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落，落雪无声。
接连不断一夜的大雪到今晨天刚亮时，终于停了，只剩下天地间一片雪白。
林舒透过窗户望出去，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C市，直到屋顶欢快细小的响声响起，林舒恍然间回过神。
昨天喝的有些多，今早起床仍感觉头晕脑胀。林舒给身旁熟睡的陈果压好被子，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汤圆精神抖擞地在屋顶飞檐走壁，留下一串串梅花似的脚印，瞧着可爱极了。
林舒看的兴起，没有发现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悄悄靠近。
“林舒，积雪了。”
许知意的声音中藏着止不住的兴奋，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拳头大的雪球毫不客气地砸向林舒尚带睡意的脸庞。
雪球团的很松，碰到脸颊的瞬间就散开了，只余少许散雪挂在脸上慢慢融化成水珠。
被冰水一激，林舒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看着身前计划得逞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微微暗了眼眸。
——这小子，笑得很嚣张啊，看着真让人不爽。
于是，林舒迅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朝着那张碍眼的笑脸撒了出去。
等许知意反应过来，已经避闪不及，嘴里吃进了不少混着泥土的雪块，刚刚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
“哈哈哈。”
短暂的愣神后，林舒肆意地笑了出来。这也太巧了，原本只是随手一仍，没想到准头那么好。
“林舒！”
瞧着许知意张牙舞爪，满脸怒气的样子，林舒暗道糟糕，有些心虚地移动脚步，转头就向自己的房间躲。
“站住，不许跑。”
——不跑才怪。
林舒彻底撒丫子跑开了，可还是被怒气冲天的许知意抢先一步，被抓住衣领拉了回去。
“松手，松手，许知意。”
林舒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像被恶狼咬住命脉动弹不得的猎物，气势弱了好几个等级，于是奋力扒开许知意的手，将帽檐拯救出来。
“别这么小气，你也扔我了不是，还不让我反击啊。”
“你，呸，呸！”
许知意刚张开嘴，一股土腥渣子的味道又在舌尖蔓延开，他的味觉较常人要敏感许多，嘴巴里猛然接触到这样的味道，逼得他胃里直犯恶心。
“你怎么了？”
看着许知意紧皱的眉和泛红的眼睛，林舒开始慌张，“等会，我给你拿水，你簌簌口。”
舌尖的味道终于淡了，许知意有气无力地坐在走廊上，林舒也被吓得够呛，靠着屋檐下的木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许知意。
“雪很难吃吗？”
许知意睁开发酸的眼睛，有些无奈，“还好，只是我味觉比较灵敏。”
“这样啊。”林舒了然地点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送给许知意那些失败的补汤，有些迟疑地问，“许知意，你受伤那段时间我送你的汤，你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林舒现在觉得，就算许知意告诉她汤全部倒掉了，她也绝对不会生气。味道那么怪的汤，对许知意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啊。
对于林舒这种迟来的歉疚感，许知意觉得好笑。明明味道出奇的怪异，可他确实全部喝掉了。
“上课前，喝上两口，可以提神醒脑。”
“是吗？哈哈，真厉害。”
竟然喝掉了，林舒干笑两声，“我知道师傅做饭为什么那么好吃了，你就是原因啊。”
太阳拨开云雾后，周围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大地褪去一身雪白，显露出它原本的颜色。
林舒喜欢这样大雪初融后的场景，奈何右手暂时还没恢复，她只能遗憾地放弃画下这样难得的场景，拿出手机选择自己喜欢的角度拍下几个她认为不错的角落。
有什么细微的声音，林舒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汤圆贪玩爬上了房顶。
“小心。”
被一道蛮横的力量扯开，眼前快速落下一大团黑影。黑影落地，溅起的雪花，打湿了林舒的鞋面。
原来是房顶上掉下来的积雪，很厚一片，林舒可以想象砸在身上肯定很疼。
刚刚幸好陈果及时把她拉开。
拽着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林舒担心陈果刚才受伤，转头就见她双眼无神，脸色惨白，眼眶红得可怕。
“怎么回事？”
许知意听见声响，从厨房出来，看见林舒脚边半人高的雪堆，脸色瞬间白了。
“林舒，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衣服脏了，我进去换。”
林舒扶着身体僵硬的陈果艰难向前走了两步，许知意发现不对劲，配合林舒将陈果扶进房间。
“她没事吧？”
这样的陈果，让许知意想起他第一次和林舒闹矛盾的那天晚上，林舒也是这样的反应。
林舒眉头紧皱，“我先看看，要是严重，等会就去医院。”
“那我先出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及时叫我。”
“好。”
房间里，陈果抱紧膝盖，将自己缩进沙发里。
院子里只要响起积雪滑落的声音，她都会表现得异常紧张和敏感。
