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地回了主园，眼尖的府内侍从将她们引到一处水榭。那些前来拜寿的小姐们，都聚在这处水榭内小坐。
“窈窈，我去向老夫人告辞，你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好不好？”
眼下也没心思再待在这寿宴，宋书月打算带宋幼安先走。
宋幼安点头，坐在位子上独自出神。
“窈窈。”
尚栩栩拉着何鸢走到她身边。
她带了面纱，只露出眼睛以上部分，若不是方才听到端月郡主唤她窈窈，两人还不敢确定。
宋幼安回了神，见是她们，惊讶道：“栩栩，鸢鸢。”
“果然是你！”
两人顺势坐在她身边，好奇问她，“你去哪里玩了？我们俩一直在找你。”
她扯出笑容来，“就随意逛了逛。”
何鸢心思细腻，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担忧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她摇头，“没事。”
她不愿提及，两人便不再追问，转了话题道：“你可见着那位徐姑娘了？”
宋幼安点点头，“见识到了，确实不讨人喜欢。”转念又笑，“不过我治了治她。”
尚栩栩眼睛一亮，“你怎么治的？”
何鸢突然拽了下她们，目光看向另一边。
“说曹操曹操到。”
徐含珠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水榭，看到坐着的宋幼安目光一愣，旋即装作没看见似的，坐在了对面。
“瞧她那样子！”
尚栩栩目露不屑，朝二人道，“可要喝茶？我看这有成套的茶具，我去给你们点茶。”
两人淡淡颔首，没有意见。
这确实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尚栩栩坐在茶桌前，这便开始了。
平日里活泼精怪的姑娘，一坐上茶桌，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大约是从小便开始培养，她的手中动作既娴熟又兼具美感，且面容认真专注，眉眼间一派岁月静好，令人生出诗意的风雅之感，引得许多人目露惊艳。
何鸢同宋幼安打趣，“栩栩每回点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格外招人喜欢。”
宋幼安深觉赞同，“静若处子，一身淑女风范。”
两人没有刻意拉低声音，话传入对面徐含珠耳中。她看着正在点茶的尚栩栩，不屑地冷哼一声。
过了没多久，尚栩栩点茶完成。
她满意地将第一杯茶端给宋幼安，接着端了一杯给何鸢。
“尚姑娘！”
徐含珠走到茶桌旁，问她：“可否让我也品一品你亲手点的茶？”
虽是询问，语气却有些傲慢。
尚栩栩抿嘴，虽不喜她，也还是礼貌地给她也倒了一杯，甚至提醒一句，“有些烫。”
待她接过，尚栩栩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地端着往两个好友走过去。
擦身过徐含珠时，她突然被拌了一下，朝前扑去。
“栩栩！”
何鸢下意识伸手揽她，却撑不住，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宋幼安和其他几位姑娘惊得赶紧上前来，将两人扶起，担忧问：“你们俩怎么样？可有伤到？”
尚栩栩是被何鸢揽住，所以跌到地上时也只是扑倒何鸢怀里，并没有伤到哪里。
而何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地上虽铺了毯子，但直直摔下去还是有些重，何况又承受了两个人的份量。她的肩背痛得不行，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尚栩栩愧疚不已，觉得是自己害的她。又想到摔倒的原因，转身朝一旁的徐含珠愤怒地诘问：“是你绊的我？！徐含珠你怎么这么恶毒！”
徐含珠一脸无辜的样子，面对她的诘问，目露委屈，“尚姑娘，你自己没走稳，怎么能说是我绊的你呢？”
尚栩栩见她张口说瞎话，顿时气得不行，脸颊通红，含泪指着她，“分明就是你绊的我！徐含珠你敢做不敢当！你真无耻！”
宋幼安将何鸢扶到椅子上坐着，给她在背后垫了软褥，吩咐寥汀去召太医来。
何鸢痛极流泪的样子令她十分心疼，而徐含珠对着尚栩栩使坏做作的样子又让她怒火中烧。
这时，另一边的公子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宋书月跟在这群人中间，生怕宋幼安出了什么事，急得不行。
一旁的姑娘们见到自家兄长过来，和他们讲了这边发生的情况。宋书月听了大概，知道宋幼安没事，才放下心来走到她身边，却见她面色沉沉，眼底泛火。
