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白日（十一）
喀万站是沙漠与雨林的交界地。
这里有随处可见的镀金旅团，前往沙漠调查的学者们也习惯在此处落脚，商人和冒险家期盼能在这觅得机遇，形形色色的人们交汇于此。
而纳西妲在这个地名的后方打了个小小的备注。
喀万站（治安级别略低，建议财不外露）
当然，得益于那维莱特高大的身材和板正的气质，芙宁娜觉得他们无须担心会遭到抢劫，但如果是她孤身前来，大概就要做好一步三顾的准备。
这该死的看碟下菜的世界。
芙宁娜在心里碎碎念，推着行李和那维莱特并肩走，一下星槎她就感觉到了周围或明或暗的打量，但这些窥视在她挽上那维莱特的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还算是有点眼力见，能看出那维莱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芙宁娜暗暗哼了声，我也不是好惹的啊！
那维莱特注意到她的小情绪，偏过头以目光询问，芙宁娜轻咳一声，没做解释，从背包里翻出墨镜和遮阳帽，招招手示意他下来点。
那维莱特顺从地弯下腰，喀万站阳光猛烈，乍然从湿润的雨林来到这种地方未免有些不习惯，来这的异乡人大多会提前做好防护措施，芙宁娜调整下帽子的位置，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说：“出发，去旅店！”
时间回到一天前。
“你的旅行计划表中似乎没有这一站。”终端那边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不会引起怀疑吗？要不我去看看。”
“你不是已经离开须弥了吗？况且理由充分，动机合理，他不会多想。”芙宁娜嘴上振振有词，却还是心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那维莱特，说：“只是去那边逛一圈而已，不需要我出面，没问题的。”
这话是真的，根据纳西妲的情报，有一枚和乐斯制作及来源相关的罐装知识即将在喀万站的黑市进行拍卖，但这消息出现得过于突兀，且来源不明，纳西妲给它的真实性打上了个很大的问号，认为这就是一个拙劣的鱼饵。
她给出自己的看法：“或许是联盟，也有可能是研究所的人，前一阵子芙宁娜乘坐的那辆星槎发生的事故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明到底是谁动的手……”
芙宁娜因此陷入思考，前不久的那次星槎事故他们一直在查找真凶，不过芙宁娜已经把锅扣到了研究所的头上——虽然这群家伙在联盟和尘世的围剿下几近溃灭，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某些残党仍在坚持不懈地对他们进行骚扰。他们就像一尾滑溜溜的鱼，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些家伙也是一群疯子，为了探明胎海水的实质什么都做得出来。
“看看就行，可千万别咬钩了哟。”温迪声音含笑：“当然，如果出现意外，我可以在第一时间赶来。”
芙宁娜调侃：“然后被联盟贴上长长的罚单，一起被逃亡吗？”
温迪咽下一口酒液，轻快道：“嘿，联盟可抓不住我们。”
是的，联盟抓不住他们。
芙宁娜微笑起来，以前的联盟对尘世束手无策，现在的联盟虽然比以前要强上不少，可那又如何？
况且，尘世从未真正站在联盟的对立面。
他们只是在追逐真相。
入夜的喀万站气温要比白日低上许多，凉意催促人们披上外衣，沙漠的天空总是比别处明朗，在露台上仰头就能很清晰地看见星星。芙宁娜抿了口果汁，指节轻叩桌面。
这是他们来到喀万站的第二天，上午那维莱特接了个通讯，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告诉芙宁娜这里有人走私违禁物品，他需要临时出个差协助调查，听得芙宁娜几乎要笑出来——毕竟在这样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样的事。但芙宁娜还是及时忍住了笑，并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询问这次任务是不是很危险。那维莱特当然是否认，他语气抱歉中又带着宽慰：“恐怕我的假期得暂时中止，很抱歉，芙宁娜，这段时间你呆在旅馆不要出门，我明天就回来。”
