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季很少见雪，只是吹过的风直往人骨缝里钻，冷得人瑟瑟发抖。
这是林舒在南方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尽管她提前准备好了过冬的装备，但依旧觉得有些难熬。
林舒居住的房子里没有暖气，她只能将所有的被子全拿出来盖在身上，想让自己尽量睡得暖和些。只是不知怎得夜里睡着后被子里的热气总会莫名其妙散个干净，以致于每晚她都会在半梦半醒间被生生冷醒。
即使睡前用热水泡过脚，但效果依旧不大。
半夜醒来，小腿以下都是凉的，露在外面的鼻子更是一整晚都没热和过。
林舒起初觉得也许是自己还没有适应这边的天气，所以她没麻烦许爷爷，只火速在网上下单买了电热毯。
在没收到货之前林舒又咬牙强撑了几晚，没想到直接把自己冻感冒了。
那段时间小院里不停回荡着林舒的喷嚏声。
许飞带着许知意在这老房子里住了许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冬天，一时没发觉林舒不适应南方的冬天。
见林舒整天眼泪汪汪，鼻子通红，许飞一问才恍然大悟。午间饭都少吃了两碗，懊恼自己粗心大意，让林舒平白受冻这么多天。
于是当天下午就拉着放假在家的许知意火急火燎开始对林舒的房间进行彻底的改造。
林舒本来想说不用，自己买的电热毯就快到了，但架不住许爷爷的热情，他只说并不费事，让林舒安心等着就行。
林舒租住的地方是小院里书房，等许爷爷砸开地面的地板，她才发现这个屋子外间读书的地方地板下竟埋了许多规则排列的铁管。
听许爷爷介绍，这是房子刚修建时就埋下的，为的就是方便天冷时在这间屋子里读书的人不至于冻着。
许爷爷拿着当时这座小院的修建图纸指给林舒看，林舒细细看过，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这个院落的设计者也太会享受了，房屋的布局装饰完全是以人的居住舒适度为前提考虑的。
但有趣的是，这些管子铺到外间就停止了，而里间林舒现在放床的地方则是没有的。
林舒想，大概是修建这间院落的主人害怕家中子弟在此学习时偷懒躲闲吧。
许飞凿开地板，计划把外间地板下的管道向里间延伸，沿着里间的四周的地面再铺设一圈，让外面燃烧产生的暖气能流遍整间屋子。
量好尺寸，许爷爷和许知意两人开始分工，许爷爷继续去扣地板，许知意则拿着锯子在院子里锯起买回来的塑料管。
林舒想帮忙，被许爷爷赶了出去。
“病了好几天了，别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哦，好。”
林舒不死心，又溜达到院子里，谁知被一条长凳挡住去路。
许知意嫌弃地摆手，“走开，别来这捣乱。”
连吃两次闭门羹，林舒老实了，乖乖坐在屋檐下看两人忙活。
可坐的没多久，她就闲不住了，拿着许爷爷给的图纸，开始在小院里来回转悠。
顺着图纸的指引，林舒在书房后靠墙长满杂草的地面上找到一个淹没在草丛间用铁板盖住的土坑。
林舒好奇揭开铁板向里瞧，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她急忙盖住铁板，转过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没错了，这应该就是产生热源的地方。
林舒刚听过取暖原理，类似于古时候“火墙”和现代“地暖”的结合版——土坑里烧上木柴或煤炭，暖风顺着管道就会流向整间屋子，就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应该许多年没使用过，周围长满了野草。
林舒翻出一把小铁锹，着手清理周围的杂草。有火源的话，这些东西在周围着实有些危险了。
许爷爷带着许知意忙碌两天，这项改造工程终于结束了。
火烧起来，整个房间被烘得热乎乎的，窗户前再挂上厚厚的帘幕，冷风一点吹不进，暖风也散不出去，林舒晚上睡觉顿时暖和了不少。
为了庆祝，林舒买了羊蝎子回来，还没来得及秀一把厨艺，就被许知意警惕地推出了厨房。
“出去等着。”
“行吧。”林舒有些失望，不过看在小孩辛苦两天，也就不和他争了。
一口热乎乎的羊汤下肚，林舒满意地眯起眼睛——是比自己煮的好喝。
“今年冬天感觉比往年都暖和。”
许飞难得开心成这样，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时深了几分。
许知意没说话，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林舒嘴里一口烂糊的羊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只一股脑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氤氲的热气，烘得人快要醉了。在这样的寒冬，日子似乎也暖了起来。
回过神来，林舒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高高勾了起来，人间冷暖，林舒觉着自己真尝出了几分滋味。
林舒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只眼睛在四周转了转。
前厅书架上被各种专业书籍填满，墙壁书桌上摆满林舒随手涂鸦的画稿和买来的各种装饰品。
这间小屋子随着她的生活习惯，被不断改造，不到半年时间，小小一间屋子焕然一新，被装点得十分温馨，逐渐有了家的影子。林舒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的错觉。
一件一件抚摸着房间里的摆设，林舒心里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无比喜欢这间屋子，喜欢现在的生活。生活井井有条，工作稳步进行，有了堪比家人的邻居，一切都比她来时想象的要好太多。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舍不得了。
躺在床上，林舒盯着被妥善包扎的右手，心里的欢喜慢慢淡了下去。
