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日高兴饮了不少酒，听到这话更是乐呵呵一笑，“你呀，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平日上朝议政时总是滔滔不绝，怎的偏偏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一筹莫展？”
说着，又转头看向太子一侧，“太子妃端庄持重，温柔贤淑，也难怪太子曾说非你不娶。”
本在席间垂眸坐着的太子妃听到这话，连忙起身，“父皇此言臣妾惶恐，能得太子如此厚爱是臣妾之幸。”
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温迎微侧着抬了抬头，瞧见太子妃的神色的确是惶恐多于欣喜。
“不必如此紧张，朕和皇后对你这个太子妃都甚是满意，快坐下吧。”
“是，多谢父皇。”
温迎将目光收回时，瞥见太子悄悄伸手覆在太子妃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安抚着。看来太子对她的确是有情谊在的。
“臣妾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真真是风姿雅悦……”
一句话毕，仪贵妃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肩膀轻轻靠向皇帝，“陛下您瞧，华阳公主与太子妃，竟还有些像是姐妹呢。”
“哦？”
皇帝不疑有他竟真还仔细瞧了起来，半晌未语像是心中还在暗自思量什么。
“贵妃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她们都是沉静的性子又年纪相仿，若是成为一家人的话想必也能合得来。”
仪贵妃掩面轻笑一声，“这个简单，方才陛下不是还在为端王的亲事发愁吗？不如两国联姻还能成全一段佳话。”
“两人郎才女貌也甚是般配，臣妾也曾听闻华阳公主常与端王交谈，怕不是早有情意，如今撮合也算成人之美。”
此话一出，在坐之人都低低笑出声，温迎身边的官眷更是纷纷将垫子挪的远些。
可她此时却没心思在意他们的看法，先前温迎一直没想明白这场宴席为何会让她前来，现在终于有些端倪了！
仪贵妃那看似无心的一句提议倒真是入了皇帝的耳，季君临看向温迎满意的点头，“先前姜国这唯一的公主年纪尚小，如今再看联姻倒是合适。”
温迎脑中“轰”地一声，还不曾为自己分说一二，便听到席间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支持太子的一众人等自然不希望此事能成，毕竟太子妃尚且只是丞相之女，虽说不希望自己女儿被选，温迎也只不过是质子，但端王又岂可娶一国公主！
温迎心中的不甘无法发泄，只能握紧藏在袖间的双手，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事关两国大事，也牵扯端王殿下与我的清誉，恳请贵妃娘娘慎言！”
众人惊讶的朝她望去，没想到她敢当众反驳！
见有人当众顶撞自己，仪贵妃脸色骤变，向着皇帝哭诉，“皇上！臣妾也是为了华阳公主的未来着想，可您瞧她竟还反过来怪我，原是臣妾自作多情了。”
皇帝对仪贵妃本是娇纵的不得了，如今美人受气更是看不得开口问罪，“华阳公主真是好大的气性，贵妃属意也是两国安好，你却不愿，难不成你们姜国不是真心顺服！”
“华阳不敢！只是事关姜国，温迎不敢擅自应下，也怕这虚无之事让影响端王殿下的姻缘。”
温迎不卑不亢的应答。
“哼！”
见她拐着弯拒绝，皇帝沉着脸冷哼一声。
原本载歌载舞的乐师纷纷撤下，众人也都不敢吭声生怕波及了自己，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可端王怎会放过如此有利于自己的事，正欲开口……
忽的堂下传来一道声音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音。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萧士骄身旁酒水洒了一地，杯盏四分五裂分散开来。
见状有人小声呢喃，“萧将军这是醉了？”
“不应该啊，听闻萧将军在军中那可是有着千杯不醉的名号，光是烈酒那也能喝上一斤！”
“那这是…故意？”
见他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旁边之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皇帝本就在气头上，听见众人所言心下更是不满。
“萧将军只怕是在军中许久未喝到这皇宫佳酿，一时贪杯才吃醉了。”
这李全毕竟是个人精，又岂能让皇帝脸上无光，于是连忙给了萧士骄一个台阶，他倒也算识趣顺势便下了。
“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皇帝虽不满，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萧士骄又刚平定了漠北的叛乱便只能压下怒火，换上笑颜，“萧卿只是醉了我又岂能怪你？有功绩之人难免任性，李全带他下去休息。”
“是！”
“臣告退。”
李全搀扶着萧士骄往殿外走去。
在经过温迎面前看他好似步伐不稳，她便小声提醒了一句，“当心。”毕竟他也算帮了自己。
闻言，萧士骄抬眼看了她一瞬后便继续往前走去，李全见状赶紧扶住他向外走去。
待人走后，皇帝虽照常饮酒做乐，温迎却知又有哪任皇帝能甘心让臣子骑在自己头上，只不过是未到时机而已。
经此一事大臣们还想提联姻，可端王也不是酒囊饭桶怎会不知亲爹的心思，虽不舍也只能使眼色命人住嘴。
