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夏秘书正向程博远汇报下周行程时，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锁“叮”了一声，程博远的儿子程风涛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程总，您有什么事吗？”夏秘书看见程风涛来了，转身微笑问道。
然而，夏秘书的笑容霎时间就僵在了脸上——她看到程风涛怒气冲冲地盯着程博远，仿佛即刻就要发起火来。
程博远坐在办公桌前，瞥见儿子这番情状，心中既疑惑又恼怒。
下一秒，夏秘书就被要求离开了办公室。
一带上门，夏秘书就听到办公室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前几天去见那个女人了？”程风涛瞪着自己的父亲，不顾形象地怒问。
程博远从真皮椅上站起来，越看眼前这整日不干正事的儿子，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也是从小苦苦栽培，程风涛就是如此的扶不上墙。
“谁告诉你的？”程博远忍住拍桌子的冲动，眉头紧皱问。
程风涛双眼一狭，反问道：“你管是谁告诉我的，怎么，你可以骂我的风流事，就不允许我说你的吗？”
“你给我闭嘴。”程博远以手指着儿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凡你能有个出息，我至于有别的心思吗？”
程风涛早已学会将父亲的辱骂当耳旁风，他直入主题，语气强硬道：“我话说在这，我绝不允许那个女人和你的私生子进这个公司。”
办公室外，一众员工面面相觑。
虽然里面的话语经过墙体的过滤，已经变得十分含混模糊，但那愤怒的语气和歇斯底里的喊叫也让众人心生震悚。
夏秘书对面的同事朝她使了个眼色，悄悄问她：“怎么回事？小程总怎么来公司了？”
夏秘书耸耸肩，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也不清楚。”
程风涛虽然名义上是公司继承人，但是她们这些员工平常基本见不到他，更别提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了。
夏秘书记得，曾经程总的大儿子程风海还在时，公司的营收和规模都是蒸蒸日上，遥遥领先于其他公司的。
但如今……想到这，夏秘书不免叹了一口气。
失去了能让众人信服的主心骨，加之利益增量逐渐减少，公司的派系斗争也明里暗里地开始了。
“砰。”
巨大的关门声令她心中一凛，她和一众同事都转头望去，只见程风涛用力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瞬的沉默过后，四处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荆潭市第二中学。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柯绿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休息。
她顺路走到学校的小卖部，在那买了一瓶水。
她边喝水边往回走，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定眼望去，发现那人是易温文。
他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整个人很干净整洁，加之瘦瘦高高的外形，看起来像是她手中透映着蓝天云朵的纯净水瓶。
柯绿向他打招呼道：“你这节课也是体育课？”
易温文点了点头，解释说：“是之前化学老师换了课的。”
“噢，那你也是要回教室吗？”柯绿顺便问他。
他像是犹豫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有请求之意：“可以麻烦你再带我去天台吗？”
闻言，柯绿抬头朝教学楼顶望去。
四四方方的教学楼如高耸陈列的多米诺骨牌，沉默着将她远眺蓝天的视野分割阻断。
视线的受阻，仿佛生命的延伸被切断，一种无形的压抑从那破碎的天空缓缓向下压来。
“好，你跟我来。”
教学楼的讲课声从一个个教室里传出来，共同交织回荡在二人身边。
相比于刚转学不久的易温文，柯绿对这里的环境布局要熟悉得多。
哪里监控少，哪一层的教室是空的，哪一处的办公室老师少，她都了如指掌。她带他四处穿梭，像是游鱼入水，轻盈无碍。
临近顶楼时，有一个老师从楼梯上走下来，和两人迎面撞见。那一瞬，易温文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头脑一片空白。
发自本能的心虚以及对未知的恐惧摄住了他，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他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身旁的柯绿竟主动朝那位老师打招呼。