就算再不舍，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距离半年租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得不把一直压下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按照林舒原本的计划，这半年只是她短暂的过渡期，等她手上攒下一部分可以随意支配的钱后，她会给自己换一个住所，单独居住。毕竟从一开始她想的就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好好生活。
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一开始的想法。
林舒将头埋进枕头里，她十分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做出选择。
离开吗？
可她答应和许爷爷学习木匠手艺，还没有学成，怎么能一走了；还有那只常来做客的小猫，走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还有一点林舒心里十分明白，像许爷爷这样好的房东，她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毕竟好运气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稀缺。
林舒眸光闪了闪，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可能，或许她还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呢？
——
顾延被夏菲带回家后，就被一个人扔在了客厅里。
夏菲没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顾延，就独自上了楼。
顾延盯着那过分冷漠的背影看了会，兀自笑出了声。
愉悦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骤然响起，没持续多久，就没了声迹。
顾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失去神智的傻子。
从轮椅上站起来，忍着小腿处的疼痛，撑着拐杖挪到沙发上，直愣愣地躺了下去。
他用最幼稚的方式，结束了一切。
明明是预想中的结果，顾延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可现在，他连勾起唇角都费劲。
铃声响了，顾延麻木地接起电话。
“延哥，救我啊。”
听筒里胡峰的声音害怕中带着焦急，顾延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怎么了？”
“我出了点情况在警察局里，延哥你能不能来一趟。”
“不能，你还是找你父母吧。”
“混蛋，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被带走……”
顾延累了，没有再听听筒里吱哇乱叫的暴怒声，挂断电话，疲惫地闭上眼睛。
客厅的灯被打开，顾延转头，就看到夏女士拎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他身旁。
“起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今晚我送你过去。”
顾延抿着嘴，撑着沙发坐起来，平静地接受夏女士的安排，“我去收拾东西。”
“都收拾好了，走吧。”夏女士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眼神直勾勾落在顾延身上。
很明显，她铁了心，今晚必须送顾延离开。
“我去趟卫生间总可以吧？”
洗完脸出来，视线在有些陌生的房间里环视一圈，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被装走了，他的所有物品似乎都从这个房间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桌子上摆放的那张八岁时一家人照的全家福。
讽刺极了。
这样也好，总比被当作庸才赶出去要强。
顾延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间。
去机场的路上，顾延异常安静，拉低帽檐窝在后座椅闭眼休息。
夏菲走得着急，拨通张雪的电话安排后续的工作。
“我请假两天，这几天你帮我盯着。”
夏菲扫一眼后视镜，将声音稍微压低，“林舒进新项目组的事先缓两天，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她要是和你请假，你批了就是。”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先这样吧，这两天你辛苦，我先挂了。”
揉着眉心，夏菲吐出一口浊气。
“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去。”顾延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出来。
“陪你到那边办完手续，我就回来，耽误不了什么。”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跑。”顾延声音里带着丝嘲讽。
夏菲没接话，拿过副驾驶的毛毯扔到后座，红灯变绿，将车子开了出去。
本来想把毯子甩开的，可手搭在上面，终究没有动作。
“我要去多久？”顾延闷声开口。
夏菲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久到顾延以为夏女士不会再开口时，她迟疑地问道，“你还想回来吗？”
心口一涩，顾延将身上的毛毯扯下来扔在地上，赌气地转头看向窗外，挤出两个字。
“不想。”
夏菲指尖抓紧方向盘，平静地开口，“知道了。”
