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
“等等。”我不太熟练地看牌，高兴推倒，“我胡了，连七对。”
“哇，怎么又是你胡牌？”三哥抱怨道，“你真的不会搓麻将？”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今天手气好。”
“来来来，愿赌服输，都把脸伸过来。”我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在二姐脸上划一道，在三哥脸上划一道，在四哥脸上划一道。
三张小花脸懵懵的，逗得我乐不可支。
常嬷嬷掀帘子进来，叉手行礼：“夫人老爷，六小姐的房间已经清扫干净，对联窗花也贴上了。”
姜昱：“好，后院里再添几盏花灯，今天晚上迎新年，务必将家里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起身，下塌穿鞋：“娘子，我去厨房看看年夜饭做得怎么样了。”
余绿芜随意点了点头。
姜昱披上斗蓬，捧着手炉，矮身穿过下人掀起的门帘，到了外面。
大雪还在簌簌地下，寒风扑面而来，姜昱眉眼严厉，说话时吐出一团团白气：“七少爷去哪儿了？把他给我找来。”
刚刚在屋里他就发现了，老大和小五在打双陆，老二老三小四小六在搓麻将，那余青霄呢？
这小子悄无声息没了人影，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捣乱。
大过年的，他不想他惹他娘生气，这不是好兆头。
姜昱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到后院小厨房。
刚到门口，他就听见，“哎哟哟，七少爷，这个不能吃，这个待会儿要上桌的。”，“我知道这个要上桌，你弄点边角料让我尝尝呗。”。
这小子，姜昱顿时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他跑哪儿去了，原来是来厨房当馋猫了。
他的眉眼瞬间柔和，扬声笑骂：“我平日里也没有亏了你的嘴啊，怎么到了年关还馋成这样？”
“爹。”余青霄像一只蹦蹦跶跶的火狮子，扑进姜昱怀里撒娇，“有好几道菜平日没吃过，你叫他们切一点下来让我尝尝嘛~”
姜昱禁不住他痴求，吩咐道：“给他切一点，让他尝尝味儿。”
厨房管事王嬷嬷主动上前禀告：“席面上的大菜都做得差不多了，还差几道炒菜，炒菜要刚出锅的才好吃，所以只备了菜，等您下了令再开火。”
姜昱随手揭开一个炖锅盖子，里面奶白色的汤咕噜冒小泡，软烂的鸡腿肉以及红枣山参等佐料若隐若现，鸡汤的香气充盈着鼻腔，勾得人食欲大开。
“饺子包好了么？”
“包好了。”王嬷嬷走到墙边的架子旁，揭开其中一个笸箩，里面盛着几十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只等您一声吩咐，就下锅。”
姜昱满意地点点头：“再多做几道菜，今天过年，让家里的奴才们也尝一尝灵食的美味。”
王嬷嬷立刻眉开眼笑，奉承道：“老爷您真是一个大善人，奴才们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您的恩德！”
姜昱笑骂：“少油嘴滑舌，你们平日里好好办差就是了。”
眼见天擦黑，院子里的灯火映在窗上，姜昱吩咐开席，灶房里瞬间就忙活了起来。
正屋里，下人们收拾打扫，在中间支起一张大圆桌，卷起门帘，推开窗户，又搬进来两个烧得红旺的炭炉，把屋子弄得暖暖的，方便主子们一边吃年夜饭一边赏雪夜灯景。
我们几个洗脸洗手，陆续落座。
先上两个热锅子，一个炖鹿肉，一个炖牛肉；再上十道热菜，有荤有素，均做得色香俱全，花团锦簇；最后再上六道冷菜，包括甜汤、水果以及各色甜心。
“屠苏酒来了。”
姜昱亲自拎着酒壶，给每个人斟了一杯。
余绿芜起身，举起酒杯高声道：“诸位且满饮此杯，祈盼新的一年平安康健，事事如意。”
我们跟着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望母亲父亲新年平安康健，事事如意。”
喝完酒，热腾腾的饺子送上桌，给我们每个人舀了六个，取六六大顺的好意头。
我夹起饺子，咬了一口，汤汁破皮而出，羊肉的鲜香瞬间征服了我的味蕾，我吐出一口烫气，把剩下的饺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赞叹：“好吃！”
旁边余青霄吃一句嚷一句，“哎，这个是韭菜鸡蛋的。”，“这个是猪肉的。”，“这个里面有虾仁。”……
另一边三哥给四哥夹了老大一筷子牛肉，低声道：“咱们多吃点，这是灵食，咱们平时吃不着。”
