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黯淡无光。

    水的触感,水的声音,清晰又朦胧。

    捧起漫过小腿的液体,从她手上流下的不是血液,更不是海水。

    “微观粒子的运动具有不确定性,或者说——这整个宇宙都是不确定的。”

    “你如何确定自己所看到的是真正的现实。”

    “而不是一个臆想出来的梦?”

    “【那就让它变成现实。】”

    “【诱导,谎言,欺骗,一切都可以变成现实。】”

    “......”

    “我答应你。”

    “因为...这是约定。”

    “【也是束缚。】”

    *

    少许有点暗的天花板。

    “...起早了?”

    仓桥唯揉了揉眼睛。

    抬头看向窗外,她发现天已经亮了,但不知为何,外面静悄悄的。

    手机上的时间才到5点,距离交流赛开始还有3个小时。

    这是个尴尬的时间,继续睡的话会睡不好,直接起床又太早。

    “......”

    算了,现在也睡不着。

    一想到今天比赛就要开始,她整个人都在紧张,昨天晚上还擦了半小时的刀。

    仓桥唯拿着五条悟昨天晚上给她的布料想了半天,决定叠起来连同粗水笔一起放在裙子的口袋里。

    洗漱、梳头、整理,穿好衣服,她打开门。

    “早上好,仓桥大人。”

    “!!姐...姐姐,你晚上没睡觉吗?”

    打开门突然看见一个大活人跪在门前实在是吓死人了。

    侍女似乎也发现这点:“对不起,下次我会在门外问候,侍女们每天晚上都会正常休息,您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你姐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仓桥大人,关于早饭的安排,您喜欢西式还是和式?也可以提出任何其他的要求。”

    “面包和牛奶就行...?现在吃是不是有点早,我想出去转转。”

    “那我会在7点为您准备好食物。”

    “谢谢你,姐姐。”

    “您客气了。”

    侍女又行一礼,起身离开。

    小插曲结束,仓桥唯便出了门。

    清晨的郊区相当安静,但是能闻到鸟类湿漉漉的羽毛气味。

    说起来她昨天好像看到京都校有自动贩卖机。在这个古朴到令人窒息的地方发现现代社会的智能产物,倒是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沿着连廊向外走,远远地,她看见自动贩卖机前站了一个人。

    身高两米左右,身形有着男性颀长的特征。

    在这个应该穿T恤的季节,男人却披了一块黑色的斗篷。黑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他左手拿着易拉罐咖啡,右手放在在拉环上方,两只手都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咔!”

    咖啡它爆了。

    “滴滴,咚——!”

    那人又买了一罐咖啡。

    “嘭!”

    咖啡它扁了。

    “滴滴,咚——!”

    又买了一罐。

    “啪!”

    咖啡它想不开了。

    “滴滴,咚——!”

    又一罐。

    “......”

    咖啡虐待狂?

    仓桥唯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之前歌姬提到的京都校三年级生——风间直义。

    “那个...需要帮忙吗?”

    高大的人转过头来,仓桥唯看清对方的脸上也满是绷带纱布。

    “......”

    他不说话。

    “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多管闲事了?”

    “......”

    对方还是没说话,但把手里的咖啡往她这个方向伸了一段距离。

    应该是可以的意思?

    于是仓桥唯走了过去,她接过铁制的易拉罐,拉开拉环,又把咖啡递回去。

    “打开了。”

    这时她才发现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有多明显,为了接她递过来的咖啡,他看起来都快把脖子弯断了。

    “......”

    对方喝咖啡的样子,比仓桥唯想象中的更正常,没有出现绷带它自己喝咖啡或者从绷带里蹦出一张嘴的恐怖画面。

    但他用手指将脸上绷带拉开一部分。

    红色,黑色,紫色。

    皮肤上那些溃烂的痕迹光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

    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视线,把手里咖啡顿顿顿地一饮而尽,又把脸上的绷带扯了回去。

    “......”

    “您是京都校的风间前辈吗?”

    “......”

    绷带人先是低头,又点了点头。

    “————”

    见陌生的小姑娘还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风间用手指了指自助贩卖机。

    “?”

    “再开一罐?”