鼻尖动了动，顾延重新抓过帽子盖在脸上。
别哭，不能哭。
——
“喂，喂，我艹。”
胡峰握着手机在原地焦急地转了一圈，想要把手机扔掉，又生生忍住了。
顾延挂了电话，他不来，接下来怎么办，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父母知道，不然他会被打死的。
“峰哥，怎么办？我害怕。”
姜玉扯着胡峰衣服的袖口，眼眶通红，哭唧唧吵个不停。
胡峰已经哄了好长时间，可姜玉还是不停哭闹，没把顾延找来，他现在正心烦，姜玉尖锐的声音吵得他心烦，他一个没忍住，一把将人推开，不耐烦地吼道，“哭什么哭，还不都是因为你？”
姜玉被推得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拌，直直摔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胡峰，你是不是男人，你竟敢推我。”
“我，我……”
胡峰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上前想把姜玉拉起来，谁知对方直接扑了上来。
“胡峰，你以为你是谁，你竟敢推我，你就是个垃圾。”
姜玉尖利的指甲在胡峰脸上抓下几道血痕，胡峰吃痛，扯住姜玉的手将人一把推开，“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婆子。”
“啊，你打我，我和你拼了。”
姜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破了皮的手肘，将手里的包用力甩出去砸在胡峰头上，“我打死你。”
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裴晓冷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你拍这个干什么？”李航好奇地问道。
“以牙还牙。她刚才想对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报复回去罢了。”
本来还想阻止，但想到刚才的情景，要不是他及时感到，这个女孩恐怕就被那两个人渣给害了。算了，随她吧，那两个人也是该，心眼坏透了。
收回手机，裴晓看向身边的男孩。
“刚才多谢了。”
“哦，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任何人碰到那种情况都会帮忙的。”李航急忙摆手谦虚道。
他原本还怕这女生因为他看到那一幕而疏远他，没想到还挺有礼貌的。李航还记得刚救下她，这姑娘不顾自己的伤势，抓住他，声嘶力竭地喊他报警，说巷子有人打架，有人有危险。
说的就是许哥吧，这姑娘心肠挺好，人也很勇敢。
“不是的，不是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出手帮忙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人好人。”
裴晓垂下眼睛，声音闷闷的。
“没事，都过去了，别怕。”
这是林舒在南方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尽管她提前准备好了过冬的装备，但依旧觉得有些难熬。
林舒居住的房子里没有暖气，她只能将所有的被子全拿出来盖在身上，想让自己尽量睡得暖和些。只是不知怎得夜里睡着后被子里的热气总会莫名其妙散个干净，以致于每晚她都会在半梦半醒间被生生冷醒。
即使睡前用热水泡过脚，但效果依旧不大。
半夜醒来，小腿以下都是凉的，露在外面的鼻子更是一整晚都没热和过。
林舒起初觉得也许是自己还没有适应这边的天气，所以她没麻烦许爷爷，只火速在网上下单买了电热毯。
在没收到货之前林舒又咬牙强撑了几晚，没想到直接把自己冻感冒了。
那段时间小院里不停回荡着林舒的喷嚏声。
许飞带着许知意在这老房子里住了许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冬天，一时没发觉林舒不适应南方的冬天。
见林舒整天眼泪汪汪，鼻子通红，许飞一问才恍然大悟。午间饭都少吃了两碗，懊恼自己粗心大意，让林舒平白受冻这么多天。
于是当天下午就拉着放假在家的许知意火急火燎开始对林舒的房间进行彻底的改造。
林舒本来想说不用，自己买的电热毯就快到了，但架不住许爷爷的热情，他只说并不费事，让林舒安心等着就行。
林舒租住的地方是小院里书房，等许爷爷砸开地面的地板，她才发现这个屋子外间读书的地方地板下竟埋了许多规则排列的铁管。
听许爷爷介绍，这是房子刚修建时就埋下的，为的就是方便天冷时在这间屋子里读书的人不至于冻着。
许爷爷拿着当时这座小院的修建图纸指给林舒看，林舒细细看过，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这个院落的设计者也太会享受了，房屋的布局装饰完全是以人的居住舒适度为前提考虑的。
但有趣的是，这些管子铺到外间就停止了，而里间林舒现在放床的地方则是没有的。
林舒想，大概是修建这间院落的主人害怕家中子弟在此学习时偷懒躲闲吧。
许飞凿开地板，计划把外间地板下的管道向里间延伸，沿着里间的四周的地面再铺设一圈，让外面燃烧产生的暖气能流遍整间屋子。
量好尺寸，许爷爷和许知意两人开始分工，许爷爷继续去扣地板，许知意则拿着锯子在院子里锯起买回来的塑料管。
林舒想帮忙，被许爷爷赶了出去。
“病了好几天了，别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哦，好。”
林舒不死心，又溜达到院子里，谁知被一条长凳挡住去路。
许知意嫌弃地摆手，“走开，别来这捣乱。”
连吃两次闭门羹，林舒老实了，乖乖坐在屋檐下看两人忙活。
可坐的没多久，她就闲不住了，拿着许爷爷给的图纸，开始在小院里来回转悠。
顺着图纸的指引，林舒在书房后靠墙长满杂草的地面上找到一个淹没在草丛间用铁板盖住的土坑。
林舒好奇揭开铁板向里瞧，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她急忙盖住铁板，转过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没错了，这应该就是产生热源的地方。
