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虫草居’回来之后,轩宇觉得还是得再给顺熙配备一个贴身丫鬟,也方便顺熙派遣出去办差,便直接将自己营地的一个贴身了好几年的仿真人碧姗派了过来照顾顺熙,以及协助顺熙看顾虫草居工程的项目进度与质量,成为郡主与李工头直接沟通的桥梁。

    有了这么个小丫头陪在顺熙身边,偌大的璃茉轩也生气了不少,顺熙依旧独自在院落里过着三茶两盏的平淡日子,偶尔也会骑着马匹出院去百草园和野药库去看看他们工作,交流学习一下那些新型先进的配药理念,下午吃完了饭时有骑马出门去集镇上面闲逛,听书闻曲闲聊聆评。

    阳光下一个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头戴斗笠的麻布灰衣蒙面少年郎随意的摊坐在河面的水坝桥上,一条修长的腿轻摆着曲起,膝盖微微上抬,另一条腿自然的摆着,垂吊在湍急的白浪河面之上,手捏着一串黑紫色的葡提高举过头,扬起面首大张着嘴巴一颗一颗吃着。

    美滋滋享用着果实,闭着眼摇着头哼着小曲嚼着提子跷着腿,任凭河水溅到黑色高帮绒靴上,形成水珠在滑落到河里,也凭借着气力和其面料本身的防水性保持着黑靴的锃光瓦亮,正又抛了一颗枣仰着头稳稳当当叼住大口大口的嚼出酸甜滋味,左处手腕上传来一阵振动,男子撩开绑袖带的隙缝看了眼屏幕,来信着:

    “大哥已至,戌时晚宴,卯时定归。”

    男子看过信息皱了皱眉毛,合好了袖带,忽觉身后人来,未及开口,身后少年说道:“找到了,这儿山间确实有‘冬虫夏草’,看这顶端大的哟~~~这孢子囊一看就是刚刚长出来……”

    “还有肉苁蓉、雪莲花,肉苁蓉采了些,雪莲花看到了还未开花,估计得再等等。”

    “嗯嗯,好的,记下这个地方就好,切记不要破坏它们的生存环境,不要过度采集。”

    “嗯,这个是自然。”

    “对了,小美人儿,刚才我还看见一颗闪着灵光的人参,本想把他收入囊中,结果它惊醒了,跑掉了。”

    “这就说明你们武艺不如它,估计啊,这一大片的人参这些天是难挖到了。”那少年吃着一颗大水梨,又给他身后二人各扔了颗。

    “喂——小美人儿,你男扮女装也太不敬业了,好得把声音藏藏,不然……当我们是小白啊。”

    “哦,记下来,那下次。”这女子也不慌不恼的咬着汁水丰盈的水梨子回应着。

    “啊这……这都不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习惯就好。”

    “你和你师父都挺奇怪的。”

    “楚氏的怪人也不少,何必大惊小怪的。”

    “不过你师父给的药真的神啦哈~~~我们吃下一颗,就可吸收周围灵气充补内力。”

    “不过一颗只能维持两天,若不能在两天内将这些灵气化为己有,那就又会散去,甚至遭受反噬,终不是长久练功之计,切勿浮躁练功走捷径!”

    “姑娘说的是。”

    “那姑娘你……”

    “我虽也用集灵丹,但我真的是脚踏实地自己悟性练成的,才能自由出入此凶险之地。”那小丫头说道,“要不是师父有事相托,遣你们二人前来,段不会给你们集灵丹的,师父说了,希望二位勤修内力,已做到早日能自由踏足这片领域,来开阔见识。”

    “定不负师伯厚望。”

    “那姑娘你能说说你的练功心法吗?如何快速能成的?”

    “说来奇怪,静坐山中参禅冥想,有一天仅一瞬间醍醐灌顶,遍体通透,不畏人言,但同时不喜不悲,随师父踏足这片领域后,更是样貌不详,一天一样,不得真容与定颜。”

    “啊?如何这样?”

    “那师伯可有说些什么?”