五姐吃相很矜持，速度却不慢。二姐闷头呼噜噜吃，腮帮子鼓鼓。大哥瞧着竟有些伤感。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余青釉笑笑，只是想到明年春天他就要出嫁，这是他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年夜饭，以后便只能正月走亲戚时回来一趟，心里有些不舍罢了。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尝尝这个，很肥美，咸香回甘，别有一番滋味。”
年夜饭过半，下人搬来几箱爆竹放在廊下。
我吃饱了，邀请同样停筷子的五姐：“燃爆竹，去不去？”
余青莲笑着摇摇头，她向来觉得这个危险，担心不慎损肤伤脸，所以从来敬而远之。
余青湘放下筷子，漱口擦嘴，高声道：“六妹，我去，咱们一起。”
我俩蹦蹦跳跳跑进院子，指挥下人拆开箱子摆放爆竹。
吹燃火折子，点燃引线，我俩堵住耳朵跑得老远。
啪啪啪！啪啪啪！
爆竹噼哩啪啦地响，火花四溅。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三哥四哥急急忙忙跑过来，又点燃了更多的爆竹。
院子里漂亮的花灯照亮了黑夜，白雪飘飘如柳絮，爆竹不停地炸开火花，我们每个人笑着闹着，开开心心迎接新年到来。
到了后半夜，兴奋褪去，大家脸上出现明显的疲倦之色。
姜昱道：“都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他吩咐收拾屋子打扫院子，把孩子们一个个赶回后院睡觉，然后开始发放赏钱。
满府的奴才站在院子里头，叫一声名字上来一个人，说一句吉祥话领一份钱。
“去年辛苦大家了，希望今年诸位也能尽忠职守，认真办差，年末了欢欢喜喜领赏钱。”
“是。”奴才们齐齐磕头，退下了。
姜昱回屋，卸掉簪冠，换了身寝衣。
床上余绿芜已经歇了，眯着眼半睡半醒，姜昱也困得厉害，却仍怀有心事，推了推她：“娘子，为什么不让阿霄改修功法？”
余绿芜被他推醒，有点不耐烦，心想修练的事你一个凡人又不懂，瞎掺和什么？
但他们夫妻向来和睦，又念及相公爱子心切，余绿芜忍了，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细细讲起新功法的弊端。
姜昱听了个半懂，又开始担心女儿：“那青鲤改修功法会不会有危险？你怎么不阻止她？”
“没办法阻止，她已走上自己选定的道途。”余绿芜神色平静地咽下了另外半句话。
——自古修士皆如此，阻我道途者，天下无人不可杀。
“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她眼神转暖，轻抚他的脊背，温柔道，“你不是年轻人了，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姜昱没奈何，靠着她的肩膀睡了。
宅院里主子们接二连三歇下了，属于奴才们的新年夜才刚刚开始。
秋月跟常嬷嬷打了声招呼，提着食盒从侧门离开，走夹道拐过几个弯，到了另一处院子。
这院子有六户人家，全是余家五房的家生奴才，天乾跟着老爷夫人在外面当差，地坤在余家五房各院各屋里伺候。
院子里十分热闹，各家窗户亮着灯，人影绰绰，说话吆喝声不绝于耳，听着就像是在吃酒赌钱，还有人烧火做菜，香气飘得到处都是。
“爹，娘，我回来了。”秋月敲门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这是三老爷赏的菜，都是灵食。”
“呦，这可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秋月娘掀开盖子看了看，高声道，“老大媳妇，把菜拿去热热，再烫一壶酒来，今天咱们家也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屋子不大，但人齐全。秋月爹娘，哥哥嫂子，连她自己围绕小桌子坐着，吃吃饭喝喝酒，互相庆祝新年，聊聊家事。
三杯酒下肚，秋月有了开口的勇气：“娘，我想拜个师傅，学学怎么给主子小姐梳头。”
秋月娘一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秋月道：“过完年六小姐就九岁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梳两个包包头，今天常嬷嬷给小姐梳了个双环垂挂髻，发饰搭配得特别好看，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秋月娘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这个女儿，是平庸了些，手不够巧，针线厨艺没一样有天赋，嘴不够甜，不如别的丫头婆子会讨主子喜欢，性格木讷，脑子也不聪明，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
