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米饭
与此同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怒斥：
“哪里来的臭狗！”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夹杂着狺狺犬吠。似乎是小白咬到了他。
柳燕也拿着锅铲，一把撩开分隔厨房与厅堂的门帘，急急地走了出来，一边大声呼唤：
“珠儿！”
“我在这。”从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柳燕的目光往下一扫，这才惊诧地发现，萧珠正骑在一名黑衣人身上，手里是一把沾满血迹的大刀。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从窗户里又跳进来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直冲柳燕而来，柳燕下意识地将手里的锅铲砸向他，不偏不倚，还真砸中了那人的头。
不过，锅铲终究只是锅铲而已。黑衣人只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又冲向柳燕，同时高举起一把匕首——
匕首的边缘闪烁着不祥的蓝光，直逼柳燕的脖颈。柳燕躲闪不及，只得闭上双眼——
下一秒，他的脸颊便溅上了几滴黏稠的液体，身躯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于是，柳燕再度睁开眼睛——
起先看到的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下方，是小半截浸满鲜血的刀身。
滴答，滴答。
鲜血汇集至刀刃，如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落下，汇聚成一滩猩红的血洼。
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当哐”落地。紧接着，那把大刀也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或许是失去了支撑。黑衣人身子一软，缓缓地倒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消失的惊诧，与他身后的另一张苍白镇定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张脸是萧珠的。只见她的脸上同样沾上了血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惧意。
就在刚刚，她杀了人，还不止一个。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不会知道，和自己预料中的爽快不同，杀人的感觉竟然是如此地——
怪异。
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从自己手下消逝。这条生命的主人还和自己一样，是一名会哭会笑，会行动会思考，也会同样感受到痛楚的人类。即便明明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内心还是会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强烈的血腥味，甚至让她有些恶心反胃。尽管此时此刻，她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她甚至有点理解裴俊的自满了。毕竟，杀人绝不是一件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滴。功德值减两百。剩余一百零四十八。若功德值过低，死后将会坠入地狱。请宿主注意消耗，及时补充。”
什么！一下子扣两百？要是再杀几个人，自己的功德岂不是会被扣没了，甚至还会下地狱……
萧珠慌了，道：
“喂，有没有搞错，我杀的可是坏人！”
“正因为杀的是坏人，所以只扣了两百。若杀的是正人君子，出发点又是为了一己私欲，扣的可就远不止是这个数了。”系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它又冷嘲热讽般地道：
“无论如何，杀人就是杀人，注定是一件耗损功德的事。你若心疼这些功德，那就多多行善吧。”
它补充道：
“反正，你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说 “你之后要杀的人还多着呢”一样。
萧珠苦笑了一下，只得接受这种“无懈可击”的设定。下一秒，柳燕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珠儿，小心！”
萧珠连忙举起手里的大刀，可是这一次，她的反应似乎慢了一拍——
眼看黑衣人的长刀就要劈将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竟挡在了萧珠面前，硬生生地抗下了那道攻击。
是柳燕。
只见一道长长的刀伤撕裂了他的衣衫，斜贯了他的背部。下一秒，殷红的血渍便沿着伤口渲染开来，仿佛某种诡异而妖艳的花朵，正在肌肤之上猝然绽放。
柳燕脸色惨白，气喘吁吁，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即便如此，他仍然不依不饶地抱住了黑衣人的腿，像是要阻止他继续伤害萧珠一样。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望向萧珠，喉咙里泄出嘶哑断续的声音：
“快……逃……”