    “师父说应是反噬,困入又一境地,但言语中多多少少觉得我们自家研发的集灵丹有关。”

    “所以你和你师父都戴面具?”

    “许是师父觉得掩去真颜也好,便给我做了一个后,自己也戴上了一个,集灵丹也再没怎么用过,还加了黄连苦瓜等辛辣之物,让口感极苦,品样极差,不容易遭人惦记。”

    “师伯真是个有趣的人,姑娘也是啊。”

    “所以稳扎稳打才终究是好事,天才早悟、神童开窍也未见的多好,虽不是邪道所修,但终归走不了寻常路。”

    “姑娘不必感伤,问心无愧即可。”

    “是呀~~~各有各的好,有哪条路走哪条路,碗里有什么吃什么,各有各的好坏,不必难过,只要不修伤人害己的道就好。”

    “那这……不算害己吗?”

    “嗯……除了样貌随便之外,也没有别的?”

    “还是有些副作用的。”

    “那……还是有点邪门的。”

    “所以,最多一月吃一次,最好半年一颗,或者所隔时间越长越好,在此期间好好修炼内功心法,别走太多捷径。”

    “好的,姑娘。”

    “嗯,我的任务完成了,需要回去了,你们把挖到的药材给我,就走吧,留着新吸入的灵力练练看,千万记住留不住别强求,小心失去得更多。”

    “嗯,好的,告辞——”

    “姑娘,告辞——”那白衣少年俯身作揖后转身同那深蓝衣少年离去,刚走几步突然定住,转身说道,“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鬼丫头就好。”

    “鬼……鬼丫头?!”

    那深衣少年震惊捂嘴想笑,被一旁的白衣少年示警,白衣少年再次有礼回道:“好的,阿鬼姑娘,再会——”

    说罢,与姑娘相视而笑,随后拉着一旁憋着笑作揖的小公子走了。鬼丫头于江上负手而立,目送他们离去后才松了口气,继续从兜里拿出一颗水蜜桃往身上擦擦,咬了一口笑道:“真甜~”

    便一踏地,张开双臂,跃身逆着江面踩水,背着背篓往林子深处飞去了。

    “夫人,您回来了。”顺熙一进院子,碧姗就迎了上来,“您回来得真准时。”

    “那就好——”

    “言儿,快!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嗯,也是,今天挺热的,都臭了。”顺熙在轩宇的搀扶下过桥往屋里走去道,“在哪里吃饭呀?”

    “大哥于上周在江丽镇买了个府宅,便发帖邀我们前去赴宴。”

    “江丽镇?”

    “对呀,离闲云村车程四十多分钟罢了。”

    “就是我们这隶属江丽镇的江丽镇?”

    轩宇将桌上拆分的信笺递给顺熙:“对呀,小县城,去过几次的集镇也是隶属江丽的,只不过你哥在县中心买的宅子。”

    “看来是乔迁之喜呀~~~”顺熙接过信笺又随手放在桌面,边脱着衣服边说道,“今天的宴席,今天请?!那我觉得我也可以不去的吧。”

    “嗯~~~”轩宇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前天说的,但是前天发到军营,我不是请假休息了吗,昨天在翠微阁办公,今天下午才看到。”

    “也没能通传一声吗?让我知道得如此突然,他不知道给我发信息?”

    “哎,今天看到的时候,还是因为我在整理桌面,然后我问了阿美,她那个时候出去交文件了,阿贝贝也在里屋给我做饭,我自己也去开会了,军里邮差送过来的时候就放桌上了,对不起啊,我没看到……”

    “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我们整理一下,快些赶过去吧,骑马或者御剑,比马车还快点。”

    “好的。”轩宇环着顺熙去了浴室,“你说宴会会有哪些人?”

