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是权利旋涡,各地势力错综复杂盘桓纠缠聚焦在此,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十天前贺子耀秘密压着贺子韧进京都的消息早就散开,但是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跟九殿下大闹青州联系起来,除了当事人。

    盛承衣得了点消息,能联系起来的也只有沈心水的心上人贺子耀,如今几个世家女聚在这里,信息林林总总,都在猜测之后主审的人。

    贺子韧是臣,大义灭亲也好,不轨之心也好,说到底也是臣子在作乱,三司衙门压得住,也敢审。

    可左阴侯不是,他是皇亲国戚,是当今宫里的亲弟弟,是朝野势力最大的藩王。

    他盘桓镇守青州,青州挨着的就是三边之一的边图。

    中冒侯府的贺公子通敌和左阴侯通敌,不是一件事情。

    盛承衣看气氛凝重笑了笑,“姐妹们不说话,是猜不出来之后主审的人吗?还是在担心什么。”

    旁边红衣姐妹道,“我听我长兄说,昨日一起入宫的还有势王殿下。”

    沈心水有些好奇,“九殿下,他虽是难得的将才,但自祈北之后他就卸下兵权,如今在京都并没有什么职位。”

    盛承衣恍然大悟,“这才是重点。”

    沈心水眨眨眼,还没有明白过来。

    沈颜殊道,“盛小姐的意思是就是因为九殿下如今没有兵权,才是主审的最佳人选。”

    盛佳茶点头。

    “涉案的是皇亲国戚,九殿下也是皇子身份,就身份而言,他能审,这是其一;其二,九殿下祈北雾灵山一战成名,同时的贺同知都受赏,偏偏九殿下道到目前都没有,三司如果要换人,九殿下就是最佳人选。”

    红衣姑娘没明白,“为何要换人?”

    盛承衣含笑看向沈颜殊,沈颜殊笑着点头,“三司审不下去,才是要换人的原因。”

    盛承衣赞许道,“仟仟说的没错,并不仅仅是左阴侯的身份,而是宫里发现贺子韧通敌的事情审了十天竟然毫无进展,你们猜是因为三司衙门能力不行,还是有人操控的缘故。”

    沈颜殊惊出一身冷汗。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个问题。

    青州的手能够伸到京都操控棋盘,那么其他地方呢?宫里又对此知晓多少?

    眼前的热茶慢慢变凉,沈颜殊毫无滋味饮了一口,等回家躺在了美人榻上,她依旧还记得冷茶的滋味。

    姜硕昨夜半夜才来,应该就是被宫里的事情绊住了,按照今日盛承衣的消息,姜硕大概很快就会成为大理寺新的话事人。

    沈颜殊眼眸渐深。

    姜硕目前是炙手可热的天潢贵胄,却不是她沈颜殊认定的心上人。

    她是要嫁给孔课为的。

    安安静静听从姑母的安排就可以顺利嫁给孔课为吗?

    沈颜殊第一次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风险。

    重来的机会,有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她需要更多的保险。

    沈颜殊的生活依旧平稳顺畅,搭上了沈心水的圈子,不需要周家姐妹的帖子,沈颜殊开始入了世家小姐的眼。

    今日张家,明日齐家,但凡是沈心水身边姐妹的宴会,帖子都会递到梅居。

    沈颜殊懒散的躺在梅居的美人榻上,小桃从外面端着茶水进来,周心词坐在一旁有些不安,“表姐,我是来道歉的。”

    沈颜殊含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

    周心词眼眶都红了,“那日在沈家宴会上,我明明知晓刘家公子已有婚约,我不该独留妹妹同刘家公子,是我欠缺考虑。”

    沈颜殊笑着看着她,不生气不恼怒,这样的手段是低劣的,跟小朋友的恶作剧一样,沈颜殊想一想都觉得索然无味。

    “妹妹也是无心之失。”沈颜殊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周心词感激道,“多谢姐姐。”

    她红了眼,“我是一时被私心蒙蔽双眼,这府上长姐貌美,我一直默默无名,如今表姐也天香国色,我很自卑,京都世家公子,没有一个多看我一眼。”

    沈颜殊不再接话,周心词站在那很尴尬。

    她是眼馋沈家大小姐的人脉。

    他们圈子里的世家公子是周心词向往的高门大户。

    她说京都世家公子没人看她自然是假话,只是那些示好的公子,不是她周心词期待的高嫁。

    京都世家小姐,谁不想高嫁呢?

