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回来了怎么不来上班？是不是真不想干了？苏绽我跟你说，我真心不想惯你这臭毛病了，你自己算算，这大半年你上了几天班，店里的事你都丢哪去了？生意还做不做了？你·······”
电话那头丽姐语调急促，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句子，兴师问罪的意思十分明显，苏绽手机开着公放，对面高亢密集的调子在整个卫生间里回荡，余音绕梁似的，甚至有点回音。
这样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辩解空隙的说话方式，这两年已经销声匿迹，早年店里的女孩被她骂哭的不在少数，不讲理的客人被她一句顶一句说的毫无反击之力，她不认输、不示弱，甚至得理不饶人。
安稳的生活让人柔软平和，丽姐不再像护雏母鸡似的随时张开翅膀，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和气气、不紧不慢的，大声说话都很少，偶尔跟老公吵架顶多也就拌几句嘴，不会大吵大闹。
埋在丽姐体内的兰登街一霸都被她气醒，可见她确实厉害，苏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拉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怎么还挺骄傲的？
手机屏幕溅了水，她擦完脸顺手抹了下手机，随后放到耳朵边上，趁着那头喘气的功夫插进了话：“丽姐，别生气，会长皱纹的，我睡过头了，呆会儿就去店里。”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几乎让人疑心断线了，她正要开口，丽姐不容置疑打断了她：“快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多一句再见都没有，苏绽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行吧自己理亏，被挂电话也是活该！
衣柜里还是春夏衣服居多，之前一直没整理，短袖裙子牛仔裤都是随手一卷就往柜子里塞，要不是因为衣柜够大、衣服不多，这会儿打开柜门就是一场灾难。
今天外面虽然有太阳，但温度不高，二十度上下，风一吹很有些凉，需要一件厚外套，她拿了张凳子站上去，把顶柜里收着的收纳袋拿下来，从里面拿了件毛衣外套穿。
昨晚睡的太晚，偏偏又睡的踏实，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出门之前，她先开了隔壁的门窗通风透气，房间久不住人又门窗紧闭，空气里有股霉味，桌上床头都积了灰。
晚上要记得从店里拿点熏香和清新剂，味道不能太重，到时候莫子桉能住的舒服些。
去店里的车上，她拿手机一项项记录这几天要做的事，她得赶在莫子桉回来之前准备好：
房间要收拾打扫，这是项很大的工程，床单被套窗帘都要清洗、衣柜换季清理、还有不知哪个角落里可能残留着的小黑的玩具；
要买一些日常用品，拖鞋牙刷沐浴露，莫子桉要住进来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她得把自己能想到的先买了，之后再一点点添；
还要买很多吃的，米面肉蛋、零食酒水，莫子桉爱吃的红烧排骨和牛肉汤，她现在已经非常拿手，还新学了红酒炖牛肉和奶油蘑菇意面，一般家常菜都能做出来，第一顿饭要在家里吃，她自己做，让莫子桉看到她的成长和改变，她现在已经不是需要他照顾生活的小女孩；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看书方便的kindle电子书、风靡一时的芝士蛋糕、这些年吃过看过的新鲜玩意儿，都想买回来跟他分享，只要能留住他，留在她身边。
到店的时候是十一点半，上班族开始午休，不少人会趁这个时间来做项目，见缝插针的“快餐式美容”，前台两个人负责登记，等候区的沙发没剩几个空位了。
苏绽月余没露面，前台见她煞是惊喜，但实在没空多说，只挥了挥手全当打了招呼，之后就给她排客人，一长串名单做见面礼，丝毫不顾及她很久不上班，很可能手艺生疏。
苏绽换完衣服整理好就进了美容室，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走出来，毫不夸张，她走出来的姿势跟僵尸差不多，腿脚支棱着还不停活动脖子，很想找张床就地躺下。
她去前台交了单子，聊了几句准备去楼下快餐厅吃饭，突然被人叫住：“小苏，过来吃饭！”
做项目的时候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低头，这会儿脖子僵硬的很，她整个人转过去才看见丽姐从小房间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手：“我点的外卖刚到。”