    “嗯……还能有谁呀,伍家、孙家、还有灵界要好官员咯~~~”

    “信上说的家宴。”

    “那就他们几个吧。”

    迎着热闹的街道,顺熙轩宇终于提着大盒小包的礼物下了马车,来到一个气势恢宏、古香古色的宅院门口。

    “幸好信件发现得早,林哥哥加急准备好了礼物。”下车的时候顺熙踩着梯子扶着轩宇走了下来说道。

    府院见了马车,一排丁扑与丫鬟恭恭敬敬的小步疾行过来,拿过他们手上的东西,恭敬的齐声道:“郡主、郡马。”

    “嗯,各位不必多礼,带路即可。”顺熙点头回礼的提醒道,这群小厮这才排列开来,两男两女在前头随着最前头的管家在前面领队引路,后面两男两女断后,待他们都进门后,守门的门仆将厚重的大门合上,就各站在门两边守着,一路随着侍从往里院进去,院庭的两侧廊亭也都是一排排满脸严肃拿着粗长黑棍的壮士,顺熙总觉得这空气都是硬的,全身都被拘束的感觉,便问道:“公公,还需要转多少弯,走过多少个厅才能到宴席上呀,这挺大呀~~~”

    “回郡主娘娘,还请再耐心走一段路,马上就到了。”

    顺熙一脸无语的看了看轩宇,牵起轩宇的手,龇牙咧嘴的做着一些过分的鬼脸,轩宇浅笑着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微微晃荡着,低眉负手静静的跟着一众仆从往前走着。

    寂静了太久,还没到场,顺熙又问道:“灵主的乔迁宴都有谁呀?”

    “回郡主的话,灵主说诸事太忙,近日不喜大办,推择日再办,今日实是家宴。”

    “只请了我们?”

    “是的,还有孙家大爷和在府的四少。”

    “哦哦,玉杰和他大哥啊,我还想着跟他一起来呢,将军说一周前,四少爷就有事请假回府了。”

    “是的,孙府就在对门儿,仅一街之隔呢。”

    “哦~~~这街这头就我们俩家呀?合着跟《红楼梦》荣国府和宁国府一般呀?”

    “呃……约莫和郡主说得差不多吧。”

    “哦~~~~”

    顺熙明了的点了点头,前头的领队管家回身恭敬微躬着身子说道:“郡主娘娘、郡马到了。”

    “好。”别过管家,一众拿着礼盒的仆从也纷纷撤下了,顺熙看着屋内正对着她的威严大哥,立马眯着眼笑道,“哟~~~哥——久等了吧?可没迟到哈!”

    “哼,挺准时。”

    “那可不得重视~~~”顺熙打趣的牵着轩宇进门,又笑盈盈地继续说道,“大哥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差人送来个默声信件,也不怕我们来不及看啊,也不再给我发个消息,好得能确保我看到呀。”

    “听闻郡主忙,不然平时我等也只能联系上林将军。”

    “嗐!这话说的。”顺熙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看了看轩宇,见轩宇朝她点头,这才又继续笑着说道,“这不除了些妖祸,休息得比较多嘛,平时有什么事,将军都跟我说了,想着大哥和祖皇放心,我当然就安心养伤了。”

    “是啊,伤势不要紧吧?”

    “不要紧,向来好得快。”

    “那听闻这些天郡主都忙于药铺,打算重操旧业?”

    顺熙吃惊的扭头看着一脸茫然的轩宇,那肃穆高大的翼魔冷眼的看着满是人样的顺熙,白了一眼道:“不用想了,既不是将军,也不是玉杰。”

    “你派人跟踪我?人族军家地界,你怎么敢……”

    “哼,人族地界,郡主可真够喜欢人族的啊,待久了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算了,刚搬新家,不跟你计较,作为人灵共生的关键见证者,我自然要公正些,再说了,我是灵魔,但你我父亲皆是人族伍氏,这身份可不敢忘。”

    看着四目相对,剑拔弩张的二灵,轩宇站出来光顾一番娓娓赞道:“大哥新家可真大啊,这雕梁画柱,严遵礼制,极为讲究,走了这么久,只见端菜丫头前去,还未见宴席在哪?”