果然随后不过一刻皇帝兴致缺缺开口结束宴席，众人纷纷告退。
温迎松了口气也趁此离去，刚出奉天殿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冷不丁缩了缩脖子瞬间清醒不少。
她不认得路只能跟在领路公公后面晃晃悠悠地走着，但多走两步之后便觉着这冷风吹得人头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里离上阳殿不近，照这么走下去她可能半路就睡着了。
“公公，我们还要走多久？”
“公主咱们才刚出奉天殿，前面路还长着，您急也急不来。”
领路公公并未回头，尖细造作的声音比李全更让人不适，温迎没由的心下不安，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不是回上阳殿的路。
明白这一怪异，温迎用力掐紧手心保持清醒，装作不胜酒力开口，“公公，我有些醉了想在此歇歇清醒一会，免让你受冻就先行吧，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话音刚落，那领路公公忽的停下，转头眼露凶光的盯着她，“公主自个回去，奴才可不放心。”
温迎暗道不好，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装作平常道，“无妨，我走时留了纸条，此时姑姑也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温迎一边与他拉扯一边思量着如何脱身。
那人听完却只是一笑，还未等她会意眼前便一黑…
*
温迎也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只能感觉出她似乎躺在一张床上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皮看看处境都很是艰难。
她方才怎么会突然昏倒？又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被人下了药？一连串问题来不及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
温迎艰难地抬起手，从头上拔下那支母妃留给她的凤纹金簪，咬了咬牙，用力划过另一只手的掌心，刺痛的感觉顿时让她清醒不少。
不多时屋内发出轻微的响动，好像有人来了，但那人却不是来救她的。更令温迎绝望的是此人满身酒气，直直地朝自己扑过来。
身上逐渐恢复气力，温迎慌忙起身欲远离此地，却不想身后那人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借着微弱的灯光，温迎迎上那双深邃漆不见底的眸子，“是你……”
刚被封为大司马的萧士骄温迎又怎会认不出，此时她的眼中还含着泪水但却不愿示弱，原本凄楚的眸子也随之变得怒气腾腾，“放开我！”
萧士骄眼神中带着晦暗不明，“华阳公主为何会在此？”
“萧将军，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
显然，萧士骄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明了，但他肯定事有蹊跷。
还没等两人细想外面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不少。
“刺客呢？往哪里跑了？给我一间一间地搜！”
糟了……
她是姜国的公主，若此事传了出去定会让整个姜国蒙羞。
温迎蹙眉，用力想要摆脱萧士骄。
萧士骄收回视线将她松开，“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迎冷声，“不必！此事若是个误会，萧将军请立刻放我离开，日后也莫要宣扬。”
萧士骄沉默片刻在衣间摸索了一番，然后递给她一物。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温迎低头看了一眼不明其意。
“此物为证，你收好。”
温迎没有看清那是何物，第一反应便是抗拒，万一此人是想来个栽赃陷害呢？
黑暗中，萧士骄仿佛能看到她的疑虑一般又开口道，“我不会害你。”
温迎正犹豫着，外面的脚步却越来越近。
“我去外面把人拖住，你从另一侧离开。”
他说得那样坦诚坚定，温迎便不再犹豫握紧掌心收了那枚信物，慌忙往侧边离开。
温迎刚走没多久门就被人大力撞开，领头侍卫观察了一番便直直走向床边掀起床幔。
！！！
“将军！”
见到床上之人他赶忙下跪。
被人打扰，萧士骄带着醉意起身，看清来人皱眉，“怎么？带这么多人来，这偏殿我是睡不得吗？”
“将军息怒！”
领头侍卫头又低了些，赶紧解释，“宫中混入刺客刺伤了巡逻的守卫，奴才这才奉命调查各宫。”
“是吗？可此殿里只有我一人，难不成你认为我便是那个刺客？”萧士骄斜睨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
萧士骄冷哼一声，“不敢，那还不带着你的人离开。”
“这……属下告退。”
犹豫了一会，领头侍卫还是带着人离开了，毕竟萧士骄手握大权，他可不想轻易得罪。
温迎一路躲避着巡视的宫人，耗费了不少时间，加上方才自己又昏睡了一阵，回到上阳殿时已不知什么时辰。
“公主！”
顾慈恩原本在殿内正急得来回踱步，见温迎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公主总算回来了，奴婢早些时候去奉天殿没接到您，想着许是在路上与公主错开了，于是又连忙回来。可这左等右等……”