“你去吧。”芙宁娜抱抱他，承诺：“我就在这等你。”
于是那维莱特便离开了，他的离开也印证了芙宁娜的猜想之一——消息不是联盟散出的。
毕竟这如果是联盟针对他们的陷阱，身为高层之一，那维莱特绝不会这么晚入场。
所以……是研究所吗？
芙宁娜靠着栏杆，遥遥看着远处，黑暗里灯火闪烁，她忍不住去猜测研究所的意图。
放一个这么明显的饵出来，尘世是傻了才会上钩，如果是想和联盟硬碰硬，他们又哪来的胆子？
芙宁娜勾着发丝，一瞬间有些蠢蠢欲动。
“我就去周围散散步。”她嘀咕一句，打开终端，点开一个四叶印样式的图标。
淡绿的光芒明灭，几分钟后，一个陌生的少年打开旅馆房门，“他”拍拍衣摆，悄无声息地离开旅馆，一路向南。
23:00，喀万站，地下黑市。
吵闹和咒骂声此起彼伏，细小的摩擦在这也可能演化成暴力冲突，芙宁娜灵巧地避开一个扒手，身后传来饱含恶意的嘟囔，她充耳不闻，按着指引又拐过一个弯后，纳西妲轻柔的声音响起。
“就在前面，不用靠得太近，左侧三十米，对，就在这坐下吧，他们的拍卖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结束。”
芙宁娜便席地而坐，手臂一抖在地上铺开一张薄毯，黑市摆摊的人不少，她思考片刻，又正儿八经地摆上了几块石头。
纳西妲忍着笑：“你怎么还摆上摊了。”
芙宁娜摩挲着耳上的终端，声音理直气壮：“做戏做全套，而且几块石头，到时候丢了也不可惜。”
她坐得腿有点麻，调整了一下姿势，小破摊无人光临，芙宁娜注意着拍卖场的情况，百无聊赖地和纳西妲聊着天。
“你说联盟会不会半路掀桌？”
“嗯？是说直接抢了东西走人吗？他们应该更在乎卖家是谁吧，说不定现在拍卖场已经被联盟包围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谨慎些，别被他们顺手给包了。”
芙宁娜支着下巴笑眯眯：“啊呀，要是那样的话，那维莱特就得来看守所领我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我要是说我只是到这来散散步他会信吗？不过拍卖场的人胆子倒是挺大，乐斯也敢沾手。”
“他们应该是不清楚联盟对乐斯的态度。”
芙宁娜打了个哈欠：“等今天晚上过去他们就该清楚了……等等，那边怎么回事？”
芙宁娜按着终端直视拍卖场，她眯起眼睛，身子微微紧绷起来。
“有人冲出来了，芙宁娜，注意。”
“砰”的闷响落下，一点火光跃入芙宁娜眼帘，她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理解地喃喃：“怎么炸了？联盟疯了还算研究所疯了……算了，他们本来就是疯子，可是——”
纳西妲催促：“快走，动静太大，可能会惊动外面的人，万一戒严就麻烦了。”
芙宁娜暗骂一句，好戏变成了闹剧，她“唰”地站起来，一压帽檐就要溜。
周遭在爆炸声响起后就显得愈发混乱，芙宁娜在人群中穿梭，她拍开一只想趁乱摸鱼的手，帽檐下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人群。
“左转，芙宁娜，翻过那道篱笆，后面有条小道。”
“不对，纳西妲。”芙宁娜低声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暂时没发现有人在跟踪。”纳西妲迅速筛查周边情况：“你感觉到什么了？”
“说不上来。”芙宁娜紧紧皱着眉，她环顾四周，脚下步子不停，说：“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他们怎么找到——”
芙宁娜的声音戛然而止。
黄绿的篱笆之外，她看见一双阴沉的、兴奋的眼睛。
男人的肩上站着一只四脚的小型机器，他身形瘦长，嘴角挂着神经质的笑，一动不动地望着芙宁娜。
“找到你了。”他无声地张开嘴，念出一个编号：“1013。”