    仓桥唯不明所以地问道。

    风间摇了摇头,还是指着自动贩卖机。

    “要请我喝?”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试探性地问道。

    这次风间点了点头。

    “谢谢您前辈,但我早上不是很想喝饮料...我只是在自动贩卖机这里转转。”

    仓桥唯礼貌地拒绝了。

    “......”

    她本以为对方这次也不会说话,却听到绷带下传来动静。

    “等我,一下——”

    嘶哑,缓慢,这声音呕哑嘲哳,像是漏了风的老旧风箱,相当难听。

    仓桥唯看到对方走远,进入远处的树林,没过一阵,又走了回来,手里似乎拿了些什么。

    “?”

    “?”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风间是因为感到有点意外。

    因为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居然真的待在原地等着他。

    他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野草?”

    仓桥唯确认自己看到的东西不是药材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普通的草。

    “......”

    风间点了点头。

    他把两根野草打了个结,再往外一拉。

    “是兔子!”

    毛茸茸的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脑袋,这只草编兔子意外的可爱。

    “......”

    对方把草兔子递到她面前。

    “谢谢您,前辈。”

    仓桥唯接过这个意外的礼物,向对方道谢。

    “......”

    “你是,东京,校的?”

    受制于自己声带的问题,风间他只能缓慢地说话。

    “是的,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东京校一年生仓桥唯。”

    “......”

    顶着少女【好奇好奇好奇】的目光,他只能继续开口。

    “京都,三年级,风间直义。”

    “风间前辈您好。”

    “......”

    【和小孩要怎么聊天来着?】

    风间忘了,他每次光是出门都会把街上的小孩子吓哭。

    “你不,怕我?”

    “怕,可是您会编兔子。”

    仓桥唯感觉对方似乎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可怕,于是聊起了天。

    “...咖啡,力气,难控制。编兔子,熟悉。”

    风间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一直要“虐待”咖啡。

    “前辈您真的是忍者吗?”

    “是。”

    “!会丢手里剑?”

    “会。”

    “也能遁地?”

    “...不。”

    “飞檐走壁呢?”

    “...嗯。”

    “......”

    风间看懂了仓桥唯脸上想问什么又怕冒犯他的为难。

    “这是,毒的副作用。”

    他指了指脸上的绷带和自己的嗓子。

    “为了,拥有,抗毒性,我从小,就在服用毒药。”

    “诶?为什么要这么做?”

    “...家族,的习俗。”

    说着,风间抽出了自己绑在腰上的一把匕首。

    利刃上有着奇怪的色泽,正是他往上涂抹的毒药。

    话说到这个份上,风间觉得对方应该会马上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但他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更有兴趣了。

    “前辈,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我有个和战斗有关的问题想请教一下您可以吗?”

    “为什么,问我。”

    “因为...前辈您看起来很强,而且,我感觉您是个好人。”

    “......”

    风间没对此做出回答,他只是又说道:“什么,问题?”

    “老师之前说我的咒力性质有点特殊,具有一定毒性。”

    “之前也听五条同学他们说对咒灵有效果,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能不能把它附加在咒具上。”

    “但是您看...”

    仓桥唯试着释放了一些咒力。

    黑色的液体滴落在草地上,冒出一阵白烟。

    “它会不会把我的刀也腐蚀掉...?”

    “......”

    绷带前辈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几秒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放,这上面,不用担心,刀。”

    既然对方自己都不在意,仓桥唯便尝试往对方的匕首上释放咒力。

    “......”

    风间翻转着匕首观察。

    “没问题,可以附加在咒具上,你的,咒力性质,很不错。”

    编兔子的草还剩了几根,他把匕首放在草根上。草根一瞬间就被腐蚀,但匕首看起来完好无损。

    “咒具,有咒力,可以,相互抵消。”

    “也就是说不会破坏咒具。”

    仓桥唯松了一口气,把学校给的那把刀弄坏了她可赔不起。

    “...你认识,五条,悟?”

    “...前辈,我和五条同学是一个班的...不认识也很难吧。”

    仓桥唯尴尬地摸了摸脸。

    “他,是个,怎样,的人。”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要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少年,仓桥唯需要思考一下。

    风间却对这停顿产生了一点误解。

    “狂妄自大?”

    “倒也不是吧...五条同学只是比较自信。”

    “目中无人?”

    “可能比起人类确实是对蛋糕更感兴趣...?”

    “嗜杀成性?”