顾慈恩一边念叨着方才的担忧，一边上前搀扶，却在瞥见她那血淋淋的左手时，惊呼出声，“公主这是怎么了？！”
“姑姑，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接我回去……”
此时的温迎双眸含泪，神色茫然，偏那受伤的手还攥得死死的。
顾慈恩虽觉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心系她的伤情，“公主快坐下，奴婢先给您包扎伤口。”
温迎定定地坐在那任由她打理。半响，待自己将所有苦涩咽进肚里后，才哑着声音说起今晚发生之事。
只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隐去了自己被下药和遇到萧士骄的那段，手伤也含糊其词地带了过去。
“先前便听闻俞国有意联姻，如今太后迟迟不派人接我回去，恐怕是…早有打算了。”
顾慈恩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却还是安慰道，“公主，此事尚未定论，您莫要灰心。”
温迎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定论？等有定论的时候，便什么都晚了……身为公主，我自当为国为民，无惧生死，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坐以待毙。”
在外人看来，华阳公主终日在上阳殿闭门不出，与那进了冷宫的妃子无异，甚至还不如她们，起码在入冷宫等死前，她们都曾盛极一时。
而华阳公主……她的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经看到了尽头。
一些宫人闲暇聊起时，偶也会感慨一句：本是如花似玉女，可怜生于帝王家。
别人也许不知，但顾慈恩是看着温迎长大的。她自小就聪颖过人，懂得如何隐藏自己，这七年里，她亦是不断在为自己谋划后路。
“那……公主是想好要怎么做了？”
温迎沉默片刻，声音变得坚毅，“如今箭在弦上我不能坐以待毙了，只有兵行险招。”
温迎看向她，“舒窈如今还在皇后那里当差吗？”
顾慈恩点头，眸中尽是担忧，“尚在，只是……公主当真要用她？”
温迎看着桌上残留血迹的凤纹金簪，神色坚定，“我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但既已到绝境，我便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顾慈恩自然明白她们如今的处境，若有更好的选择，谁会去冒险呢？
“公主，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温迎吩咐道，“明日想办法让舒窈来见我一面。”
“是。”
顾慈恩走后，温迎才后知后觉摊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是方才萧士骄交给她的一枚扳指不知何意。
这个人，究竟能不能信……
说着，又转头看向太子一侧，“太子妃端庄持重，温柔贤淑，也难怪太子曾说非你不娶。”
本在席间垂眸坐着的太子妃听到这话，连忙起身，“父皇此言臣妾惶恐，能得太子如此厚爱是臣妾之幸。”
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温迎微侧着抬了抬头，瞧见太子妃的神色的确是惶恐多于欣喜。
“不必如此紧张，朕和皇后对你这个太子妃都甚是满意，快坐下吧。”
“是，多谢父皇。”
温迎将目光收回时，瞥见太子悄悄伸手覆在太子妃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安抚着。看来太子对她的确是有情谊在的。
“臣妾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真真是风姿雅悦……”
一句话毕，仪贵妃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肩膀轻轻靠向皇帝，“陛下您瞧，华阳公主与太子妃，竟还有些像是姐妹呢。”
“哦？”
皇帝不疑有他竟真还仔细瞧了起来，半晌未语像是心中还在暗自思量什么。
“贵妃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她们都是沉静的性子又年纪相仿，若是成为一家人的话想必也能合得来。”
仪贵妃掩面轻笑一声，“这个简单，方才陛下不是还在为端王的亲事发愁吗？不如两国联姻还能成全一段佳话。”
“两人郎才女貌也甚是般配，臣妾也曾听闻华阳公主常与端王交谈，怕不是早有情意，如今撮合也算成人之美。”
此话一出，在坐之人都低低笑出声，温迎身边的官眷更是纷纷将垫子挪的远些。
可她此时却没心思在意他们的看法，先前温迎一直没想明白这场宴席为何会让她前来，现在终于有些端倪了！
仪贵妃那看似无心的一句提议倒真是入了皇帝的耳，季君临看向温迎满意的点头，“先前姜国这唯一的公主年纪尚小，如今再看联姻倒是合适。”
温迎脑中“轰”地一声，还不曾为自己分说一二，便听到席间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支持太子的一众人等自然不希望此事能成，毕竟太子妃尚且只是丞相之女，虽说不希望自己女儿被选，温迎也只不过是质子，但端王又岂可娶一国公主！
温迎心中的不甘无法发泄，只能握紧藏在袖间的双手，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事关两国大事，也牵扯端王殿下与我的清誉，恳请贵妃娘娘慎言！”
众人惊讶的朝她望去，没想到她敢当众反驳！