“丽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在小桌子边上落座，一手继续揉后脖颈一手帮忙拆外卖袋，是附近一家湘菜馆的炒菜，外包装都还热着，盖子打开就闻到辣椒和牛肉混合的香气，勾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我就没走！”丽姐掰了筷子递给她，“店里最近忙的很，还有人走了，人手跟不上，我就得天天过来盯着，不行还得自己上手。”
苏绽起床晚没正经吃饭，啃了两片面包的出的门，这会儿半桌热汤热菜简直控制不住手和嘴，吃的又快又急，话都来不及讲。
丽姐已经吃过饭了，看她一直再忙才点了外卖等她，这会儿看她狼吞虎咽的，有点心疼，甚至有点惭愧是不是将人逼的太紧了，于是伸手将那盅肉丸汤往她面前推了推：“慢点吃，着什么急！”
重油重辣的下饭菜，她吃了半碗饭才放慢速度，搁下筷子喝了口汤，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饿着了，这阵子吃东西也不太规律，有时候胃不舒服。”
丽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里头飘着几片玫瑰花，被热水晕开一丝丝的玫红色，闻言眉头皱了皱：“你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别以为年轻就能熬，到时候有你受的。”
“都不用到时候，我昨天坐了7个小时车，小腿都硬了，早上就没起得来，刚才还坐了好几个小时，简直雪上加霜。”苏绽重新拿起筷子拣辣子鸡里的花生米吃，“我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
“瞎说什么呢？”丽姐不太满意，放杯子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啪的一声响，“你25岁都不到，大把好日子在后头！想点好事！”
苏绽愣了一下放下筷子，往丽姐身边凑了凑：“姐我胡说的，别气别气！”
丽姐见识了苏绽的倔劲执拗，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嘴上说的好听，但其实根本不走心，可这也没法多说，她总不能押着苏绽按她的想法过日子：“行啦！别跟我卖乖!”
要是苏绽肯听她的，如今搞不好已经进了隋宁家的门，不像现在这样三不五时的到处瞎跑，费时费力，毫无结果：“这次回来还走吗？”
苏绽本来已经拿起了那盅汤，闻言放下，非常认真的看向丽姐，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的很开，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姐，他要回来了！”
“什么？”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几度，丽姐难以置信似的瞪大眼睛，“谁？莫子桉？他有消息了？”
说实话，作为局外人，丽姐对于苏绽这种无头苍蝇乱撞式的找人法丝毫不抱希望，一个人心智健康的成年人失踪太简单了，要是刻意躲着，几十年都没踪影也是常事；悲观一点想，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再也不会出现的了。
苏绽当局者迷，谁也劝不动。她想这事只能让时间解决，苏绽想通了、放弃了，或者时过境迁之后，收到莫子桉的消息。
“嗯嗯嗯，他昨天给我发了消息，说过几天就回J城。”苏绽小兔子似的揣起手点头，露出点活泼的生气，又有点担忧，“这次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丽姐看着她笑出来的两颗小兔牙，一时有点恍惚，很多年前，苏绽刚到店里的时候总会这样笑，傻乎乎的，小麻雀似的到处蹦跶，心也宽，被客人说几句照样笑嘻嘻的干活。
她如今也笑，对顾客笑、对同事笑、对朋友笑，但笑的矜持有度，抿唇扬眉、眼尾微弯，是店里统一培训过的那种笑法。
“你这么好，他一定会留下来的！”丽姐伸手拍拍她头顶，笑的温柔，“我下午亲自给你做造型，要漂漂亮亮的才好！”
“谢谢丽姐！”苏绽笑着扑过来抱她，理直气壮的撒娇还蹭了蹭，“丽姐是最棒的！”
苏绽既然回来了，丽姐也就不用再来店里守着了，她巴不得自己做个闲人，哪边都不需要她，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家带晨晨，至少在他上幼儿园之前，做全职妈妈陪他长大。
晨晨如今7个月大，正是听话可爱又黏人的时候，小孩长起来一天一个样，上个月买的衣服鞋子这个月可能就穿不下，丽姐给她看之前去照相馆拍的半岁写真，仍是圆鼓鼓肉乎乎的模样，但眉眼间更加清晰，有了父母的印记，捂住嘴和下巴、眉眼像丽姐，遮住眉眼，下巴和嘴又活似爸爸的翻版。
晚上几个同事一起吃饭，聊起来才知道店里的人都没少看过晨晨的照片，一边感叹血缘真是神奇，一边不约而同的羡慕淘气闹人的小孩儿真可爱。
“欸，苏绽我家一堆养猫的东西，你需要吗？”一群人等电梯的空隙，小许突然开口问她。
小许是养猫达人，据说最多时同时养五只，当初苏绽将小黑带回家，向她取了不少经，但小许基本都只会口头传授经验，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要送她东西。