    “这是前厅,经过这后院,席宴在后堂。”

    “古代习性细微之处,得灵族保存得齐全,《红楼希完》才得到可能呀。”

    “是啊,人灵共生,也让灵界看到了未来发展的方向。”

    “这就是注定的事情,还得多亏小熙的预言与推进呢。”轩宇自豪的搂着顺熙的腰。

    威严的灵主负手走着:“下个月就是端阳节了。”

    “端午吃粽子、赛龙舟、喝雄黄……”

    顺熙听了笑呵呵的蹦跳着拍手说着,被一旁轩宇一把捂住嘴,见那一脸不悦的灵主,轩宇和笑着说道:“这是寻回郡主的第一个端阳节,无论郡主届时是在灵界还是林府,自然得回伍府好好大办一场。”

    “那郡主已在江湖的宣告会将军打算何时办?”

    “正在筹划。”

    “最好是在端午之前。”

    “自是当然。”

    ……

    “‘琼筵肆’?”绕过花圃,顺熙隐隐嗅到了一阵肴香,勾得腹内馋虫四起。

    看不得两眼放光的顺熙,一旁的灵主深深的叹息,而后回答道:“嗯——没错就是这了。”

    顺熙被勾得不行,拉着一旁的轩宇小跑进屋:“快快快,终于可以吃饭了,走都走饿了。”

    “诶~~~言儿。”身后跟着的轩宇招呼着道。

    顺熙助跑跨过门槛,闻着味儿往左一转,迎面就见到了满桌珍馐佳肴生腾的烟雾中,见到二堂主、旁边站着高矮不一的四女三男小童,还有三位端芳、文雅或美艳有礼的夫人,以及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婆子和丫头们、孙家大朗、孙玉杰还有狼皮公子和白纱男子站在桌前等候,顺熙看到还多出的好几位有些意外错愕,定睛看了许久,尴尬的笑了笑,热情的眯着眼打招呼。

    众人齐齐拜见道:“郡主、郡马——”

    “郡主郡马来了,可把你们等到了——”一向温和谦逊的二堂主拱手示意,有扭头对身旁七位魔界小童说道,“这就是你们的郡主小姑,还不快拜见郡主殿下和郡马仪宾。”

    “郡主姑姑、郡马姑夫——”

    “郡主姨姨、郡马姨夫……”

    七位小童在婆子丫头的引导下,大的懂事的带领着弟弟妹妹,手拉手走过来,有的定在不远处看着这俩陌生的亲戚,有的站在不远处礼貌微笑着给他们拜礼,有的跑过来纷纷抱住他俩的腿,把他们团团围住,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仔细打量着,这时庄严的灵主不急不缓的从门外稳稳的跨过门槛踏进来,示意着一旁的婆子一眼,婆子丫头们会意上前领着七位魔界幼子哄着:

    “好了,哥儿、姐儿,也都见过郡主郡马了,可以去那边公子小姐的桌上吃饭了。”说着就带着他们去这堂内的另一边也是同样的满桌饭菜的桌席就位,只有一男一女两位懂事的少年少女授意回到了这边成年桌位。

    “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大公子,大小姐……还有这位没见过的姨娘,不知是哪位哥哥的姨娘呀?”

    “咳咳——”主位的灵主捂嘴咳嗽着,那位艳俏的娇娘连忙递过手中浅粉的手帕子。

    “哦~~~真是贴心的庶嫂呢~~~”顺熙依然明了,又看了看一旁端庄的大嫂特意嚼字一番才算过关,又刮了刮鼻子继续招呼道,“以及另外两个……”顺熙带着轩宇依次行礼,再目光落在那黑皮狼耳的桀骜公子还有一席白衣幔帽的男子身上的时候停下来了。

    “怎么?伽魔教的两位副教主不认识啦?”坐在主位的灵主不怒自威,眼神中透着冷厉,嘴角微扬都看向她问道。

    见这活上千年的霸主,顺熙顿了顿皱了眉的笑道:“大哥,干嘛~~~我才刚来呢,这家宴吃得……大家都快坐下吧。”