见有人当众顶撞自己，仪贵妃脸色骤变，向着皇帝哭诉，“皇上！臣妾也是为了华阳公主的未来着想，可您瞧她竟还反过来怪我，原是臣妾自作多情了。”
皇帝对仪贵妃本是娇纵的不得了，如今美人受气更是看不得开口问罪，“华阳公主真是好大的气性，贵妃属意也是两国安好，你却不愿，难不成你们姜国不是真心顺服！”
“华阳不敢！只是事关姜国，温迎不敢擅自应下，也怕这虚无之事让影响端王殿下的姻缘。”
温迎不卑不亢的应答。
“哼！”
见她拐着弯拒绝，皇帝沉着脸冷哼一声。
原本载歌载舞的乐师纷纷撤下，众人也都不敢吭声生怕波及了自己，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可端王怎会放过如此有利于自己的事，正欲开口……
忽的堂下传来一道声音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音。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萧士骄身旁酒水洒了一地，杯盏四分五裂分散开来。
见状有人小声呢喃，“萧将军这是醉了？”
“不应该啊，听闻萧将军在军中那可是有着千杯不醉的名号，光是烈酒那也能喝上一斤！”
“那这是…故意？”
见他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旁边之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皇帝本就在气头上，听见众人所言心下更是不满。
“萧将军只怕是在军中许久未喝到这皇宫佳酿，一时贪杯才吃醉了。”
这李全毕竟是个人精，又岂能让皇帝脸上无光，于是连忙给了萧士骄一个台阶，他倒也算识趣顺势便下了。
“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皇帝虽不满，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萧士骄又刚平定了漠北的叛乱便只能压下怒火，换上笑颜，“萧卿只是醉了我又岂能怪你？有功绩之人难免任性，李全带他下去休息。”
“是！”
“臣告退。”
李全搀扶着萧士骄往殿外走去。
在经过温迎面前看他好似步伐不稳，她便小声提醒了一句，“当心。”毕竟他也算帮了自己。
闻言，萧士骄抬眼看了她一瞬后便继续往前走去，李全见状赶紧扶住他向外走去。
待人走后，皇帝虽照常饮酒做乐，温迎却知又有哪任皇帝能甘心让臣子骑在自己头上，只不过是未到时机而已。
经此一事大臣们还想提联姻，可端王也不是酒囊饭桶怎会不知亲爹的心思，虽不舍也只能使眼色命人住嘴。
果然随后不过一刻皇帝兴致缺缺开口结束宴席，众人纷纷告退。
温迎松了口气也趁此离去，刚出奉天殿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冷不丁缩了缩脖子瞬间清醒不少。
她不认得路只能跟在领路公公后面晃晃悠悠地走着，但多走两步之后便觉着这冷风吹得人头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里离上阳殿不近，照这么走下去她可能半路就睡着了。
“公公，我们还要走多久？”
“公主咱们才刚出奉天殿，前面路还长着，您急也急不来。”
领路公公并未回头，尖细造作的声音比李全更让人不适，温迎没由的心下不安，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不是回上阳殿的路。
明白这一怪异，温迎用力掐紧手心保持清醒，装作不胜酒力开口，“公公，我有些醉了想在此歇歇清醒一会，免让你受冻就先行吧，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话音刚落，那领路公公忽的停下，转头眼露凶光的盯着她，“公主自个回去，奴才可不放心。”
温迎暗道不好，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装作平常道，“无妨，我走时留了纸条，此时姑姑也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温迎一边与他拉扯一边思量着如何脱身。
那人听完却只是一笑，还未等她会意眼前便一黑…
*
温迎也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只能感觉出她似乎躺在一张床上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皮看看处境都很是艰难。
她方才怎么会突然昏倒？又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被人下了药？一连串问题来不及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
温迎艰难地抬起手，从头上拔下那支母妃留给她的凤纹金簪，咬了咬牙，用力划过另一只手的掌心，刺痛的感觉顿时让她清醒不少。
不多时屋内发出轻微的响动，好像有人来了，但那人却不是来救她的。更令温迎绝望的是此人满身酒气，直直地朝自己扑过来。
身上逐渐恢复气力，温迎慌忙起身欲远离此地，却不想身后那人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借着微弱的灯光，温迎迎上那双深邃漆不见底的眸子，“是你……”
刚被封为大司马的萧士骄温迎又怎会认不出，此时她的眼中还含着泪水但却不愿示弱，原本凄楚的眸子也随之变得怒气腾腾，“放开我！”
萧士骄眼神中带着晦暗不明，“华阳公主为何会在此？”
“萧将军，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
