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在眼前几个皇子身上巡视,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皇帝顿时有一种时光飞梭岁月不饶人的感觉。

    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呀。

    或许是眼前的四个孩子都与二十年前的事情有牵扯,他没忍住想起来以前,以前他从来没把姜硕放在眼里,丢到冷宫自生自灭的意思是他最好能安静死在冷宫。

    但是孩子大了,不经雕琢的长成了栋梁的模样,能够为他出力,皇帝就毫无负担的使唤着他。

    如今四个孩子凑在一起,他无端被勾出往事心绪。

    姜硕同她母亲长的很像……

    而如今萧家女生的三个孩子站在一起,皇帝忍不住想起二十年前死在后宫的那位,死在战场上的那位,还有死在宣门之变中的那位。

    他一瞬间有些疑神疑鬼,方才太监是说,他方才去九皇子府上宣旨的时候,萧逸和韶华公主也在那里所以三人是一起来的。

    他们三人怎么会在一起,还是说只是这么多年面上没有联系,私底下……

    诚王开口打破了沉默,“父皇。”

    皇上仿佛被梦魇似的惊醒过来,他看向诚王,诚王眼底的焦躁非常明显。

    皇帝顿时想起来这几日如潮水一般奏请立太子的折子。

    他一下子又觉得诚王野心勃勃。

    他最得意的几个孩子都在眼前了,但他没感到骄傲,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威胁。

    帝皇家哪有什么父慈子孝。

    皇上终于开口了,“今早祁北八百里里加急的军报刚到,势王做的不错,听说你杀了阿尔山,她毕竟是三边首领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诚王就是等着这句,“父王,今早九弟就回京都了,他着急回来,人放在祁北不安全,带回来也不方便,杀了倒是省事。”

    皇帝问,“哦?这么着急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诚王不答看向姜硕。

    姜硕冷着脸,“阿尔山是三边信仰,最早的阿尔山是如今阿尔山的父亲,他的女儿在年初杀了自己的丈夫成了新的阿尔山,位子坐的并不安稳,想拿阿尔山与山边谈判的可能性很小。”

    诚王牙尖嘴利的反问,“你说他坐的不稳就不稳,他好歹也是首领!杀了他同三边谈判的可能性被掐断了。”

    姜硕说,“阿尔山被擒获的第二日,阿尔山推出了新的阿尔山,宣称我们抓到的不过是一个赝品,根据可靠消息,如今自称为阿尔山的人是如今阿尔山的亲卫。”

    姜硕突然不由的想那个女子——

    “殿下,你今日杀了我,明日会有新的阿尔山重新站出来,我死了,但我的精神会永远长存。”

    尖锐的刀尖捅进了阿尔山的身体,她嘴角吐出血来,目光有些涣散着看着姜硕,声嘶力竭的喊道,“姜硕,你们一定会失败,像你们这种尊崇所谓高贵血统的人,永远不会懂得我们能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做些什么!”

    皇帝不可置信,“亲卫称王,他们这是连家族荣誉都不顾了。”

    姜硕没吭声,他之前从没想过要当皇帝,后来又觉得如果他不当皇帝,城王成了皇帝他也不痛快,阿尔山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思路。

    谁做下一任皇帝要是姜家人?

    谁说下一任皇帝一定要是男子?

    姜硕嗯了一声,让激情开讲的皇帝很是窝火,自己好歹是个皇帝,他这也太不配合了吧。

    诚王在旁边煽风点火,“父皇,九弟千里奔袭从祁北回来是有要事,如今被匆匆喊进宫心思当然不在这里。”

    韶华公主一脸的茫然,这野心家到底想说个什么鬼?

    只有旁边萧逸知道城王要把这把火引到哪里去。

    萧逸说,“皇上,祁北如今的安定是暂时的,如今三边统一武力尚在,祁北不可一日无主,九皇子如今回来,边防需要同兵部详细商量后续。”

    诚王十分不悦的看了一眼萧逸。

    打什么岔!

    长公主说起来也是满脸愁容,“父皇,不止祁北,西南守备军本就物资匮乏,如今冬季又遭此劫难,将士们的日子很是艰难,这次我回来也是要同父皇请旨详细和户部兵部商量后续安排。”

    说起要钱的事情皇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满脸愁容,“青州的急报今早到的,贺同知退守宣城,同青州成对峙之态,这后续……”

    在场的人都听进去了,他没钱。

    西南祁北还都是苦寒之地,要是兵力不足他也不想要了,但青州不同,青州是富饶之地,就算是有银子也要先支援援夺回来。

    这大蓟,怎么变成了如今的破烂山河了呢。

    眼看着谈话朝着正事的方向开始狂奔,诚王心浮气躁地忍不住想给姜硕泼脏水,“父皇,九弟无故提前回京都——”

    皇帝满脸的不耐烦,一佛袖子摔了桌上的茶盏,“说说说,他无故回京都怎么了!你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

    诚王被吓了一大跳,诚惶诚恐的赶紧跪下来认错,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他只能咬着牙继续道,“儿臣听闻九弟早晨是从周府出来的!”