“朱老师好，请问下，对面知行楼四楼的图书室开了吗？”她走到那老师面前，话语中未有丝毫畏缩和迟疑。
那老师先前给柯绿班上带过课，对她并不陌生。
“嗯，昨天刚开了门，”老师看了眼柯绿身后的易温文，又问道，“你们来这，是……？”
柯绿微微一笑，转而望了望对面的行知楼，不紧不慢说：“我们体育课休息，想去借书，就先上楼来看看对面图书室的情况，谢谢老师。”
“不客气，那图书馆五点关门，你们要去的话就别太迟了。”
等到两人兜兜转转终于绕到天台门口时，易温文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意外情境中缓过来。
“刚刚，真的好险。”他喃喃道。
“你是说碰到老师？”
易温文点头，好奇问她：“你当时怎么反应那么快？”
“反应再慢一点，就破绽百出了，”柯绿把水瓶递给易温文拿，自己则抬手摸索头发中的发卡，“越是那种时刻，就越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从她那时及此刻泰然从容的举动中，易温文似是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别人要是不相信怎么办？”他又追问。
柯绿抬眸望了他一眼，取下了发卡：“别人只相信你给他的感觉，没人会揭穿让他感到真诚的人。”
她说这话时，语速变慢了些，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推心置腹、易于亲近的错觉。
易温文若有所思，问道：“你是学过心理学吗？”
他的话让柯绿想起了孟医生，她点点头，没有否认：“学了点皮毛。”
说完，她将一字夹插入锁孔，拧转拨弄了片刻，那旧锁猝然间咔的一下弹开了。
“走吧，离下课还早着呢。”她笑着对他说。
笑意散在她的眼中，像神秘光亮在星云中闪烁一样，朦胧却不淡薄。
也就是在此刻，易温文才真正明白了她所说的话。
相比起理性判断，人更多是靠感受活着的。
而她身上则有一种神奇特质，能轻易地将人心的幽昧转化为不期而遇的光亮，正如把所有暗夜潮湿的苔藓都变成白昼发亮的新叶一般。
而那个老师，或者说，不论是谁，在面对这种有意或无意的特质时，本能就会偏向于接纳和包容。
从天台向远处望去，纤细的云彩都有着羽毛一样的镶边，天空看起来像是孔雀蓝上蒙着几片白纱。
柯绿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问易温文：“这次来天台，是有心事？”
“先前是有，不过现在好像能放下些了。”易温文呼吸着寥廓长空下的空气，原先心中积压的难过和悲伤也消解了不少。
远方的楼栋变成一条沉灰的长线，近处的常青树却绿得发亮，这种由远及近的色彩叠加，仿佛给世界加上了一层层的彩色薄片。
柯绿的手揣进衣兜，摩挲着里面的两个一字夹，忽而打趣道：“因为你，我的两个发卡都牺牲了。”
闻言，易温文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扁的方形透明盒，递给了柯绿。
“这个给你。”他对她说。
透明盒中堆叠着好几层黑色的一字夹，盒子的封口贴纸没有被撕开，还是全新的。
柯绿有些惊讶问：“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之前来天台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发卡被弄坏了，就买了这个，刚好今天给你。”
“你还挺注意细节的，”柯绿端详着手中的盒子，补充道，“款式都是一样的。”
“你那两个发卡怎么样了？”易温文问。
“喏，已经掰不回来了。”柯绿摊开手掌，露出了两个变形的发卡。
“给我处理吧。”易温文拿过发卡，把它们放在了校服口袋里。
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有种“乖学生”的拘束感，顺从又不张扬，让柯绿莫名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可那时她的乖顺，底色却是无尽的自卑。
她愈看易温文，愈觉得他的实力和性格差之迥异，仿佛高山林木的生态位上，只长出了一片低落苔原。
“感觉你和我认识的一些学霸不太一样呢。”柯绿轻声说。
易温文眨了眨眼：“有吗？”
柯绿晃了晃那发卡盒子，盒子里发出窸窣声响。
“比起他们，我更喜欢和你相处。”
市中心医院。
程风涛打开病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奶奶郝琳那严肃的脸。
“你和你爸又吵架了？还在公司里吵。”郝琳坐在病床上，尽管已是白发苍苍，那目光中的犀利却不减半分。
“奶奶，我爸他太过分了。”程风涛抹了一把脸，面有泪状，“我妈和我哥才离开一年，他就去找那女人，还请她和那外面的野种吃饭。”
