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说是宋立洋转学了？”
南柚茫然地看着李雪菲激动的面容，接收到这个升入高三后的第一个重大新闻。
她第一时间从抽屉里偷偷拿出手机，给陆笙发了一条短信。
“变态转学了，新学期宣告安全。”
一天过去，南柚也没等到回信，或许是陆笙没有看到，也可能是忙着忙着就把她忘了。
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用心学习的高三学子，这点忙碌的仪式感还是有的。
过了许久回想高三那段时光，南柚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她高二那年的经历太过深刻了，波澜壮阔后的骤然沉默，使得高三那一整年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身边那些同窗的面孔在后来的记忆里甚至不如物理试卷上的受力分析图清晰，除了没完没了的试卷，就只剩下埋头苦做的头顶。
值得一提的是，连一向得过且过的李雪菲在那一年里都咬着牙在课间刷着题。
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再不努力，别说一所学校，到时候连同一个城市都去不了就完了。”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李雪菲不是看着教室后排的班长傻笑，南柚差点都要为她们之间这份真挚的友情感动流泪了。
那一年的忙碌和稳定给南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平和，连睡眠质量都直线上升，虽然这也跟陆笙离开家以后，她可以独占陆笙的房间有一定的关系。
获得了爱情滋润的李雪菲开始操起了别人感情的心，原本坚定站南柚的立场，开始因为谢逸每天放学的等候和守护而动摇了个没边，时不时就会问问南柚：“你们俩天天都一块儿走，真没准备复合？”
南柚一般会趁机把自己从题海里抽身出来，放空好一阵，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这个问题，最后眨一眨干涩的双眼又埋头案首，只留下一句：“看他吧。”
这是谢逸能决定的事情吗？李雪菲每每都会陷入这个问题当中，直到高考结束她都没能想明白这个事情。
6月9号下午16点40分交卷的铃声响后，很多事情像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里飞速闪过，在安静而沸腾的气氛中，南柚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谢逸的面孔，呜咽的心情一时间哽在了喉头，泪水分明已经到了眼角，却被她在监考老师宣布可以离开考场后按捺下了。
红着眼角的南柚和等待已久的李雪菲在楼下转角狭路相逢，李雪菲满脸解放的笑容在看见南柚脸色的一瞬间凝固在了嘴角，眼里溢满担心，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了南柚的手腕。
“怎么了？没考好吗？”
南柚冲她笑了笑，是难得的平和：“没有，就是有点感慨。”
李雪菲愣了一下，花了几秒，大概在判断南柚究竟是真的没事还是在故作坚强，最终她恢复了轻松的笑容，攘了南柚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笑死，我还以为怎么了。”
她四下看了看，问：“你没让谢逸等你吗？”
南柚没说话，胸口像是被塞进一团又一团棉花，不痛不痒却逐渐窒息，那种无法被忽视的堵塞感充斥着整个胸腔。
明明是早就知道，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李雪菲还是凭本事在人群中找到了谢逸的身影，她露出狡猾的笑容，生怕南柚逃跑，紧紧拽住了南柚的手腕，开口叫了谢逸的名字。
与此同时校门外，谢逸的妈妈也开心地叫了“谢逸”，激动地冲儿子挥着手。
谢逸几乎已经要到家人跟前了，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南柚和李雪菲，也对上了南柚波澜不惊的眼神，同一旁一无所知地开心着想要撮合两人和好的李雪菲不一样，南柚紧紧抿了抿唇，眼睛渐渐红了。
不过一瞬，他们互相都看懂了对方神色里的东西，现在是真正结束的时候了。
谢逸站在那里没办法朝她们走近一步，妈妈还在那头催促着叫着他的名字，他试图开口说点什么，但在此之前，他看见南柚眼里翻涌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张开口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对于不会再有以后的人，这句“再见”已经是最好的句号了。
他咬紧了牙回过头，带上面具般的笑容朝着家人走去，被妈妈拥入怀抱，他在家人无尽的关爱中，再一次对自己感到了茫然。
他曾在过去的几百个夜晚里陪伴她走出这个校门，对她说再见，但是在最后一天，他甚至没能陪她走出考场。
走了无数次的这条路，熄灭了昏黄的路灯，到了尽头，两个人竟然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他真的做了对的选择吗？
“他怎么就走了？”
李雪菲目瞪口呆地回过头看着南柚，不知道什么时候，压抑已久的泪水从南柚的眼角落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泪珠沾湿了眼睫，崩碎开来，但开口的声音却平静异常：“他决定了呗。”
“你们不复合吗？”
“看他吧。”
那个被重复了又重复的问题和答案，突然在此刻拥有了形状。
李雪菲缓缓松开了紧拽着南柚的手，她还是无法理解，茫然地问：“他为什么……”
