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喝了两杯酒,走路开始歪歪扭扭。我一只手撑着她的腋窝另一只手给她对象打电话,屏幕亮了两下,对面男性急匆匆汗淋淋的声音传过来:“她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我感慨她对象真是喜欢她,急切要从字句里溢出来。朋友今天早上和男友大吵一架,晚上就约我去喝酒消愁,我对这附近的地下企业当然比她熟,于是久违地来到这个嘈杂的环境里。时间长了,这地方居然已经换了个新酒保,我和他打了个招呼,这生面孔对我是没印象,按照我的要求调好酒之后就低头继续擦拭酒瓶,没感受到熟悉的殷勤,我一时间还有点儿不适应。

    朋友酒量是很差。她的男友姓山下,是个好男孩,今年考上了本地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大学,光是考上大学就要叫我们一帮学习混子自发地鼓掌。很难想象朋友这个从小和我混在一起的人能找到平稳的幸福,但我还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

    山下抱住朋友,朋友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哭起来,十八岁的大男孩,眼睛里净是对女友的心疼,他用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我对纯爱小情侣之间的闹剧没什么兴趣,自顾自低头玩手机,酒脱离视线之后我就失去了对它的欲望,我对着山下挥挥手,叫他把朋友送回家。

    “那您呢?”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大概是忌惮于我半臂的青色纹身,他居然还用敬语来称呼我一个同龄人,“您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我第三次给今牛若狭打电话,又是顺顺利利地不接通。我对山下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这家吧和我之前待的暴走族有关系,都认得我,没关系。”

    应该也是不想和我多扯上关系,他把朋友的胳膊抗在肩膀上,点点头转身离开。舞池那边换了个音乐放,驻场歌手纹了满背的纹身,脱了上半身衣服握着麦克风,饶舌歌词内容大多是车子马子票子,这种氛围本就不需要听众动脑子、只需要让他们摇起来,蹦到忘记烦恼。歌手扬起脖颈发出高高的音调,在斑点状的散射灯光下他的皮肤被映成紫色绿色红色。

    我用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看那边拥挤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在舞池里扭来扭去,或者是一排一排压着坐在暗暗的沙发里。我突然想到今牛若狭现在是否在家里喝酒,□□着身子开足了暖气瘫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放子供向动画。反正他不管在哪儿都活得差不多。

    我打算去舞池里蹦会,或者随便上哪个卡座里缩成一团。无聊的音乐片段被DJ拼接,产物也是同样的无聊,今牛若狭前几天和我提分手,我拒绝了,从那以后没再主动联系过我,死了似的。

    我一个人坐在横向大概有两米的沙发正中央,叫了个服务生来。

    “还有没有小姐?”

    “不好意思啊。”服务生把一杯酒递给我,“今天的小姐都被隔壁桌包了。”

    我探头去看隔壁桌,沙发靠背高高的,只能看到几个人排成一排的人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爽来,倘若是以前我还在黑龙,根本没人敢和黑龙抢资源,我们出现在这里就差不多像包场――带着一股子怨气,我径直向隔壁桌走去。

    一个戴着兜帽的矮个男人被女人们簇拥在正中间。酒吧制服的裙子被裁得很短,我便看到女人压在男人腿上的、圆溜溜的屁股。黑色丝袜的纹路竖着排列,包裹肉肉的大腿,她的腰肢灵活地扭动着,他们的胳膊像水蛇似的交缠在一起。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男人慵懒地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夹着一根烟,细长的白烟从他手指缝里溢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火光变得明显,跳动着落下一簇烟灰来,落在女人大腿上,她嗔怪着撒着娇,卧在男人的胸膛里。

    “再喝一杯!”染着黄色头发的不良说,“叫她再喝一杯呗,哥!”

    我看到那燃烧着的烟头弹了两下,捏着它的细长手指把酒杯挪开。我站在原地咂嘴心想今牛若狭要是也这么对我就好了。

    如果他能再对我好一点儿、哪怕好半点!

    我要是那个女的就好了,那个男的要是今牛若狭就好了!

    脚步顿了一下、我加快速度向男人冲过去。我的手一下子抓住他的兜帽往下狠狠一拽,一缕白发从底下乱七八糟弹出来,长长的红色耳坠摇晃着,今牛若狭的眼睛瞪大、又对我露出一种早有预料的慵懒表情。我最讨厌他这样,他好像不把我放在眼里,他长长的下睫毛也连带着变得很讨厌。

    今牛若狭怀里的小姐认出我来,我去打量她,她化了淡妆,长得甜美,不晓得今牛若狭是怎么看上她,又或者随便来个女的都比我有吸引力,我不搭理她,转而和今牛若狭对视。他挑挑眉毛,燃着的烟被他举起来、塞进我嘴里。我尝到一股薄荷味,海绵吸饱他的唾液变得湿漉漉黏糊糊,我想抽他一巴掌。我把烟头当作今牛若狭狠狠用后槽牙碾过去,我想我要和今牛若狭在这里打起来。

    “改注意了。”他的酒杯里放了一块方形的大冰块,“还是你比较好。”

    “……你说什么?”

    “你抱起来比别的女人舒服。”他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好。”

    我骂了一句:“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女朋友。”他毫不犹豫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一遍,“女朋友。”

    “操/你/妈。”我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然后又骂了一句,“操/你/妈!”

    今牛若狭轻松躲过我的拳头。他细长的腿轻而易举勾住我的腰,他亲我,黏糊糊地把一口威士忌渡给我。我感觉这种事即将成为我和今牛若狭之间的、荒谬的、难以置信的“正常”,于是我一口咬上他的嘴唇包括舌头,今牛若狭随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甚至还在震惊于我一天能给他打十个电话。

    他约上今晚的酒店,翻盖机咔哒一声扣上。一种极其痛苦的纠结在我心里左右跳动:我不想和今牛若狭分手,可是我讨厌他。我真的不想和今牛若狭分手,可是我真的讨厌他。然而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接纳他给我灌进来的酒,我的脑子晕晕的,看到今牛若狭的嘴唇在淌血,弄湿了我的下巴。

    我说我早晚要和他殉情,他说在那之前他会先和我分手。在分手之前,他会把我抱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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