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后再度扬起了刀。然而那把浸着柳燕鲜血的长刀，还未落下便被萧珠一脚踹飞。
随后，萧珠一把将手里的大刀扎进他的心脏。
此时此刻，哪怕扣她再多功德，她也不会在意了。因为，相比起死后的地狱，眼前的这一幕才是真正的地狱。
外头没了动静。看来，杀手们已经被她尽数解决。
萧珠“啪”地一声跪了下去，抱起血泊中的柳燕。
“燕哥哥！”
柳燕睁开双眼，却很快又闭了起来。似乎是因为疼痛，他皱起眉头，额间满是冷汗。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说：
“……珠儿，我……没事……”
“不，燕哥哥，你先别说话……”萧珠顾不得擦去源源不断的泪水，便把柳燕扶至床上，开始处理他背后的伤口。
好在，伤口虽然斜贯整个背部，但并不是很深。萧珠先是除去他那件已经被染得深红的外衣，再用干净的衣服按住伤口，等到鲜血不再涌出，这才将衣服撕成布条，一圈圈地将柳燕的背缠起来。
在此期间，萧珠的手抖个不停，柳燕却始终一声不吭。萧珠怕他死了，伸手探了他好几次鼻息，见还有气息，才稍稍放心。
等到包扎完毕，柳燕似乎恢复了一些，呼吸逐渐平和，脸色也没有那么白得吓人了。萧珠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额间的冷汗，一屁股瘫坐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不敢就此倒下，她连忙冲进厨房，扒拉起锅子里半生不熟的黍米饭。
由于没煮熟，米饭又硬又噎人。萧珠强迫自己吞咽了几大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她便又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几瓢凉水。想到还在房里的柳燕，便又给他端了一碗水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柳燕，将碗里的水喂给他。柳燕这才睁开双眼，仔细打量了萧珠一番。
见萧珠身上并没有伤口，衣服上的血迹也只不过是其他人的，他竟微微一笑，道：
“珠儿没有被伤到，真是太好了。”
“燕哥哥……”
听他这么一说，萧珠原本干涸的眼睛，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来。
柳燕心疼地抬起手，想要擦去萧珠脸上的泪水，一边道：
“珠儿，你别哭呀……”
“好，我不哭。”萧珠握住柳燕的手，道，“燕哥哥，你别动，也别说太多话。万一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好。”柳燕果然很听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却转向了厅堂里的那几个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萧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话说回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得了如此死手？
她走向他们的尸体，蹲下身子，解下覆在他们面上的黑布，仔细辨认。
然而，萧珠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印象。想来，这些应该是些职业杀手。于是，她又摸索了一遍他们的衣服。
这次，倒是小有收获。除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还有几包不明用途的药粉。
她将它们暂时放在一边。毕竟，那些药粉很可能有毒。
忽然，房间里又传来了柳燕呼唤她的声音：
“珠儿。”
萧珠连忙冲进房间。只见柳燕有些疲惫地看了她一眼，道：
“既然有人找上门来，此处怕是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去别处避一避……”
“就去顾妈家吧。”虽然不想连累她。不过，多几个人，毕竟多一重保障，柳燕的伤也需要后续的照料。顾妈多少会点医术，去她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柳燕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
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萧珠连忙扶住他道：
“燕哥哥，还是让我来背你吧。”
萧珠背着柳燕出了房门。这才注意到，院子还有一团白色的身影。
是小白。
以往威风凛凛的他，此刻竟蜷缩成一团，显得比平时小了许多。
他的身上，也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雪白的皮毛脏兮兮的，满是血迹。显然，这也是那群黑衣人干的好事。
小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萧珠，这让她心如刀割。
然而，她也只能走向前去，轻轻摸了一把小白的头，以表安慰。
再等等我。她在心里说。
等我安顿好了燕哥哥，就把你带过去。
小白很是听话地呜咽了一声，尔后便舔舐起身上的伤口。于是，萧珠调整了一番姿态，便继续前行。
然而，去顾妈家的路上并不顺利。月亮藏在云里面，影影绰绰。四周黑幢幢的，只能依稀辨认出树木草丛。因此尽管萧珠认得路，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都险些跌倒。
况且以萧珠目前的状态，背负柳燕这样一个接近成年体格的人，着实有些吃力。她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掉链子。