    顺熙招呼着各位各自入座,自己则做到了灵主左位,轩宇再入座到顺熙一旁,顺熙倒酒举小杯敬这那两位副教主道:“二位副教主,本宫自城中而来初涉江湖,一切都得慢慢来,兴许往后还得二位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郡主殿下所求,臣定知而不言,言而不尽。”那桀骜狼君起身回答,一干而净。

    一旁的白衣君子也是遮纱而饮说道:“郡主殿下自然不用着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还是那般有礼。”听着白衣男子一袭慰藉,顺熙指着他笑了笑脱口而出,随后发觉有些失态,连忙解释道,“呃……我是说……二位副教主果真……爽快,一看就是好共事哈~~~真是……本宫之幸。”

    还不等二位教主再些回话,主位的灵主就于全局控场发问道:“所以殿下打算何时入教共事,何时进宫面圣,何时出任灵界职位?”

    “咳咳咳咳~~~”顺熙被这一连发问呛到端杯不稳,竟连连咳嗽不止。

    轩宇见状解释道:“郡主这些日子一连遇到多起妖祸之事,需得静养些许时日,还望大哥多给些时间让小熙适应适应。”

    “是啊,我知将军有灵尊陛下赐的‘免诏令’,虽说此令一出就可无限制按照郡主意愿行事,可又能保郡主多久呢?林将军——”

    “还是那句话,郡主若不得欢喜,我林轩宇也决不强迫郡主意志行事,此人族和平盛世之念,我知灵界还是妻随夫俗,郡主入我人界,亦可入乡随俗。”

    “我希望思虑周全的林将军是真的为郡主好,而且不止是现在!”

    “那是当然,我所求郡主往后余生能一直如愿生活之余发光发热。”

    “好吧~郡主既然得一良人,这自然是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我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灵主喝了口酒又看了看一旁的妹妹道,“得此良夫,希望你好好生活之余,也不忘灵界发展出份力,人灵共生于你应该利大于弊吧。”

    “嗐——大哥说得是,我定放在心上,好好想想,至少在能用上的时候定是当仁不让,在所不惜,定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民众都念着公众灵物,和时一举一动皆得仰慕与供养的皇室子弟,必不能关键时候让百姓心寒啊,灵界漫漫长路,可是成千上万载光阴啊,往后余生还长着呢!!!”

    “大哥说的是,不过该吃吃该喝喝吧,再怎么大的事,也不能先被饿死了吧,大哥,就算大家不饿,我这肚里的馋虫可还都候着呢~~~”

    “好好好~~~都开吃吧,别凉了,不好吃。”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有什么话边说边吃和饭后闲聊啊!!!”顺熙又倒了杯酒到自己桌前的小杯里道,“这杯敬大家,将军有要事在身,受军令限制,大家有话可以对他说,喝酒我来陪。”

    “郡主真是客气了。”

    “郡主可真贤惠啊。”

    “林将军可真幸福啊,郡主~~~”

    “那是,将军对我好,身为灵界魔女亦不负将军,长脸吧~~~”

    “是呀,咱灵界中灵,大都不束道义,不虚与委蛇,至情至性,感恩铭心——”

    “是啊,这世道道德最好只做自身追求便是好,是吧?要是强求别人那就没劲了。”

    “对!没错!郡主,可不是嘛,最多是他人深受你言行及灵格魅力所感化而自愿以你为榜样,为道德所缚。”

    “不过用情需用脑为对方付出,这道德嘛,就简单多了呀,纵使无情无需动脑,也可循规蹈矩机械化行事,也可以让他人受困道德舆论,为己所用啊。”

    “是啊!像多少……嗯……反正挺多同学们说过各种人情世故嘛,去村落那种无条件无兜底能力的家长群体,或者强大资产需要增值发展的大家族里见得比较多。”