虽说被三老爷安排在后院伺候少爷小姐，但因为是共用的，充其量也就是个二等丫鬟。
谁知道有一天她走了大运，成了天乾的六小姐点名要她伺候，她竟一步飞升，成了六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以前还好，六小姐只是孩童，要求不高，但随着她年纪越长越大，秋月身上的本事就不够使了。
今日见别人抢了她梳头的活计，秋月怕被人挤下去，竟也主动想着拜师学艺了。
秋月娘喝了口酒，笑道：“你不必慌张，听我跟你说。”
“六小姐是天乾候选，现如今只不过三夫人府里人多不够住，才委屈她只有你一个奴才使。等以后她真的评上了天乾，府邸扩院，三老爷一定会把伺候她的奴才配齐，到时候四个二等丫鬟，必有一个心灵手巧会梳头，你没必要花心思专门学手艺。”
“你是大丫鬟，想把位置坐稳，首要的是成为六小姐的心腹。什么是心腹？就是成为她的嘴她的手，她心里想什么，你就说什么做什么。第一是忠心，第二是机灵，第三是谨言慎行，你让她用顺手了，旁人就是再会梳头，也不能把你挤下来。”
秋月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又为难地说：“可是我也不机灵啊。”
秋月娘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额角：“凡事多看多想多揣摩，多用用你脖子上的玩意儿，时间久了就机灵了。”
“哦。”秋月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担心，“可是年后六小姐总是要梳新发髻的，我总不能真的让常嬷嬷梳吧？”
秋月娘喝尽了酒，老神在在：“多大事儿？女童的发髻就那么两三样，我教你就是。”
秋月的眼睛顿时亮了，惊叹道：“原来娘还会梳发髻啊，我竟然不知道！”
秋月娘哼了一声，老娘比你多吃十几年饭，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等等。”我不太熟练地看牌，高兴推倒，“我胡了，连七对。”
“哇，怎么又是你胡牌？”三哥抱怨道，“你真的不会搓麻将？”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今天手气好。”
“来来来，愿赌服输，都把脸伸过来。”我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在二姐脸上划一道，在三哥脸上划一道，在四哥脸上划一道。
三张小花脸懵懵的，逗得我乐不可支。
常嬷嬷掀帘子进来，叉手行礼：“夫人老爷，六小姐的房间已经清扫干净，对联窗花也贴上了。”
姜昱：“好，后院里再添几盏花灯，今天晚上迎新年，务必将家里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起身，下塌穿鞋：“娘子，我去厨房看看年夜饭做得怎么样了。”
余绿芜随意点了点头。
姜昱披上斗蓬，捧着手炉，矮身穿过下人掀起的门帘，到了外面。
大雪还在簌簌地下，寒风扑面而来，姜昱眉眼严厉，说话时吐出一团团白气：“七少爷去哪儿了？把他给我找来。”
刚刚在屋里他就发现了，老大和小五在打双陆，老二老三小四小六在搓麻将，那余青霄呢？
这小子悄无声息没了人影，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捣乱。
大过年的，他不想他惹他娘生气，这不是好兆头。
姜昱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到后院小厨房。
刚到门口，他就听见，“哎哟哟，七少爷，这个不能吃，这个待会儿要上桌的。”，“我知道这个要上桌，你弄点边角料让我尝尝呗。”。
这小子，姜昱顿时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他跑哪儿去了，原来是来厨房当馋猫了。
他的眉眼瞬间柔和，扬声笑骂：“我平日里也没有亏了你的嘴啊，怎么到了年关还馋成这样？”
“爹。”余青霄像一只蹦蹦跶跶的火狮子，扑进姜昱怀里撒娇，“有好几道菜平日没吃过，你叫他们切一点下来让我尝尝嘛~”
姜昱禁不住他痴求，吩咐道：“给他切一点，让他尝尝味儿。”