右相的几个儿子也在其中，为长的先关心了下何鸢的伤。听到已经请了太医，暂时放下心来，开始处理尚栩栩和徐含珠的事。
几位姑娘已经说了大致情况，唯一的矛盾就是一个说绊了，一个说没绊。
那位大公子沉着眉，朝含泪的尚栩栩道：“尚姑娘，小妹素日是娇纵了些，但她绝不是这般心思恶毒的人……”
这时宋幼安突然走到尚栩栩身旁，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在这位大公子和徐含珠脚边。
“她的心思，最恶毒了！”
“啊！”
大公子护着被吓到的妹妹往后退了一步，对宋幼安怒目，“姑娘你！”
另几位公子见状，受不了妹妹被欺负，已是忍不住上前。
“退下！”
宋书月将上前的几人喝住，目露警告地看着他们。
于是几位公子被她生生喝住，只好以眼神向宋幼安示以不满。
“徐小姐，”宋幼安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目露反感看着徐含珠，“你还记得先前老夫人是如何向本宫承诺的吗？”
徐含珠从她砸杯子开始就被吓到，再到后面几个兄长被宋书月喝住，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面对宋幼安的质问，她下意识摆了摆头，目光躲闪，抓紧了自己的大哥。
徐大公子从妹妹的表情和动作中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又听宋幼安继续说：“不记得也没关系。”
她面色变得很冷，眼神也是，“告诉徐老夫人，徐姑娘要去清心庵住上半年，修身养性。三日内本宫若是没收到她住进去的消息……”
她朝瑟瑟摇着头的徐含珠冷冷一笑，“那就去住一辈子吧！”
右相府的公子们面色变得难看之极，有些不服气地欲同她争执，被看清形势的兄弟拉住。
纯安公主深受帝宠，在这种事情上，她下的命令，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懿德帝下的。
何况这件事目前从徐含珠的行为来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故意陷害，再争执亦是无用，还可能令公主更加反感。
宋幼安侧身，捏了帕子给尚栩栩擦眼泪，安慰她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栩栩，你去请鸢鸢的家人过来，这里能做主的，终究还是那些长辈们。”
尚栩栩明白她的意思，受伤的是何鸢，她们作为朋友最多为她评理出气，公道却是要家人来讨的。
她抹抹眼角，跑着出了水榭。
这时寥汀走到宋幼安身边，“殿下，陛下差人来了，召您回宫。”
宋幼安皱眉，想着应该不是王容的事，不然这一来一回不可能这么快。
她担心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疼到冒汗的何鸢，犹疑地朝宋书月道：“表姐，你能帮我照顾一下鸢鸢吗？我怕是要先回宫了。”
宋书月点头，让她放心道：“你回吧，何姑娘我会照顾好的。”
她冲宋书月感激一笑，“谢谢表姐！”然后走到何鸢身边，“鸢鸢，我有事要先回宫，栩栩去寻你的家人了，我让表姐先照顾你。”
何鸢忍痛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你快去吧。”
宋幼安转身出了水榭，不曾想看到了并排立在水榭外的叶元让和一位公子，也不知在此看了多久。
她有些惊讶，稍稍停下步伐，朝他微微颔首，才又继续往前走去。
叶元让收回拱礼的双手，浅笑着，若有所思。
“不愧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发起火来十分有气势，真是吓人。”
遥遥望着宋幼安的背影，这位公子不由感叹。
叶元让闻言，回想方才那场面，赞同地点了点头。
每回见纯安公主，都是不一样的一面。
初见时如寻常姑娘般娇娇软软，透着稚气。后来在崇仁殿再遇，也只觉得是个深受陛下疼爱的娇贵公主。
后来在宫外查案撞上，她送了他一盒糕点，让他贴贴胃，言辞间神色真挚，令他惊讶之余，不由生了一丝暖意。
真正生了亲近之意，是那夜乞巧节，他们一同在浮云阁赏烟火。虽然醉了酒，可他永远记得，那晚的两城烟火，那样美，那个和他并肩共赏的姑娘，那样动人。
后来在大理寺卷宗室，在文会，都不过是让他对这位公主的印象愈发深刻，认知也越来越清晰。
谁知还是片面了。
今日这一出，让他认识到，这位公主平日里展现出的天真娇憨，待人和善真挚，并非就是她全部的样子。
她是纯安公主，是陛下最看重的孩子。这个身份给她提供了无忧无虑、自在随意的成长，也赋予了她皇族之人天生尊贵、不容欺辱的本性。
像是老虎幼崽，莫要以为看着萌态可爱，就以为它不会杀生。
如他，就险些就看走眼了。