    “是吧,表面说自己如何对你有情有义,情真意切,实际你得如他们意,而不是让你如自己愿,他也不在乎你的感受想法,但他按照道义就是照顾了你,什么协助过你,也有常规付出了些许,但在关键时候打心底需要他们帮助支持的时候,他们只会站在大众道义之内对你冷眼相待、指指点点,打压你的骨气,折你的自尊,只为全他们的威严、面子和权利,你不听他们的安排,那你就自己混吃等死,自生自灭,什么都自己扛,他们也不管,他们还能在道义上说得你体无完肤,周围形成很多势力给你压力,让你觉得什么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只因你不按他们的做,你就不是个好人,骂你白眼狼,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仿佛你做过什么杀人放火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祸一般……”

    “是的,就有这些个人情关系,让你爱又爱不起,恨也恨不得,持续让你痛苦,让你备受折磨,无可依靠,挣又挣不脱,窒息得很。”

    “对咯!掩盖了真实的施索关系,优先就站在施恩的一方,百善的至高点,大义凛然的向你索取他们需要的善后兜底的恩惠,美名其曰是你偿还恩债,甚至想诱杀……但是他们都不会承认的,因为这样不道德,容易被骂,容易落人口实,应该说是设下什么舒适陷阱试图让你主动放弃自己对志向的辛苦追求,把你拴在他们身旁,当然他们也会对你给予一些帮衬扶持,待事后得到自己应得的回报,得不到可以对你形成不道义的舆论来蛮横的向你施压。”

    “大胆!你这发言可好大胆子,当心你爹抽你!”

    “妈,我们说得很小声了,您瞧,爹和郡主小姑他们说得多投机,压根管不着我们的,再说我们何其有幸生在这样宠爱丰裕的富贵人家,知道了他们我就愈发觉得自己幸福幸运了,就算爹老是板着个脸,也不似他们那般和蔼可亲的虚伪无情。”

    “你说你爹的好,这话你爹爱听。”

    “这都是听人家少年或者刚成年的青年人抱怨的,之前走过的一些村落遇见得比较多,感慨万分,那可真是一大群家长团围在一个大火坑,对着对面背着门的少女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就是这般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你应该这样,你应该那样,不用那么辛苦,别出去了,今年得回来发展了,村里也不错,诸如此类的话。”那个大小姐愤愤不平的说道,“还想让我助她逃出村落,帮她去日眠城!”

    “阿妹,日眠城条件设施这么好,养老福利院的设备也很齐全,很好兜底的,都用不着子女,何苦难为孩子?”

    “他们坚决不去,不相信有那种……说什么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还说养老院孤苦无依会被欺负、被厉害的人害,而且绝不想离开一大半辈子生活的地方,说什么就只等着落叶归根……还有说什么都想去城里享福,都想出去,都走了,那个村子就没人存在了,还说什么本地的女子都走了,哪有女子还会再嫁进来,这留下来的男娃们该怎么办……

    还有还有一户人家一帅小伙带回来一个小姑娘,马上筹划着让她怀孕走不成,对自家女孩子又教育这说什么被睡过的女子都是不要脸的,都是垃圾,不乖乖嫁人谁敢再要……诸如此类的疯话!好的坏的都让他们说了。

    看着他们这固执可笑的嘴脸就无语,简直笑死!摊上这样的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儿可真造孽啊,上辈子欠他们的,摊上这样的债主冤家,听得我真的戳气,这种吸食自家孩子的吸血鬼,寄生虫!简直,我都忍不住想把他们都吃了……呸!吃都犯恶心,真想给他们碎尸万段,直接剁了喂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发展这么久,人族的一些村落还这么吃人!”

    “得得得,别生气——”

    “最让我生气的是,那女孩拦着我帮她出气不说,我虽然想把他们这些废物都杀了喂狗,但这人灵共生,我伍氏大族之女,怎能做这种不理智的事?我就寻思去臭骂他们一顿!结果她还拦着,说忤逆长辈,是不孝子!!!然后我说那帮她弄日眠城去,真要带她走了,她又怕我骗她似的,又不敢相信,又是担忧起家里人,说家族长辈在这,其实他们都对她挺好的,还是要给他们养老,要孝敬父母,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总不能任由这些长辈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那这心性很坚韧呀~~~”

    “他们其他子女呢?”