南柚伸手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笑了：“他只是喜欢过我，不要想得太深了，”她抬头看到在李雪菲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丁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拍拍李雪菲的肩膀，“你男朋友来了，我看到罗婷阿姨了，我先过去。”
李雪菲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南柚朝着与谢逸的相反方向走去，同罗婷阿姨拥作一团，温暖的笑容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样子，明明前一秒她还落下眼泪。
丁桦已经到了身前，她一抬头对上他无奈的笑容，满心茫然地跟他解释：“南柚和谢逸……”
“我看到了。”丁桦轻轻牵起她的手。
李雪菲突然有些难过，愣怔地看着两个人相握的双手，想起南柚和谢逸曾经执手而对的笑容，茫然无比。
“只是喜欢过……那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南柚有意逃避了大学选择的事情。
当初陆笙选择离开栗城去N大读研时，罗婷过激的反应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确定，但离开栗城是不可避免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自然地提起这一切。
另一边，外祖家希望南柚能到杭州上大学，最好大学结束，再顺理成章地在杭州就业、成家，落地生根。
无论哪一头都让南柚格外头疼。
没成想最后，反倒是罗婷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门拉开前，南柚怎么也没料到外面会站着风尘仆仆的陆笙。
在体感将近四十摄氏度的夏日里拎着行李箱爬了五层楼，陆笙愣是热出了一身汗，额头的汗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滑过男人越发锋利的下颚线落进衬衫的衣领里。
“接一把。”
许久没听闻的声音骤然响起，南柚“啊”了一声，慌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下意识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行李箱，下一秒身子猛地被意料之外的重量往下拽了一把，险些没站稳。
陆笙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她让开，径自推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去。
南柚忙把门关上，转身跟在他身后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陆笙开口回答，南柚一转头看见了被自己随意扔在床上的内衣，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烧红了耳根，她迅速地伸手一捞藏在了身后。
陆笙其实一进房间就瞧见了，太久没有回家，自己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南柚生活着的迹象，陌生的痕迹在熟悉的空间里格外显眼，看着南柚欲盖弥彰的行为，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了些，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一本正经道：“被我妈强制召回了。”
太阳彻底落下地平面之前，罗婷回了家，客厅的灯被突然打开，像是一下按下了某种开关，母子之间平淡又和煦的对话，伴着油烟机的声音响起。
陆笙从客厅回到房间，对话声消失了，厨房里传来刀锋磨过砧板的动静，洗净的菜进了油锅，音量键被猛然拉高。
南柚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赤红的天色，耳边尽是烟火人间的乐章。
真奇怪，她想，他自然得好像从来没有缺席过这个家的每一天。
这个家？
南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原本就是罗婷和陆笙的家，反倒是她，居然真的不把自己当个外人。
陆笙被罗婷逼着认认真真地钻研了两天高考志愿，还指明了最好就在N市，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上学相互也能照应。
到了白天，罗婷前脚出门上班，陆笙后脚就把南柚压在房间里逼问三连，从未来规划到人生理想，非要给她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两个人琢磨了半天，方向没研究出来，专业倒排除了一大堆。
第四天李雪菲给南柚打电话的时候，陆笙把南柚轰了出去：“走吧走吧，你留这儿也没多大用。”
“你就把你生死攸关的大学生活这样交给陆笙哥了？”
南柚嫌弃地看了一眼李雪菲手中缓缓融化的冰淇淋，从餐盘里抽了张纸巾塞进她抓着甜筒的手心，替她隔开了黏腻的液体：“填个志愿而已，他还能害我？”
李雪菲慌忙舔了圈摇摇欲坠的冰淇淋，冻得龇牙咧嘴地缓了一阵，呶着嘴嘀咕：“你也太相信陆笙哥了，真好，我爸自己都看不明白志愿书，更别说帮我做决定了，回去还得接着看，我这半吊子二本也太难填志愿了。”
南柚一巴掌拍到李雪菲脑袋上：“你爸是你爸，陆笙是陆笙，哪能这么比。”