念及此，叶元让不由翘起唇角，抑制不住地心生愉悦。
“窈窈，我去向老夫人告辞，你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好不好？”
眼下也没心思再待在这寿宴，宋书月打算带宋幼安先走。
宋幼安点头，坐在位子上独自出神。
“窈窈。”
尚栩栩拉着何鸢走到她身边。
她带了面纱，只露出眼睛以上部分，若不是方才听到端月郡主唤她窈窈，两人还不敢确定。
宋幼安回了神，见是她们，惊讶道：“栩栩，鸢鸢。”
“果然是你！”
两人顺势坐在她身边，好奇问她，“你去哪里玩了？我们俩一直在找你。”
她扯出笑容来，“就随意逛了逛。”
何鸢心思细腻，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担忧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她摇头，“没事。”
她不愿提及，两人便不再追问，转了话题道：“你可见着那位徐姑娘了？”
宋幼安点点头，“见识到了，确实不讨人喜欢。”转念又笑，“不过我治了治她。”
尚栩栩眼睛一亮，“你怎么治的？”
何鸢突然拽了下她们，目光看向另一边。
“说曹操曹操到。”
徐含珠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水榭，看到坐着的宋幼安目光一愣，旋即装作没看见似的，坐在了对面。
“瞧她那样子！”
尚栩栩目露不屑，朝二人道，“可要喝茶？我看这有成套的茶具，我去给你们点茶。”
两人淡淡颔首，没有意见。
这确实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尚栩栩坐在茶桌前，这便开始了。
平日里活泼精怪的姑娘，一坐上茶桌，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大约是从小便开始培养，她的手中动作既娴熟又兼具美感，且面容认真专注，眉眼间一派岁月静好，令人生出诗意的风雅之感，引得许多人目露惊艳。
何鸢同宋幼安打趣，“栩栩每回点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格外招人喜欢。”
宋幼安深觉赞同，“静若处子，一身淑女风范。”
两人没有刻意拉低声音，话传入对面徐含珠耳中。她看着正在点茶的尚栩栩，不屑地冷哼一声。
过了没多久，尚栩栩点茶完成。
她满意地将第一杯茶端给宋幼安，接着端了一杯给何鸢。
“尚姑娘！”
徐含珠走到茶桌旁，问她：“可否让我也品一品你亲手点的茶？”
虽是询问，语气却有些傲慢。
尚栩栩抿嘴，虽不喜她，也还是礼貌地给她也倒了一杯，甚至提醒一句，“有些烫。”
待她接过，尚栩栩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地端着往两个好友走过去。
擦身过徐含珠时，她突然被拌了一下，朝前扑去。
“栩栩！”
何鸢下意识伸手揽她，却撑不住，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宋幼安和其他几位姑娘惊得赶紧上前来，将两人扶起，担忧问：“你们俩怎么样？可有伤到？”
尚栩栩是被何鸢揽住，所以跌到地上时也只是扑倒何鸢怀里，并没有伤到哪里。
而何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地上虽铺了毯子，但直直摔下去还是有些重，何况又承受了两个人的份量。她的肩背痛得不行，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尚栩栩愧疚不已，觉得是自己害的她。又想到摔倒的原因，转身朝一旁的徐含珠愤怒地诘问：“是你绊的我？！徐含珠你怎么这么恶毒！”
徐含珠一脸无辜的样子，面对她的诘问，目露委屈，“尚姑娘，你自己没走稳，怎么能说是我绊的你呢？”
尚栩栩见她张口说瞎话，顿时气得不行，脸颊通红，含泪指着她，“分明就是你绊的我！徐含珠你敢做不敢当！你真无耻！”
宋幼安将何鸢扶到椅子上坐着，给她在背后垫了软褥，吩咐寥汀去召太医来。
何鸢痛极流泪的样子令她十分心疼，而徐含珠对着尚栩栩使坏做作的样子又让她怒火中烧。
这时，另一边的公子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宋书月跟在这群人中间，生怕宋幼安出了什么事，急得不行。
一旁的姑娘们见到自家兄长过来，和他们讲了这边发生的情况。宋书月听了大概，知道宋幼安没事，才放下心来走到她身边，却见她面色沉沉，眼底泛火。
右相的几个儿子也在其中，为长的先关心了下何鸢的伤。听到已经请了太医，暂时放下心来，开始处理尚栩栩和徐含珠的事。