苏绽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怎么？你家猫不用了？”
“我男朋友猫毛过敏，只能送养，再说我养了这么多年，也有点累了。”小许语气随意，“你真不要？猫粮都新的，还有猫爬架这些，当初也花不少钱，丢了也可惜！”
“我······”苏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稍加犹豫还是说了实话，“我的猫，也送养了！”
“啊？”小许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表情，随后又了然道，“也是，你三不五时的出远门，养猫确实也不方便。”
说什么宠物生命短暂，一时的缘分就是它们的一生，可是人生漫长，人心易变，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想过会分离，分离真的到来时，人又无比清醒洒脱，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像隋宁那样真将动物看做跟人同等重要的存在，稀少难得。
电梯门开，同事三三两两扎堆往外走，苏绽落在后面，想到小黑，原本明朗的心情瞬时低落了下来。
之前她跟隋宁闹的不愉快，两人就再无交流，她赶着出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托付小黑，只能留给对门的邻居，顾老太一家都很高兴，一再承诺会好好照顾，聪聪更是抱着不撒手。
她当然也有顾虑，顾老太之前想要小黑给聪聪作伴、被她拒绝，万一他们不肯还了怎么办？可小黑是只认生的猫、对不熟的人和环境有很强抵触，即使有别的宠物店也不放心，她别无选择。
好在后来她回家，对方好好的将猫还了，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如此她才放下戒心，后来出门就将小黑放在对门邻居家，彼此也恢复了来往，不像之前那样尴尬躲避，毕竟是对门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相处更好。
她还很庆幸，能有这家人做邻居，能让她在顾老太身上，找一点过世外婆的影子。
可是上个月初，她从外地回来，去对门接猫，敲开门发现已经换了一家人住，猫和人都不见踪影，新住户说他们从中介手里租的房子，刚搬进来没几天，不认识顾老太一家。
人既然搬走了，自然不可能单留一只猫在房子里。
当时她手里拎着给邻居的特产，是几盒糕点，虽然不算贵重，却是她特意买来答谢他们照顾小黑的，听了这消息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整个人都被拍懵，回到家呆坐了很久才想起来联系聪聪妈妈和顾老太。
电话没通、微信也没回，她想了所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办法，去物业、去社区、去派出所，但只是丢了一只猫而已，还是只不值钱的小土猫，没人当回事，派出所也不可能立案，忙了一圈下来，徒劳无功。
小黑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或许小黑真是代替莫子桉来陪她的吧，莫子桉要回来，它就离开了。或许聪聪是更好的主人，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电话那头丽姐语调急促，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句子，兴师问罪的意思十分明显，苏绽手机开着公放，对面高亢密集的调子在整个卫生间里回荡，余音绕梁似的，甚至有点回音。
这样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辩解空隙的说话方式，这两年已经销声匿迹，早年店里的女孩被她骂哭的不在少数，不讲理的客人被她一句顶一句说的毫无反击之力，她不认输、不示弱，甚至得理不饶人。
安稳的生活让人柔软平和，丽姐不再像护雏母鸡似的随时张开翅膀，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和气气、不紧不慢的，大声说话都很少，偶尔跟老公吵架顶多也就拌几句嘴，不会大吵大闹。
埋在丽姐体内的兰登街一霸都被她气醒，可见她确实厉害，苏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拉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怎么还挺骄傲的？
手机屏幕溅了水，她擦完脸顺手抹了下手机，随后放到耳朵边上，趁着那头喘气的功夫插进了话：“丽姐，别生气，会长皱纹的，我睡过头了，呆会儿就去店里。”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几乎让人疑心断线了，她正要开口，丽姐不容置疑打断了她：“快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多一句再见都没有，苏绽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行吧自己理亏，被挂电话也是活该！