厨房管事王嬷嬷主动上前禀告：“席面上的大菜都做得差不多了，还差几道炒菜，炒菜要刚出锅的才好吃，所以只备了菜，等您下了令再开火。”
姜昱随手揭开一个炖锅盖子，里面奶白色的汤咕噜冒小泡，软烂的鸡腿肉以及红枣山参等佐料若隐若现，鸡汤的香气充盈着鼻腔，勾得人食欲大开。
“饺子包好了么？”
“包好了。”王嬷嬷走到墙边的架子旁，揭开其中一个笸箩，里面盛着几十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只等您一声吩咐，就下锅。”
姜昱满意地点点头：“再多做几道菜，今天过年，让家里的奴才们也尝一尝灵食的美味。”
王嬷嬷立刻眉开眼笑，奉承道：“老爷您真是一个大善人，奴才们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您的恩德！”
姜昱笑骂：“少油嘴滑舌，你们平日里好好办差就是了。”
眼见天擦黑，院子里的灯火映在窗上，姜昱吩咐开席，灶房里瞬间就忙活了起来。
正屋里，下人们收拾打扫，在中间支起一张大圆桌，卷起门帘，推开窗户，又搬进来两个烧得红旺的炭炉，把屋子弄得暖暖的，方便主子们一边吃年夜饭一边赏雪夜灯景。
我们几个洗脸洗手，陆续落座。
先上两个热锅子，一个炖鹿肉，一个炖牛肉；再上十道热菜，有荤有素，均做得色香俱全，花团锦簇；最后再上六道冷菜，包括甜汤、水果以及各色甜心。
“屠苏酒来了。”
姜昱亲自拎着酒壶，给每个人斟了一杯。
余绿芜起身，举起酒杯高声道：“诸位且满饮此杯，祈盼新的一年平安康健，事事如意。”
我们跟着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望母亲父亲新年平安康健，事事如意。”
喝完酒，热腾腾的饺子送上桌，给我们每个人舀了六个，取六六大顺的好意头。
我夹起饺子，咬了一口，汤汁破皮而出，羊肉的鲜香瞬间征服了我的味蕾，我吐出一口烫气，把剩下的饺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赞叹：“好吃！”
旁边余青霄吃一句嚷一句，“哎，这个是韭菜鸡蛋的。”，“这个是猪肉的。”，“这个里面有虾仁。”……
另一边三哥给四哥夹了老大一筷子牛肉，低声道：“咱们多吃点，这是灵食，咱们平时吃不着。”
五姐吃相很矜持，速度却不慢。二姐闷头呼噜噜吃，腮帮子鼓鼓。大哥瞧着竟有些伤感。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余青釉笑笑，只是想到明年春天他就要出嫁，这是他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年夜饭，以后便只能正月走亲戚时回来一趟，心里有些不舍罢了。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尝尝这个，很肥美，咸香回甘，别有一番滋味。”
年夜饭过半，下人搬来几箱爆竹放在廊下。
我吃饱了，邀请同样停筷子的五姐：“燃爆竹，去不去？”
余青莲笑着摇摇头，她向来觉得这个危险，担心不慎损肤伤脸，所以从来敬而远之。
余青湘放下筷子，漱口擦嘴，高声道：“六妹，我去，咱们一起。”
我俩蹦蹦跳跳跑进院子，指挥下人拆开箱子摆放爆竹。
吹燃火折子，点燃引线，我俩堵住耳朵跑得老远。
啪啪啪！啪啪啪！
爆竹噼哩啪啦地响，火花四溅。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三哥四哥急急忙忙跑过来，又点燃了更多的爆竹。
院子里漂亮的花灯照亮了黑夜，白雪飘飘如柳絮，爆竹不停地炸开火花，我们每个人笑着闹着，开开心心迎接新年到来。
到了后半夜，兴奋褪去，大家脸上出现明显的疲倦之色。
姜昱道：“都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他吩咐收拾屋子打扫院子，把孩子们一个个赶回后院睡觉，然后开始发放赏钱。
满府的奴才站在院子里头，叫一声名字上来一个人，说一句吉祥话领一份钱。
“去年辛苦大家了，希望今年诸位也能尽忠职守，认真办差，年末了欢欢喜喜领赏钱。”
“是。”奴才们齐齐磕头，退下了。
姜昱回屋，卸掉簪冠，换了身寝衣。
床上余绿芜已经歇了，眯着眼半睡半醒，姜昱也困得厉害，却仍怀有心事，推了推她：“娘子，为什么不让阿霄改修功法？”
余绿芜被他推醒，有点不耐烦，心想修练的事你一个凡人又不懂，瞎掺和什么？
但他们夫妻向来和睦，又念及相公爱子心切，余绿芜忍了，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细细讲起新功法的弊端。