好不容易，她终于望见了顾妈家的灯火。可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哪里来的臭狗！”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夹杂着狺狺犬吠。似乎是小白咬到了他。
柳燕也拿着锅铲，一把撩开分隔厨房与厅堂的门帘，急急地走了出来，一边大声呼唤：
“珠儿！”
“我在这。”从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柳燕的目光往下一扫，这才惊诧地发现，萧珠正骑在一名黑衣人身上，手里是一把沾满血迹的大刀。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从窗户里又跳进来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直冲柳燕而来，柳燕下意识地将手里的锅铲砸向他，不偏不倚，还真砸中了那人的头。
不过，锅铲终究只是锅铲而已。黑衣人只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又冲向柳燕，同时高举起一把匕首——
匕首的边缘闪烁着不祥的蓝光，直逼柳燕的脖颈。柳燕躲闪不及，只得闭上双眼——
下一秒，他的脸颊便溅上了几滴黏稠的液体，身躯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于是，柳燕再度睁开眼睛——
起先看到的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下方，是小半截浸满鲜血的刀身。
滴答，滴答。
鲜血汇集至刀刃，如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落下，汇聚成一滩猩红的血洼。
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当哐”落地。紧接着，那把大刀也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或许是失去了支撑。黑衣人身子一软，缓缓地倒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消失的惊诧，与他身后的另一张苍白镇定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张脸是萧珠的。只见她的脸上同样沾上了血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惧意。
就在刚刚，她杀了人，还不止一个。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不会知道，和自己预料中的爽快不同，杀人的感觉竟然是如此地——
怪异。
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从自己手下消逝。这条生命的主人还和自己一样，是一名会哭会笑，会行动会思考，也会同样感受到痛楚的人类。即便明明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内心还是会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强烈的血腥味，甚至让她有些恶心反胃。尽管此时此刻，她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她甚至有点理解裴俊的自满了。毕竟，杀人绝不是一件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滴。功德值减两百。剩余一百零四十八。若功德值过低，死后将会坠入地狱。请宿主注意消耗，及时补充。”
什么！一下子扣两百？要是再杀几个人，自己的功德岂不是会被扣没了，甚至还会下地狱……
萧珠慌了，道：
“喂，有没有搞错，我杀的可是坏人！”
“正因为杀的是坏人，所以只扣了两百。若杀的是正人君子，出发点又是为了一己私欲，扣的可就远不止是这个数了。”系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它又冷嘲热讽般地道：
“无论如何，杀人就是杀人，注定是一件耗损功德的事。你若心疼这些功德，那就多多行善吧。”
它补充道：
“反正，你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说 “你之后要杀的人还多着呢”一样。
萧珠苦笑了一下，只得接受这种“无懈可击”的设定。下一秒，柳燕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珠儿，小心！”
萧珠连忙举起手里的大刀，可是这一次，她的反应似乎慢了一拍——
眼看黑衣人的长刀就要劈将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竟挡在了萧珠面前，硬生生地抗下了那道攻击。
是柳燕。
只见一道长长的刀伤撕裂了他的衣衫，斜贯了他的背部。下一秒，殷红的血渍便沿着伤口渲染开来，仿佛某种诡异而妖艳的花朵，正在肌肤之上猝然绽放。
柳燕脸色惨白，气喘吁吁，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即便如此，他仍然不依不饶地抱住了黑衣人的腿，像是要阻止他继续伤害萧珠一样。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望向萧珠，喉咙里泄出嘶哑断续的声音：
“快……逃……”
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后再度扬起了刀。然而那把浸着柳燕鲜血的长刀，还未落下便被萧珠一脚踹飞。
