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流水，十年就要翻过一篇，依常理而言，过去了数十年之久，天下无人会再记得乃至谈论一个早亡的皇子，更遑论公主，但汝宁公主李玉瑶却是个例外。
及至如今，西京城内的绝大多数人，虽然已不会再大肆谈论她，但她的名字，却经久不息，回荡在西京城内百姓的口舌中，从未停息过。
只不过，这不是因为她身为圣人同胞姊妹的生平尊荣，而是因为曾发生在她身上最有名的那状笑料丑闻。
即使有皇家出面遮掩，但是却也盖不住的沸沸人声，那人声当中所言的，便是汝宁公主李玉瑶，是个众所周知的弃妇。
时至今日，驸马商穆当年毫无预兆抛妻弃子逃走的原委，在城中仍是众说纷纭、扑朔迷离的一桩悬案。
有人说，驸马乃是被妖邪附身，因而才鬼迷心窍疯癫而逃；也有人说，驸马实在是忍耐不了貌丑无盐、凶悍如虎的公主，才会顶着大不韪抛妻弃子；还有人说，是驸马在外已另有家室，被公主知晓，担忧性命不保，这才急忙逃遁而走……
而无论真相如何，也都不改汝宁公主被丈夫抛弃，末了所落的那个染上怪病、携子长逝的悲惨结局，所以久而久之，在西京内外，汝宁公主便也成了悲惨弃妇的代名词。
旧事离得太远，哪里还会有人会再去追究凭空消失的驸马去了什么地方，唯一还在追寻的这一个，是一个在名义上已经死去的人。
不论他究竟想不想追寻，他也不得不追寻，因为死去的公主是他母亲，失踪的驸马的是他父亲。
那些旁人口耳讥讽的过往，于他而言，只是幼年之时，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父亲要出门去了，出门前叮嘱他要照顾好母亲。
不一样的是，那日过后，父亲就再没有归来。
十四年来，渺无音信，数不清多少次的扑空，已不会再拨动他的心弦，叫他生出什么欣喜万分，又或是忐忑不安的情绪了。
所以即便是出声催促，商陆也并不显得焦急：“还请表姑明示。”
商陆所言的，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流霞却是一副很是难以开口的模样，直叫莳萝不解。
左右商陆的亲戚也不是她的亲戚，莳萝清清嗓子就道：“别卖关子了，你若是不愿意说这个，那便来说一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吧？还有……除你之外，逃出来的另一个大妖，你可知晓他在何处？”
小娘子没大没小的声线入耳，顿时冲淡了流霞的惊涩愁绪，对于商陆，她还有几分天然的惭愧退让，但对于莳萝，她便就没有心力再以好言好语相待了。
脾气暴烈的大妖，瞥着莳萝张口就是要挟：“巫娘子原来是想知道这个，好，那你替我杀了流霞，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态度之坦然、言语之嚣张，可以说是，丝毫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而流霞对于商陆和她堪比变脸的态度转换，也叫莳萝一愣，继而气急反笑：“替你杀人？你是因为什么被九嶷抓的你都忘了？！实话告诉你，若你现在说出来，勉强还能算是将功折罪，到时候能少关你两年，若是你现在执意不说的话，那等着押解回去，我孟极姑姑的手段，可是有你受的。”
“多关几年少关几年，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差别？你以为我会怕？”流霞眼也不眨，绘画等当中俨然是没将莳萝所说的放在眼里，“你不愿帮我杀她便算了，何必再言其他。”
二人言语几番来回，莳萝还欲接着争辩，却见一旁若有所思的商陆，忽然抬眼盯着流霞道：“我阿耶……可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本在争吵当中的两个娘子霎时间没有了声音，商陆望着偏过头躲避他视线的流霞，又接着道：“或者说，我阿耶的生死，是否与元家大掌柜有关？”
没料到这个刚认的表侄机敏到了这个程度，只几句话就推测到了这里，一时间莫大的惭愧哀伤压倒性地涌来，流霞不自觉将唇瓣咬得失色，良久才涩然应答道：“我也不能确信，但……若你阿耶他当年是按照同我所说的那般回了宛丘，十之八九，是这样的。”
说完这一句话，流霞如释重负，终于不再迟疑，同莳萝二人讲述起了过往之事。
流霞与商穆，的确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只是这血脉离得很远，他们的表兄妹繁多，也更不止他们两个。
他们这一脉鹤族，世代居于靠近南海的宛丘，因着祖辈掺杂了些许上古神兽毕方的血脉，修炼化型成功的概率极高，十个里面最低也有五个，远远胜于旁的族类的妖怪，以至于单单是流霞，也有数十个表的兄弟姊妹，而流霞也是因为要来西京，才渐渐同早她几年化形入世、定居于此的商穆，关系亲密起来的。