姜昱听了个半懂，又开始担心女儿：“那青鲤改修功法会不会有危险？你怎么不阻止她？”
“没办法阻止，她已走上自己选定的道途。”余绿芜神色平静地咽下了另外半句话。
——自古修士皆如此，阻我道途者，天下无人不可杀。
“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她眼神转暖，轻抚他的脊背，温柔道，“你不是年轻人了，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姜昱没奈何，靠着她的肩膀睡了。
宅院里主子们接二连三歇下了，属于奴才们的新年夜才刚刚开始。
秋月跟常嬷嬷打了声招呼，提着食盒从侧门离开，走夹道拐过几个弯，到了另一处院子。
这院子有六户人家，全是余家五房的家生奴才，天乾跟着老爷夫人在外面当差，地坤在余家五房各院各屋里伺候。
院子里十分热闹，各家窗户亮着灯，人影绰绰，说话吆喝声不绝于耳，听着就像是在吃酒赌钱，还有人烧火做菜，香气飘得到处都是。
“爹，娘，我回来了。”秋月敲门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这是三老爷赏的菜，都是灵食。”
“呦，这可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秋月娘掀开盖子看了看，高声道，“老大媳妇，把菜拿去热热，再烫一壶酒来，今天咱们家也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屋子不大，但人齐全。秋月爹娘，哥哥嫂子，连她自己围绕小桌子坐着，吃吃饭喝喝酒，互相庆祝新年，聊聊家事。
三杯酒下肚，秋月有了开口的勇气：“娘，我想拜个师傅，学学怎么给主子小姐梳头。”
秋月娘一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秋月道：“过完年六小姐就九岁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梳两个包包头，今天常嬷嬷给小姐梳了个双环垂挂髻，发饰搭配得特别好看，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秋月娘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这个女儿，是平庸了些，手不够巧，针线厨艺没一样有天赋，嘴不够甜，不如别的丫头婆子会讨主子喜欢，性格木讷，脑子也不聪明，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
虽说被三老爷安排在后院伺候少爷小姐，但因为是共用的，充其量也就是个二等丫鬟。
谁知道有一天她走了大运，成了天乾的六小姐点名要她伺候，她竟一步飞升，成了六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以前还好，六小姐只是孩童，要求不高，但随着她年纪越长越大，秋月身上的本事就不够使了。
今日见别人抢了她梳头的活计，秋月怕被人挤下去，竟也主动想着拜师学艺了。
秋月娘喝了口酒，笑道：“你不必慌张，听我跟你说。”
“六小姐是天乾候选，现如今只不过三夫人府里人多不够住，才委屈她只有你一个奴才使。等以后她真的评上了天乾，府邸扩院，三老爷一定会把伺候她的奴才配齐，到时候四个二等丫鬟，必有一个心灵手巧会梳头，你没必要花心思专门学手艺。”
“你是大丫鬟，想把位置坐稳，首要的是成为六小姐的心腹。什么是心腹？就是成为她的嘴她的手，她心里想什么，你就说什么做什么。第一是忠心，第二是机灵，第三是谨言慎行，你让她用顺手了，旁人就是再会梳头，也不能把你挤下来。”
秋月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又为难地说：“可是我也不机灵啊。”
秋月娘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额角：“凡事多看多想多揣摩，多用用你脖子上的玩意儿，时间久了就机灵了。”
“哦。”秋月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担心，“可是年后六小姐总是要梳新发髻的，我总不能真的让常嬷嬷梳吧？”
秋月娘喝尽了酒，老神在在：“多大事儿？女童的发髻就那么两三样，我教你就是。”
秋月的眼睛顿时亮了，惊叹道：“原来娘还会梳发髻啊，我竟然不知道！”
秋月娘哼了一声，老娘比你多吃十几年饭，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