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学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天结束,意味着林月已经从二年级毕业了。离这年的暑假还有一天。校园里树木成荫,因校园里长着的几颗参天的大榕树,那是年代很久远的十分繁茂的大树,每个夏季操场上都显得格外阴凉。这都算不上是操场,只是一片地面很宽敞平整的空地,是孩子们做早操或课间玩耍时的好去处。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微漾着尘灰的地面上,地面上闪动着婆娑的光点。操场上孩子们一排排整齐得站立着,往日里孩子们在操场上排队,多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今日不同,站在阳光下的他们,脸上洋溢着无比欢乐的笑容。他们正聆听校长作本学年最后一次教导讲话。

    林月所在的班级和罗玉芬所在的班级并排陈列着,孩子们或凝神注目着校长,或私下交头接耳,人头攒动。林月和罗玉芬中间就隔着三四个孩子,听讲之余林月和罗玉芬还不时不时瞧瞧对方,或扮个鬼脸或挤眉弄眼。等到校长的讲话快结束的时候,林月旁边的同学递个她一个粉色的信封,信封是当时市面上卖的很漂亮很流行的颜色,上面画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红色小星星,看起来十分漂亮。林月看看旁边同学的脸,微微露出不解的神情,旁边的同学向罗玉芬的方向指指,示意她是罗玉芬给的,林月马上明白了,那是罗玉芬给她的信笺。她们在一起玩耍读书了几年,林月和罗玉芬关系好,是两个班级的孩子和老师都熟知的。林月看向罗玉芬的方向,她正在向她微笑。林月低下头,看见信封被胶水粘的老老实实的,上面写着:假期快乐!(回家再看ヾ(^。^*))其实林月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她和罗玉芬这样面对面送信,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能是因为年龄还小,或者这种通信的方式让她们觉得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交流方式,反正就是让她们感到愉悦和好玩。林月回应了罗玉芬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来放到衣兜里。

    教导讲话终于结束了,孩子们一窝蜂地都向教室跑去,人群里传来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啊啊啊,太好了!放假了!”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璀璨的光芒把校园照得分外美丽,半高的斜阳把一个个小身影拉得细长细长的。罗玉芬从人群中拉住林月急匆匆地说,“放学你先走啊,我要去我家菜园子里。”然后两个人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散。

    孩子们一窝蜂挤进教室,老师一会便发了假期要写的作业,那是三四本还散发着新书的幽香的习题册,由于放假的原因,收到作业的孩子们竟像收到礼物一样开心。放学铃声响了,老师还不忘叮嘱同学们假期要按时完成作业,又一并叮嘱了安全注意事项。

    罗伟就坐在小月前面,他桌上放着一个银白的自动铅笔,小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前天送给罗玉芬的,那是一只很独特的铅笔,是柳会权叔叔从省城带回来给小月的生日礼物,小月把它送给了玉芬。可是它现在怎么在罗伟那里呢。

    “罗伟,这个铅笔怎么在你这?”林月疑惑地问罗伟。

    “是啊,罗玉芬送给我了。”罗伟一脸坏笑。

    “什么?!罗玉芬送给你了?”林月生气地把书胡乱塞进书包里,嘟嘟囔囔说“以后再也不理她了。”然后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信笺,那是刚刚罗玉芬给她的。她有点生气地胡乱把信封塞进了书包。

    ......

    放假的第一个晚上往往是孩子最开心的时光。小月因为罗玉芬把自己送给她的自动铅笔送给了罗伟而不高兴,但是放假的喜悦很快就把这个不开心冲淡了。夏天的白天十分悠长,小月放学到家的时候,斜阳还挂在树梢的半腰上,她把书包放扔在床上,在院子里转悠了一番,发现权叔,姑姑,奶奶爷爷都不在家,就跑到婆婆跟前问,“婆婆,叔叔和姑姑呢?”“和你爷爷奶奶去西园子挖地瓜了。”“西园子?那我也去看看。”小月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西园子是一块面积不太大的菜园子,好多庄稼人在那边种一些平时吃的蔬菜或瓜果,今年爷爷奶奶种了几陇地瓜。小月一路溜达到西园子,看到园子里有不少人在忙着收菜。小月一眼看到了在田间忙碌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叔叔。

    “呀,月丫头来了。”奶奶先看到了小月,一边用铁锹挖出一个瓜,一边对小月招呼。

    “小月,快来,帮叔叔干点活。”

    “一会就回去了,你怎么过来了?”姑姑也抬头问她。

    大爷爷只笑着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笑呵呵地继续埋头挖地。

    小月笑着不语,到田里帮奶奶扯了一会地瓜藤,不一会就累得扶着腰喘气。

    “小月啊,你妈妈说让你以后去私立学校呢。”叔叔忽然对她说。

    小月听了,直起身来,一脸惊恐地望着叔叔。“私立学校?”她死也不愿意,于是她马上反驳说,“我不去!”

