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西北游始知寒风刀冽，篝火夜开眼淫身艳情。（四）水月观音
上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祺王一边提着裙袂，一边回过头和唐王聊天，“这一尊佛像是我最想带你来看的。你不知道，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的神色欣喜极了，和方才完全不同。
衍望看她这幅样子，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得眉开眼笑。
“看你的神色，必然是不叫我失望了？”
萧姽婳媚眼如丝点了点头。甩了甩裙摆，踏上了最后一阶。她站在最中心处的那座巨大的木质观音像前，回头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的衍望。
“这···这是···？这是什么佛？”
“这是水月观音。佛经中有言，观音菩萨有三十三个不同的法身，有一种便是观水中月影状的，称作水月观音。菩萨在天竺国佛教中为男子形象，而这尊观世音菩萨，是我亲自化作成女人的面庞，再请精工雕刻的能工巧匠，做成木雕。如何？谁说，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不能是女相？”
衍望愣了好一会儿。
令她震惊的，还不是这尊菩萨是女人的面孔。
是这座观音的造型、姿势，着实与众不同。
以往的菩萨或是站着，或者是盘腿打坐。
可这尊水月观音，却是···
却是坐在流云木雕上，右腿屈膝，右足就大喇喇放在流云之上，膝盖在肩膀下、在胸膛左右的高度。菩萨的右手就敞开臂膀，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而左腿自然垂下，神情不似旁的神像那样庄严，反倒是显得自在随意很多。
菩萨全身湿描金的彩绘，颜色大胆、放肆、鲜明。
赤|裸|胸膛、赤足，仿佛不在意什么金银披帛。
衍望看了再看，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好一个随性的法相！既为神仙，自在随意才是真的，何以总是庄严？好！祺王画得真好！”
祺王脸上沾了得意，她又看着观音说道：“哪朝哪代的观音都是那般样子，我偏要雕刻一个不一样的。这菩萨肩膀宽阔，熊前健硕，神情若喜，身姿悠闲飘逸。不拘小节的坐姿，才像咱们大宁国的风气！不像旁的要法相庄严，不似南丘国，一定要端正站立。咱们宁国的女子自在随性，不拘小节，咱们信奉的菩萨理当如此！佛，是无相的。也是多相的。什么样的人，看见什么样的菩萨。我萧姽婳参拜的菩萨，便是如此。”
“真真极好，这菩萨身形丰腴多了，像如今物产丰富滋养出来的女儿。不在意胖瘦、不在意坐卧，只有神情喜乐才是追求。仙界佛家的至上之法，怎么会没有女菩萨呢？好！真是好！”衍望看得高兴极了，简直想当时与祺王痛饮几杯。
“你瞧，这菩萨还有耳洞，谁说菩萨头戴佛冠，却不能戴耳饰？”
“真是，那这菩萨是头脸为女，身体为男？”
衍望看了又看这菩萨的脖子一下，祂上半身是赤果果的，衣袂缥缈飞逸。布料却不多。
萧姽婳睨了一眼，“谁说的？依我说，这身子也是女人的。谁说女人都要有bigxx？宽广平坦的胸襟，会有平坦的前程。”
衍望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
萧姽婳看她好糊弄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自然是笑你痴。这木身可说是女，可说是男，哪有什么确定的答案？我把菩萨的身姿雕刻成这样，不过是——”
她受收敛了笑容，一双狐狸眼盯得衍望发毛，“不过是因为，我喜欢肩膀宽，胸|肌|厚实的男人呀——”
衍望瞪大了眼睛，“佛像可如此亵渎？”