    “走了,走远了,六个哥哥姐姐们,全村人都说他们没良心的,还有找去城里想把他们抓回来,闹回来,有些人家温和的就是经常打电话送温暖劝他们什么的,反正现在就剩下她和一个表哥一个表姐了,还有四个在县城市里读书的弟弟妹妹,说是等他们念完学就马上让他们回来,这不无语吗,明明又不想按着他们的想法做,又涕泪纵横的自我牺牲献祭,向这些固执自私可笑的吸血鬼妥协,又哭喊着说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完蛋了,被毁了,不甘心啊,死了算了什么的,在江边要死要活的发疯——”

    “这……”

    “我寻思着可快些远离她吧,免得死了,我还得负责,我还得跟着遭罪……”

    “她既然想得这孝名,你就别掺和了,她明知前面是火坑还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就快些放下你的助人情节吧,强行介入他人因果,那不得承接他人因果啊,兴许啊到时候麻木了,同化了,就不会痛苦了,就是可能会苦了他们下一代,不过有可能她孝敬完终就会去城里过日子,或者嫁个好人家日子慢慢变好,或者养出个好孩子晚年享福,总之他人有他人自己的命运,你也别再管她了,你也无需介入她的因果,本与你无关之事,纠缠了就会跟你有关了,兴许他们的烂摊子没解决,你还惹得一身骚。”

    “所以,她气得我把她大骂了一顿,不过还是给她留了个去城里的法子我就走了。要是我,我才不管他们自己的死活,高低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他们这样受苦,那也是他们自己执拗无知又自负自大造成的,自讨苦吃,与我何干,哪还能拖累子女下地狱的。

    子女求着他们把他生下来,还是他们把子女辛辛苦苦生下来,含辛茹苦拉扯长大就是欠他们的,咋地!不想养就别生啊,没准备好生就别怀呀,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自己没用,无法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无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强行把因果甩给子女,简直就是甩锅侠嘛!对吧?

    有个生活保障那般如意理想的城市,他们倒好,不去试试,竟讲起什么风骨情怀就让子女为他们的养老负责,自己不努力赚钱造势,还怪子女让他们这么苦的,结果穷一辈子,没准哪代就穷断了,反正他们这时也只会怪子孙无能,创造不了条件,就是自己发疯内耗子孙。”

    “没事,这种事别气了,别管这种事,帮忙的人容易两头不讨好,人情关系里头变幻莫测的,保不齐,就因为你这第三者介入,他们还能一致对外,他们这般情深义重的,现在闹得多分裂,到时候骂你就多团结。”

    “也是,这种伥鬼事,听听笑笑就好,都不配我帮忙的。”

    “不太熟悉的人和事啊,别轻易帮忙,别轻易同情,帮就帮主动求救,坚定自救的人,也不要帮太大太多的忙,顺手帮关键的忙就好,最好是不指望回报的小忙,而不是矛盾双方都拎不清的,或者包藏祸心的,不然容易当枪使。”顺熙喝了些酒,听着小辈们的谈话有感而发的结合经验总结道,“忙没帮对,伤着自己,寒心不,知道吧?”

    听着顺熙一席话,灵主不动声色的发问道:“所以郡主对灵界上任之事也有这方面顾虑?”

    “呃……”顺熙扶额,顿觉得久违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思索片刻,正襟危坐的对着灵主笑着回应道,“哥~~~您这说的什么话呀,咋又绕回来了?”

    “没逼你,只是突然想多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想法嘛,那自然是荐贤举能,招贤纳士,我,就喜欢安逸,如果不是郡主,也就是救出师姐在眠城躺平摆烂,隐居于世了。”

    “实话?还有吗?”

    “那您倒是说说能说实话吗?”

    “能,尽管说,还有吗?”

    “大哥~~~您看看,光这样的人情世故,这样的家务事,清官都难断,更别说我了,还不是人情事,这可是界事政治呀!我平平无奇,很是普通,若说医术还知些皮毛,你说政治嘛,那跨度挺大,我本就志向不高,学医都是师父威逼利诱着死记硬背的,就想和师父师姐安稳自在过余生,更何况现在还遇到了林将军这般家族显赫的贵族,足以保我此生无虞。”

    “此生?怎么?郡主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寿数啦?”