    卫小公爷日日流连红亚街,现在满心满眼计算着着把洛三娘买回家,这样的浪荡子,周心意还不是舍不得放手。

    送到周府的帖子很多,但周心词看上的是送到梅居的。

    小桃走进来,“小姐,门房送来了孟家小姐的帖子,邀请小姐明日去吃螃蟹。”

    周心词的目光粘在上面。

    孟府长子年前才袭爵,长相俊朗,君子如玉,是许多世家女的梦里人。

    周心词无声望向沈颜殊。

    沈颜殊接过帖子,虽然随意将帖子放在塌上,她对周心词说,“妹妹今日的心意我知晓了,这个时辰姑母应该是起了,我要去给姑母请安,妹妹一起去。”

    周心词恨得捏紧了手帕,“好啊。”

    他们到的时候主院的门还没开,一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外面。

    “表哥。”

    “兄长。”

    是周梓淮。

    这些日周梓淮都歇在书院,方才才回来同周夫人请午安。

    “二妹妹,表妹。”他的笑容如和煦春风,温暖每一个人。

    门开了,周心笑蹦蹦跳跳从里面出来,径直抱住了沈颜殊,“仟仟姐姐。”

    沈颜殊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笑的眼波荡漾。

    周梓淮移开乐目光。

    一众人请了安,聚在一起闲聊几句,说起来京都时事,周夫人道,“最近外面不安,你们出门尤其要注意安全。”她说着看向沈颜殊和周心词。

    周心词有些尴尬。

    那日周夫人把沈姨娘训斥一顿,气的沈姨娘只敢咬着手帕哭。

    他们母女两是周夫人的狗,狗要体面活着,都不敢大声犬吠。

    可是凭什么呢?

    他们也是人啊

    周心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觉身旁周梓淮的失神。

    自从沈颜殊出现,他已经分神两次了,眼神些许飘忽,躲闪的余光只敢小心翼翼落在沈颜殊身上,君子如玉的少年郎明白感情许久但确实第一次感到迷茫。

    沈颜殊安静喝茶吃点心,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

    周夫人却敏锐觉察到周梓淮的不对。

    她自己生养的第一个孩子,她清楚他的为人。

    “好几日没有回家了。”周夫人关切道,“今日让厨房好好补一补。”

    周梓淮道,“多谢母亲。”

    周夫人;“说起来,你表妹回府好些天了,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小时候你表妹最爱粘着你玩了,这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周梓淮笑道,“母亲忘了,表妹入城那日还是我去接的,只是没有送表妹回府。”

    他说着看向沈颜殊,他这才有理由看向她。

    沈颜殊对上他的视线,干净纯粹的笑容,“是的,还没有来得及多谢表哥。”

    周梓淮心跳了一下,“表妹生分了。”

    他们一来一往,周夫人看得心沉了沉。

    周梓淮一向克己守礼,房里没有伺候的人,他又是考试在即,压力大些也是有的。周夫人给自己找理由,但是周梓淮看沈颜殊的眼神让自己很不安。

    里面没有欲,只有茫然懵懂的爱。

    周夫人很快下了决定。

    请完安周心词和沈颜殊就回去了。

    梅居有新的客人。

    周心意一身红裙站在梅居门口,表情依旧倨傲。

    沈颜殊走近,“姐姐里面请。”

    自从沈府沈颜殊发出求和信号之后,他们并没有交流过。

    周心意单刀直入,“我听闻上午周心词来找你了。”

    沈颜殊:“是的,孟家给我发了帖子,她是来为上次沈府刘公子的事情道歉的。”

    周心意,“你如何想?”

    沈颜殊笑起来,“我没应承。”

    周心意松了一口气,她不是聪明人,但是她也有危机感,她看不上沈颜殊,但周府里面的水太深,多一个同盟总归比多一个敌人好。

    同周心词一样,孟府的帖子对周心意来说何尝不是诱惑,孟府长子同卫小公爷交好,她已经三五日没有见过过卫小公爷了。

    姨娘说的没错,她想嫁人卫国公,她不可以继续耍小性子。

    沈颜殊的示好她还没有告诉姨娘,这是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秘密。

    她迫不及待证明给姨娘看。

    **

    午后周梓淮在周夫人这里用餐,吃完饭,周夫人叫进来两个貌美丫鬟,周夫人道,“梓淮,母亲一直都忘了,你也是到了通晓情爱的年纪,考试压力大,房里也需要人,秋月秋水是得力的,你领回去。”

    周梓淮拒绝得干脆,“多谢母亲,但儿子还没有这种心事。”

    周夫人盯着他,“京都不少世家子是红亚街的常客,你要是想,母亲自然希望还是家里人更安心,外面毕竟有损名声。”

    周梓淮道,“儿子并没有去过红亚街。”

    周夫人拉着他的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你也到了年纪,也该通晓男女之事,春花春水是老实的,类型也不同,看你喜欢什么类型,母亲都不反对,日后主母进府了,他们也可以收作通房。”

    周夫人对上他惊诧的目光,笑容慈爱,“等考试完了,也该相看人家了,世家女你也认识不少,要是有心悦的跟母亲说,母亲去探一探。”

    世家女意味着门当户对,周梓淮突然心里一空,他猛然抬起眼对上周夫人深邃的眼神,顿时反应她就是在暗示她。

    小门小户的沈颜殊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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