“叮铃铃。”
店门被轻轻推开，撞响了清脆的风铃声，引得店里的客人都抬头看去，少年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脑袋，目光四处搜寻着，而后和角落里的南柚碰上了视线，欣喜地冲两人招招手走了过来。
“你的眼镜呢？”
丁桦摘了眼镜又离开了校园，从前身上那股老学究的味道霎时就淡了，显得少年气了许多，他羞涩地笑了笑，手指习惯性地推了下鼻梁，没有摸到东西又尴尬地放下了，摸了摸鼻尖说：“六月底做了激光手术，就不戴了。”
“挺好的。”
南柚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好在丁桦也并不在乎南柚的想法，转头和李雪菲甜甜蜜蜜地聊上了。
南柚瞧了他们许久，也没见他们的注意力从彼此身上分散出去，她有些好笑地低下头去，没想到自己也有变成电灯泡的一天。
“希望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城市就好了，呜，不想分开啊。”
李雪菲皱着一张脸，担忧的表情同高一期末分班时如出一辙，南柚笑了笑，听见丁桦温柔地安慰她：“肯定会的。”
果不其然，七月下旬本二批次开始没多久，南柚就接到了李雪菲报喜的信息。
[啊啊啊啊！我第一志愿录了！我跟丁桦都在N市了，就等你消息了姐妹！]
按理说，本一批次开始得比本二要早些日子，没想到李雪菲却比自己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为她开心的同时，南柚也隐隐开始焦虑，她原以为第一志愿十拿九稳，难道邮大今年的分数线又升了很多？
陆笙几天前刚被导师叫回了学校跟项目，她一时间竟像是失了主心骨般急躁了起来。
晚些罗婷欣喜万分地把录取通知书交到了南柚手里，她不禁为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安感到好笑，她的心态原来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平稳。
下意识地，第一通电话她打给了陆笙。
电话持续“嘟”了很久才被人接起，南柚竖起耳朵才从嘈杂的人声中辨出陆笙那声清冷的“喂”。
“陆笙，我被邮大录取了！”
那头杂乱的声音渐渐淡去了，陆笙应该是离开了之前那个吵闹的环境，一片安静中，南柚听见一声“啪嗒”金属磕碰的声音，紧跟着“咝咝”的细想，她分辨不清是信号不好还是空气中什么被灼烧的声音，但很快陆笙哑着声说了句：“那恭喜啊。”
南柚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还没来得及告诉陆笙她的校区离N大新校区很近。
通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女声亲昵地问：“陆笙，怎么还不进来，大家都在等我们一起。”
我们。
她的声音可真甜。
南柚茫然地看着李雪菲激动的面容，接收到这个升入高三后的第一个重大新闻。
她第一时间从抽屉里偷偷拿出手机，给陆笙发了一条短信。
“变态转学了，新学期宣告安全。”
一天过去，南柚也没等到回信，或许是陆笙没有看到，也可能是忙着忙着就把她忘了。
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用心学习的高三学子，这点忙碌的仪式感还是有的。
过了许久回想高三那段时光，南柚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她高二那年的经历太过深刻了，波澜壮阔后的骤然沉默，使得高三那一整年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身边那些同窗的面孔在后来的记忆里甚至不如物理试卷上的受力分析图清晰，除了没完没了的试卷，就只剩下埋头苦做的头顶。
值得一提的是，连一向得过且过的李雪菲在那一年里都咬着牙在课间刷着题。
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再不努力，别说一所学校，到时候连同一个城市都去不了就完了。”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李雪菲不是看着教室后排的班长傻笑，南柚差点都要为她们之间这份真挚的友情感动流泪了。
那一年的忙碌和稳定给南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平和，连睡眠质量都直线上升，虽然这也跟陆笙离开家以后，她可以独占陆笙的房间有一定的关系。
获得了爱情滋润的李雪菲开始操起了别人感情的心，原本坚定站南柚的立场，开始因为谢逸每天放学的等候和守护而动摇了个没边，时不时就会问问南柚：“你们俩天天都一块儿走，真没准备复合？”
南柚一般会趁机把自己从题海里抽身出来，放空好一阵，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这个问题，最后眨一眨干涩的双眼又埋头案首，只留下一句：“看他吧。”
这是谢逸能决定的事情吗？李雪菲每每都会陷入这个问题当中，直到高考结束她都没能想明白这个事情。
6月9号下午16点40分交卷的铃声响后，很多事情像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里飞速闪过，在安静而沸腾的气氛中，南柚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谢逸的面孔，呜咽的心情一时间哽在了喉头，泪水分明已经到了眼角，却被她在监考老师宣布可以离开考场后按捺下了。
红着眼角的南柚和等待已久的李雪菲在楼下转角狭路相逢，李雪菲满脸解放的笑容在看见南柚脸色的一瞬间凝固在了嘴角，眼里溢满担心，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了南柚的手腕。