    说完,林月放下了手中的地瓜藤,露出生气的样子,她很恼叔叔说这样的话。虽然平时叔叔还有邻居们常常这样逗她,说要让她走,或者要她永远留在这里之类的玩笑话,她已然对这样的话已经免疫,但今天,此刻,她感到一丝不安。

    奶奶爷爷和姑姑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哈哈笑起来。

    “得了,月丫头算是黏上我们家了。”奶奶笑着看了眼小月,把几个地瓜一起扔到袋子里。

    林月虽然只把叔叔的话当成了一句逗她的玩笑话,但她还是有些担忧。于是她干脆也不帮忙干活了,直接跳到爷爷开过来装地瓜的三码车上。

    坐到车上,眼前的风景变得比之前更加开阔。林月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是中原地区最常见的原野,极目所望,开阔的田地尽收眼底,若是在夏初刚刚收割完麦子或秋初刚刚收了玉米,彼时大地一片辽阔,人站在田间,定能清晰地看见远在天边的,那条柔美和缓的地平线。此时,小月就坐在那辆破旧的三码车上,轻轻靠着车上的那个铁皮座,身体向上呈270度角,头平仰着,两眼正好看见了整片天空。

    夕阳已经刚刚到达地平线,一抹金黄夺目的光芒正倾洒在这片肥沃的田野上,到处披着金黄闪闪的色彩。天空中自中顶到西边天,云层渐厚,颜色由棉花的白渐渐过渡到夕阳余晖下的艳红,西边的火烧云像爱人的心一样澎湃热烈,那样美的天边的云,沉醉着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们的心。

    小月望着天空的美景,沉醉的样子,仿若望着仙境一般安静。

    “这么美的云,真的是飘在几万里的上空吗?”她想问问藤玉,但藤玉又去时空的某处修养去了。她只好自己疑惑地伸伸胳膊,似乎想要摸摸那片云,是否真的在眼前。果然很高远。这么美的景色,是她一生真正用心热爱的美景,是她梦想的启蒙和导引。在她幼小的灵魂里,有一颗多么敏感剔透的心,之后的她常常想,她愿用余生,换此时在这片田野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看太阳东升西落,看云霞时明时暗,看亲人们每天开心得忙碌着,感受自己慢慢的成长和某一天突然的长大。只是,生而为人,很多人是没有这样选择的能力的,唯有不断地寻找、弥补和改变罢了。

    天刚刚擦黑,挖地瓜的工作终于到了尾声。大家把今日的收获搬到车上,林月就跟在后面围着屁颠屁颠地,十分开心,然后在最后一袋地瓜被装上车后,她随奶奶和姑姑跳上车,在缓缓前进的车上,看远处西边天的最后一抹亮色悄然消失在无际的黑夜中。农忙中的人们便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丰收在望,唯有身体的疲累带来了精神的愉悦,一点一点,用勤劳的双手在生命里撰写和谐动人的故事。

    晚饭过后,林月照旧跑到对面禹亭家。

    “婶婶,亭哥哥他们班旅游回来了吗?”林月问正在收拾屋子的韩禹亭妈妈。

    “没有呢,听老师说车坏了,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韩禹亭妈妈笑着对站在门口的林月说。

    “哦。”林月有点失望地转身拖着脚步离开了。

    学校每年都会组织五年级的同学在暑假前几天出去进行夏令营活动,今年是韩禹亭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是他们班旅游的季节,听说是去外省的一个有名的叫活佛寺的景点。

    林月耷拉着脑袋走在大街上,还时不时向远处张望一下,潜意识里期待能看到韩禹亭熟悉的身影。街上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小身体照得影影绰绰,她抬头看看天空,一轮明月正安静得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显得那么遥远、神秘。星光暗淡,夜风轻抚。藤玉跟在她身边,喃喃道:“这里的月亮还和那时一样。”林月听了这话,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听得后面有人走过来,轻声喊了她一句,林月靠在墙上,好奇得盯着渐渐走来的人影。待他走得近了,她才认出来是罗伟,罗伟比她大一年多,只因他幼时生病,错过了同龄人秋季入学的那一波,只好推迟了一年上学,这才和林月成了同班的同学。男孩子发育晚,虽然比林月大一岁多,他的个头看上去甚至比林月还要矮上几分,只有活泼好动的性子才使他看起来有男孩子阳光的样子。