“亵渎？我最喜欢这样的男人，我把菩萨雕刻成我最喜欢的样子，还不够虔诚吗？”
衍望看她狐媚又邪魔的样子，叹气摇了摇头。还真是说不过她。
眼神从菩萨身上移开。身边渐渐上来了几个奏乐的侍女，依次向二位郡王问安。祺王挥了挥手，她们便到了角落里排演奏乐。
乐声舒缓悠长，衍望的神思也宽泛了。转而发觉了这菩萨两侧的壁画。
那壁画颜色艳丽，似乎画的是九位女佛。在云层上缥缈谈笑，又手捧乐器。
“这几位佛是···不会也是你编的吧？”
“祺王宗的佛像。如何？”
“你可编写好了典故？总不能来人问起，是没有姓名的佛吧？”
“自然是有了。你看这些佛像，不觉得眼熟吗？”
衍望上前，伸手抚摸着壁画，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不会是根据我们···？”
“没错。没有典故供我写出女佛，只能按照咱们九个去画了。唐王殿下，打算如何编撰自己成佛的经历呢？有好的想法，供给我么？”
衍望静静感受着壁画上丝丝缕缕颜料干涸后带来的触感。
良久，祺王耐不住性子开口：
“你说，今朝你我在此塑金身。来日，千年后，会不会有人，也把我们雕刻成壁画。或者是，在一面面随着岁月流逝已然斑驳不堪的壁画上，猜测我们的过往。”
“也许吧，长姐说，九王星齐时，便要命人将九位亲王祭祀、宴饮时的画面，绘制成壁画。”
“你说，后世会如何写我们呢？”
“牝鸡司晨？”
“呵呵，还真有可能。”
“也许，是史书上，根本没有我们。”
“是啊，倘若唐太宗活过来，会不会想到后面有武则天，还会有一个女权王朝，举国上下是女子做主，遵循母系氏族的法则，母亲将姓氏传给女儿，不重生男重生女。”
“他，应该想不到吧。倘若千年后，我们的朝代被人抹去。也不会有人想到曾经会有这样一个时代吧。”
“你就那么没有信心？”
“什么？”
“没有信心——随着你的长姐，将宁国世代永存？将日月江河所照的领土划归宁国所有？”
祺王的语气带着些调侃。
衍望神色凝重，她深深地看着那尊水月观音，想从观音的眸子里，看到百年后的九州。
上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祺王一边提着裙袂，一边回过头和唐王聊天，“这一尊佛像是我最想带你来看的。你不知道，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的神色欣喜极了，和方才完全不同。
衍望看她这幅样子，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得眉开眼笑。
“看你的神色，必然是不叫我失望了？”
萧姽婳媚眼如丝点了点头。甩了甩裙摆，踏上了最后一阶。她站在最中心处的那座巨大的木质观音像前，回头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的衍望。
“这···这是···？这是什么佛？”
“这是水月观音。佛经中有言，观音菩萨有三十三个不同的法身，有一种便是观水中月影状的，称作水月观音。菩萨在天竺国佛教中为男子形象，而这尊观世音菩萨，是我亲自化作成女人的面庞，再请精工雕刻的能工巧匠，做成木雕。如何？谁说，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不能是女相？”
衍望愣了好一会儿。
令她震惊的，还不是这尊菩萨是女人的面孔。
是这座观音的造型、姿势，着实与众不同。
以往的菩萨或是站着，或者是盘腿打坐。
可这尊水月观音，却是···
却是坐在流云木雕上，右腿屈膝，右足就大喇喇放在流云之上，膝盖在肩膀下、在胸膛左右的高度。菩萨的右手就敞开臂膀，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而左腿自然垂下，神情不似旁的神像那样庄严，反倒是显得自在随意很多。
菩萨全身湿描金的彩绘，颜色大胆、放肆、鲜明。
赤|裸|胸膛、赤足，仿佛不在意什么金银披帛。