    皇帝一挑眉,“周府?御史台的那个御史?这事情又跟周府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正在谈各个地方的军资和战况吗?

    诚王伏地,“儿臣听闻九弟离京都以前同周府的表姑娘相交甚密。”

    皇帝的脑子都乱了,“周府的表姑娘怎么了,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想让朕这个时候给势王赐婚吗?”

    诚王说,“父王,翰林院孔大人请指赐婚,对象正是周府的表姑娘,如今他们已经定亲,婚期就在下月初。”

    这个意思啊……

    皇上安静下来,探究的目光看向姜硕,然后才沉甸甸的押在诚王身上。

    韶华公主终于反应过来这蠢货到底想干什么,她一面等着看热闹,一面觉得他实在是蠢。

    诚王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冒进了,这个时候儿女私情并不是一个好的弹劾点。

    自己太着急了。

    萧逸一脸的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开始嗑瓜子看热闹,这皇家可真是有意思。

    二十年前因为一桩儿女私情死了一个天才将军,二十年后同样的方法试图再次害死一个天才将领。

    可诚王选错了时机。

    二十年前年前国库充盈,人才辈出,年轻气盛的皇帝野心勃勃,根本容不下日益强盛的外戚。

    可二十年后的今天,大蓟已经病入膏肓,已经年老的皇帝急需要新鲜的血液来拯救这个破烂山河。

    更何况姜硕不是外戚,他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皇帝看向姜硕,“势王,可有此事?”

    姜硕从听到请旨赐婚对象正是周府表姑娘开始就已经气血上涌,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随时杀人。

    骤然被点名,他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从哪里来?我凌晨回的京都,你难不成在这满京都都有眼线不成,还是说守城门的禁军已经是你的麾下兵了。”

    皇帝探视灯一样的目光又看向成王。

    这罪名可比私会有夫之妇大多了,诚王急忙否认,“父皇,我……”

    他急得冷汗都出来,却突然惊恐的发现确实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交代他为什么会知道半夜突然回京都的姜硕在哪。

    诚王闭了闭眼睛,“你深夜回京,巡抚的护卫兵觉得可疑,便报到我这里来了了。”

    姜硕讥讽道,“我倒是不知道这禁军总督已经换人做了。”

    真正的禁军总督萧逸就站在旁边,吃瓜吃到一半骤然成了瓜本身,他对着一圈人的目光撇清,“回禀皇帝,我没有接到护卫兵的回禀。”

    诚王冷汗直流,“父皇……是我府上的护卫兵……”

    他破绽百出,皇帝都懒得问,一脸不耐烦地开口,“如今外敌侵扰,国库空虚,你还在这里搞党派之争,你堂堂九珠亲王,要是没事干去兵部户部筹钱调兵去!”

    诚王不甘心的嗯了一声,把那些一肚子的挑拨吞了回去。

    皇上摆摆手让他们都滚蛋,只留下了姜硕。

    韶华公主和萧逸退出去,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对方。

    皇上这个时候留下姜硕干什么!

    皇上问道,“你同那周的表姑娘,当真是有私情?”

    姜硕承认的毫不犹豫,“我们是两情相悦。”

    皇上怒道,“糊涂,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他又为何答应孔课为的求亲。”

    姜硕没吭声,他心急如焚要去找沈颜殊,便被困在这鬼地方。

    皇上还在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孔课为来找朕请指赐婚,我还当那是好姻缘,如今看来这女子三心二意,嫁不到你的王府去便攀上了孔课为。”

    姜硕冷声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被他顶的噎住,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倒还是个情种,好好好,既然你如此笃信那便去问问吧,看你这两情相悦的女子如今是不是正在欢喜待嫁。”

    姜硕转身出了宫。

    皇上看着他决然的背景,不由得想起来当年那少年将军,也是一脸决然的站在他面前,同那女子开脱,“皇上,阿水并不是攀龙附凤之人,这事情已经有人陷害。”

    阿水,便是当年皇后的贴身丫鬟,萧家二将军的青梅竹马。

    她爬龙床的事实人尽皆知,可只有那少年将军决然不信。

    萧水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苍白的脸上满是决然,她吞了金子,被太医救下来,呕了一地的血,“皇上,请赐奴婢死罪。”

    皇上站起来,好久没去皇后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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