也正是在来到西京后，流霞结识了彼时尚且在街头乞食的元英，并且收养了元英整整两年，与她同在西市开了一家贩卖当世奇物的铺子。
现如今流霞的悔恨暂且不提，但当时那两年里，流霞与元英诚然是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一直到永嘉十七年那个多灾多难的夏天。
元英不知惹上了什么人，被设计陷害欠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赌债，流霞为此变卖了西市的那家铺子用以还债，但明明银钱够了，赌坊却仍是穷追不舍，不要她的银钱，非要元英自卖于他们来抵债。
彼此流霞刚刚从商穆的信件当中得知，商穆也遇上了大麻烦，他的妖族身份意外暴露于人前，已被圣人知晓，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不日便离开长安城逃回宛丘去。
所以为了不让商穆难做，流霞带着元英躲风头躲到了城外的终南山，但是没想到，赌坊所雇的那群打手，不知怎的竟也寻到了她们的踪迹，还一并追到了城外山中，意图对她们不轨。
流霞被激得大开杀戒，也正是在杀那几个地痞无赖时，她撞上了外出巡山的九嶷境主，虽说事出有因，但流霞也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元英，一个才满十岁的孤儿，在她走后该如何生存，流霞在长安城中没有旁的认识的人或妖怪，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在被带去九嶷之前，给商穆留下了那封作别的书信，叫元英带着书信去公主府求商穆帮忙。
流霞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她面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怅然若失与悔恨莫及交织，好不落寞。
莳萝没想到脾气火爆的大妖身上，还有过这样一遭过往，她等了一阵见流霞还未再度启唇，便继续开口问道：“那后来呢？这些和商陆他阿耶的下落，又什么关系？”
“……除了那封信外，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告知了元英，宛丘的所在。”
流霞闭目颤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平复好情绪：“几个月之前，我偶然从九嶷逃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宛丘，但是……我一个同族都没见到，最初我还以为是族人一道搬去了其他地方。”
“直到我回到长安，又见到了东市珍宝阁的元掌柜，还见到了……她藏于私库内只待今朝拍卖的奇珍异宝，我才知晓，我犯了多大的错漏，我的罪过有多深重。”
流霞自嘲笑了几声，但声音里一丝柔软的笑意都听不见：“什么无家可归的市井乞儿，连那追债的赌坊都是元家开的，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她，让她彻头彻尾骗得彻底。”
一个可怖的猜想在莳萝心头浮现，她却并不敢立即肯定：“……你的意思是？”
流霞这一回并未应答莳萝，她视线如炬，直勾勾地看向默然不语的商陆：“你可知元家发迹是因为什么？”
商陆自怔忪中回过神来：“元家几年前曾于大长公主的寿辰献宝。”
“……那你可知，元英所献的宝物为何物？”
商陆定定地看着他的这位表姑，既看到了她眉梢的愤恨，也看清了她眼底的悲恸：“那年我还未在朝中任职，但据大长公主所言，她所得到的，是一种罕见的红玉。”
“哈……”流霞忽然笑起来，她笑得癫狂，按在桌案上的手爆出根根分明的青筋，“红玉，红玉，红玉！”
“你们看不见是吧？还记得我先前曾同你们说过的吗？我们一脉幸运得很，生而便有毕方血脉，所以骨骼与旁的鸟雀不同。”
流霞抬手扯下头上珠钗，散下一头鬓发，她动作粗暴，全然未管被她扯断的发丝，只形容癫狂地一心撩起乌发，露出发丝之下的皮肉：“什么红玉，那是我们一族族人的头骨！”
“一个头骨只能做一个摆件又或是半幅手串，你们知道元英的私库里有多少摆件手串吗？！”流霞笑得声音嘶哑，“我不知道表兄究竟在何处，可若是他当年当真回了宛丘，那他必然就在东市元家，因为他绝不是会抛下族人独自逃生的那种妖怪。”
房内鸦雀无声，只得听见流霞所发出的那似笑若哭的诡异声响，红衣女妖眉眼间所燃烧的，满是仇恨的火焰，翻涌的杀气几乎如有实质：“我流霞也不是那种妖怪，所以此仇不报，我死也不瞑目，哪怕我入阿鼻地狱，我也一定要杀了元英，大不了等她死后，我再自裁以偿我的罪孽。”
话语到了这步田地，流霞激愤的情绪，已无可收回，她转眼看向商陆身后敞开着的门扉，而也几乎是她偏头凝目的瞬间，商陆上前两步，无声无息一手刀击昏了近似癫狂的女妖。