程风涛坐在郝琳旁边，低头边抹泪边哭诉：“我现在无依无靠，奶奶，他们要是还来抢我的家业，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郝琳听他言辞恳切，原本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批评之意，也蓦然转化成了心疼和怜悯。
虽然她这个孙儿不争气，但是本性不坏，加上自己也从小疼爱他，一些重话也是说不出口。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曾经做的事有多么伤害这个家。
“小涛，不哭，我不会让你爸做傻事的。”她拍了拍孙子的手，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
下午，程博远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时，手机电话忽然响起。
是他母亲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他躺在办公椅上说。
“小涛刚才来过我这了，我得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程博远揉了揉眼睛，沉默了片刻。
“妈，你也知道他根本没能力继承公司，如果再不考虑其他出路，这个家业迟早要倒。”
电话那头郝琳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感叹她打拼半生，结果到了晚年还风波四起，不得安宁。
“那个孩子会接受你吗？就算他接受，那个女人会原谅你？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程博远翻阅桌上的一份财报，沉声道：“她的公司已经出问题了，撑不了多久的。”
电话里母亲声音变低道：“你弄的？”
“嗯。”程博远边翻页边说。
“你做事干净一点，不要留下把柄。”
“我明白。”
就在他即将挂电话时，母亲忽然补充道：“对小涛宽容些，那个外面的儿子，终究是人心隔肚皮，你得防着点。”
通话结束后，程博远坐在办公室，回想起了上午儿子和自己争吵的情景。
相比起儿子的恶劣态度，更令他感到愤怒的，却是有人背叛他，给别人通风报信。
他可以留没能力的人，但绝不可以留不忠诚的人。
他用手拨开百叶窗，目光从左至右扫视着公司里的员工。
那些平静面孔下的暗流涌动，那些利益斗争和林立派系，都是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
他知道，如果再不培养一个可靠继承人，程氏的辉煌，也终将是为他人做嫁衣。
夏秘书正向程博远汇报下周行程时，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锁“叮”了一声，程博远的儿子程风涛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程总，您有什么事吗？”夏秘书看见程风涛来了，转身微笑问道。
然而，夏秘书的笑容霎时间就僵在了脸上——她看到程风涛怒气冲冲地盯着程博远，仿佛即刻就要发起火来。
程博远坐在办公桌前，瞥见儿子这番情状，心中既疑惑又恼怒。
下一秒，夏秘书就被要求离开了办公室。
一带上门，夏秘书就听到办公室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前几天去见那个女人了？”程风涛瞪着自己的父亲，不顾形象地怒问。
程博远从真皮椅上站起来，越看眼前这整日不干正事的儿子，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也是从小苦苦栽培，程风涛就是如此的扶不上墙。
“谁告诉你的？”程博远忍住拍桌子的冲动，眉头紧皱问。
程风涛双眼一狭，反问道：“你管是谁告诉我的，怎么，你可以骂我的风流事，就不允许我说你的吗？”
“你给我闭嘴。”程博远以手指着儿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凡你能有个出息，我至于有别的心思吗？”
程风涛早已学会将父亲的辱骂当耳旁风，他直入主题，语气强硬道：“我话说在这，我绝不允许那个女人和你的私生子进这个公司。”
办公室外，一众员工面面相觑。
虽然里面的话语经过墙体的过滤，已经变得十分含混模糊，但那愤怒的语气和歇斯底里的喊叫也让众人心生震悚。
夏秘书对面的同事朝她使了个眼色，悄悄问她：“怎么回事？小程总怎么来公司了？”
夏秘书耸耸肩，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也不清楚。”
程风涛虽然名义上是公司继承人，但是她们这些员工平常基本见不到他，更别提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了。
夏秘书记得，曾经程总的大儿子程风海还在时，公司的营收和规模都是蒸蒸日上，遥遥领先于其他公司的。
但如今……想到这，夏秘书不免叹了一口气。
失去了能让众人信服的主心骨，加之利益增量逐渐减少，公司的派系斗争也明里暗里地开始了。
“砰。”