这里有随处可见的镀金旅团，前往沙漠调查的学者们也习惯在此处落脚，商人和冒险家期盼能在这觅得机遇，形形色色的人们交汇于此。
而纳西妲在这个地名的后方打了个小小的备注。
喀万站（治安级别略低，建议财不外露）
当然，得益于那维莱特高大的身材和板正的气质，芙宁娜觉得他们无须担心会遭到抢劫，但如果是她孤身前来，大概就要做好一步三顾的准备。
这该死的看碟下菜的世界。
芙宁娜在心里碎碎念，推着行李和那维莱特并肩走，一下星槎她就感觉到了周围或明或暗的打量，但这些窥视在她挽上那维莱特的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还算是有点眼力见，能看出那维莱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芙宁娜暗暗哼了声，我也不是好惹的啊！
那维莱特注意到她的小情绪，偏过头以目光询问，芙宁娜轻咳一声，没做解释，从背包里翻出墨镜和遮阳帽，招招手示意他下来点。
那维莱特顺从地弯下腰，喀万站阳光猛烈，乍然从湿润的雨林来到这种地方未免有些不习惯，来这的异乡人大多会提前做好防护措施，芙宁娜调整下帽子的位置，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说：“出发，去旅店！”
时间回到一天前。
“你的旅行计划表中似乎没有这一站。”终端那边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不会引起怀疑吗？要不我去看看。”
“你不是已经离开须弥了吗？况且理由充分，动机合理，他不会多想。”芙宁娜嘴上振振有词，却还是心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那维莱特，说：“只是去那边逛一圈而已，不需要我出面，没问题的。”
这话是真的，根据纳西妲的情报，有一枚和乐斯制作及来源相关的罐装知识即将在喀万站的黑市进行拍卖，但这消息出现得过于突兀，且来源不明，纳西妲给它的真实性打上了个很大的问号，认为这就是一个拙劣的鱼饵。
她给出自己的看法：“或许是联盟，也有可能是研究所的人，前一阵子芙宁娜乘坐的那辆星槎发生的事故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明到底是谁动的手……”
芙宁娜因此陷入思考，前不久的那次星槎事故他们一直在查找真凶，不过芙宁娜已经把锅扣到了研究所的头上——虽然这群家伙在联盟和尘世的围剿下几近溃灭，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某些残党仍在坚持不懈地对他们进行骚扰。他们就像一尾滑溜溜的鱼，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些家伙也是一群疯子，为了探明胎海水的实质什么都做得出来。
“看看就行，可千万别咬钩了哟。”温迪声音含笑：“当然，如果出现意外，我可以在第一时间赶来。”
芙宁娜调侃：“然后被联盟贴上长长的罚单，一起被逃亡吗？”
温迪咽下一口酒液，轻快道：“嘿，联盟可抓不住我们。”
是的，联盟抓不住他们。
芙宁娜微笑起来，以前的联盟对尘世束手无策，现在的联盟虽然比以前要强上不少，可那又如何？
况且，尘世从未真正站在联盟的对立面。
他们只是在追逐真相。
入夜的喀万站气温要比白日低上许多，凉意催促人们披上外衣，沙漠的天空总是比别处明朗，在露台上仰头就能很清晰地看见星星。芙宁娜抿了口果汁，指节轻叩桌面。
这是他们来到喀万站的第二天，上午那维莱特接了个通讯，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告诉芙宁娜这里有人走私违禁物品，他需要临时出个差协助调查，听得芙宁娜几乎要笑出来——毕竟在这样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样的事。但芙宁娜还是及时忍住了笑，并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询问这次任务是不是很危险。那维莱特当然是否认，他语气抱歉中又带着宽慰：“恐怕我的假期得暂时中止，很抱歉，芙宁娜，这段时间你呆在旅馆不要出门，我明天就回来。”
