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行人出发后,皓天一直派人随行盯着。

    皓天:“殿下,收到探子回报。长公主一行,刚离开都城便分了两路。其中,大队的人马往江南的方向去了。另一小队人,加上车夫约摸二十余人,往西边去了。南下和西行的队伍里,皆有着公主品级华服的女子。两队的人都十分谨慎,探子跟了十来日才确认,长公主和驸马在西行的队伍里。这样看来,所谓的南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承绪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便是奔着江家,为着藏宝图的事情去了。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娇雪。”

    皓天:“殿下,还有一事,与江家有关,但尚未得到证实。”皓天顿了顿,有些犹豫。

    承绪:“你说。”

    皓天:“我们的人查到江家老爷和夫人可能已经遇害了。”

    承绪紧锁着额头:“接着说。”

    皓天:“江家小姐大婚之前,江家送嫁妆的车队便已出发。在那之后,江家老爷和夫人就鲜少露面。后来就有传言,江家老爷已经身故。江家内乱之后,暂时由江家老三江泉主持江家事务。”

    承绪:“可见到尸首?”

    皓天:“有在一家客栈里找到两具尸首,可是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法确认是谁。只是当时同住客栈的人里有江家家仆,指认那房中的两人便是江家老爷和夫人。”

    承绪:“江家兄弟若要夺权,必然要完整的尸首。”

    皓天:“我又派人找到了当时客栈的人,据说当晚是有刺客行刺。可不知怎的就走了水,外面的人想去救火,却发现那房间被人从里面反锁住。等到火灭掉,房间里的东西基本没有完整的了,连尸首也如同焦炭。”

    承绪:“如果那就是江家老爷和夫人?如果他们带着藏宝图?”

    承绪沉默片刻说:“娇雪的嫁妆可有看过?”

    皓天:“娇雪的嫁妆都还在三哥府上。大婚当日被查封后,便没让人再进去过。我已经派人一一盘查过了,多数是些古玩字画、首饰、衣物以及药材、地契。”

    承绪:“继续派人盯着江家和长公主。再好好查一查驸马这些年与哪些人有来往。”

    皓天:“驸马这些年颇为低调,除了节庆盛典,他几乎不露面。”

    承绪:“这些年,长公主在朝中聚集了不少势力。很多事情明里暗里,都与长公主府有所关联。可本王的这位姑母并没有这般心性和智谋,必然背后有高人指点。那日他见到,”

    承绪没有再继续说,只是嘱咐皓天对驸马的暗查必事无巨细。

    萱玥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一旁的吴嬷嬷手里端着一碗结缘豆。

    吴嬷嬷行礼将结缘豆呈上:“殿下,今日是浴佛节,王妃亲自煮了结缘豆,请殿下品尝。”

    承绪回以温柔的笑意:“哦,你辛苦了。”顺手拉着萱玥,在身边坐下。

    萱玥:“相传,四月初八是佛诞生的日子,也是舍缘豆、结人缘之时。这青豆、黄豆、茶豆都是我亲自挑选,以圆满寓意缘满。”

    承绪把萱玥搂进怀里,笑着说:“我们自然会圆圆满满。你的肚子可要争气,我盼着你能早日为我添个小世子。”

    萱玥一时有些害羞又难掩尴尬。

    承绪:“怎么这几日未见着谢嬷嬷?”

    萱玥顺口回答道:“谢嬷嬷家里有事,告假回去半月。”

    承绪随便应付了几句,并未把一个奴婢的去留放在心上。

    此时,谢嬷嬷已经到了建安郡,同吴家说明了来意。吴家老爷和夫人心里各有盘算,可谢嬷嬷毕竟是王妃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谢嬷嬷:“这陈家姑娘与吴家本有婚约,只是这些年阴差阳错并未走到一起。我们王妃体恤,愿意再成全这一桩美事。”

    吴夫人:“谢谢王妃好意。可如今犬子已经娶妻,陈家姑娘再进门,怕是会怠慢了。”

    谢嬷嬷:“哦?做个平妻也成。”

    陈禾儿当初的逃婚之举,已让吴家上下蒙羞。加之陈禾儿与太子的感情,早就被坊间的说书先生们传得绘声绘色。虽然在民间是一段患难与共的凄美佳话,可听在吴家人耳里就是耻辱。吴家自然是不想再牵扯此事。

    吴夫人:“我那儿媳如今已有身孕在身,此时再娶怕是不合适。”

    谢嬷嬷:“也不急,只是让你们随时做好准备。我们王妃自然会选个良辰吉时,把人送来。如果平妻也让二位为难,那就做个侧室。至于在府上,到底是奴是妾,关上门,外人也不知道。”

    起初,吴家还拿不准,谢嬷嬷和王妃对禾儿的态度。但此话一说,吴夫人心里便有了几分明了。吴夫人见多了高门大户的内宅斗争。自然能看出王妃这番安排,不过是想找个地方打发了陈禾儿。可王妃背后还有绪王,若是应下此事得罪了绪王,岂不是更棘手?