衍望看了再看，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好一个随性的法相！既为神仙，自在随意才是真的，何以总是庄严？好！祺王画得真好！”
祺王脸上沾了得意，她又看着观音说道：“哪朝哪代的观音都是那般样子，我偏要雕刻一个不一样的。这菩萨肩膀宽阔，熊前健硕，神情若喜，身姿悠闲飘逸。不拘小节的坐姿，才像咱们大宁国的风气！不像旁的要法相庄严，不似南丘国，一定要端正站立。咱们宁国的女子自在随性，不拘小节，咱们信奉的菩萨理当如此！佛，是无相的。也是多相的。什么样的人，看见什么样的菩萨。我萧姽婳参拜的菩萨，便是如此。”
“真真极好，这菩萨身形丰腴多了，像如今物产丰富滋养出来的女儿。不在意胖瘦、不在意坐卧，只有神情喜乐才是追求。仙界佛家的至上之法，怎么会没有女菩萨呢？好！真是好！”衍望看得高兴极了，简直想当时与祺王痛饮几杯。
“你瞧，这菩萨还有耳洞，谁说菩萨头戴佛冠，却不能戴耳饰？”
“真是，那这菩萨是头脸为女，身体为男？”
衍望看了又看这菩萨的脖子一下，祂上半身是赤果果的，衣袂缥缈飞逸。布料却不多。
萧姽婳睨了一眼，“谁说的？依我说，这身子也是女人的。谁说女人都要有bigxx？宽广平坦的胸襟，会有平坦的前程。”
衍望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
萧姽婳看她好糊弄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自然是笑你痴。这木身可说是女，可说是男，哪有什么确定的答案？我把菩萨的身姿雕刻成这样，不过是——”
她受收敛了笑容，一双狐狸眼盯得衍望发毛，“不过是因为，我喜欢肩膀宽，胸|肌|厚实的男人呀——”
衍望瞪大了眼睛，“佛像可如此亵渎？”
“亵渎？我最喜欢这样的男人，我把菩萨雕刻成我最喜欢的样子，还不够虔诚吗？”
衍望看她狐媚又邪魔的样子，叹气摇了摇头。还真是说不过她。
眼神从菩萨身上移开。身边渐渐上来了几个奏乐的侍女，依次向二位郡王问安。祺王挥了挥手，她们便到了角落里排演奏乐。
乐声舒缓悠长，衍望的神思也宽泛了。转而发觉了这菩萨两侧的壁画。
那壁画颜色艳丽，似乎画的是九位女佛。在云层上缥缈谈笑，又手捧乐器。
“这几位佛是···不会也是你编的吧？”
“祺王宗的佛像。如何？”
“你可编写好了典故？总不能来人问起，是没有姓名的佛吧？”
“自然是有了。你看这些佛像，不觉得眼熟吗？”
衍望上前，伸手抚摸着壁画，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不会是根据我们···？”
“没错。没有典故供我写出女佛，只能按照咱们九个去画了。唐王殿下，打算如何编撰自己成佛的经历呢？有好的想法，供给我么？”
衍望静静感受着壁画上丝丝缕缕颜料干涸后带来的触感。
良久，祺王耐不住性子开口：
“你说，今朝你我在此塑金身。来日，千年后，会不会有人，也把我们雕刻成壁画。或者是，在一面面随着岁月流逝已然斑驳不堪的壁画上，猜测我们的过往。”
“也许吧，长姐说，九王星齐时，便要命人将九位亲王祭祀、宴饮时的画面，绘制成壁画。”
“你说，后世会如何写我们呢？”
“牝鸡司晨？”
“呵呵，还真有可能。”
“也许，是史书上，根本没有我们。”
“是啊，倘若唐太宗活过来，会不会想到后面有武则天，还会有一个女权王朝，举国上下是女子做主，遵循母系氏族的法则，母亲将姓氏传给女儿，不重生男重生女。”
“他，应该想不到吧。倘若千年后，我们的朝代被人抹去。也不会有人想到曾经会有这样一个时代吧。”
“你就那么没有信心？”
“什么？”
“没有信心——随着你的长姐，将宁国世代永存？将日月江河所照的领土划归宁国所有？”
祺王的语气带着些调侃。
衍望神色凝重，她深深地看着那尊水月观音，想从观音的眸子里，看到百年后的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