“怎么了？没考好吗？”
南柚冲她笑了笑，是难得的平和：“没有，就是有点感慨。”
李雪菲愣了一下，花了几秒，大概在判断南柚究竟是真的没事还是在故作坚强，最终她恢复了轻松的笑容，攘了南柚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笑死，我还以为怎么了。”
她四下看了看，问：“你没让谢逸等你吗？”
南柚没说话，胸口像是被塞进一团又一团棉花，不痛不痒却逐渐窒息，那种无法被忽视的堵塞感充斥着整个胸腔。
明明是早就知道，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李雪菲还是凭本事在人群中找到了谢逸的身影，她露出狡猾的笑容，生怕南柚逃跑，紧紧拽住了南柚的手腕，开口叫了谢逸的名字。
与此同时校门外，谢逸的妈妈也开心地叫了“谢逸”，激动地冲儿子挥着手。
谢逸几乎已经要到家人跟前了，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南柚和李雪菲，也对上了南柚波澜不惊的眼神，同一旁一无所知地开心着想要撮合两人和好的李雪菲不一样，南柚紧紧抿了抿唇，眼睛渐渐红了。
不过一瞬，他们互相都看懂了对方神色里的东西，现在是真正结束的时候了。
谢逸站在那里没办法朝她们走近一步，妈妈还在那头催促着叫着他的名字，他试图开口说点什么，但在此之前，他看见南柚眼里翻涌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张开口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对于不会再有以后的人，这句“再见”已经是最好的句号了。
他咬紧了牙回过头，带上面具般的笑容朝着家人走去，被妈妈拥入怀抱，他在家人无尽的关爱中，再一次对自己感到了茫然。
他曾在过去的几百个夜晚里陪伴她走出这个校门，对她说再见，但是在最后一天，他甚至没能陪她走出考场。
走了无数次的这条路，熄灭了昏黄的路灯，到了尽头，两个人竟然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他真的做了对的选择吗？
“他怎么就走了？”
李雪菲目瞪口呆地回过头看着南柚，不知道什么时候，压抑已久的泪水从南柚的眼角落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泪珠沾湿了眼睫，崩碎开来，但开口的声音却平静异常：“他决定了呗。”
“你们不复合吗？”
“看他吧。”
那个被重复了又重复的问题和答案，突然在此刻拥有了形状。
李雪菲缓缓松开了紧拽着南柚的手，她还是无法理解，茫然地问：“他为什么……”
南柚伸手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笑了：“他只是喜欢过我，不要想得太深了，”她抬头看到在李雪菲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丁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拍拍李雪菲的肩膀，“你男朋友来了，我看到罗婷阿姨了，我先过去。”
李雪菲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南柚朝着与谢逸的相反方向走去，同罗婷阿姨拥作一团，温暖的笑容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样子，明明前一秒她还落下眼泪。
丁桦已经到了身前，她一抬头对上他无奈的笑容，满心茫然地跟他解释：“南柚和谢逸……”
“我看到了。”丁桦轻轻牵起她的手。
李雪菲突然有些难过，愣怔地看着两个人相握的双手，想起南柚和谢逸曾经执手而对的笑容，茫然无比。
“只是喜欢过……那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南柚有意逃避了大学选择的事情。
当初陆笙选择离开栗城去N大读研时，罗婷过激的反应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确定，但离开栗城是不可避免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自然地提起这一切。
另一边，外祖家希望南柚能到杭州上大学，最好大学结束，再顺理成章地在杭州就业、成家，落地生根。
无论哪一头都让南柚格外头疼。
没成想最后，反倒是罗婷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门拉开前，南柚怎么也没料到外面会站着风尘仆仆的陆笙。
在体感将近四十摄氏度的夏日里拎着行李箱爬了五层楼，陆笙愣是热出了一身汗，额头的汗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滑过男人越发锋利的下颚线落进衬衫的衣领里。
“接一把。”
许久没听闻的声音骤然响起，南柚“啊”了一声，慌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下意识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行李箱，下一秒身子猛地被意料之外的重量往下拽了一把，险些没站稳。
陆笙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她让开，径自推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去。
