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回房内,又爬上了床,倒头便睡。

    沉睡中似乎听到阿娘的声音在门外和陈老妪说话,隐约听到陈老妪说我一回来便睡得昏沉没有醒过,阿娘问是不是病了。

    陈老妪回答说没有。

    再往下,我便听不到了。

    待到醒来,已经是次日该起床出门去当值了。

    我忙忙喝了两口小米粥,出门看到阿综已经在马车上。他见了我,咧嘴一笑,算是打招呼。

    我提裙上了马车,问他:“我知道你会功夫,你可能翻墙?”

    阿综回头看了我一眼,道:“那得看多高的墙。”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合剂局那外墙,你估摸着你能翻进去?”

    阿综嘿嘿一笑:“那可是小意思,再高一点我也能上得去。”

    我立刻道:“那最好不过了。等会你送我进门,莫要和我一起从正门进去,你翻墙进去,然后在我那间屋子的后窗旁藏起来。我昨日看过了,我那房的后窗外是有很多树丛,可以藏人。”

    阿综奇道:“为什么我要藏在那里?”

    我解释:“那日放火之人是在后窗放的火,不管他本意是想烧我还是想烧房子,肯定是没达到目的。我估计还会来第二次。你若这般大摇大摆进去,他未必再动手。你也不能日日这般陪着我。他一定是在暗处等时机。他在暗,我们在明,抓不到他不说,总会被他瞅个空又来个不提防再放把火。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在暗处,看看今日起,他会不会再动手。如果再动手,你就有机会抓住他。”

    “他既然熟悉合剂局里的地势,要跑到某个角落,就很难抓到。我这几天看了看合剂局里,房屋多,树丛也多,虽说我们从大门进,可是有个后门大抵你也是不知的。”我忽然想起来吕南楼曾经带我从后门溜出去过。

    是,还有个后门,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若是真看见有人在后窗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行为,麻烦你直接想法敲晕他,莫要给他清醒着被抓。”我强调一句,“先敲晕他,再抓住他。”

    “敲晕他又是为何?”阿综问。

    “若不敲晕他,他比你熟悉地形,随便钻进某处,你追不上。这里比不得在外面。外面空旷,你随便丢个什么打中他,便能轻松上手抓他。合剂局里会难很多。”我耐心解释。

    阿综点点头:“我知道了,白苏姑娘,我等会送你进去,把马车安置好,我会从另外的地方进去,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猜得是不是合理,我们且看罢。”

    我听他这回答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怕是长时间没有这等动手打架之事了。

    我坐在马车内微微一笑。

    我倒想看看,这纵火之人聪明些,还是我聪明些。

    阿综甩起马鞭,马车便朝前飞快驶去。

    很快到了合剂局大门,我下了马车,挥挥手,阿综便驾驶马车离去。我上了台阶特意热情和守卫打了招呼,那位站岗的守卫点点头笑笑问:“今日你的随从怎么不一起进来了?”

    我回答:“他今日都不得空,被府中派往别处去了。待我下值了自然就来接我的。”

    我进了大门,径直走向自己的验方房,将门推开,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进来过,然后走到后窗,将后窗推开,站立了一会,又将后窗关上。

    窗得关上,若是开着,人还不一定来。

    我将房门掩上,按照往日习惯,将竹简拿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开始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我没有去动纸帛,若是等会真有人放火,纸帛很快便烧着,抢救不急就糟糕了,放在箱子里可以直接拖出去。

    我将治皮外伤的验方归拢到一处,内疾的验方归拢到另外一处。打仗最常见的刀伤,撞击伤,跌伤等等,均有不少验方很是详细。我又根据不同伤的类别分类抄录在一起,日后要查阅就很是方便,不用再翻箱倒柜或是在散乱的录册里去查找。

    时不时我也会竖起耳朵去听后窗下有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阿综能不能顺利藏在我和他商量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进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很快就日照高空,天气由晨间的凉意转为温热。

    再过一炷香功夫,就要到我下值的时候了。

    外面还没有动静,我开始有些焦虑,而后又安慰自己:今日若那纵火之人不动手,我们还可明日继续等。

    我就不相信等不来他在暗处的心焦。

    正想到此处,忽然听得窗外响起厉喝一声,又听得重重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接着哗啦哗啦声响,好似有东西被推倒。

    我心中一凛,连忙站起来奔向后窗,推开窗棂,见到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并不太高,穿着普通的褐色棉布衣服,背部朝上,看不清脸部。

    阿综三步并做两步从灌木丛中冲出来,站定在倒地那人身旁,用脚踹了踹他,拍了拍手道:“白苏姑娘,果然料事如神。”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问:“他身上或是在身旁可有纵火之物?”

    阿综翻了翻地上那人的身上,在手中抠出一个火折子,又看看地上,一堆的细碎灰色干树皮。

    看到那灰色干树皮,我脸色一白。

    阿综问:“可要叫人?”

    我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转身跑到门前用力叫:“有人放火啦,来人呀,来人呀……”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是顺理成章。

    眨眼功夫就能见一群人从各个房内冲了出来,纷纷奔到我的验方房。我指点着后窗外惊慌失措说外面有人放火,生怕不够清楚,还带着众人一路小跑从门边奔到后窗。

    窗依旧开着,众人挤挤搡搡往前去,我很是识趣往旁边退了几步。

    阿综早就退到了房内,闪身到一旁给众人让路挤到窗边伸头出去看那倒地之人。

    接着有人绕到后窗,七手八脚去抬躺倒之人,又有人去报告给了宋判局。到人被抬到前厅的时候,宋判局和陈秦两位医官早已站在里面。

    众人七嘴八舌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那火折子和几片大小不一的灰色干树皮呈给了宋判局。

    宋判局皱着眉头接过火折子和干树皮,挥了挥手,至此,一直闹哄哄的声音才停了下来,数十双眼睛纷纷看向宋判局,又转而看着地上仍旧躺着的褐衣人。

    他没有蒙脸,被人翻过来拍醒了。

    我心中暗赞了一声,阿综用力恰到好处,若是力大,甩颗石头子打到穴位,这会子还得上前来解穴。刚才那力度轻,暂时让此人昏过去而已,拍两下便清醒,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他在行那纵火之事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什么地方把自己碰晕过去。

    那人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特色之处,头发凌乱狼狈之极,刚才被抬进门的时候,可能抬的人两边用力不均,衣服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十分不整齐,皮肤粗糙好似常年被火烤过,被拍醒后一脸懵圈看着周围的许多人,脸色由白变黑,再变成死灰色。

    宋判局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问话:“你是谁?”

    这声音将本由宋判局的话说了出来,硬是生生截断了宋判局想要表现的一股怒气,惊愕地抬头往门外望去。

    众人也随着宋判局不满的眼光纷纷往两边靠,给他的眼光腾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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