显然，萧士骄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明了，但他肯定事有蹊跷。
还没等两人细想外面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不少。
“刺客呢？往哪里跑了？给我一间一间地搜！”
糟了……
她是姜国的公主，若此事传了出去定会让整个姜国蒙羞。
温迎蹙眉，用力想要摆脱萧士骄。
萧士骄收回视线将她松开，“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迎冷声，“不必！此事若是个误会，萧将军请立刻放我离开，日后也莫要宣扬。”
萧士骄沉默片刻在衣间摸索了一番，然后递给她一物。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温迎低头看了一眼不明其意。
“此物为证，你收好。”
温迎没有看清那是何物，第一反应便是抗拒，万一此人是想来个栽赃陷害呢？
黑暗中，萧士骄仿佛能看到她的疑虑一般又开口道，“我不会害你。”
温迎正犹豫着，外面的脚步却越来越近。
“我去外面把人拖住，你从另一侧离开。”
他说得那样坦诚坚定，温迎便不再犹豫握紧掌心收了那枚信物，慌忙往侧边离开。
温迎刚走没多久门就被人大力撞开，领头侍卫观察了一番便直直走向床边掀起床幔。
！！！
“将军！”
见到床上之人他赶忙下跪。
被人打扰，萧士骄带着醉意起身，看清来人皱眉，“怎么？带这么多人来，这偏殿我是睡不得吗？”
“将军息怒！”
领头侍卫头又低了些，赶紧解释，“宫中混入刺客刺伤了巡逻的守卫，奴才这才奉命调查各宫。”
“是吗？可此殿里只有我一人，难不成你认为我便是那个刺客？”萧士骄斜睨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
萧士骄冷哼一声，“不敢，那还不带着你的人离开。”
“这……属下告退。”
犹豫了一会，领头侍卫还是带着人离开了，毕竟萧士骄手握大权，他可不想轻易得罪。
温迎一路躲避着巡视的宫人，耗费了不少时间，加上方才自己又昏睡了一阵，回到上阳殿时已不知什么时辰。
“公主！”
顾慈恩原本在殿内正急得来回踱步，见温迎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公主总算回来了，奴婢早些时候去奉天殿没接到您，想着许是在路上与公主错开了，于是又连忙回来。可这左等右等……”
顾慈恩一边念叨着方才的担忧，一边上前搀扶，却在瞥见她那血淋淋的左手时，惊呼出声，“公主这是怎么了？！”
“姑姑，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接我回去……”
此时的温迎双眸含泪，神色茫然，偏那受伤的手还攥得死死的。
顾慈恩虽觉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心系她的伤情，“公主快坐下，奴婢先给您包扎伤口。”
温迎定定地坐在那任由她打理。半响，待自己将所有苦涩咽进肚里后，才哑着声音说起今晚发生之事。
只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隐去了自己被下药和遇到萧士骄的那段，手伤也含糊其词地带了过去。
“先前便听闻俞国有意联姻，如今太后迟迟不派人接我回去，恐怕是…早有打算了。”
顾慈恩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却还是安慰道，“公主，此事尚未定论，您莫要灰心。”
温迎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定论？等有定论的时候，便什么都晚了……身为公主，我自当为国为民，无惧生死，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坐以待毙。”
在外人看来，华阳公主终日在上阳殿闭门不出，与那进了冷宫的妃子无异，甚至还不如她们，起码在入冷宫等死前，她们都曾盛极一时。
而华阳公主……她的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经看到了尽头。
一些宫人闲暇聊起时，偶也会感慨一句：本是如花似玉女，可怜生于帝王家。
别人也许不知，但顾慈恩是看着温迎长大的。她自小就聪颖过人，懂得如何隐藏自己，这七年里，她亦是不断在为自己谋划后路。
“那……公主是想好要怎么做了？”
温迎沉默片刻，声音变得坚毅，“如今箭在弦上我不能坐以待毙了，只有兵行险招。”
温迎看向她，“舒窈如今还在皇后那里当差吗？”
顾慈恩点头，眸中尽是担忧，“尚在，只是……公主当真要用她？”
温迎看着桌上残留血迹的凤纹金簪，神色坚定，“我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但既已到绝境，我便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顾慈恩自然明白她们如今的处境，若有更好的选择，谁会去冒险呢？
“公主，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温迎吩咐道，“明日想办法让舒窈来见我一面。”
“是。”
顾慈恩走后，温迎才后知后觉摊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是方才萧士骄交给她的一枚扳指不知何意。
这个人，究竟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