇，名为月沙镇，满地黄土一踩便扬起一阵细小的沙尘，而飞驰过的骏马只会将尘土踩得比人高出十倍。
所以早在马匹上的人向她们发出警告之前，陆程霜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呆住的颂心躲到一边，直到那匹鬃毛飞扬的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地从她们身边掠过。
御马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很有风度地扯住缰绳翻身下马，朝两位姑娘做了个揖：“无意冲撞，还请二位见谅。”
颂心只看了一眼面前男子俊逸潇洒的脸孔就噤声不敢多言了，然而身边的小姐却好像对其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沉浸在方才骏马奔驰的英姿中。
“好漂亮的马。”陆程霜由衷地发出喟叹。
“谢姑娘夸赞。”绥远翩翩有礼地道谢。
塞北土地广袤，人烟却十分稀少，绥远记性好，每个子民的户口信息都记得大差不差，认出面前的素衣姑娘是陆将军家的女儿，似乎是刚来这里水土不服，脸颊还苍白着，眼睛却很有神，真诚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身后的爱马红鬃。
这匹马的出现提醒了陆程霜：塞北自古是边境征战的沙场，多为游牧文明，最不缺的就是马，养马户多如牛毛不说，为了备战，朝廷怕不是也会隔三差五地将养好的血统优良的战马输送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原本愁云密布的心一刹那豁然开朗，想要驭马拉缰绳的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对陆程霜来说，有马的地方就有希望，再不济有马的地方就有乐趣。
绥远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歪头用好奇而探究的视线望向她：“姑娘对红鬃很感兴趣？”
陆程霜回过神来爽朗一笑，也朝对方做了个揖，直言道：“公子御术上佳，游刃有余，马也同人一般雄姿飒爽，小女佩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后半句是真心话，至于前半句么，骑术确实不错，跟她比还是差了点儿。
绥远对她的夸赞似乎很受用，一双星目弯成了月牙状，结合气质让陆程霜联想到某种毛绒绒的大型动物：“姑娘若是喜欢看马，再过两日镇头会举办马球大赛，届时欢迎姑娘来观赏。”
陆程霜眼角一动，跟他道谢后由颂心扶着慢慢离开了。
留下绥远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常听闻陆家大小姐性子内敛沉静，不善与外人打交道，怎么今日亲自接触以后，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待走远后，颂心才从一直屏息静气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惹来陆程霜一阵疑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颂心反而用错愕的目光和她对视道：“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璟王殿下啊！”
“皇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陆程霜第一反应是质疑，塞北跟别的州区比起来贫瘠且混乱，是皇帝微服私访都不会选择的地方。
颂心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圣上亲封的名号，封地就在塞北，所以璟王殿下一直在这里生活。”
陆程霜没往为什么皇上单单分了这么偏僻的一块封地给七皇子这个方向细思，她目前已经自顾不暇，没兴趣再去窥探他人的平生。
只是没想随便路过的一个男子来头竟然如此地大，回忆了下方才的交涉，那人似乎也没什么架子，似乎并未对她没认出身份而有所不满，遂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碍，今日纯属巧合，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然后话锋一转：“咱们家里有马吗？”
颂心一愣，然后点头：“有的，入关的都尉与老爷是私交，送了一匹好马用于坐骑，其他驮运物资的要么在半路累死了，要么被宰了吃肉，眼下府中只剩下这一匹。”
陆程霜听她描述得惨烈，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足够了。”
“小姐想要骑马吗？”
陆程霜扭头冲她一笑：“我要去参加马球比赛。”
不是绥远说的观赏，而是亲自参加。
一是作为当地为数不多的盛大比赛，胜利者必定会有奖赏；二是她目前有一个尚未成熟的规划雏形，需要足够的人气作积累，马球比赛可以作为她打响自己名声的第一步。
无论怎么样，坐以待毙都不是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