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让开的那条路也向外看过去，门外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玄衣制袍，国字方脸的男子，怒目直视拦着他进门的守卫。
“你是谁？你敢拦我？”他眉头一挑，两眼厉光，沉喝一声。
宋判局连忙迎了上去行礼：“席大人，他们不曾见过席大人，自然不认识，请席大人莫要责怪。”
我耳朵听到陈医官低声和秦医官道：“廷尉府的席见公大人今日怎么会突然造访？”
秦医官也低声回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前两日的走水之事，还不至于惊动到廷尉府呀。”
两人说话间，守卫已被宋判局喝了下去，廷尉席大人一脚踏进门槛，面色早已平复，对着宋判局哈哈一笑道：“我素日来得不多，今日原本是来求药的，不想你这里如此热闹，这局里的人为何现在都集中在此处？莫不是你这里在集议？”
众人都行了礼，我跟着也行了礼。
我没见过多少朝官，除了年忘京大人，他应该算一个比较大的官了，我心里那么想着。
不对，吕南楼好像也应当算是比较大的朝官了，他应该也算一个。我心里嘀咕着。合剂局的宋判局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朝官，他都不用每日上朝见圣上。
宋判局苦笑一下：“我这里岂敢集议？”
席大人瞧见了地上地上躺着的人，指着问道：“为何他躺在这里？”
那人很是识相，连忙爬起来猛磕头如捣蒜：“大人们，饶命……”
刚才还是晕的模样，这一下居然能翻身跪倒在地。我心下感叹，这装的能力确实不差。幸而刚才阿综将他打晕，否则清醒地揪了进来，指不定现在他是跪着还是站着。
宋判局挥挥手，四周的人很是不情愿就被陈秦两位医官驱散出了门去。我正要也跟着出去，听得席大人威严的声音在身后：“你，可是姜白苏？留下来。”
我侧脸瞧见混在众人当中的阿综，他冲我眨眨眼，就低一下头，跟在众人中出去了。
眨眨眼是几个意思？我狐疑，可是还是低下头慢慢转身又行了一礼，退到了边上。
这个事情，堂上只有六个人，宋判局和秦陈两位医官，席见公大人，我和地上跪着的那位。
宋判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跟在他身后的秦陈两位医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原本是他们的主场，这会子忽然换了人，可能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
席见公大人盯着我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会子人应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来？”
宋判局小心翼翼问：“席大人，还会有谁来？”
席见公大人抬手指指我道：“你问她。”
大家的眼光全部都看向了我，我抬起头错愕：“我？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席见公大人盯着地上一直跪着的人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猛磕头：“小的是合剂局里专门负责熬药的，叫乌小原。”
“你来合剂局多久了？现在为何跪在地上？”席见公大人死死盯住他。
“我……”磕头的乌小原微微抬头，又把头磕了下去。
宋判局见状，在一旁解释道：“此人刚被发现，想要纵火。”
“纵火？拿什么纵火？”席见公大人眼一扫。
陈医官立刻奉上了一个木盘，我看了一眼，有两样我是认识的，一样是刚才阿综从乌小原手中抠下来的火折子，一样是几片灰色的树皮，另外两样我是第一次见，也是一个火折子，再加上一捆干枯的小树枝，每根约四五寸长短。
宋判局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乌小原恨恨道：“此人在合剂局内两次纵火，实属可恶。这里是纵火的证据。第一次纵火丢失了火折子和引火的树枝，当日确实起火，所幸扑灭了。当时并未抓到此人。此事我已向上呈报。今日又来，被姜白苏抓到了，所以现在正想审问。”
“你为何要纵火？”席见公大人神情严肃，厉声问。
那乌小原听到这话，忽然不抖了，抬起头来倔强道：“我是为廉远抱不平，就是她……”他指着站在一旁的我，声音忽然提高。
“哦？”席见公大人冷冷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乌小原：“廉远何人？出了何事？”
宋判局将之前廉远之事说了。
席见公大人看着乌小原道：“你与廉远相熟？”
乌小原挺起胸膛道：“我自是与他相熟，见不得他受了冤枉被逐出合剂局，才想着若不是姜……姜……”
他看了我几眼，愣是没讲完我的名字。
“我叫姜白苏。”我提醒他。
“对，若不是她姜白苏，廉远怎会落到如此下场？我就是想着烧一烧她，但是没想过要烧死她，只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他理直气壮。
“那我还得多谢你。”我嘲讽道，“不过你未必想谢谢我，毕竟你现在跪在这里，也是因为我。”
“你如何抓的他？”席见公大人想了想，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我……”我正想说不是我，是武艺超高的阿综，看了看面前的几人，“我没有抓他，我只是听到后窗外声响，走过去开了窗，应当是窗打开的时候撞到了他，刚好又撞到他的脑门子上，他做贼心虚，紧张至极，才会一下子被撞晕了过去。”我一边描述一边解释。
