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星霜荏苒，转眼过了五个年头。
萧慕想，从皱巴巴的小土豆子，长成粉雕玉琢的俏儿郎。
白嫩嫩、水灵灵的，好看的像个女娃。
萧慕想自小跟着爹爹习武、出入军营，小小年纪，颇具将士风骨。那冷冷的性格，与萧见政出奇的像。
教武场上，萧见政检查儿子萧慕想的功课，他出招迅速，没想到儿子都接住了。
“爹要去试兵，我不在这几日，帮爹看好你娘亲。”看着年轻尚小就十分稳重的儿子，萧见政认真嘱咐道。
晚间，萧见政乐无忧两人耳鬓厮磨，做起种瓜游戏。生过孩子的乐无忧，依旧单纯可爱，但妩媚动人，更甚从前。
“阿宝，我们给慕想添个妹妹，如何？”萧见政欺身咬住乐无忧唇瓣，眼神愈发幽暗，手向下摸索……
萧见政早已给他们的女儿起了名字，叫念想，萧念想。
是日，萧见政整装出发。闲下来的乐无忧拉着儿子慕想一道玩官兵抓贼的游戏。
小厮们扮作官，乐无忧和萧慕想扮作劫富济贫的侠盗。
手执木剑的慕想，将乐无忧护在身后，他们一道躲在假山处，思索逃跑路线。
“你，去这边检查，不能让他们逃了。”
“你们去那边，地毯式搜索，连只鸟都不能放过。”
显然，这些小厮是合格的演员，都很投入。
官兵们沿着假山边缘，向内侧搜索时，步步逼近，乐无忧心扑通扑通，越来越紧张。她带着慕想步步后退，企图待他们搜寻过来前从后侧逃跑。
“那边有人，快追！”
刚出假山，便有官兵发现他们，一群人呼应而至。
“慕想，快跑！”
乐无忧牵着萧慕想的手，边跑边向后投掷武器——她吃完杏子，剩下的杏子核。
官兵们被打得四下逃窜。
乐无忧咯咯笑起来。
少顷，官兵们提起木剑，步步追赶过来。
“慕想，你快走，我掩护你。”
慕想无奈扶额，“娘亲，要走咱们一起走。”
“桂花糖真是没白分给你。”乐无忧快速在萧慕想脸上啄了一口。
萧慕想大大地叹了口气，“每次不都是拿我当幌子，跟爹要糖吃嘛。”
“嘻嘻！慕想最乖了，才不计较这些呢。萧英雄，话不多说，我们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吧。”
乐无忧拉起萧慕想的手，装作慌张的样子，奋力跑向海棠苑方向。
没想到，慌乱中踩到石块上，脚一崴，乐无忧向前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了身前的萧慕想，头撞到了石壁上。
“娘亲！”
“夫人！”
血从乐无忧额角滑落，头疼欲裂。
“小姐，快逃命去吧。”
“小妹，快跑！”
陌生的片段在脑中不断闪现，忽地，一颗人头滚落过来……
“啊！”乐无忧死死捂着脑袋，昏厥过去。
萧见政接到乐无忧出事的消息，连夜从百里外往回赶。等他到家时，乐无忧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
“萧将军，你还要瞒我多久？”冰冷的声音让萧见政身形一抖。
如死水般的平静，让萧见政恐惧，他的心好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疼痛无比。
他知道，她记起来了……
乐无忧无力地合眼，眼泪划落，血淋淋的过往，一幕幕闪现：
那日，我溜出府看折子戏。等我拿着桂花糖，欢喜地推开将军府大门时，照顾我十六年的奶娘，头发散落，踉踉跄跄地向我逃来，她青色的袄子被血氲了大半。
“小姐，快逃命去吧！”
“奶娘，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奶娘那双沾着血水的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臂，“好孩子，快跑……”
一把白刃直挺挺插入奶娘后背，浓稠的血水蹚过利刃，啪啪啪大朵地坠落到地面上，奶娘斑驳的脸上尽是慌乱，一双圆目瞪得眼眶欲裂，满是惊恐。
沐府里，到处是喊杀声，四散逃窜的人。
银森森的刀影，闪着寒光的银枪，嗜血地插入一个个身骨，血迹飞溅，哭声、惨叫声震天，一个个满身血污，倒在血水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娘，娘……”
“求求，放过我的孩儿”
银刃挥下，头颅滚落。再无小儿哭喊，亦不闻妇人求饶。
“二姐！”“俊儿！”最疼爱我的二姐，三岁的外甥，在我面前尸首分离。
“啊！”
天空阴云不散，黑鸦冽冽，沐府横尸遍野。
