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二人站在夕阳下，共同沐浴在冬日的温暖中。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容沐看着天边渐落的太阳，那样明亮的光芒看似热烈，却是黑暗的开始。
“云凫，我和你不一样，和这上元界所有的仙灵都不一样，我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熟知的哪一类仙灵，甚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算什么。”容沐说道。
云凫不明白。
“我，只是一片花瓣。”容沐很是平静，但说出这句话后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苦心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真要说出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饶是再做好了准备，云凫还是惊讶不止，她知道净世的那些孩子是花草修成的人形，却没想到容沐也是如此，联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云凫想起了一件事情，即便这个想法再匪夷所思。
她问道：“难道是九叶红莲？”
无渊的笔记里，曾记录过这株莲花丢失了一枚花瓣，当时她不作多想，如今看来，便是两千多年前的妖仙大战之时，这花瓣就脱离了母株，可是，这一切又怎么可能。
容沐俊雅的面容映在落日的余晖中，是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释然。
“当年，九叶红莲已经到了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但因为朱菀和琥光的强行封印，莲花的灵力被压制下去，在封印完成的最后一刻，莲花将全部的神识都聚集在其中一片花瓣上，然后再脱离莲花母体，落在了封印之外。”
“难怪，”云凫说道，“当年我的意识进入莲花之内时，在里面没有感受到莲花的神识。”
“你进入过里面，看到过莲花的过往，也该明白莲花为什么一定要修成人形，那样万年的孤独和寂寞，会让任何一个神灵都变得疯狂，想要拼命逃离却深感无力，只能以离开莲花为代价换来自由。”
即便只是在莲花中那短短一瞬，云凫也能深深体会到那让人发疯的孤独，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如眼前云烟，看得到摸不到，芸芸众生的热闹皆与自己无关，那时，她也能感受到莲花那积累的愤恨和不甘，那冲天的怨气恨不能毁掉世间一切，只为惩罚和报复创造众生的上古神明。
云凫看着他：“容沐，你恨这三界吗？”
“什么？”容沐一时有些懵了。
云凫说道：“你说莲花将所有的意识都放在一片花瓣上，既然你是那片花瓣，也该承继了莲花几万年的不满和愤怒，可是，你心中真有那份毁灭三界的仇恨吗？”
一个人的温柔可以假装，但那份仇恨不可能藏得毫无破绽。
容沐摇了摇头：“你说得不错，我没有那份仇恨，因为我只是一片承载神识的花瓣，却并非神识本身，莲花的神识早已脱离了我，又将我这片花瓣放入我母亲的腹中，让她以正常的方式生下了我。”
关于容沐母亲未婚产子的家族丑闻，却原来是如此。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龟族仙灵，也听过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强迫失身后才有了我，所以能理解她会被刺激得神志不清，甚至对我这个儿子满怀敌意，直到我长大一点，那个被莲花神识附身的人找到了我，告诉我真相，我本来不信，可是他用一种我不得不相信的方式让我接受了事实。”容沐苦笑着说道。
“什么方式？”
“感情，是所有人的软肋，他为了不让自己变得软弱，所以将所有的感情都分割到我身上，将他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人，他能控制我所有的情绪，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相信我与他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意识可以分离，情感也能分离，几万年的修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过，云凫并不解：“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为他做事。”
“你说得对，我的确可以不受他挟制，可是，云凫，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突然间发现原来天地间也只有我一个这样的人，那种茫然与孤单比世上任何一种恐惧都更让人害怕，所以，我只能答应他，因为他可以创造出与我一样的仙灵，让我不再是三界的唯一。”
“所以，你们便合谋让我和元泽去洛伽山，就是为了取我们的血破解封印，将更多的莲花花瓣取出来，然后也让它们如你一样生为人形？”云凫问道。