随后，萧珠一把将手里的大刀扎进他的心脏。
此时此刻，哪怕扣她再多功德，她也不会在意了。因为，相比起死后的地狱，眼前的这一幕才是真正的地狱。
外头没了动静。看来，杀手们已经被她尽数解决。
萧珠“啪”地一声跪了下去，抱起血泊中的柳燕。
“燕哥哥！”
柳燕睁开双眼，却很快又闭了起来。似乎是因为疼痛，他皱起眉头，额间满是冷汗。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说：
“……珠儿，我……没事……”
“不，燕哥哥，你先别说话……”萧珠顾不得擦去源源不断的泪水，便把柳燕扶至床上，开始处理他背后的伤口。
好在，伤口虽然斜贯整个背部，但并不是很深。萧珠先是除去他那件已经被染得深红的外衣，再用干净的衣服按住伤口，等到鲜血不再涌出，这才将衣服撕成布条，一圈圈地将柳燕的背缠起来。
在此期间，萧珠的手抖个不停，柳燕却始终一声不吭。萧珠怕他死了，伸手探了他好几次鼻息，见还有气息，才稍稍放心。
等到包扎完毕，柳燕似乎恢复了一些，呼吸逐渐平和，脸色也没有那么白得吓人了。萧珠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额间的冷汗，一屁股瘫坐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不敢就此倒下，她连忙冲进厨房，扒拉起锅子里半生不熟的黍米饭。
由于没煮熟，米饭又硬又噎人。萧珠强迫自己吞咽了几大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她便又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几瓢凉水。想到还在房里的柳燕，便又给他端了一碗水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柳燕，将碗里的水喂给他。柳燕这才睁开双眼，仔细打量了萧珠一番。
见萧珠身上并没有伤口，衣服上的血迹也只不过是其他人的，他竟微微一笑，道：
“珠儿没有被伤到，真是太好了。”
“燕哥哥……”
听他这么一说，萧珠原本干涸的眼睛，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来。
柳燕心疼地抬起手，想要擦去萧珠脸上的泪水，一边道：
“珠儿，你别哭呀……”
“好，我不哭。”萧珠握住柳燕的手，道，“燕哥哥，你别动，也别说太多话。万一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好。”柳燕果然很听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却转向了厅堂里的那几个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萧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话说回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得了如此死手？
她走向他们的尸体，蹲下身子，解下覆在他们面上的黑布，仔细辨认。
然而，萧珠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印象。想来，这些应该是些职业杀手。于是，她又摸索了一遍他们的衣服。
这次，倒是小有收获。除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还有几包不明用途的药粉。
她将它们暂时放在一边。毕竟，那些药粉很可能有毒。
忽然，房间里又传来了柳燕呼唤她的声音：
“珠儿。”
萧珠连忙冲进房间。只见柳燕有些疲惫地看了她一眼，道：
“既然有人找上门来，此处怕是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去别处避一避……”
“就去顾妈家吧。”虽然不想连累她。不过，多几个人，毕竟多一重保障，柳燕的伤也需要后续的照料。顾妈多少会点医术，去她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柳燕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
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萧珠连忙扶住他道：
“燕哥哥，还是让我来背你吧。”
萧珠背着柳燕出了房门。这才注意到，院子还有一团白色的身影。
是小白。
以往威风凛凛的他，此刻竟蜷缩成一团，显得比平时小了许多。
他的身上，也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雪白的皮毛脏兮兮的，满是血迹。显然，这也是那群黑衣人干的好事。
小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萧珠，这让她心如刀割。
然而，她也只能走向前去，轻轻摸了一把小白的头，以表安慰。
再等等我。她在心里说。
等我安顿好了燕哥哥，就把你带过去。
小白很是听话地呜咽了一声，尔后便舔舐起身上的伤口。于是，萧珠调整了一番姿态，便继续前行。
然而，去顾妈家的路上并不顺利。月亮藏在云里面，影影绰绰。四周黑幢幢的，只能依稀辨认出树木草丛。因此尽管萧珠认得路，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都险些跌倒。
况且以萧珠目前的状态，背负柳燕这样一个接近成年体格的人，着实有些吃力。她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掉链子。
好不容易，她终于望见了顾妈家的灯火。可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