我跪倒在地，血水把我的白袍染成赤色。
马上的少年将军，手持银枪，胄甲披身，神情冷厉肃杀，杀机汹涌。
铿锵一声，他那把银枪穿透一人的喉咙，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面。
少年将军手中的利刃，贪婪地吸食人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哭得绝望。
“他们该死。”啐了剧毒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他一如初见时那样的冷面冷心。
我以为焐热了这块千年寒冰，到头来，我才是那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害了自己，害了沐家。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爬过去跪在马下，仰头乞求。
“沐家谋反，斩！斩！斩！”
光元25年，上元节，上京发生政变。
一夕之间，沐府上下一百八十一口，皆成亡魂。
巢倾卵破，无一得免。上京再无沐府，上京再无沐家人。
沐遇想不知道的是，她昏倒的那刻，马上的少年将军眼里尽是慌张和疼惜，死命地将她搂在怀里。
在她昏迷的三天三夜，萧见政滴水未进，一直照顾她。
乐无忧更不知道，萧见政私下派人为沐家一百八十口敛尸、埋葬。
大病一场后，沐遇想记忆全无，心智丧失，宛若孩童。
萧见政为她改名为乐无忧，希望她此生快乐无忧。
就这样，萧见政过了七年幸福日子，这七年里，他日日都在害怕沐遇想会忆起从前。
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自那日后，乐无忧将自己困在海棠苑，不见萧见政，连儿子萧慕想，都不曾看过一眼。
“爹，娘为什么不愿见想想？”
萧慕想站在海棠苑门口，抬头望向萧见政。
“你娘不是不愿见你，只是不想见我。”
萧见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浸满化不开的悲伤。
萧慕想跟着爹，日日等在海棠苑门口，盼望着见娘一面。
终不得见。
萧慕想，从皱巴巴的小土豆子，长成粉雕玉琢的俏儿郎。
白嫩嫩、水灵灵的，好看的像个女娃。
萧慕想自小跟着爹爹习武、出入军营，小小年纪，颇具将士风骨。那冷冷的性格，与萧见政出奇的像。
教武场上，萧见政检查儿子萧慕想的功课，他出招迅速，没想到儿子都接住了。
“爹要去试兵，我不在这几日，帮爹看好你娘亲。”看着年轻尚小就十分稳重的儿子，萧见政认真嘱咐道。
晚间，萧见政乐无忧两人耳鬓厮磨，做起种瓜游戏。生过孩子的乐无忧，依旧单纯可爱，但妩媚动人，更甚从前。
“阿宝，我们给慕想添个妹妹，如何？”萧见政欺身咬住乐无忧唇瓣，眼神愈发幽暗，手向下摸索……
萧见政早已给他们的女儿起了名字，叫念想，萧念想。
是日，萧见政整装出发。闲下来的乐无忧拉着儿子慕想一道玩官兵抓贼的游戏。
小厮们扮作官，乐无忧和萧慕想扮作劫富济贫的侠盗。
手执木剑的慕想，将乐无忧护在身后，他们一道躲在假山处，思索逃跑路线。
“你，去这边检查，不能让他们逃了。”
“你们去那边，地毯式搜索，连只鸟都不能放过。”
显然，这些小厮是合格的演员，都很投入。
官兵们沿着假山边缘，向内侧搜索时，步步逼近，乐无忧心扑通扑通，越来越紧张。她带着慕想步步后退，企图待他们搜寻过来前从后侧逃跑。
“那边有人，快追！”
刚出假山，便有官兵发现他们，一群人呼应而至。
“慕想，快跑！”
乐无忧牵着萧慕想的手，边跑边向后投掷武器——她吃完杏子，剩下的杏子核。
官兵们被打得四下逃窜。
乐无忧咯咯笑起来。
少顷，官兵们提起木剑，步步追赶过来。
“慕想，你快走，我掩护你。”
慕想无奈扶额，“娘亲，要走咱们一起走。”
“桂花糖真是没白分给你。”乐无忧快速在萧慕想脸上啄了一口。
萧慕想大大地叹了口气，“每次不都是拿我当幌子，跟爹要糖吃嘛。”
“嘻嘻！慕想最乖了，才不计较这些呢。萧英雄，话不多说，我们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吧。”
乐无忧拉起萧慕想的手，装作慌张的样子，奋力跑向海棠苑方向。
没想到，慌乱中踩到石块上，脚一崴，乐无忧向前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了身前的萧慕想，头撞到了石壁上。