衣柜里还是春夏衣服居多，之前一直没整理，短袖裙子牛仔裤都是随手一卷就往柜子里塞，要不是因为衣柜够大、衣服不多，这会儿打开柜门就是一场灾难。
今天外面虽然有太阳，但温度不高，二十度上下，风一吹很有些凉，需要一件厚外套，她拿了张凳子站上去，把顶柜里收着的收纳袋拿下来，从里面拿了件毛衣外套穿。
昨晚睡的太晚，偏偏又睡的踏实，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出门之前，她先开了隔壁的门窗通风透气，房间久不住人又门窗紧闭，空气里有股霉味，桌上床头都积了灰。
晚上要记得从店里拿点熏香和清新剂，味道不能太重，到时候莫子桉能住的舒服些。
去店里的车上，她拿手机一项项记录这几天要做的事，她得赶在莫子桉回来之前准备好：
房间要收拾打扫，这是项很大的工程，床单被套窗帘都要清洗、衣柜换季清理、还有不知哪个角落里可能残留着的小黑的玩具；
要买一些日常用品，拖鞋牙刷沐浴露，莫子桉要住进来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她得把自己能想到的先买了，之后再一点点添；
还要买很多吃的，米面肉蛋、零食酒水，莫子桉爱吃的红烧排骨和牛肉汤，她现在已经非常拿手，还新学了红酒炖牛肉和奶油蘑菇意面，一般家常菜都能做出来，第一顿饭要在家里吃，她自己做，让莫子桉看到她的成长和改变，她现在已经不是需要他照顾生活的小女孩；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看书方便的kindle电子书、风靡一时的芝士蛋糕、这些年吃过看过的新鲜玩意儿，都想买回来跟他分享，只要能留住他，留在她身边。
到店的时候是十一点半，上班族开始午休，不少人会趁这个时间来做项目，见缝插针的“快餐式美容”，前台两个人负责登记，等候区的沙发没剩几个空位了。
苏绽月余没露面，前台见她煞是惊喜，但实在没空多说，只挥了挥手全当打了招呼，之后就给她排客人，一长串名单做见面礼，丝毫不顾及她很久不上班，很可能手艺生疏。
苏绽换完衣服整理好就进了美容室，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走出来，毫不夸张，她走出来的姿势跟僵尸差不多，腿脚支棱着还不停活动脖子，很想找张床就地躺下。
她去前台交了单子，聊了几句准备去楼下快餐厅吃饭，突然被人叫住：“小苏，过来吃饭！”
做项目的时候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低头，这会儿脖子僵硬的很，她整个人转过去才看见丽姐从小房间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手：“我点的外卖刚到。”
“丽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在小桌子边上落座，一手继续揉后脖颈一手帮忙拆外卖袋，是附近一家湘菜馆的炒菜，外包装都还热着，盖子打开就闻到辣椒和牛肉混合的香气，勾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我就没走！”丽姐掰了筷子递给她，“店里最近忙的很，还有人走了，人手跟不上，我就得天天过来盯着，不行还得自己上手。”
苏绽起床晚没正经吃饭，啃了两片面包的出的门，这会儿半桌热汤热菜简直控制不住手和嘴，吃的又快又急，话都来不及讲。
丽姐已经吃过饭了，看她一直再忙才点了外卖等她，这会儿看她狼吞虎咽的，有点心疼，甚至有点惭愧是不是将人逼的太紧了，于是伸手将那盅肉丸汤往她面前推了推：“慢点吃，着什么急！”
重油重辣的下饭菜，她吃了半碗饭才放慢速度，搁下筷子喝了口汤，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饿着了，这阵子吃东西也不太规律，有时候胃不舒服。”
丽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里头飘着几片玫瑰花，被热水晕开一丝丝的玫红色，闻言眉头皱了皱：“你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别以为年轻就能熬，到时候有你受的。”
“都不用到时候，我昨天坐了7个小时车，小腿都硬了，早上就没起得来，刚才还坐了好几个小时，简直雪上加霜。”苏绽重新拿起筷子拣辣子鸡里的花生米吃，“我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
“瞎说什么呢？”丽姐不太满意，放杯子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啪的一声响，“你25岁都不到，大把好日子在后头！想点好事！”
苏绽愣了一下放下筷子，往丽姐身边凑了凑：“姐我胡说的，别气别气！”
丽姐见识了苏绽的倔劲执拗，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嘴上说的好听，但其实根本不走心，可这也没法多说，她总不能押着苏绽按她的想法过日子：“行啦！别跟我卖乖!”