林舒刚听过取暖原理，类似于古时候“火墙”和现代“地暖”的结合版——土坑里烧上木柴或煤炭，暖风顺着管道就会流向整间屋子，就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应该许多年没使用过，周围长满了野草。
林舒翻出一把小铁锹，着手清理周围的杂草。有火源的话，这些东西在周围着实有些危险了。
许爷爷带着许知意忙碌两天，这项改造工程终于结束了。
火烧起来，整个房间被烘得热乎乎的，窗户前再挂上厚厚的帘幕，冷风一点吹不进，暖风也散不出去，林舒晚上睡觉顿时暖和了不少。
为了庆祝，林舒买了羊蝎子回来，还没来得及秀一把厨艺，就被许知意警惕地推出了厨房。
“出去等着。”
“行吧。”林舒有些失望，不过看在小孩辛苦两天，也就不和他争了。
一口热乎乎的羊汤下肚，林舒满意地眯起眼睛——是比自己煮的好喝。
“今年冬天感觉比往年都暖和。”
许飞难得开心成这样，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时深了几分。
许知意没说话，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林舒嘴里一口烂糊的羊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只一股脑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氤氲的热气，烘得人快要醉了。在这样的寒冬，日子似乎也暖了起来。
回过神来，林舒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高高勾了起来，人间冷暖，林舒觉着自己真尝出了几分滋味。
林舒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只眼睛在四周转了转。
前厅书架上被各种专业书籍填满，墙壁书桌上摆满林舒随手涂鸦的画稿和买来的各种装饰品。
这间小屋子随着她的生活习惯，被不断改造，不到半年时间，小小一间屋子焕然一新，被装点得十分温馨，逐渐有了家的影子。林舒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的错觉。
一件一件抚摸着房间里的摆设，林舒心里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无比喜欢这间屋子，喜欢现在的生活。生活井井有条，工作稳步进行，有了堪比家人的邻居，一切都比她来时想象的要好太多。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舍不得了。
躺在床上，林舒盯着被妥善包扎的右手，心里的欢喜慢慢淡了下去。
就算再不舍，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距离半年租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得不把一直压下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按照林舒原本的计划，这半年只是她短暂的过渡期，等她手上攒下一部分可以随意支配的钱后，她会给自己换一个住所，单独居住。毕竟从一开始她想的就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好好生活。
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一开始的想法。
林舒将头埋进枕头里，她十分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做出选择。
离开吗？
可她答应和许爷爷学习木匠手艺，还没有学成，怎么能一走了；还有那只常来做客的小猫，走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还有一点林舒心里十分明白，像许爷爷这样好的房东，她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毕竟好运气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稀缺。
林舒眸光闪了闪，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可能，或许她还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呢？
——
顾延被夏菲带回家后，就被一个人扔在了客厅里。
夏菲没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顾延，就独自上了楼。
顾延盯着那过分冷漠的背影看了会，兀自笑出了声。
愉悦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骤然响起，没持续多久，就没了声迹。
顾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失去神智的傻子。
从轮椅上站起来，忍着小腿处的疼痛，撑着拐杖挪到沙发上，直愣愣地躺了下去。
他用最幼稚的方式，结束了一切。
明明是预想中的结果，顾延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可现在，他连勾起唇角都费劲。
铃声响了，顾延麻木地接起电话。
“延哥，救我啊。”
听筒里胡峰的声音害怕中带着焦急，顾延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怎么了？”
“我出了点情况在警察局里，延哥你能不能来一趟。”
“不能，你还是找你父母吧。”
“混蛋，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被带走……”