南柚忙把门关上，转身跟在他身后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陆笙开口回答，南柚一转头看见了被自己随意扔在床上的内衣，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烧红了耳根，她迅速地伸手一捞藏在了身后。
陆笙其实一进房间就瞧见了，太久没有回家，自己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南柚生活着的迹象，陌生的痕迹在熟悉的空间里格外显眼，看着南柚欲盖弥彰的行为，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了些，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一本正经道：“被我妈强制召回了。”
太阳彻底落下地平面之前，罗婷回了家，客厅的灯被突然打开，像是一下按下了某种开关，母子之间平淡又和煦的对话，伴着油烟机的声音响起。
陆笙从客厅回到房间，对话声消失了，厨房里传来刀锋磨过砧板的动静，洗净的菜进了油锅，音量键被猛然拉高。
南柚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赤红的天色，耳边尽是烟火人间的乐章。
真奇怪，她想，他自然得好像从来没有缺席过这个家的每一天。
这个家？
南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原本就是罗婷和陆笙的家，反倒是她，居然真的不把自己当个外人。
陆笙被罗婷逼着认认真真地钻研了两天高考志愿，还指明了最好就在N市，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上学相互也能照应。
到了白天，罗婷前脚出门上班，陆笙后脚就把南柚压在房间里逼问三连，从未来规划到人生理想，非要给她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两个人琢磨了半天，方向没研究出来，专业倒排除了一大堆。
第四天李雪菲给南柚打电话的时候，陆笙把南柚轰了出去：“走吧走吧，你留这儿也没多大用。”
“你就把你生死攸关的大学生活这样交给陆笙哥了？”
南柚嫌弃地看了一眼李雪菲手中缓缓融化的冰淇淋，从餐盘里抽了张纸巾塞进她抓着甜筒的手心，替她隔开了黏腻的液体：“填个志愿而已，他还能害我？”
李雪菲慌忙舔了圈摇摇欲坠的冰淇淋，冻得龇牙咧嘴地缓了一阵，呶着嘴嘀咕：“你也太相信陆笙哥了，真好，我爸自己都看不明白志愿书，更别说帮我做决定了，回去还得接着看，我这半吊子二本也太难填志愿了。”
南柚一巴掌拍到李雪菲脑袋上：“你爸是你爸，陆笙是陆笙，哪能这么比。”
“叮铃铃。”
店门被轻轻推开，撞响了清脆的风铃声，引得店里的客人都抬头看去，少年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脑袋，目光四处搜寻着，而后和角落里的南柚碰上了视线，欣喜地冲两人招招手走了过来。
“你的眼镜呢？”
丁桦摘了眼镜又离开了校园，从前身上那股老学究的味道霎时就淡了，显得少年气了许多，他羞涩地笑了笑，手指习惯性地推了下鼻梁，没有摸到东西又尴尬地放下了，摸了摸鼻尖说：“六月底做了激光手术，就不戴了。”
“挺好的。”
南柚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好在丁桦也并不在乎南柚的想法，转头和李雪菲甜甜蜜蜜地聊上了。
南柚瞧了他们许久，也没见他们的注意力从彼此身上分散出去，她有些好笑地低下头去，没想到自己也有变成电灯泡的一天。
“希望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城市就好了，呜，不想分开啊。”
李雪菲皱着一张脸，担忧的表情同高一期末分班时如出一辙，南柚笑了笑，听见丁桦温柔地安慰她：“肯定会的。”
果不其然，七月下旬本二批次开始没多久，南柚就接到了李雪菲报喜的信息。
[啊啊啊啊！我第一志愿录了！我跟丁桦都在N市了，就等你消息了姐妹！]
按理说，本一批次开始得比本二要早些日子，没想到李雪菲却比自己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为她开心的同时，南柚也隐隐开始焦虑，她原以为第一志愿十拿九稳，难道邮大今年的分数线又升了很多？
陆笙几天前刚被导师叫回了学校跟项目，她一时间竟像是失了主心骨般急躁了起来。
晚些罗婷欣喜万分地把录取通知书交到了南柚手里，她不禁为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安感到好笑，她的心态原来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平稳。
下意识地，第一通电话她打给了陆笙。
电话持续“嘟”了很久才被人接起，南柚竖起耳朵才从嘈杂的人声中辨出陆笙那声清冷的“喂”。
“陆笙，我被邮大录取了！”
那头杂乱的声音渐渐淡去了，陆笙应该是离开了之前那个吵闹的环境，一片安静中，南柚听见一声“啪嗒”金属磕碰的声音，紧跟着“咝咝”的细想，她分辨不清是信号不好还是空气中什么被灼烧的声音，但很快陆笙哑着声说了句：“那恭喜啊。”
南柚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还没来得及告诉陆笙她的校区离N大新校区很近。
通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女声亲昵地问：“陆笙，怎么还不进来，大家都在等我们一起。”
我们。
她的声音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