及至如今，西京城内的绝大多数人，虽然已不会再大肆谈论她，但她的名字，却经久不息，回荡在西京城内百姓的口舌中，从未停息过。
只不过，这不是因为她身为圣人同胞姊妹的生平尊荣，而是因为曾发生在她身上最有名的那状笑料丑闻。
即使有皇家出面遮掩，但是却也盖不住的沸沸人声，那人声当中所言的，便是汝宁公主李玉瑶，是个众所周知的弃妇。
时至今日，驸马商穆当年毫无预兆抛妻弃子逃走的原委，在城中仍是众说纷纭、扑朔迷离的一桩悬案。
有人说，驸马乃是被妖邪附身，因而才鬼迷心窍疯癫而逃；也有人说，驸马实在是忍耐不了貌丑无盐、凶悍如虎的公主，才会顶着大不韪抛妻弃子；还有人说，是驸马在外已另有家室，被公主知晓，担忧性命不保，这才急忙逃遁而走……
而无论真相如何，也都不改汝宁公主被丈夫抛弃，末了所落的那个染上怪病、携子长逝的悲惨结局，所以久而久之，在西京内外，汝宁公主便也成了悲惨弃妇的代名词。
旧事离得太远，哪里还会有人会再去追究凭空消失的驸马去了什么地方，唯一还在追寻的这一个，是一个在名义上已经死去的人。
不论他究竟想不想追寻，他也不得不追寻，因为死去的公主是他母亲，失踪的驸马的是他父亲。
那些旁人口耳讥讽的过往，于他而言，只是幼年之时，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父亲要出门去了，出门前叮嘱他要照顾好母亲。
不一样的是，那日过后，父亲就再没有归来。
十四年来，渺无音信，数不清多少次的扑空，已不会再拨动他的心弦，叫他生出什么欣喜万分，又或是忐忑不安的情绪了。
所以即便是出声催促，商陆也并不显得焦急：“还请表姑明示。”
商陆所言的，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流霞却是一副很是难以开口的模样，直叫莳萝不解。
左右商陆的亲戚也不是她的亲戚，莳萝清清嗓子就道：“别卖关子了，你若是不愿意说这个，那便来说一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吧？还有……除你之外，逃出来的另一个大妖，你可知晓他在何处？”
小娘子没大没小的声线入耳，顿时冲淡了流霞的惊涩愁绪，对于商陆，她还有几分天然的惭愧退让，但对于莳萝，她便就没有心力再以好言好语相待了。
脾气暴烈的大妖，瞥着莳萝张口就是要挟：“巫娘子原来是想知道这个，好，那你替我杀了流霞，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态度之坦然、言语之嚣张，可以说是，丝毫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而流霞对于商陆和她堪比变脸的态度转换，也叫莳萝一愣，继而气急反笑：“替你杀人？你是因为什么被九嶷抓的你都忘了？！实话告诉你，若你现在说出来，勉强还能算是将功折罪，到时候能少关你两年，若是你现在执意不说的话，那等着押解回去，我孟极姑姑的手段，可是有你受的。”
“多关几年少关几年，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差别？你以为我会怕？”流霞眼也不眨，绘画等当中俨然是没将莳萝所说的放在眼里，“你不愿帮我杀她便算了，何必再言其他。”
二人言语几番来回，莳萝还欲接着争辩，却见一旁若有所思的商陆，忽然抬眼盯着流霞道：“我阿耶……可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本在争吵当中的两个娘子霎时间没有了声音，商陆望着偏过头躲避他视线的流霞，又接着道：“或者说，我阿耶的生死，是否与元家大掌柜有关？”
没料到这个刚认的表侄机敏到了这个程度，只几句话就推测到了这里，一时间莫大的惭愧哀伤压倒性地涌来，流霞不自觉将唇瓣咬得失色，良久才涩然应答道：“我也不能确信，但……若你阿耶他当年是按照同我所说的那般回了宛丘，十之八九，是这样的。”
说完这一句话，流霞如释重负，终于不再迟疑，同莳萝二人讲述起了过往之事。
流霞与商穆，的确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只是这血脉离得很远，他们的表兄妹繁多，也更不止他们两个。
他们这一脉鹤族，世代居于靠近南海的宛丘，因着祖辈掺杂了些许上古神兽毕方的血脉，修炼化型成功的概率极高，十个里面最低也有五个，远远胜于旁的族类的妖怪，以至于单单是流霞，也有数十个表的兄弟姊妹，而流霞也是因为要来西京，才渐渐同早她几年化形入世、定居于此的商穆，关系亲密起来的。
也正是在来到西京后，流霞结识了彼时尚且在街头乞食的元英，并且收养了元英整整两年，与她同在西市开了一家贩卖当世奇物的铺子。
