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伪浓情碧壶锁捆裙臣,实堪伤玉势流红王孙。(十)槐树有鬼。

    那株槐树是个九年龄的青年树,不是新种下的小树苗,当初移栽的时候确实废了些功夫。若是为了保住这颗大树,是应该从树根处起出来的。

    但衍望现在看了这棵树就心烦,才会命侍卫们把这棵树直接腰斩。

    韩山祠攥紧了手,他不敢就此离开请辞,又看了看身边的柳倌。柳倌倒似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徐扶楹听见岑夫人的孩子没了,心里也泛起恐惧。他原本很期待那树被起出来,现下倒是分外后悔。

    须臾,那棵树终于被锯倒了,轰然倒地时,所有人的心都被吓得一紧。。

    “殿下,槐树已然砍倒。”

    衍望看了看余下的树根盘踞在那里,心里仍然不痛快。

    身边不知是几个人心里害怕得要死,可空气里凝滞得没有一丝声音。

    “树根挖了。我不想看见一点种过树的痕迹。”

    “是!”

    几个人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树根被挖开。泥土越挖越多,昔日安置子孙娃娃的地方也被侍卫们挖了出来。

    “殿下,这子孙娃娃要如何处置。”

    衍望揉了揉太阳穴,从庭院中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树根旁往里面看。只见一些五行石头、元宝等物品中央,有两个符纸包裹的瓷娃娃。奇怪的是,一个娃娃上面有红绳,另一个则没有。

    “拿出来。”

    “是。”

    侍卫其实害怕这种巫蛊之术,但主子有命令,她只能忍住,将两只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碟子上。

    可那娃娃刚拿出来,红色的瓷娃娃便碎了两半。

    众人皆惊,这可是不祥之兆。

    衍望就算是不信邪,可看了此景也会心里难受,她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看着两只娃娃。

    拆开了符纸,这娃娃一只红色是女,一只蓝色是男倒是显而易见。而碎裂的那只、没有系上红绳子的那只,便是红色的女娃娃。

    庭院里的夫侍们和小厮们纷纷都议论了开,这莫不是因为岑夫人怀的是女嗣,所以孩子才没保住吧,真是福薄。

    侍卫解开了红绳子和符纸,将那符纸摊开,上面黄纸朱书写了一堆云头鬼脚的字,还有什么云与曰字,乱乱绕绕,叫人看不明白。

    衍望:“这符纸怎么有一种香味?”

    香味?韩山祠与柳倌互相看了看,却看不明白。

    衍望:“这香味好妖异,侧夫人,这是什么?”

    衍望叫了侧夫人三个字,显然是要与韩山祠生分了。众人听得明白,韩山祠也心里委屈,他走上前,确实闻到了奇怪的香味。

    “殿下,这符纸是柳倌保管的,方士所绘制。柳倌,你来看看。”

    柳倌皱眉,走上前去,“果真好香,可是侍身并不记得这符纸从前有香味。”

    韩山祠心里不解,“是你没保管好,还是这符纸存久了有香味?”

    柳倌:“也许···也许是在槐树底下埋久了有香味?”

    衍望有些发怒,“埋了几日就如此?”

    那味道渐渐四散开来,檀倌儿闻见便知晓了,他在勾栏院里待过,怎么会不懂,“殿下,这香味,似乎是麝香的味道。”

    几人惊异。

    “麝香?!”

    韩山祠听罢立刻瞪了柳倌一眼,柳倌也发蒙。

    “叫郭御医来。”

    片刻,郭御医从内室里面出来,近处一看,便知道了,“殿下,这是麝香。符纸本该由朱砂墨所画,可次符文,似乎是掺了麝香的朱墨所画。若是朱砂所绘,定然在干涸后会有粉末掉下来。可这符纸干净得很。”

    衍望皱眉,“用麝香画符,可有什么说法?”

    郭御医:“按理说,是没有的。这麝香研磨入朱墨之中,也没有多少分量。而且,若要起效,总是要烧化到空气中才有用。或者烧了,加入阴阳水喝了。这埋入地下···臣倒是不懂。”

    衍望将符纸扔到韩山祠面前,韩山祠立马跪了下去。

    “你打算如何解释?”

    这句话一出,显然是已经断定了孩子是韩山祠暗害的了。可韩山祠着实觉得自己冤枉,“殿下!殿下明鉴,这种生基绝对是好意,侍身奉您的意思,打理后府,实在是为了旅行职责才会行此举,侍身绝无害人之心!而且,这符纸是方士所画,并非侍身,侍身听说,一身不礼二佛,侍身信佛,便不敢随意沾染道家的符纸。何况,侍身常年居住在宫中,并不懂这些江湖之术。这符纸···这符纸侍身一直害怕,所以便由柳公子保管,侍身实在不知为何符纸里面有麝香,侍身连符纸需要朱砂墨绘制都不知道,侍身怎么会害人呢!”