    “罗伟,你有事吗?”林月靠着墙,侧着身,疑惑地问他。天已经黑了,对于他忽然的出现,林月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两个人很少像现在这样单独在一起说话。

    “那个……”罗伟看着月光下靠着墙歪着头的林月,挠了一下头说,“今天老师除了发习题册,还布置了一篇作文,叫什么来着?”

    罗伟竟然在放假第一天就想着作业,林月有些吃惊,但看到他诚恳的样子,又想到班主任老师训人的可怕样子,尤其是对没完成作业的同学更是严厉,就有点同情地告诉他,“是有一篇作文,题目是,记难忘的一件事。”

    “什么?难忘的一件事?……坏了,我作文水平那么差,平时记性也差,没有什么忘不了的,暑假能有什么难忘的事啊!”罗伟似有些懊丧地说。

    林月看到他的样子,捧着肚子咯咯地笑起来了,说“一定有什么难忘的事吧!”然后向罗伟挥挥手跑回了家。

    第二天,初夏的早上空气格外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树叶的味道,清晨的阳光依旧明媚,鸟儿在树上欢快得歌唱。婆婆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为家人准备早饭、收拾家务。爷爷奶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着准备夏日收割的各种工具,回娘家省亲的姑姑坐在西院的阳台下,手里飞快得织着一件花色的毛衣,在她不远处的旁边是几盆说不上名字的花,正在展开盛放的花瓣。叔叔也不知去了哪里。

    早饭过后,林月就蹲在姑姑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姑姑灵巧的手织着毛衣。忽然听见东院有人进来,和婆婆奶奶有说有笑。林月向外面张望了一下,什么也看不到,以为是邻居过来,就没理会。

    “小月,东院是谁来了啊?”姑姑也向东院望了望问。

    “我去看看。”林月本不打算过去看,但听到姑姑这么问,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穿过东西院的拱形墙,林月愣住了,脸上忽然像灿烂明媚的晴天一下变得阴沉。对面院子里,和婆婆奶奶一起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内心生恐惧和担忧的爸妈。林月站在墙边上,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客人”,一动也不动。

    “这不,月丫头来了。”奶奶指着林月对身边的夫妇说。

    夫妇一起看向林月,上下打量着她,林月也眼神躲闪地看了所谓父母一眼。母女相望,眼神竟这样疏离和陌生,没有一丝温情。

    林月低着头,刻意绕开爸妈,快速跑到婆婆身后,双手紧紧抓住老人的衣角,一刻也不敢松开。

    夫妇看到林月这样,脸上的表情愈显凝重和冷漠,但面对阿婆一家人又极力掩饰这种不悦。

    “快进屋坐吧!”奶奶和婆婆笑着招呼着夫妇进屋。林月跟在后面紧紧抓着老人的衣服,仿佛一松手就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了去。

    一行人进了屋。

    “奶奶,婶婶.....”林月母亲笑着,笑里藏着一缕犹疑,又一丝强硬,“家里今年都好吧,哈哈,月丫头在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看了看丈夫,又转头看看一家子。

    “好好,都好。”老人依然慈祥地笑着说。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会艳母亲声音洪亮,转头摸了摸林月的头。

    还不等会艳母亲说完,林月母亲微微转了下脸说,“眼看这孩子长大了,她爷爷惦记得紧,我和孩子爸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她接回去呢.......”虽是商量的语气,却是让人觉得一种不容置疑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老人依然面带笑容,表示理解,站在母亲的角度,老人怎能不理解这种感情,只是是否真的出于母女情深,老人并不想用一丝寒意揣度。会艳母亲脸上的笑意在那一刻停滞了,但她想了想,也表示了理解。

    从林月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她终有离开的一天,但没想到日子竟过得这么快。没有哪一个养孩子的人是无私的,但有的人考虑的是物质上的利己,有的人却是精神上的利己。把一个羸弱的孩子健康抚养长大,应该是很多人一生中最大的成就。遗憾的是,这么好的孩子却不是自己家的,不管付出了多少心血,最终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会艳的母亲难免心生凉意,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接受了母亲的决定。