现如今流霞的悔恨暂且不提，但当时那两年里，流霞与元英诚然是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一直到永嘉十七年那个多灾多难的夏天。
元英不知惹上了什么人，被设计陷害欠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赌债，流霞为此变卖了西市的那家铺子用以还债，但明明银钱够了，赌坊却仍是穷追不舍，不要她的银钱，非要元英自卖于他们来抵债。
彼此流霞刚刚从商穆的信件当中得知，商穆也遇上了大麻烦，他的妖族身份意外暴露于人前，已被圣人知晓，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不日便离开长安城逃回宛丘去。
所以为了不让商穆难做，流霞带着元英躲风头躲到了城外的终南山，但是没想到，赌坊所雇的那群打手，不知怎的竟也寻到了她们的踪迹，还一并追到了城外山中，意图对她们不轨。
流霞被激得大开杀戒，也正是在杀那几个地痞无赖时，她撞上了外出巡山的九嶷境主，虽说事出有因，但流霞也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元英，一个才满十岁的孤儿，在她走后该如何生存，流霞在长安城中没有旁的认识的人或妖怪，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在被带去九嶷之前，给商穆留下了那封作别的书信，叫元英带着书信去公主府求商穆帮忙。
流霞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她面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怅然若失与悔恨莫及交织，好不落寞。
莳萝没想到脾气火爆的大妖身上，还有过这样一遭过往，她等了一阵见流霞还未再度启唇，便继续开口问道：“那后来呢？这些和商陆他阿耶的下落，又什么关系？”
“……除了那封信外，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告知了元英，宛丘的所在。”
流霞闭目颤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平复好情绪：“几个月之前，我偶然从九嶷逃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宛丘，但是……我一个同族都没见到，最初我还以为是族人一道搬去了其他地方。”
“直到我回到长安，又见到了东市珍宝阁的元掌柜，还见到了……她藏于私库内只待今朝拍卖的奇珍异宝，我才知晓，我犯了多大的错漏，我的罪过有多深重。”
流霞自嘲笑了几声，但声音里一丝柔软的笑意都听不见：“什么无家可归的市井乞儿，连那追债的赌坊都是元家开的，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她，让她彻头彻尾骗得彻底。”
一个可怖的猜想在莳萝心头浮现，她却并不敢立即肯定：“……你的意思是？”
流霞这一回并未应答莳萝，她视线如炬，直勾勾地看向默然不语的商陆：“你可知元家发迹是因为什么？”
商陆自怔忪中回过神来：“元家几年前曾于大长公主的寿辰献宝。”
“……那你可知，元英所献的宝物为何物？”
商陆定定地看着他的这位表姑，既看到了她眉梢的愤恨，也看清了她眼底的悲恸：“那年我还未在朝中任职，但据大长公主所言，她所得到的，是一种罕见的红玉。”
“哈……”流霞忽然笑起来，她笑得癫狂，按在桌案上的手爆出根根分明的青筋，“红玉，红玉，红玉！”
“你们看不见是吧？还记得我先前曾同你们说过的吗？我们一脉幸运得很，生而便有毕方血脉，所以骨骼与旁的鸟雀不同。”
流霞抬手扯下头上珠钗，散下一头鬓发，她动作粗暴，全然未管被她扯断的发丝，只形容癫狂地一心撩起乌发，露出发丝之下的皮肉：“什么红玉，那是我们一族族人的头骨！”
“一个头骨只能做一个摆件又或是半幅手串，你们知道元英的私库里有多少摆件手串吗？！”流霞笑得声音嘶哑，“我不知道表兄究竟在何处，可若是他当年当真回了宛丘，那他必然就在东市元家，因为他绝不是会抛下族人独自逃生的那种妖怪。”
房内鸦雀无声，只得听见流霞所发出的那似笑若哭的诡异声响，红衣女妖眉眼间所燃烧的，满是仇恨的火焰，翻涌的杀气几乎如有实质：“我流霞也不是那种妖怪，所以此仇不报，我死也不瞑目，哪怕我入阿鼻地狱，我也一定要杀了元英，大不了等她死后，我再自裁以偿我的罪孽。”
话语到了这步田地，流霞激愤的情绪，已无可收回，她转眼看向商陆身后敞开着的门扉，而也几乎是她偏头凝目的瞬间，商陆上前两步，无声无息一手刀击昏了近似癫狂的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