    说罢,他又跪着,看向身后的柳倌,“你说!我这样信任你,你竟然辜负我的信任!你怎么保管符纸的!”

    柳倌也慌忙跪下来,“侍身是奉了侧夫人意思,去民间找了一位术士,据说他画的符纸安胎很灵验。可是,是侧夫人不敢触碰符纸,他说他害怕,所以才不敢保管。侍身这才替侧夫人管着。可侍身也不懂这些,拿来了符纸,只是锁在盒子里。那盒子上的锁只有一把钥匙,侍身绝对没有过失,若有问题···那就是术士的过错!求殿下明鉴啊!”

    他重重叩首。

    看着二人互相推诿的样子,衍望冷笑,她明白没有人会喜欢时毫的孩子,没有人会那么希望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可她也不信,不信韩山祠会这样大胆,敢在她不在时这样作乱。韩山祠一个人掌管后府时,他会这样明显地做事吗?他孤身在宫中多年,宫斗之术他没做过也该看过许多,衍望不信他敢这样不畏惧将最大的嫌疑放在自己身上。

    若他真如此,就是真真依仗韩太后,敢肆意作威作福了。

    韩山祠不是傻子,他再觉得自己尊贵,也不敢如此狂妄才是。

    衍望仔细看着那对子孙娃娃,那个女娃娃的裂痕十分清晰,没有任何碎渣滓。

    “术士呢?”

    柳倌连忙说,“她居住在城门外三里处,有个房檐子上有绿草的小道观,就是那里了。她那里一入巷子就能闻见香火味道,很好找!”

    衍望即刻命人去找。可半个时辰过去,侍卫回来禀报,那术士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柳倌听见这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韩山祠一边哭一边埋怨柳倌,“都是你!你举荐的是什么人!现下连累我!殿下明鉴,侍身是受了小人蒙蔽,侍身并未害过岑夫人的孩子!”

    衍望心里的诸多怒气集在了一处,她上去捏起韩山祠的下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韩山祠被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待他反应过来,立马又哭着跪好,“求殿下明鉴!那符纸是柳倌带来的,侍身真的没有做过!”

    衍望冷冷地说道:“本王与太后信任你,才会给你管家掌事之权。而你,却辜负了本王与太后的信任。这符纸,也是你行使掌事的权力,让他去找的。你怎么能逃脱得了干系?若不是你的决定,这张符纸,会进入诉衷情吗?即便你非故意,仍有过失之责。为人上级,怎能有过失,就命手下担责。没有你,柳倌儿会有能力出府,将这张麝香符纸埋入诉衷情里?”

    柳倌匍匐到唐王的脚下,用手抚摸着她的靴子,“殿下明鉴!那符纸既然是侍身奉命保管,侍身怎么会在自己保管的东西上做手脚,岂不是太明显!这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求您,万望追捕那方士,好还侍身清白!”

    韩山祠哭诉道:“殿下,倘若侍身当真想暗害岑夫人的孩子,为何要在一张符纸里面下麝香呢?且不说这融入朱墨的麝香分量太少,麝香埋在院子里的地里,又怎么会立刻生效?求你明鉴!郭御医!郭御医你说!这样的方式能致使岑夫人滑胎吗?”

    郭御医回禀道:“殿下,这样的分量,其实不能直接导致流产。可岑夫人体弱,早在怀上胎儿时,就有虚弱、下寒之症,又在盛暑天气里怀孕,更是分外辛苦。内外火水未济。几重因素叠加···才会如此。这麝香埋在地里,也需要日久天长生效,但若是遇上大雨、大火,这麝香也会立刻生效。”

    韩山祠整个人蒙了,“你是什么御医!定然是要害我!殿下,求您多请几个御医来鉴定!侍身绝对没有做过害岑夫人流产之事!”

    衍望看着他狡辩的样子,分外恶心,“时毫有孕后体寒体弱,府内皆知。你岂能逃的开责任?这孩子,是你掌管后府时出的事,你难逃其咎。只是现在,并无证据能表明是你故意暗害流产。但你仍有过失之责。你无能搭理王府,自该让贤。以后有事情,就由太后去管吧,徐夫人兼理。柳公子是奉你的意思做事,本王不愿深究下级。罚柳倌降为侍人。你罚俸六个月,柳倌罚俸三个月。以后没事,不要来见本王。”

    韩山祠跪着瘫坐,整个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柳倌在一旁跪着哀嚎,反复伸冤。

    衍望摆摆手,命侍卫将这群人带走,自己不想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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