    谢嬷嬷看出吴家人的犹豫,又道:“听闻晋安知州的人选一直未定下。王妃也嘱咐老身,此番来建安,若是遇到有才学之人,便要向上头举荐。我看吴家的几位公子都甚好。”

    吴老爷和吴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吴家世代经商,一直想入仕途。但奈何,几个儿子学业不精,科举屡屡落榜。

    谢嬷嬷:“好了。今日时辰不早了,也叨扰良久。明日中午,我便要回程给王妃复命去了。若吴家看不上我们王妃的好意,自然有别的人家抢着要。”

    吴老爷:“哪里,哪里。嬷嬷切莫误会。王妃的好意,我们吴家感恩戴德。还请嬷嬷留下来用膳。”

    谢嬷嬷:“不必了。吴老爷和吴夫人也不必现在答复我。明儿早上,我会再登门拜访。二位想清楚了,再回复我不迟。”说罢,便趾高气扬地离去。

    吴夫人:“老爷,这?要不要问巍儿的意思?”

    吴老爷:“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当初不是非陈家女儿不娶吗?现在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愿。”

    吴夫人:“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陈禾儿和前太子那些传闻,说得都是有鼻子有眼的。这绪王妃如此忌惮她,恐怕和绪王也纠缠不清。怎么看都是个不守妇道的狐媚子。”

    吴老爷:“进门也不过是个侧室,能翻出什么浪,你多加管束便是。”

    吴夫人:“要不,还是请孙先生来算一卦吧?”

    吴老爷有些不耐烦,点头算是答应,闭着眼睛抽起水烟。

    不一会儿,下人领着孙先生进来。孙先生在当地颇有名气,也许是泄露天机太多,不过半百的年纪,看上去却已是耄耋之相。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双手沧桑得如同枯骨。孙先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常客,只要给钱,什么都算。

    吴夫人说明了所求之事,孙先生叹口气道:“春寒有火暖,凤凰如涅槃,三甲天上贵。”

    吴夫人不解:“这是好事?”

    孙先生:“夫人可还记得,几年前,曾找老夫为令郎合过与此女的八字?”

    吴夫人:“记得。当时先生说宜家宜室。”

    孙先生:“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了。这便是此女命格迥异之处。若是碧玉年华前嫁人,那必是宜家宜室。可如今已过桃李之年,有凤凰浴火之相,非极富贵显赫之家,不能受之。恐有,”

    吴老爷不耐烦地打断孙先生的话:“孙先生是觉得我吴家并非富贵显赫?”

    孙先生:“老身不是那个意思,吴老爷莫误会了。吴家可是富甲一方的高门大户。”

    吴老爷:“那这个女子进门,我吴家有何受不得?”

    孙先生:“只有吴家这般显赫的门庭,才能压过此女的命格。”

    孙先生又说了些恭维话,领了赏金便告辞了。吴夫人不放心,跟了出来。

    吴夫人:“先生,您刚刚可是还有话未说完?”

    孙先生:“老身与夫人相识多年,不会多夫人有所保留。恕老身直言,此女若是嫁给极富贵显赫之人,那必是如虎添翼。若是嫁凡夫俗子,恐夫家会遭家道沦落。”

    吴夫人:“那?对我们吴家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孙先生笑了笑:“这个恐怕得夫人自己判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吴老爷听完孙先生的话,心意已决。可是吴夫人依旧心有不安。

    吴老爷:“此事就这么定了。王妃愿意给吴家一个机会,吴家当然不能驳了王妃的情面。吴家缺的不是金山银海,吴家缺的是功名。王妃这根高枝背后还有长公主,能攀上可是我们吴家的福气。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吴夫人只能顺了老爷的意思。第二日,谢嬷嬷来访,得到了吴家肯定的答复。谢嬷嬷并未指定时日,只是让吴家随时准备着,人一送到便成亲。晋安知州的空缺会一直留着,直到此事办成。

    吴巍知道了此事,喜不自胜。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这几年,虽已娶妻纳妾,可禾儿就像一根扎进心里的刺。自远远见过禾儿一眼,便着魔一般无法忘怀。他想象中的她,高贵清冷、才华横溢。所有的流言蜚语,只是凭增了他对她无尽的想象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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