几位姑娘已经说了大致情况，唯一的矛盾就是一个说绊了，一个说没绊。
那位大公子沉着眉，朝含泪的尚栩栩道：“尚姑娘，小妹素日是娇纵了些，但她绝不是这般心思恶毒的人……”
这时宋幼安突然走到尚栩栩身旁，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在这位大公子和徐含珠脚边。
“她的心思，最恶毒了！”
“啊！”
大公子护着被吓到的妹妹往后退了一步，对宋幼安怒目，“姑娘你！”
另几位公子见状，受不了妹妹被欺负，已是忍不住上前。
“退下！”
宋书月将上前的几人喝住，目露警告地看着他们。
于是几位公子被她生生喝住，只好以眼神向宋幼安示以不满。
“徐小姐，”宋幼安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目露反感看着徐含珠，“你还记得先前老夫人是如何向本宫承诺的吗？”
徐含珠从她砸杯子开始就被吓到，再到后面几个兄长被宋书月喝住，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面对宋幼安的质问，她下意识摆了摆头，目光躲闪，抓紧了自己的大哥。
徐大公子从妹妹的表情和动作中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又听宋幼安继续说：“不记得也没关系。”
她面色变得很冷，眼神也是，“告诉徐老夫人，徐姑娘要去清心庵住上半年，修身养性。三日内本宫若是没收到她住进去的消息……”
她朝瑟瑟摇着头的徐含珠冷冷一笑，“那就去住一辈子吧！”
右相府的公子们面色变得难看之极，有些不服气地欲同她争执，被看清形势的兄弟拉住。
纯安公主深受帝宠，在这种事情上，她下的命令，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懿德帝下的。
何况这件事目前从徐含珠的行为来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故意陷害，再争执亦是无用，还可能令公主更加反感。
宋幼安侧身，捏了帕子给尚栩栩擦眼泪，安慰她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栩栩，你去请鸢鸢的家人过来，这里能做主的，终究还是那些长辈们。”
尚栩栩明白她的意思，受伤的是何鸢，她们作为朋友最多为她评理出气，公道却是要家人来讨的。
她抹抹眼角，跑着出了水榭。
这时寥汀走到宋幼安身边，“殿下，陛下差人来了，召您回宫。”
宋幼安皱眉，想着应该不是王容的事，不然这一来一回不可能这么快。
她担心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疼到冒汗的何鸢，犹疑地朝宋书月道：“表姐，你能帮我照顾一下鸢鸢吗？我怕是要先回宫了。”
宋书月点头，让她放心道：“你回吧，何姑娘我会照顾好的。”
她冲宋书月感激一笑，“谢谢表姐！”然后走到何鸢身边，“鸢鸢，我有事要先回宫，栩栩去寻你的家人了，我让表姐先照顾你。”
何鸢忍痛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你快去吧。”
宋幼安转身出了水榭，不曾想看到了并排立在水榭外的叶元让和一位公子，也不知在此看了多久。
她有些惊讶，稍稍停下步伐，朝他微微颔首，才又继续往前走去。
叶元让收回拱礼的双手，浅笑着，若有所思。
“不愧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发起火来十分有气势，真是吓人。”
遥遥望着宋幼安的背影，这位公子不由感叹。
叶元让闻言，回想方才那场面，赞同地点了点头。
每回见纯安公主，都是不一样的一面。
初见时如寻常姑娘般娇娇软软，透着稚气。后来在崇仁殿再遇，也只觉得是个深受陛下疼爱的娇贵公主。
后来在宫外查案撞上，她送了他一盒糕点，让他贴贴胃，言辞间神色真挚，令他惊讶之余，不由生了一丝暖意。
真正生了亲近之意，是那夜乞巧节，他们一同在浮云阁赏烟火。虽然醉了酒，可他永远记得，那晚的两城烟火，那样美，那个和他并肩共赏的姑娘，那样动人。
后来在大理寺卷宗室，在文会，都不过是让他对这位公主的印象愈发深刻，认知也越来越清晰。
谁知还是片面了。
今日这一出，让他认识到，这位公主平日里展现出的天真娇憨，待人和善真挚，并非就是她全部的样子。
她是纯安公主，是陛下最看重的孩子。这个身份给她提供了无忧无虑、自在随意的成长，也赋予了她皇族之人天生尊贵、不容欺辱的本性。
像是老虎幼崽，莫要以为看着萌态可爱，就以为它不会杀生。
如他，就险些就看走眼了。
念及此，叶元让不由翘起唇角，抑制不住地心生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