    “预测?!预测不必,生不由己,死却可以啊。虽然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灵主听这话重重一拍桌子,惊得屋内顿时哑语,纷纷战战兢兢坐着看向这边。顺熙也吓得不轻,随后冷静下来打岔道:“干嘛呀,灵主,这可是您说的让我说实话的,瞧给孩子们吓得,多好的家宴氛围呀。”

    “继续吃,不必拘谨。”灵主忍气吩咐着桌上大众,又拍手叫来舞娘古乐队,让屋内一片歌舞升平,灵主大口吃了块肉,嚼着对一旁的顺熙说道,“郡主也继续。”

    “继续?”

    “郡主就这么安心,把自己的幸福依附在男人身上?”

    “依靠,轩宇这般可靠,怎么不可能?”

    “人心难测,就算林将军这般自持的男子世间罕有,那郡主靠什么能确定男人能靠一辈子的?”

    “自然是有兜底民主的社会,离了谁都能好好活着。”

    “确定这样的社会不会更改,不会毁灭?”

    “那就要不苟活于世,要不跟着毁灭算了,有什么值得好活的。”

    “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烂到无懈可击也是一种强大嘛,再说苟活并不只是摆烂躺平的苟活,但生活在这世界,怎样都是苟活的苟活。”顺熙喝了杯酒加了些下酒菜道,“正巧了阿斗啊,是连诸葛亮那般大智慧的先生都扶不起来的,您要不……”

    “郡主殿下!灵界百姓们都在等着您预测未来,等着您带领他们过上更为自由自在的生活,您是天神之女,您是万民的希冀,更是陛下得力的肱股之臣,名利给了您,甚至是权也给您。”

    “不是~~~被迫受利也算受利吗?我能不能拒绝?”

    “这得问陛下,要不你测测你的天命为何?我记得千年前,您说过当这天下大同之时,您会用命守护这着这太平盛世,生灵万众终会过上自己如愿的生活。”

    “是吗?那为何我非得入局?”

    “无权无势,平头百姓,你道是拿什么守护这世界和平,光靠着悬壶济世,就能守护这世界?!”

    “那太子党和二四子党,我入局跟哪个?”

    “放肆!灵尊乃万万岁,我等当忠于陛下,做个纯臣,做好分内事。”

    “纯臣这么好当,岂不人人皆可当?”

    “贪欲过重,自以为是。”

    “那我就不得不问上问了。”

    “你说。”

    “之前的我是贪欲过重才下地狱的?!当时重掌兵权的大哥又被调去了哪呢?!”

    众人听过心下不觉“咯噔”一下,灵主更是眼瞳一振,手中的酒杯都不觉捻得稀碎,灵主像失了魂一般,从口中吐出一声声复杂情绪的反问:“你……是……在……怀疑……埋怨……我……终是……如此……有所顾虑?”

    轩宇紧急拿起顺熙载满清酒的酒杯,站起身来解释道:“灵主为人在此,小熙定不是无凭揣度之人,灵主所作所为,小熙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小熙记忆缺失,本就不安,更何况这皇家乃权谋之地,天威难测,圣心如渊,一旦踏足如赴罗网,明哲保身尚浅受困,所以身负皇恩定不是那么容易不受牵连的只做纯臣,更何况小熙身怀之技世间独有,入朝为官自然会被各方忌惮,还且让小熙自行裁决是否入局,何时入局,我林轩宇特此拜谢诸位,敬以此杯——”

    “林轩宇——”顺熙站起身来正欲拿过轩宇手中酒杯,被轩宇提前预判拦截,然后一干净底,顺熙看傻了,还不及刹住脱口而出,“这可是烈酒……”

    之后,轩宇不出片刻醉倒桌前,小有醉意的顺熙决心带他回营,其他人怎么劝都不听,就这样灵主无奈只好派了一只队伍护送他们家去,此夜长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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