“你去吧。”芙宁娜抱抱他，承诺：“我就在这等你。”
于是那维莱特便离开了，他的离开也印证了芙宁娜的猜想之一——消息不是联盟散出的。
毕竟这如果是联盟针对他们的陷阱，身为高层之一，那维莱特绝不会这么晚入场。
所以……是研究所吗？
芙宁娜靠着栏杆，遥遥看着远处，黑暗里灯火闪烁，她忍不住去猜测研究所的意图。
放一个这么明显的饵出来，尘世是傻了才会上钩，如果是想和联盟硬碰硬，他们又哪来的胆子？
芙宁娜勾着发丝，一瞬间有些蠢蠢欲动。
“我就去周围散散步。”她嘀咕一句，打开终端，点开一个四叶印样式的图标。
淡绿的光芒明灭，几分钟后，一个陌生的少年打开旅馆房门，“他”拍拍衣摆，悄无声息地离开旅馆，一路向南。
23:00，喀万站，地下黑市。
吵闹和咒骂声此起彼伏，细小的摩擦在这也可能演化成暴力冲突，芙宁娜灵巧地避开一个扒手，身后传来饱含恶意的嘟囔，她充耳不闻，按着指引又拐过一个弯后，纳西妲轻柔的声音响起。
“就在前面，不用靠得太近，左侧三十米，对，就在这坐下吧，他们的拍卖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结束。”
芙宁娜便席地而坐，手臂一抖在地上铺开一张薄毯，黑市摆摊的人不少，她思考片刻，又正儿八经地摆上了几块石头。
纳西妲忍着笑：“你怎么还摆上摊了。”
芙宁娜摩挲着耳上的终端，声音理直气壮：“做戏做全套，而且几块石头，到时候丢了也不可惜。”
她坐得腿有点麻，调整了一下姿势，小破摊无人光临，芙宁娜注意着拍卖场的情况，百无聊赖地和纳西妲聊着天。
“你说联盟会不会半路掀桌？”
“嗯？是说直接抢了东西走人吗？他们应该更在乎卖家是谁吧，说不定现在拍卖场已经被联盟包围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谨慎些，别被他们顺手给包了。”
芙宁娜支着下巴笑眯眯：“啊呀，要是那样的话，那维莱特就得来看守所领我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我要是说我只是到这来散散步他会信吗？不过拍卖场的人胆子倒是挺大，乐斯也敢沾手。”
“他们应该是不清楚联盟对乐斯的态度。”
芙宁娜打了个哈欠：“等今天晚上过去他们就该清楚了……等等，那边怎么回事？”
芙宁娜按着终端直视拍卖场，她眯起眼睛，身子微微紧绷起来。
“有人冲出来了，芙宁娜，注意。”
“砰”的闷响落下，一点火光跃入芙宁娜眼帘，她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理解地喃喃：“怎么炸了？联盟疯了还算研究所疯了……算了，他们本来就是疯子，可是——”
纳西妲催促：“快走，动静太大，可能会惊动外面的人，万一戒严就麻烦了。”
芙宁娜暗骂一句，好戏变成了闹剧，她“唰”地站起来，一压帽檐就要溜。
周遭在爆炸声响起后就显得愈发混乱，芙宁娜在人群中穿梭，她拍开一只想趁乱摸鱼的手，帽檐下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人群。
“左转，芙宁娜，翻过那道篱笆，后面有条小道。”
“不对，纳西妲。”芙宁娜低声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暂时没发现有人在跟踪。”纳西妲迅速筛查周边情况：“你感觉到什么了？”
“说不上来。”芙宁娜紧紧皱着眉，她环顾四周，脚下步子不停，说：“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他们怎么找到——”
芙宁娜的声音戛然而止。
黄绿的篱笆之外，她看见一双阴沉的、兴奋的眼睛。
男人的肩上站着一只四脚的小型机器，他身形瘦长，嘴角挂着神经质的笑，一动不动地望着芙宁娜。
“找到你了。”他无声地张开嘴，念出一个编号：“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