阿综此刻不在，若是将他名字说了出来，等会又要去找他来对证，无疑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这倒也合情合理。”席见公大人听我这番凭着想象力的描述，仔细思考着合理性后的表态。
宋判局又想说点什么，还是被席见公大人打断：“我看过你的奏报，偏生那么巧今日给我碰上……来人，带回廷尉府去审。”
门口应声而出两个侍卫，将不肯就范的还在挣扎的乌小原架着出去。
席见公大人转脸向宋判局道：“宋大人，这事让廷尉府来处理就好，你们也上报了，人也抓到了，剩下就没有什么事了，审完有了结果，一定会告知。对了，我今日来是为了求一方子，不知宋大人可方便？”
宋判局和秦陈两位医官吃惊地看着从问话到人被带走的全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宋判局才回过神来应声点头道：“方便……方便……不知席大人要的什么验方？那……这……合剂局纵火之事……”
席见公大人不耐烦道：“我都说了我们廷尉府会负责审，有结果了会告知。怎么，此人不能带走？还有另有什么隐情？”
“没……没有……席大人想要什么验方，只管提。”宋判局忙不迭回答。
“验方很简单，就是想要问有没有治夜间咳喘之方？我夫人这症状已经看了好几个医士，开的方子一点用都没有。有人告诉我合剂局有许多民间良方，可以来一试。”席见公大人满脸愁绪。
“夫人？夜间咳喘？”宋判局转头看了看陈医官。
陈医官面露难色：“合剂局大多用来治疗这个病症的方子，已经都开出去给医士们用了，若是还不好，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没有？那真是……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辞，再去其他地方问问，不必相送。”席见公大人深叹口气，大踏步告辞出门走人。
雷厉风行搞完所有，瞬间前堂就只剩下宋判局、陈秦医官和我四人。
直至席见公大人出门不见后，宋判局半晌才回过头来问：“人走了？”
两位医官齐齐点头，回头看我。
我看陈医官脸色讶异，秦医官脸色黑沉，连忙道：“若是无事，白苏先回去了。”
等我溜了出去，走出大门，看到阿综坐着马车在不远处等着我。我连忙冲他摇摇手，那马车即刻嗒嗒两下来到我面前。我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守卫，他刚才被宋判局呵斥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复过来，明明按照合剂局规矩不准不认识的人进门，却被当面呵斥，一脸埋怨的表情还在努力压抑和调解，并没有理会我。
我也叹口气，提着裙子上了马车，门一开我低着头坐了进去，还没坐稳，听到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口渴了吧？”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敞口陶杯，里面的桂花茶冒着温温的热气。
我吃惊地抬头，一张面色清冷，五官俊朗分明，眸子带着暖意的脸看着我。
吕南楼。
“你是谁？你敢拦我？”他眉头一挑，两眼厉光，沉喝一声。
宋判局连忙迎了上去行礼：“席大人，他们不曾见过席大人，自然不认识，请席大人莫要责怪。”
我耳朵听到陈医官低声和秦医官道：“廷尉府的席见公大人今日怎么会突然造访？”
秦医官也低声回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前两日的走水之事，还不至于惊动到廷尉府呀。”
两人说话间，守卫已被宋判局喝了下去，廷尉席大人一脚踏进门槛，面色早已平复，对着宋判局哈哈一笑道：“我素日来得不多，今日原本是来求药的，不想你这里如此热闹，这局里的人为何现在都集中在此处？莫不是你这里在集议？”
众人都行了礼，我跟着也行了礼。
我没见过多少朝官，除了年忘京大人，他应该算一个比较大的官了，我心里那么想着。
不对，吕南楼好像也应当算是比较大的朝官了，他应该也算一个。我心里嘀咕着。合剂局的宋判局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朝官，他都不用每日上朝见圣上。
宋判局苦笑一下：“我这里岂敢集议？”
席大人瞧见了地上地上躺着的人，指着问道：“为何他躺在这里？”
那人很是识相，连忙爬起来猛磕头如捣蒜：“大人们，饶命……”
刚才还是晕的模样，这一下居然能翻身跪倒在地。我心下感叹，这装的能力确实不差。幸而刚才阿综将他打晕，否则清醒地揪了进来，指不定现在他是跪着还是站着。
宋判局挥挥手，四周的人很是不情愿就被陈秦两位医官驱散出了门去。我正要也跟着出去，听得席大人威严的声音在身后：“你，可是姜白苏？留下来。”
我侧脸瞧见混在众人当中的阿综，他冲我眨眨眼，就低一下头，跟在众人中出去了。
眨眨眼是几个意思？我狐疑，可是还是低下头慢慢转身又行了一礼，退到了边上。
这个事情，堂上只有六个人，宋判局和秦陈两位医官，席见公大人，我和地上跪着的那位。
宋判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跟在他身后的秦陈两位医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原本是他们的主场，这会子忽然换了人，可能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
席见公大人盯着我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会子人应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来？”
宋判局小心翼翼问：“席大人，还会有谁来？”
席见公大人抬手指指我道：“你问她。”