    “月丫头在这里八年了,你一说带她走,我这心里还有点不舍得。”会艳母亲笑盈盈地轻拭了一下眼角。

    “是啊,丫头懂事着呢,家里谁来了谁都会和她说,长大不能忘了阿婆和奶奶。”老人笑着说,只是林月看到,她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

    老人把林月拉到众人中间来,摸摸她的头,“孩子,爸爸妈妈要带你回去了,别怕,以后等你长大了,想来了就过来。”

    她的爸、妈虽然看着她,却似乎没什么要说的。“是是,等大点了自己都可以来。”

    站在一旁的林月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面前一眼满脸陌生与淡漠的爸妈,一下扑在老人怀里,放声大哭,“阿婆!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两家人面面相觑,两相为难。

    外面的天空好蓝,朵朵白云悠悠荡荡,理想的日子总是缓慢而绵长。窗外的清蝉一句接一句,开始唱起密得不透一丝空气的鸣歌。夏季将至,谁的心不会灼热。

    “好孩子,阿婆也舍不得你,但是你长大了,不能让妈妈难过。等你放假了,让你叔叔接你过来住,好吗?”老人哽咽了。

    “不好,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林月抱着老人的胳膊,哭得更加厉害。

    “月儿,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婆婆这里啊,你得回咱们家才行!”林月母亲想哄她一下。

    林月抱着老人没有理睬她。

    “好了,好了,来妈妈这里!”妇人想把孩子揽到自己身边,却被林月一把推开。

    林月的父亲看见,也哄她听话。但任凭谁,都拉不开她。

    “婶婶,你帮把这丫头平时穿的衣服收拾一下吧,省得回去没衣服穿。”

    “对对,我去收拾一下。”

    听到妈妈暂时不再劝她,林月的心稍安,半揽着老人的胳膊躲在她背后。

    老人心疼林月,但面对这样的情形,面对着林月的亲生母亲,哪怕一句关心的话她也不便再多说了,只得差开了话题。

    “她姐姐没了得两年了吧?小宁你也别放在心上,俗话说,好日子就像是不好做的豆腐,都是磨出来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嗨,我不要紧......她去了也是好处.......”林月母亲说。

    “她姐姐”,是林月那个得病死的姐姐。

    说话的片刻,会艳母亲已经给林月收拾了一包行李。都是她平时穿的衣物。

    “那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吧?”林月母亲对自己男人说,他自不会有什么意见,点点头,站起身来。

    “好了丫头,和妈妈走吧。”老人拉住林月的手向林湘宁推去。

    知道林月反抗,林湘宁用力把林月拽到身边,任凭她用力挣扎反抗,就这样一路把她拽到了大门口。

    门口停着林月爸妈开过来的灰色小面包车,男人把车门拉开,把林月的行李放进去。

    农村的人们爱凑热闹,也都知道他们家收养了这个女娃,从大街上走过、路过的行人寥寥得站在远处观望。

    林月趁母亲说话时候挣脱了束缚,转身又泪眼汪汪地跑回去到老人身边,然后一把又被林湘宁抓住。

    “丫头,听话,跟妈妈走。”老人安慰林月道。

    “不!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林月一边挣扎着,一边嚎啕大哭。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窃窃私语的。林湘宁有点恼怒。

    “你不是我妈!我没有妈!”林月的哭声让人痛彻心扉。

    “啪!”林湘宁咬着牙在女儿脸上拍了一掌。众人一下子愣住了,柳家人赶忙上前劝说安慰。林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骤然停止了哭声,这是她第一次挨巴掌。但疼的却不是脸。

    “还是孩子,你打她做什么啊!”林月的父亲责怪地说。虽说他不是林月的亲生父亲,更谈不上有任何父女感情,但在众人围观的大街上看孩子被扇耳光终究是不好看。林湘宁虽也觉得有点挂不住脸面,但气头上的她更加可怕,力气比之前大了一倍,硬生生将林月推上了车。

    离别的一刻总会到来。林湘月克制了一下自己,客气地向柳家人道别,似乎在车里啜泣的林月已然是自己很熟悉的闺女。

    看着载着林月的车越来越远,人群渐渐散去。过了好久,只有罗伟和罗玉芬两个人,一个矗在原地,还呆呆望着待落的尘土,一个坐在韩禹亭家门口的石墩上,低着头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他们快十年的小伙伴就这样走了,而他们竟然连半声道别的话都没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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