巨大的关门声令她心中一凛，她和一众同事都转头望去，只见程风涛用力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瞬的沉默过后，四处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荆潭市第二中学。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柯绿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休息。
她顺路走到学校的小卖部，在那买了一瓶水。
她边喝水边往回走，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定眼望去，发现那人是易温文。
他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整个人很干净整洁，加之瘦瘦高高的外形，看起来像是她手中透映着蓝天云朵的纯净水瓶。
柯绿向他打招呼道：“你这节课也是体育课？”
易温文点了点头，解释说：“是之前化学老师换了课的。”
“噢，那你也是要回教室吗？”柯绿顺便问他。
他像是犹豫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有请求之意：“可以麻烦你再带我去天台吗？”
闻言，柯绿抬头朝教学楼顶望去。
四四方方的教学楼如高耸陈列的多米诺骨牌，沉默着将她远眺蓝天的视野分割阻断。
视线的受阻，仿佛生命的延伸被切断，一种无形的压抑从那破碎的天空缓缓向下压来。
“好，你跟我来。”
教学楼的讲课声从一个个教室里传出来，共同交织回荡在二人身边。
相比于刚转学不久的易温文，柯绿对这里的环境布局要熟悉得多。
哪里监控少，哪一层的教室是空的，哪一处的办公室老师少，她都了如指掌。她带他四处穿梭，像是游鱼入水，轻盈无碍。
临近顶楼时，有一个老师从楼梯上走下来，和两人迎面撞见。那一瞬，易温文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头脑一片空白。
发自本能的心虚以及对未知的恐惧摄住了他，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他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身旁的柯绿竟主动朝那位老师打招呼。
“朱老师好，请问下，对面知行楼四楼的图书室开了吗？”她走到那老师面前，话语中未有丝毫畏缩和迟疑。
那老师先前给柯绿班上带过课，对她并不陌生。
“嗯，昨天刚开了门，”老师看了眼柯绿身后的易温文，又问道，“你们来这，是……？”
柯绿微微一笑，转而望了望对面的行知楼，不紧不慢说：“我们体育课休息，想去借书，就先上楼来看看对面图书室的情况，谢谢老师。”
“不客气，那图书馆五点关门，你们要去的话就别太迟了。”
等到两人兜兜转转终于绕到天台门口时，易温文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意外情境中缓过来。
“刚刚，真的好险。”他喃喃道。
“你是说碰到老师？”
易温文点头，好奇问她：“你当时怎么反应那么快？”
“反应再慢一点，就破绽百出了，”柯绿把水瓶递给易温文拿，自己则抬手摸索头发中的发卡，“越是那种时刻，就越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从她那时及此刻泰然从容的举动中，易温文似是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别人要是不相信怎么办？”他又追问。
柯绿抬眸望了他一眼，取下了发卡：“别人只相信你给他的感觉，没人会揭穿让他感到真诚的人。”
她说这话时，语速变慢了些，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推心置腹、易于亲近的错觉。
易温文若有所思，问道：“你是学过心理学吗？”
他的话让柯绿想起了孟医生，她点点头，没有否认：“学了点皮毛。”
说完，她将一字夹插入锁孔，拧转拨弄了片刻，那旧锁猝然间咔的一下弹开了。
“走吧，离下课还早着呢。”她笑着对他说。
笑意散在她的眼中，像神秘光亮在星云中闪烁一样，朦胧却不淡薄。
也就是在此刻，易温文才真正明白了她所说的话。
相比起理性判断，人更多是靠感受活着的。
而她身上则有一种神奇特质，能轻易地将人心的幽昧转化为不期而遇的光亮，正如把所有暗夜潮湿的苔藓都变成白昼发亮的新叶一般。
而那个老师，或者说，不论是谁，在面对这种有意或无意的特质时，本能就会偏向于接纳和包容。
从天台向远处望去，纤细的云彩都有着羽毛一样的镶边，天空看起来像是孔雀蓝上蒙着几片白纱。
柯绿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问易温文：“这次来天台，是有心事？”
“先前是有，不过现在好像能放下些了。”易温文呼吸着寥廓长空下的空气，原先心中积压的难过和悲伤也消解了不少。