要是苏绽肯听她的，如今搞不好已经进了隋宁家的门，不像现在这样三不五时的到处瞎跑，费时费力，毫无结果：“这次回来还走吗？”
苏绽本来已经拿起了那盅汤，闻言放下，非常认真的看向丽姐，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的很开，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姐，他要回来了！”
“什么？”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几度，丽姐难以置信似的瞪大眼睛，“谁？莫子桉？他有消息了？”
说实话，作为局外人，丽姐对于苏绽这种无头苍蝇乱撞式的找人法丝毫不抱希望，一个人心智健康的成年人失踪太简单了，要是刻意躲着，几十年都没踪影也是常事；悲观一点想，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再也不会出现的了。
苏绽当局者迷，谁也劝不动。她想这事只能让时间解决，苏绽想通了、放弃了，或者时过境迁之后，收到莫子桉的消息。
“嗯嗯嗯，他昨天给我发了消息，说过几天就回J城。”苏绽小兔子似的揣起手点头，露出点活泼的生气，又有点担忧，“这次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丽姐看着她笑出来的两颗小兔牙，一时有点恍惚，很多年前，苏绽刚到店里的时候总会这样笑，傻乎乎的，小麻雀似的到处蹦跶，心也宽，被客人说几句照样笑嘻嘻的干活。
她如今也笑，对顾客笑、对同事笑、对朋友笑，但笑的矜持有度，抿唇扬眉、眼尾微弯，是店里统一培训过的那种笑法。
“你这么好，他一定会留下来的！”丽姐伸手拍拍她头顶，笑的温柔，“我下午亲自给你做造型，要漂漂亮亮的才好！”
“谢谢丽姐！”苏绽笑着扑过来抱她，理直气壮的撒娇还蹭了蹭，“丽姐是最棒的！”
苏绽既然回来了，丽姐也就不用再来店里守着了，她巴不得自己做个闲人，哪边都不需要她，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家带晨晨，至少在他上幼儿园之前，做全职妈妈陪他长大。
晨晨如今7个月大，正是听话可爱又黏人的时候，小孩长起来一天一个样，上个月买的衣服鞋子这个月可能就穿不下，丽姐给她看之前去照相馆拍的半岁写真，仍是圆鼓鼓肉乎乎的模样，但眉眼间更加清晰，有了父母的印记，捂住嘴和下巴、眉眼像丽姐，遮住眉眼，下巴和嘴又活似爸爸的翻版。
晚上几个同事一起吃饭，聊起来才知道店里的人都没少看过晨晨的照片，一边感叹血缘真是神奇，一边不约而同的羡慕淘气闹人的小孩儿真可爱。
“欸，苏绽我家一堆养猫的东西，你需要吗？”一群人等电梯的空隙，小许突然开口问她。
小许是养猫达人，据说最多时同时养五只，当初苏绽将小黑带回家，向她取了不少经，但小许基本都只会口头传授经验，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要送她东西。
苏绽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怎么？你家猫不用了？”
“我男朋友猫毛过敏，只能送养，再说我养了这么多年，也有点累了。”小许语气随意，“你真不要？猫粮都新的，还有猫爬架这些，当初也花不少钱，丢了也可惜！”
“我······”苏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稍加犹豫还是说了实话，“我的猫，也送养了！”
“啊？”小许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表情，随后又了然道，“也是，你三不五时的出远门，养猫确实也不方便。”
说什么宠物生命短暂，一时的缘分就是它们的一生，可是人生漫长，人心易变，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想过会分离，分离真的到来时，人又无比清醒洒脱，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像隋宁那样真将动物看做跟人同等重要的存在，稀少难得。
电梯门开，同事三三两两扎堆往外走，苏绽落在后面，想到小黑，原本明朗的心情瞬时低落了下来。
之前她跟隋宁闹的不愉快，两人就再无交流，她赶着出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托付小黑，只能留给对门的邻居，顾老太一家都很高兴，一再承诺会好好照顾，聪聪更是抱着不撒手。
她当然也有顾虑，顾老太之前想要小黑给聪聪作伴、被她拒绝，万一他们不肯还了怎么办？可小黑是只认生的猫、对不熟的人和环境有很强抵触，即使有别的宠物店也不放心，她别无选择。
好在后来她回家，对方好好的将猫还了，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如此她才放下戒心，后来出门就将小黑放在对门邻居家，彼此也恢复了来往，不像之前那样尴尬躲避，毕竟是对门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相处更好。
她还很庆幸，能有这家人做邻居，能让她在顾老太身上，找一点过世外婆的影子。
可是上个月初，她从外地回来，去对门接猫，敲开门发现已经换了一家人住，猫和人都不见踪影，新住户说他们从中介手里租的房子，刚搬进来没几天，不认识顾老太一家。
人既然搬走了，自然不可能单留一只猫在房子里。
当时她手里拎着给邻居的特产，是几盒糕点，虽然不算贵重，却是她特意买来答谢他们照顾小黑的，听了这消息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整个人都被拍懵，回到家呆坐了很久才想起来联系聪聪妈妈和顾老太。
电话没通、微信也没回，她想了所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办法，去物业、去社区、去派出所，但只是丢了一只猫而已，还是只不值钱的小土猫，没人当回事，派出所也不可能立案，忙了一圈下来，徒劳无功。
小黑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或许小黑真是代替莫子桉来陪她的吧，莫子桉要回来，它就离开了。或许聪聪是更好的主人，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