“娘亲！”
“夫人！”
血从乐无忧额角滑落，头疼欲裂。
“小姐，快逃命去吧。”
“小妹，快跑！”
陌生的片段在脑中不断闪现，忽地，一颗人头滚落过来……
“啊！”乐无忧死死捂着脑袋，昏厥过去。
萧见政接到乐无忧出事的消息，连夜从百里外往回赶。等他到家时，乐无忧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
“萧将军，你还要瞒我多久？”冰冷的声音让萧见政身形一抖。
如死水般的平静，让萧见政恐惧，他的心好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疼痛无比。
他知道，她记起来了……
乐无忧无力地合眼，眼泪划落，血淋淋的过往，一幕幕闪现：
那日，我溜出府看折子戏。等我拿着桂花糖，欢喜地推开将军府大门时，照顾我十六年的奶娘，头发散落，踉踉跄跄地向我逃来，她青色的袄子被血氲了大半。
“小姐，快逃命去吧！”
“奶娘，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奶娘那双沾着血水的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臂，“好孩子，快跑……”
一把白刃直挺挺插入奶娘后背，浓稠的血水蹚过利刃，啪啪啪大朵地坠落到地面上，奶娘斑驳的脸上尽是慌乱，一双圆目瞪得眼眶欲裂，满是惊恐。
沐府里，到处是喊杀声，四散逃窜的人。
银森森的刀影，闪着寒光的银枪，嗜血地插入一个个身骨，血迹飞溅，哭声、惨叫声震天，一个个满身血污，倒在血水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娘，娘……”
“求求，放过我的孩儿”
银刃挥下，头颅滚落。再无小儿哭喊，亦不闻妇人求饶。
“二姐！”“俊儿！”最疼爱我的二姐，三岁的外甥，在我面前尸首分离。
“啊！”
天空阴云不散，黑鸦冽冽，沐府横尸遍野。
我跪倒在地，血水把我的白袍染成赤色。
马上的少年将军，手持银枪，胄甲披身，神情冷厉肃杀，杀机汹涌。
铿锵一声，他那把银枪穿透一人的喉咙，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面。
少年将军手中的利刃，贪婪地吸食人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哭得绝望。
“他们该死。”啐了剧毒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他一如初见时那样的冷面冷心。
我以为焐热了这块千年寒冰，到头来，我才是那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害了自己，害了沐家。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爬过去跪在马下，仰头乞求。
“沐家谋反，斩！斩！斩！”
光元25年，上元节，上京发生政变。
一夕之间，沐府上下一百八十一口，皆成亡魂。
巢倾卵破，无一得免。上京再无沐府，上京再无沐家人。
沐遇想不知道的是，她昏倒的那刻，马上的少年将军眼里尽是慌张和疼惜，死命地将她搂在怀里。
在她昏迷的三天三夜，萧见政滴水未进，一直照顾她。
乐无忧更不知道，萧见政私下派人为沐家一百八十口敛尸、埋葬。
大病一场后，沐遇想记忆全无，心智丧失，宛若孩童。
萧见政为她改名为乐无忧，希望她此生快乐无忧。
就这样，萧见政过了七年幸福日子，这七年里，他日日都在害怕沐遇想会忆起从前。
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自那日后，乐无忧将自己困在海棠苑，不见萧见政，连儿子萧慕想，都不曾看过一眼。
“爹，娘为什么不愿见想想？”
萧慕想站在海棠苑门口，抬头望向萧见政。
“你娘不是不愿见你，只是不想见我。”
萧见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浸满化不开的悲伤。
萧慕想跟着爹，日日等在海棠苑门口，盼望着见娘一面。
终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