    “?对...对咒灵吗?”

    “...唯利是图?”

    “可是五条同学他很有钱呀。”

    “?”

    “?”

    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

    “冷酷无情,倚强凌弱,阴险狡猾,称霸世界?”

    “这些形容您都是从哪里听到的,前辈???”

    “...传闻。”

    “先不说前面那几个形容,我觉得五条同学的梦想应该是想成为最强的咒术师,而不是称霸世界....”

    “最强的咒术师?”

    风间对这个词若有所思。

    “是呀前辈,我听老师说特级是最强的咒术师的等级,但是晋升到特级是不是很难?”

    “会有很多条件限制。”

    连贯地说一句话声带相当难受,但风间不太喜欢这样一个词一个词地和对方说话。

    “...那从我现在的四级咒术师晋升到您的等级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仓桥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

    “到一级的话,时间不固定,这很难。”

    “变强果然没有捷径的吗...”

    “......”

    风间偏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

    “强大并不一定是好事。”

    “...诶?”

    “很久以前,有一个满是恶魔的世界,还有一个踏上冒险旅途的勇者。”

    “随着时间流逝,勇者有了可以交付性命的队友,有了可以斩尽一切的宝剑,他变得越来越强,强到打败了恶魔中最强的魔王。”

    “...前辈,你为什么突然讲起了童话故事?”

    “......”

    “...对不起,您请继续!”

    “没事。”

    风间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继续给仓桥唯讲自己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万一把对方吓哭了呢。

    “打败魔王后,勇者的国家为勇者准备了数不清的财富,但两年后,勇者被下令追杀。”

    “因为他有很多钱吗?”

    仓桥唯看到风间摇了摇头。

    “是因为打败魔王之后,勇者成为了比魔王更强的存在。”

    “『怪物』。”

    “被拯救了的百姓视勇者为异类,国王也开始畏惧勇者的力量。”

    “被敌视,被恐惧,被疏远,曾经的同伴也被连累,接连死去,于是...”

    “勇者成为了第二个魔王。”

    “......”

    “想要成为最强的人,就要承担最大的危险。”

    “这是...我从小就听过的话。”

    风间从长椅上站起,将之前喝完的咖啡罐丢入垃圾桶。

    “比赛要开始了,我们会在赛场上见面。”

    顿了顿,风间又补充道:“无论是你,还是他。”

    “......”

    仓桥唯看着对方的身影隐入树林,随后拿出手机给五条悟发送短信。

    ————

    【6:36】

    【:五条同学,你有没有在京都得罪过人呀?想暗杀你的那种?】

    【6:36】

    【五条同学:那多了去了,你说哪个?】

    【6:36】

    【:...不是,五条同学你居然真的得罪了很多人吗...】

    ————

    仓桥唯盯着短信思考。

    她还没有单纯到把一个刚认识的人当成朋友的程度。

    帮忙开咖啡的时候确实是偶然,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但是从对方提到和毒有关的内容时,她就开始心存疑惑——

    『普通的毒对咒灵根本不起作用。』

    她的咒力性质相对特殊是个例外,那对方武器上携带的毒,用途是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也很好想——

    杀人。

    绷带前辈最后那句话一定是察觉到了她话里的试探,可奇怪的是,对方把自己的目标就这么告诉她了。

    通过那些具有明显诋毁意味的印象词,仓桥唯判断对方根本不认识五条悟。

    那么,就应该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嗡——”

    思考被突然打断,仓桥唯发现是五条悟的电话。

    “喂?五条同学?”

    “什么叫我得罪的家伙,是得罪我的家伙多了去了,比起这个,东西带了吗?”

    “带了,五条同学,京都校的最后一个对手他说自己是一级术师,能飞檐走壁,丢手里剑,但是不能遁地。”

    “?你去他们那边当卧底了?”

    “我没有!”

    “那家伙不是一级还能是几级,特级现在只有一个在海外的家伙。”

    “可是那个性格差劲的帅哥不是说还有不参与高专评级的家族术师吗?”

    “没听说过,风间这个姓氏又不属于什么很强的术师家族。”

    “别管那家伙了,8点,赛场汇合,笔我又拿了两只。”

    “好吧。”

章节目录

拿什么拯救我的同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请吃椰子糕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请吃椰子糕并收藏拿什么拯救我的同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