远方的楼栋变成一条沉灰的长线，近处的常青树却绿得发亮，这种由远及近的色彩叠加，仿佛给世界加上了一层层的彩色薄片。
柯绿的手揣进衣兜，摩挲着里面的两个一字夹，忽而打趣道：“因为你，我的两个发卡都牺牲了。”
闻言，易温文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扁的方形透明盒，递给了柯绿。
“这个给你。”他对她说。
透明盒中堆叠着好几层黑色的一字夹，盒子的封口贴纸没有被撕开，还是全新的。
柯绿有些惊讶问：“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之前来天台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发卡被弄坏了，就买了这个，刚好今天给你。”
“你还挺注意细节的，”柯绿端详着手中的盒子，补充道，“款式都是一样的。”
“你那两个发卡怎么样了？”易温文问。
“喏，已经掰不回来了。”柯绿摊开手掌，露出了两个变形的发卡。
“给我处理吧。”易温文拿过发卡，把它们放在了校服口袋里。
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有种“乖学生”的拘束感，顺从又不张扬，让柯绿莫名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可那时她的乖顺，底色却是无尽的自卑。
她愈看易温文，愈觉得他的实力和性格差之迥异，仿佛高山林木的生态位上，只长出了一片低落苔原。
“感觉你和我认识的一些学霸不太一样呢。”柯绿轻声说。
易温文眨了眨眼：“有吗？”
柯绿晃了晃那发卡盒子，盒子里发出窸窣声响。
“比起他们，我更喜欢和你相处。”
市中心医院。
程风涛打开病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奶奶郝琳那严肃的脸。
“你和你爸又吵架了？还在公司里吵。”郝琳坐在病床上，尽管已是白发苍苍，那目光中的犀利却不减半分。
“奶奶，我爸他太过分了。”程风涛抹了一把脸，面有泪状，“我妈和我哥才离开一年，他就去找那女人，还请她和那外面的野种吃饭。”
程风涛坐在郝琳旁边，低头边抹泪边哭诉：“我现在无依无靠，奶奶，他们要是还来抢我的家业，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郝琳听他言辞恳切，原本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批评之意，也蓦然转化成了心疼和怜悯。
虽然她这个孙儿不争气，但是本性不坏，加上自己也从小疼爱他，一些重话也是说不出口。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曾经做的事有多么伤害这个家。
“小涛，不哭，我不会让你爸做傻事的。”她拍了拍孙子的手，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
下午，程博远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时，手机电话忽然响起。
是他母亲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他躺在办公椅上说。
“小涛刚才来过我这了，我得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程博远揉了揉眼睛，沉默了片刻。
“妈，你也知道他根本没能力继承公司，如果再不考虑其他出路，这个家业迟早要倒。”
电话那头郝琳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感叹她打拼半生，结果到了晚年还风波四起，不得安宁。
“那个孩子会接受你吗？就算他接受，那个女人会原谅你？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程博远翻阅桌上的一份财报，沉声道：“她的公司已经出问题了，撑不了多久的。”
电话里母亲声音变低道：“你弄的？”
“嗯。”程博远边翻页边说。
“你做事干净一点，不要留下把柄。”
“我明白。”
就在他即将挂电话时，母亲忽然补充道：“对小涛宽容些，那个外面的儿子，终究是人心隔肚皮，你得防着点。”
通话结束后，程博远坐在办公室，回想起了上午儿子和自己争吵的情景。
相比起儿子的恶劣态度，更令他感到愤怒的，却是有人背叛他，给别人通风报信。
他可以留没能力的人，但绝不可以留不忠诚的人。
他用手拨开百叶窗，目光从左至右扫视着公司里的员工。
那些平静面孔下的暗流涌动，那些利益斗争和林立派系，都是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
他知道，如果再不培养一个可靠继承人，程氏的辉煌，也终将是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