林舒慢慢靠近，捂住陈果的耳朵，“不怕，没事。”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陈果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朝林舒勉强笑道，“林林，我想看看外面。”
林舒起身开窗，阳光洒进来，照亮一室静谧。
陈果看得出神，“好美，落雪明明这么美。”
——
陈果和林舒分别后，回去休整了两天，就和团队继续辗转在周围城市进行拍摄。
陈果拍摄技术很有自己的风格，拍出的成片很受欢迎。
十一月份，她和团队的两个同事前往雪山进行拍摄，未逢假期，雪山附近的旅客并不多。
三人在山脚的村落里找了家民宿暂时落脚，确定好路线和拍摄地，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他们带上装备准备进山。
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三人相处的也很愉快。陈果想要是顺利的话，想要的景今天一天应该全部都能拍完。
可在午饭后，陈果继续拍摄时，其余两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争执。陈果费心在两人中活跃气氛，才避免了一场一触即发的纷争。
接下来，虽然气氛相较上午并没有那般融洽，但也算相安无事，但也只维持到最后一个场景开拍之前。
站在山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们距离村庄已经很远了，要是不出差错，拍完最后一个场景，她们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村里。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装什么无辜。”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么急着推给我，我都要怀疑躲在后面的人是不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不就是想向我身上推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两人在身后吵得不可开交，陈果现在有些无暇他顾。她直直盯着面前这座巍峨的雪山，目光虔诚，夕阳的金光慢慢洒向它挺直的躯干，只要再等一会，金光彻底铺满山顶，就可以按下快门。
“是，你厉害，我说不过你，我不伺候了。”
地上的包裹被生气地扔出去，落入一片流沙似的积雪中，冷笑一声，转身朝山下走去。
“你……”
空荡荡的雪山上，只剩下陈果和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人。
“陈果，我们也回去吧，明天再来拍。”
女人想追出去，她怕先走的人回去歪曲事实，可陈果是她带出来的，她要对她负责，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吴姐，再等一下，我就可以拍到了。”
看着只差一点就到雪山顶的金光，陈果不想放弃。
“哎呀，明天再来也一样。”女人眉头皱起，对于陈果的不配合有些不悦。
“可是，后面几天天气不会这么好，想走到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样，少这一张也无所谓，回去就说天气不好，没拍到就行，收拾一下，我们下去吧。”
女人彻底没有耐心，自顾自收拾地上的背包。
陈果只犹豫一瞬，就把心思全部放到相机里，“吴姐，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我拍完了，来追你们。”
“你！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陈果，听我的，现在下山。”
陈果没动，她看着光线一点点上升，马上就到了。
“还有个包呢？这个女人，就会添乱，怎么扔到那里去了。”
看着埋在积雪里的背包，吴和怒骂出口，但还是踏着莫过膝盖的雪过去捡包。
就在她挖出包的瞬间，那道金线终于爬山了山顶，陈果激动地按下快门。
“王姐，我拍到了。”
“快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很快就被淹没在雪声里。
陈果再睁眼，已经被送上救护车，她感觉周身很烫，迷糊间，她好像听到吴和的哭声，“是刘云扔的包引发的雪崩，她要故意杀了我们。”
“你们要治好我的腿，我不要，我不要。”
陈果什么也听不见，终于昏睡过去。
陈果身上有多处擦伤，但吴和的情况更糟糕，她的腿没有保住，在雪里压的时间太长，已经不行了。
陈果去看她，她的状态很差，看见陈果就像看见仇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不早点走，为什么就我倒霉，你们都想害我，你们真恶毒。”
陈果脑袋很乱，她耳朵里反复围绕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不早点走。
是啊，要是我听话，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
陈果在房间里闷了一天，隔天出来，整个人精神头看着好多了。
“好好睡一觉真舒服啊，自从工作之后，我第一次睡得这么满足。”
陈果霸占了林舒的躺椅，捞起一边正在晒太阳的汤圆，放在腿上，帮它梳理雪白的毛发。
汤圆只散漫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头顶上的人，把身子团成一圈，随她去了。
许知意简直瞪大眼睛，这猫绝对是公的，而且是个色猫。
“林林，我今天就回去了。”
“你可以吗？”