顾延累了，没有再听听筒里吱哇乱叫的暴怒声，挂断电话，疲惫地闭上眼睛。
客厅的灯被打开，顾延转头，就看到夏女士拎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他身旁。
“起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今晚我送你过去。”
顾延抿着嘴，撑着沙发坐起来，平静地接受夏女士的安排，“我去收拾东西。”
“都收拾好了，走吧。”夏女士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眼神直勾勾落在顾延身上。
很明显，她铁了心，今晚必须送顾延离开。
“我去趟卫生间总可以吧？”
洗完脸出来，视线在有些陌生的房间里环视一圈，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被装走了，他的所有物品似乎都从这个房间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桌子上摆放的那张八岁时一家人照的全家福。
讽刺极了。
这样也好，总比被当作庸才赶出去要强。
顾延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间。
去机场的路上，顾延异常安静，拉低帽檐窝在后座椅闭眼休息。
夏菲走得着急，拨通张雪的电话安排后续的工作。
“我请假两天，这几天你帮我盯着。”
夏菲扫一眼后视镜，将声音稍微压低，“林舒进新项目组的事先缓两天，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她要是和你请假，你批了就是。”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先这样吧，这两天你辛苦，我先挂了。”
揉着眉心，夏菲吐出一口浊气。
“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去。”顾延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出来。
“陪你到那边办完手续，我就回来，耽误不了什么。”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跑。”顾延声音里带着丝嘲讽。
夏菲没接话，拿过副驾驶的毛毯扔到后座，红灯变绿，将车子开了出去。
本来想把毯子甩开的，可手搭在上面，终究没有动作。
“我要去多久？”顾延闷声开口。
夏菲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久到顾延以为夏女士不会再开口时，她迟疑地问道，“你还想回来吗？”
心口一涩，顾延将身上的毛毯扯下来扔在地上，赌气地转头看向窗外，挤出两个字。
“不想。”
夏菲指尖抓紧方向盘，平静地开口，“知道了。”
鼻尖动了动，顾延重新抓过帽子盖在脸上。
别哭，不能哭。
——
“喂，喂，我艹。”
胡峰握着手机在原地焦急地转了一圈，想要把手机扔掉，又生生忍住了。
顾延挂了电话，他不来，接下来怎么办，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父母知道，不然他会被打死的。
“峰哥，怎么办？我害怕。”
姜玉扯着胡峰衣服的袖口，眼眶通红，哭唧唧吵个不停。
胡峰已经哄了好长时间，可姜玉还是不停哭闹，没把顾延找来，他现在正心烦，姜玉尖锐的声音吵得他心烦，他一个没忍住，一把将人推开，不耐烦地吼道，“哭什么哭，还不都是因为你？”
姜玉被推得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拌，直直摔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胡峰，你是不是男人，你竟敢推我。”
“我，我……”
胡峰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上前想把姜玉拉起来，谁知对方直接扑了上来。
“胡峰，你以为你是谁，你竟敢推我，你就是个垃圾。”
姜玉尖利的指甲在胡峰脸上抓下几道血痕，胡峰吃痛，扯住姜玉的手将人一把推开，“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婆子。”
“啊，你打我，我和你拼了。”
姜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破了皮的手肘，将手里的包用力甩出去砸在胡峰头上，“我打死你。”
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裴晓冷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你拍这个干什么？”李航好奇地问道。
“以牙还牙。她刚才想对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报复回去罢了。”
本来还想阻止，但想到刚才的情景，要不是他及时感到，这个女孩恐怕就被那两个人渣给害了。算了，随她吧，那两个人也是该，心眼坏透了。
收回手机，裴晓看向身边的男孩。
“刚才多谢了。”
“哦，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任何人碰到那种情况都会帮忙的。”李航急忙摆手谦虚道。
他原本还怕这女生因为他看到那一幕而疏远他，没想到还挺有礼貌的。李航还记得刚救下她，这姑娘不顾自己的伤势，抓住他，声嘶力竭地喊他报警，说巷子有人打架，有人有危险。
说的就是许哥吧，这姑娘心肠挺好，人也很勇敢。
“不是的，不是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出手帮忙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人好人。”
裴晓垂下眼睛，声音闷闷的。
“没事，都过去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