“你说对了一半。”容沐看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神色却满是黯然，“这只是我的计划，那个人却别有图谋，我只想要更多的同类，他图谋的却是整个三界，你在洛伽山的三百年里，他已经发现我不愿意受他控制，而我的修为又与他不相上下，他担心万一其它的莲花花瓣都如我一样，那他便无法独掌权力，所以，他打算把剩下的花瓣都炼成傀儡，我无法阻止他，只能暗地里帮助你们，否则，元泽不会那么容易就取得灵火，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毁掉莲花。”
末了，他有些悲哀道：“这世间，有一个这样的我就够了。”
他如此孤独，又如此期盼，可是最后却只能亲手将同根同脉的同类送到仙界手中毁灭。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云凫心中佩服他这份大义，也佩服他这份果断，默然了一刻，继续问道：“那沧海书院时，我和元泽被中了夺灵术的定岳仙师和廉华神君袭击，那些事情难道也是你做的？”
这些计划不过都是为了培养云凫与元泽之间的感情，好利用这份感情解除封印，这不就是容沐所期盼的吗。
“不是我。”容沐立马否认，而后又自嘲道，“我又如何能狡辩，这些事情我虽没做过，却从始至终都知道，也从未阻止过他。”
“当日因为我与莲花法力相通无法重新封印莲花，也是你？”云凫问道。
容沐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等于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这其实并不难，不过是陪着云凫从浮玉河畔回镇子的路上，在她看着万家灯火的那一刻，从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注入一点自己的灵力。
“我知道你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封印，可是我不愿意你做出这样的牺牲。”容沐说道，她守护了洛伽山这么多年，洛伽山又为什么不能为她牺牲。
“那我爹娘呢？你是想杀他们还是想救他们？”云凫逼问道。
容沐说道：“当年你阻拦朗尘攻下洛伽山毁掉莲花，那个人一气之下要杀你爹娘泄愤，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派去的人，然后找来两具相似的真身放在那儿，又将你父母安置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和元泽都很聪明，三百年都不曾见过一面，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真的反目成仇，如此才骗过了那个人。”
不用说，那些一起被送进山谷中的普通仙灵也该是容沐的手笔，是为了让自己爹娘没有那么孤单么。
“容沐，”云凫喊了他一声，问道：“鬼界时我明明已经死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回了我？”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容沐看着天边渐落的太阳，那样明亮的光芒看似热烈，却是黑暗的开始。
“云凫，我和你不一样，和这上元界所有的仙灵都不一样，我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熟知的哪一类仙灵，甚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算什么。”容沐说道。
云凫不明白。
“我，只是一片花瓣。”容沐很是平静，但说出这句话后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苦心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真要说出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饶是再做好了准备，云凫还是惊讶不止，她知道净世的那些孩子是花草修成的人形，却没想到容沐也是如此，联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云凫想起了一件事情，即便这个想法再匪夷所思。
她问道：“难道是九叶红莲？”
无渊的笔记里，曾记录过这株莲花丢失了一枚花瓣，当时她不作多想，如今看来，便是两千多年前的妖仙大战之时，这花瓣就脱离了母株，可是，这一切又怎么可能。
容沐俊雅的面容映在落日的余晖中，是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释然。
“当年，九叶红莲已经到了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但因为朱菀和琥光的强行封印，莲花的灵力被压制下去，在封印完成的最后一刻，莲花将全部的神识都聚集在其中一片花瓣上，然后再脱离莲花母体，落在了封印之外。”
“难怪，”云凫说道，“当年我的意识进入莲花之内时，在里面没有感受到莲花的神识。”
“你进入过里面，看到过莲花的过往，也该明白莲花为什么一定要修成人形，那样万年的孤独和寂寞，会让任何一个神灵都变得疯狂，想要拼命逃离却深感无力，只能以离开莲花为代价换来自由。”
即便只是在莲花中那短短一瞬，云凫也能深深体会到那让人发疯的孤独，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如眼前云烟，看得到摸不到，芸芸众生的热闹皆与自己无关，那时，她也能感受到莲花那积累的愤恨和不甘，那冲天的怨气恨不能毁掉世间一切，只为惩罚和报复创造众生的上古神明。