陈果昨天的状态很差，林舒不放心她一个人现在离开。
“别担心，我自己可以。我就是来休息几天，这里果然很好，我睡一觉就已经完全自愈了。”
陈果笑盈盈的，可她这样，林舒更不放心。
“再休息几天吧，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
陈果摇摇头，“不了，林林，我总要学会面对，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我该勇敢一点。”
陈果如此说，林舒知道她肯定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也劝不住了。
“别勉强自己，不高兴的话，随时找我。”
陈果笑笑，“嗯，知道了。”
下午，陈果又背起来时她带的那个硕大的行李包，许飞给她准备了许多各种可以长期保存的小吃，陈果开心地道谢，全部装进背包里。
“要好好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许爷爷，下次放假，再来看你。”
“好，好。”
“林林，我走了，记得想我。”
“那个小鬼，坏主意收一收。”
道别的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尽，可始终还会面临告别。在夕阳余晖下挥手，许下下次相见的承诺。
——
巷子里走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许家大门再次被人敲响。
“林舒，果果是不是来过了。”
余凯听到陈果出事的消息，紧赶着去B市，却被医院告知，陈果已经出院了。
他打不通陈果的电话，还是在许知意的朋友圈里，看见那双熟悉的抱着猫咪的手，他确定陈果是去找林舒了。
“嗯，来过，昨天下午又走了。”
还是错过一步，余凯疲惫地靠着院门，“方便告诉我她去哪了吗？”
林舒看着面前神色倦怠的男人，她曾问过陈果需要余凯陪她吗？陈果当时没有说话，是不想见又想见的复杂情绪。
陈果是在意的。
“M市白云县。”
那是吴和回老家修养的地方。
“谢谢。”
“不用。”
看着那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舒皱起眉梢。她不相信爱情，这个男人能否一直陪着陈果，林舒不知道。
第一次做出在以往的她看来，是冒险的决定，一旦有了趁虚而入的可能，感情还会纯粹吗？
林舒有些烦躁，她不明白自己的现在的做法对陈果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也不明白自己会什么会松口。大概是怕陈果一个人走过那段路终究是太苦了。
直到多年后，看着双手紧握，相视一笑的人，林舒想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对的。
接连不断一夜的大雪到今晨天刚亮时，终于停了，只剩下天地间一片雪白。
林舒透过窗户望出去，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C市，直到屋顶欢快细小的响声响起，林舒恍然间回过神。
昨天喝的有些多，今早起床仍感觉头晕脑胀。林舒给身旁熟睡的陈果压好被子，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汤圆精神抖擞地在屋顶飞檐走壁，留下一串串梅花似的脚印，瞧着可爱极了。
林舒看的兴起，没有发现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悄悄靠近。
“林舒，积雪了。”
许知意的声音中藏着止不住的兴奋，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拳头大的雪球毫不客气地砸向林舒尚带睡意的脸庞。
雪球团的很松，碰到脸颊的瞬间就散开了，只余少许散雪挂在脸上慢慢融化成水珠。
被冰水一激，林舒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看着身前计划得逞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微微暗了眼眸。
——这小子，笑得很嚣张啊，看着真让人不爽。
于是，林舒迅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朝着那张碍眼的笑脸撒了出去。
等许知意反应过来，已经避闪不及，嘴里吃进了不少混着泥土的雪块，刚刚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
“哈哈哈。”
短暂的愣神后，林舒肆意地笑了出来。这也太巧了，原本只是随手一仍，没想到准头那么好。
“林舒！”
瞧着许知意张牙舞爪，满脸怒气的样子，林舒暗道糟糕，有些心虚地移动脚步，转头就向自己的房间躲。
“站住，不许跑。”
——不跑才怪。
林舒彻底撒丫子跑开了，可还是被怒气冲天的许知意抢先一步，被抓住衣领拉了回去。
“松手，松手，许知意。”
林舒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像被恶狼咬住命脉动弹不得的猎物，气势弱了好几个等级，于是奋力扒开许知意的手，将帽檐拯救出来。
“别这么小气，你也扔我了不是，还不让我反击啊。”
“你，呸，呸！”
许知意刚张开嘴，一股土腥渣子的味道又在舌尖蔓延开，他的味觉较常人要敏感许多，嘴巴里猛然接触到这样的味道，逼得他胃里直犯恶心。
“你怎么了？”
看着许知意紧皱的眉和泛红的眼睛，林舒开始慌张，“等会，我给你拿水，你簌簌口。”
舌尖的味道终于淡了，许知意有气无力地坐在走廊上，林舒也被吓得够呛，靠着屋檐下的木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许知意。
“雪很难吃吗？”