大家的眼光全部都看向了我，我抬起头错愕：“我？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席见公大人盯着地上一直跪着的人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猛磕头：“小的是合剂局里专门负责熬药的，叫乌小原。”
“你来合剂局多久了？现在为何跪在地上？”席见公大人死死盯住他。
“我……”磕头的乌小原微微抬头，又把头磕了下去。
宋判局见状，在一旁解释道：“此人刚被发现，想要纵火。”
“纵火？拿什么纵火？”席见公大人眼一扫。
陈医官立刻奉上了一个木盘，我看了一眼，有两样我是认识的，一样是刚才阿综从乌小原手中抠下来的火折子，一样是几片灰色的树皮，另外两样我是第一次见，也是一个火折子，再加上一捆干枯的小树枝，每根约四五寸长短。
宋判局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乌小原恨恨道：“此人在合剂局内两次纵火，实属可恶。这里是纵火的证据。第一次纵火丢失了火折子和引火的树枝，当日确实起火，所幸扑灭了。当时并未抓到此人。此事我已向上呈报。今日又来，被姜白苏抓到了，所以现在正想审问。”
“你为何要纵火？”席见公大人神情严肃，厉声问。
那乌小原听到这话，忽然不抖了，抬起头来倔强道：“我是为廉远抱不平，就是她……”他指着站在一旁的我，声音忽然提高。
“哦？”席见公大人冷冷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乌小原：“廉远何人？出了何事？”
宋判局将之前廉远之事说了。
席见公大人看着乌小原道：“你与廉远相熟？”
乌小原挺起胸膛道：“我自是与他相熟，见不得他受了冤枉被逐出合剂局，才想着若不是姜……姜……”
他看了我几眼，愣是没讲完我的名字。
“我叫姜白苏。”我提醒他。
“对，若不是她姜白苏，廉远怎会落到如此下场？我就是想着烧一烧她，但是没想过要烧死她，只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他理直气壮。
“那我还得多谢你。”我嘲讽道，“不过你未必想谢谢我，毕竟你现在跪在这里，也是因为我。”
“你如何抓的他？”席见公大人想了想，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我……”我正想说不是我，是武艺超高的阿综，看了看面前的几人，“我没有抓他，我只是听到后窗外声响，走过去开了窗，应当是窗打开的时候撞到了他，刚好又撞到他的脑门子上，他做贼心虚，紧张至极，才会一下子被撞晕了过去。”我一边描述一边解释。
阿综此刻不在，若是将他名字说了出来，等会又要去找他来对证，无疑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这倒也合情合理。”席见公大人听我这番凭着想象力的描述，仔细思考着合理性后的表态。
宋判局又想说点什么，还是被席见公大人打断：“我看过你的奏报，偏生那么巧今日给我碰上……来人，带回廷尉府去审。”
门口应声而出两个侍卫，将不肯就范的还在挣扎的乌小原架着出去。
席见公大人转脸向宋判局道：“宋大人，这事让廷尉府来处理就好，你们也上报了，人也抓到了，剩下就没有什么事了，审完有了结果，一定会告知。对了，我今日来是为了求一方子，不知宋大人可方便？”
宋判局和秦陈两位医官吃惊地看着从问话到人被带走的全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宋判局才回过神来应声点头道：“方便……方便……不知席大人要的什么验方？那……这……合剂局纵火之事……”
席见公大人不耐烦道：“我都说了我们廷尉府会负责审，有结果了会告知。怎么，此人不能带走？还有另有什么隐情？”
“没……没有……席大人想要什么验方，只管提。”宋判局忙不迭回答。
“验方很简单，就是想要问有没有治夜间咳喘之方？我夫人这症状已经看了好几个医士，开的方子一点用都没有。有人告诉我合剂局有许多民间良方，可以来一试。”席见公大人满脸愁绪。
“夫人？夜间咳喘？”宋判局转头看了看陈医官。
陈医官面露难色：“合剂局大多用来治疗这个病症的方子，已经都开出去给医士们用了，若是还不好，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没有？那真是……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辞，再去其他地方问问，不必相送。”席见公大人深叹口气，大踏步告辞出门走人。
雷厉风行搞完所有，瞬间前堂就只剩下宋判局、陈秦医官和我四人。
直至席见公大人出门不见后，宋判局半晌才回过头来问：“人走了？”
两位医官齐齐点头，回头看我。
我看陈医官脸色讶异，秦医官脸色黑沉，连忙道：“若是无事，白苏先回去了。”
等我溜了出去，走出大门，看到阿综坐着马车在不远处等着我。我连忙冲他摇摇手，那马车即刻嗒嗒两下来到我面前。我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守卫，他刚才被宋判局呵斥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复过来，明明按照合剂局规矩不准不认识的人进门，却被当面呵斥，一脸埋怨的表情还在努力压抑和调解，并没有理会我。
我也叹口气，提着裙子上了马车，门一开我低着头坐了进去，还没坐稳，听到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口渴了吧？”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敞口陶杯，里面的桂花茶冒着温温的热气。
我吃惊地抬头，一张面色清冷，五官俊朗分明，眸子带着暖意的脸看着我。
吕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