云凫看着他：“容沐，你恨这三界吗？”
“什么？”容沐一时有些懵了。
云凫说道：“你说莲花将所有的意识都放在一片花瓣上，既然你是那片花瓣，也该承继了莲花几万年的不满和愤怒，可是，你心中真有那份毁灭三界的仇恨吗？”
一个人的温柔可以假装，但那份仇恨不可能藏得毫无破绽。
容沐摇了摇头：“你说得不错，我没有那份仇恨，因为我只是一片承载神识的花瓣，却并非神识本身，莲花的神识早已脱离了我，又将我这片花瓣放入我母亲的腹中，让她以正常的方式生下了我。”
关于容沐母亲未婚产子的家族丑闻，却原来是如此。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龟族仙灵，也听过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强迫失身后才有了我，所以能理解她会被刺激得神志不清，甚至对我这个儿子满怀敌意，直到我长大一点，那个被莲花神识附身的人找到了我，告诉我真相，我本来不信，可是他用一种我不得不相信的方式让我接受了事实。”容沐苦笑着说道。
“什么方式？”
“感情，是所有人的软肋，他为了不让自己变得软弱，所以将所有的感情都分割到我身上，将他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人，他能控制我所有的情绪，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相信我与他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意识可以分离，情感也能分离，几万年的修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过，云凫并不解：“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为他做事。”
“你说得对，我的确可以不受他挟制，可是，云凫，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突然间发现原来天地间也只有我一个这样的人，那种茫然与孤单比世上任何一种恐惧都更让人害怕，所以，我只能答应他，因为他可以创造出与我一样的仙灵，让我不再是三界的唯一。”
“所以，你们便合谋让我和元泽去洛伽山，就是为了取我们的血破解封印，将更多的莲花花瓣取出来，然后也让它们如你一样生为人形？”云凫问道。
“你说对了一半。”容沐看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神色却满是黯然，“这只是我的计划，那个人却别有图谋，我只想要更多的同类，他图谋的却是整个三界，你在洛伽山的三百年里，他已经发现我不愿意受他控制，而我的修为又与他不相上下，他担心万一其它的莲花花瓣都如我一样，那他便无法独掌权力，所以，他打算把剩下的花瓣都炼成傀儡，我无法阻止他，只能暗地里帮助你们，否则，元泽不会那么容易就取得灵火，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毁掉莲花。”
末了，他有些悲哀道：“这世间，有一个这样的我就够了。”
他如此孤独，又如此期盼，可是最后却只能亲手将同根同脉的同类送到仙界手中毁灭。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云凫心中佩服他这份大义，也佩服他这份果断，默然了一刻，继续问道：“那沧海书院时，我和元泽被中了夺灵术的定岳仙师和廉华神君袭击，那些事情难道也是你做的？”
这些计划不过都是为了培养云凫与元泽之间的感情，好利用这份感情解除封印，这不就是容沐所期盼的吗。
“不是我。”容沐立马否认，而后又自嘲道，“我又如何能狡辩，这些事情我虽没做过，却从始至终都知道，也从未阻止过他。”
“当日因为我与莲花法力相通无法重新封印莲花，也是你？”云凫问道。
容沐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等于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这其实并不难，不过是陪着云凫从浮玉河畔回镇子的路上，在她看着万家灯火的那一刻，从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注入一点自己的灵力。
“我知道你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封印，可是我不愿意你做出这样的牺牲。”容沐说道，她守护了洛伽山这么多年，洛伽山又为什么不能为她牺牲。
“那我爹娘呢？你是想杀他们还是想救他们？”云凫逼问道。
容沐说道：“当年你阻拦朗尘攻下洛伽山毁掉莲花，那个人一气之下要杀你爹娘泄愤，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派去的人，然后找来两具相似的真身放在那儿，又将你父母安置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和元泽都很聪明，三百年都不曾见过一面，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真的反目成仇，如此才骗过了那个人。”
不用说，那些一起被送进山谷中的普通仙灵也该是容沐的手笔，是为了让自己爹娘没有那么孤单么。
“容沐，”云凫喊了他一声，问道：“鬼界时我明明已经死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