许知意睁开发酸的眼睛，有些无奈，“还好，只是我味觉比较灵敏。”
“这样啊。”林舒了然地点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送给许知意那些失败的补汤，有些迟疑地问，“许知意，你受伤那段时间我送你的汤，你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林舒现在觉得，就算许知意告诉她汤全部倒掉了，她也绝对不会生气。味道那么怪的汤，对许知意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啊。
对于林舒这种迟来的歉疚感，许知意觉得好笑。明明味道出奇的怪异，可他确实全部喝掉了。
“上课前，喝上两口，可以提神醒脑。”
“是吗？哈哈，真厉害。”
竟然喝掉了，林舒干笑两声，“我知道师傅做饭为什么那么好吃了，你就是原因啊。”
太阳拨开云雾后，周围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大地褪去一身雪白，显露出它原本的颜色。
林舒喜欢这样大雪初融后的场景，奈何右手暂时还没恢复，她只能遗憾地放弃画下这样难得的场景，拿出手机选择自己喜欢的角度拍下几个她认为不错的角落。
有什么细微的声音，林舒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汤圆贪玩爬上了房顶。
“小心。”
被一道蛮横的力量扯开，眼前快速落下一大团黑影。黑影落地，溅起的雪花，打湿了林舒的鞋面。
原来是房顶上掉下来的积雪，很厚一片，林舒可以想象砸在身上肯定很疼。
刚刚幸好陈果及时把她拉开。
拽着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林舒担心陈果刚才受伤，转头就见她双眼无神，脸色惨白，眼眶红得可怕。
“怎么回事？”
许知意听见声响，从厨房出来，看见林舒脚边半人高的雪堆，脸色瞬间白了。
“林舒，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衣服脏了，我进去换。”
林舒扶着身体僵硬的陈果艰难向前走了两步，许知意发现不对劲，配合林舒将陈果扶进房间。
“她没事吧？”
这样的陈果，让许知意想起他第一次和林舒闹矛盾的那天晚上，林舒也是这样的反应。
林舒眉头紧皱，“我先看看，要是严重，等会就去医院。”
“那我先出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及时叫我。”
“好。”
房间里，陈果抱紧膝盖，将自己缩进沙发里。
院子里只要响起积雪滑落的声音，她都会表现得异常紧张和敏感。
林舒慢慢靠近，捂住陈果的耳朵，“不怕，没事。”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陈果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朝林舒勉强笑道，“林林，我想看看外面。”
林舒起身开窗，阳光洒进来，照亮一室静谧。
陈果看得出神，“好美，落雪明明这么美。”
——
陈果和林舒分别后，回去休整了两天，就和团队继续辗转在周围城市进行拍摄。
陈果拍摄技术很有自己的风格，拍出的成片很受欢迎。
十一月份，她和团队的两个同事前往雪山进行拍摄，未逢假期，雪山附近的旅客并不多。
三人在山脚的村落里找了家民宿暂时落脚，确定好路线和拍摄地，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他们带上装备准备进山。
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三人相处的也很愉快。陈果想要是顺利的话，想要的景今天一天应该全部都能拍完。
可在午饭后，陈果继续拍摄时，其余两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争执。陈果费心在两人中活跃气氛，才避免了一场一触即发的纷争。
接下来，虽然气氛相较上午并没有那般融洽，但也算相安无事，但也只维持到最后一个场景开拍之前。
站在山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们距离村庄已经很远了，要是不出差错，拍完最后一个场景，她们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村里。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装什么无辜。”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么急着推给我，我都要怀疑躲在后面的人是不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不就是想向我身上推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两人在身后吵得不可开交，陈果现在有些无暇他顾。她直直盯着面前这座巍峨的雪山，目光虔诚，夕阳的金光慢慢洒向它挺直的躯干，只要再等一会，金光彻底铺满山顶，就可以按下快门。
“是，你厉害，我说不过你，我不伺候了。”
地上的包裹被生气地扔出去，落入一片流沙似的积雪中，冷笑一声，转身朝山下走去。
“你……”
空荡荡的雪山上，只剩下陈果和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人。
“陈果，我们也回去吧，明天再来拍。”
女人想追出去，她怕先走的人回去歪曲事实，可陈果是她带出来的，她要对她负责，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吴姐，再等一下，我就可以拍到了。”
看着只差一点就到雪山顶的金光，陈果不想放弃。
“哎呀，明天再来也一样。”女人眉头皱起，对于陈果的不配合有些不悦。
“可是，后面几天天气不会这么好，想走到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样，少这一张也无所谓，回去就说天气不好，没拍到就行，收拾一下，我们下去吧。”
女人彻底没有耐心，自顾自收拾地上的背包。
陈果只犹豫一瞬，就把心思全部放到相机里，“吴姐，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我拍完了，来追你们。”
“你！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陈果，听我的，现在下山。”
陈果没动，她看着光线一点点上升，马上就到了。
“还有个包呢？这个女人，就会添乱，怎么扔到那里去了。”
看着埋在积雪里的背包，吴和怒骂出口，但还是踏着莫过膝盖的雪过去捡包。
就在她挖出包的瞬间，那道金线终于爬山了山顶，陈果激动地按下快门。
“王姐，我拍到了。”
“快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很快就被淹没在雪声里。
陈果再睁眼，已经被送上救护车，她感觉周身很烫，迷糊间，她好像听到吴和的哭声，“是刘云扔的包引发的雪崩，她要故意杀了我们。”
“你们要治好我的腿，我不要，我不要。”
陈果什么也听不见，终于昏睡过去。
陈果身上有多处擦伤，但吴和的情况更糟糕，她的腿没有保住，在雪里压的时间太长，已经不行了。
陈果去看她，她的状态很差，看见陈果就像看见仇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不早点走，为什么就我倒霉，你们都想害我，你们真恶毒。”
陈果脑袋很乱，她耳朵里反复围绕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不早点走。
是啊，要是我听话，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
陈果在房间里闷了一天，隔天出来，整个人精神头看着好多了。
“好好睡一觉真舒服啊，自从工作之后，我第一次睡得这么满足。”
陈果霸占了林舒的躺椅，捞起一边正在晒太阳的汤圆，放在腿上，帮它梳理雪白的毛发。
汤圆只散漫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头顶上的人，把身子团成一圈，随她去了。
许知意简直瞪大眼睛，这猫绝对是公的，而且是个色猫。
“林林，我今天就回去了。”
“你可以吗？”
陈果昨天的状态很差，林舒不放心她一个人现在离开。
“别担心，我自己可以。我就是来休息几天，这里果然很好，我睡一觉就已经完全自愈了。”
陈果笑盈盈的，可她这样，林舒更不放心。
“再休息几天吧，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
陈果摇摇头，“不了，林林，我总要学会面对，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我该勇敢一点。”
陈果如此说，林舒知道她肯定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也劝不住了。
“别勉强自己，不高兴的话，随时找我。”
陈果笑笑，“嗯，知道了。”
下午，陈果又背起来时她带的那个硕大的行李包，许飞给她准备了许多各种可以长期保存的小吃，陈果开心地道谢，全部装进背包里。
“要好好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许爷爷，下次放假，再来看你。”
“好，好。”
“林林，我走了，记得想我。”
“那个小鬼，坏主意收一收。”
道别的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尽，可始终还会面临告别。在夕阳余晖下挥手，许下下次相见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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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走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许家大门再次被人敲响。
“林舒，果果是不是来过了。”
余凯听到陈果出事的消息，紧赶着去B市，却被医院告知，陈果已经出院了。
他打不通陈果的电话，还是在许知意的朋友圈里，看见那双熟悉的抱着猫咪的手，他确定陈果是去找林舒了。
“嗯，来过，昨天下午又走了。”
还是错过一步，余凯疲惫地靠着院门，“方便告诉我她去哪了吗？”
林舒看着面前神色倦怠的男人，她曾问过陈果需要余凯陪她吗？陈果当时没有说话，是不想见又想见的复杂情绪。
陈果是在意的。
“M市白云县。”
那是吴和回老家修养的地方。
“谢谢。”
“不用。”
看着那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舒皱起眉梢。她不相信爱情，这个男人能否一直陪着陈果，林舒不知道。
第一次做出在以往的她看来，是冒险的决定，一旦有了趁虚而入的可能，感情还会纯粹吗？
林舒有些烦躁，她不明白自己的现在的做法对陈果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也不明白自己会什么会松口。大概是怕陈果一个人走过那段路终究是太苦了。
直到多年后，看着双手紧握，相视一笑的人，林舒想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