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信纸上落款的两个字,不知怎么,心慌不已,手腕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他身在宫中,多少知道点战事的情况。

    他知道二战情况严峻,彼时皇上半夜紧急召见大臣,而后就有儒王带兵北上支援。

    可眼下时间三战应当结束,那结果是什么呢?

    顷刻间,景言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自信中抬头,眼角不自觉泛红。

    是啊,三战的结果是什么?

    朝廷并未公开,他也并未听到宫中有谁在议论此事,只知李纯熙今日又和那几家权贵去了齐月楼逍遥。

    他连忙将信收回了怀中,心中惴惴不安,夺门而出。

    .

    不过须臾,他的身影便已经便已经出现在了儒王府内。

    正当他想要悄无声息地直接溜到竹意的房间时,不料刚一动弹,原本儒王府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竟从四面八方窜出众多身手不凡的家丁。

    “来者何人?”

    其中一名家丁沉着问话,气势逼迫。

    景言冷静地扫视一圈,感受到这些人虽然穿着家丁的衣服,但这气场绝不是普通人所具有的,必定是出自江湖某个门派。

    他立马提高警惕,这些人怎会出现在儒王府?

    难道又是霁王搞的把戏?

    他看了一眼竹意的房间,担心她是否已经遇见危险,心中顿时燃起一股烈火。

    想到此处,他眼神陡变凶残,“框呲”一声抽出身侧的玄冥剑,目光如炬,准备在此处展开一场厮杀。

    可是不待他出手,当他的玄冥剑亮出之时,方才说话那名家丁却忽然按住了同伴,他周身杀气尽散,接着那家丁再仔细将景言从头到尾打量。

    最后摸了摸自己下巴,跟身边同伴交换了眼神,迟疑地说道:

    “你们先别妄动,这似乎是王妃同伴,小心别伤了自己人。”

    见对方突然没了杀气,那人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景言拔出的玄冥剑似乎有点尴尬。

    他自是听懂了那家丁的话,只是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们是什么人?看你们身手绝不是宫中的人,为何会穿着家丁服出现在儒王府上?”他冷着脸质问。

    “这位兄弟,我们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们是这府上的家丁,那家丁自然是穿着家丁服。倒是你应当看看你自己,穿的这么奇怪,还戴着面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们王妃门口,你究竟是谁?”

    闻言他低头看看自己着装,看起来的确是他更可疑一些。但……

    “少唬人!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埋伏的?什么家丁会有这样的身手?”

    “怎么?没见过啊?咱们儒王府的家丁身手就是好!”

    那家丁双手拢进袖中,微微仰起头来,心中暗爽,嘚瑟说着。

    通过这些对话,还有之前了解过的信息,显然家丁已经可以大致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王妃的同伴。

    景言:……

    双方僵持不下时,别处听见动静的人都陆续往这边赶了过来。

    眼看着周围围上来越来越多的人,别的家中婢女啥的见了这些家丁都熟络地上前交头接耳打探发生了啥事,景言这会也能肯定确实是自己想多了,看来这儒王府的确是深藏不露。

    “咳。”他尴尬地咳嗽一声。

    不知道这周围的人还要围看多久,心中焦虑这些人怎么还不散去。

    正巧这时,解围的人来了。

    “诶——是你。”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闯入他的耳朵。

    “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了,我知道他是来找谁的,我认识他。”

    来者说话之人是锦茉,她见过景言一面。

    之前这人过来王府给王妃送信,那时候是她接了他的密函,亲手交给王妃的。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都是误会一场,日后看见这位小兄弟过来,你们唤我就行。”

    有锦茉打着圆场,景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些家丁,路过他时脸上还憋着明显的笑容。

    景言也不甘示弱,鼻腔冷哼,扭头就往竹意房门处走。

    “诶诶、诶——”锦茉在后面边喊边追他。

    景言大力地敲着房门,里面半晌都没有动静。

    “别敲了别敲了。”锦茉赶紧拽住他,“王妃不在家,再敲下去门都要坏了。”

    “她去哪了?啥时候出去的?我最近都没有她的消息。”他不开心地说。

    “呃……”锦茉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府上大家偷传王妃跟王爷吵架,离家出走了,但又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本想出门去找,可王爷却说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让她不要离开王府,省的王妃万一突然回来了家里没有贴身的丫鬟伺候。

    已经这么些天过去了,王爷也出门去了,不知道现在找是没找到王妃。

    “呃什么呃,快说!”

    景言见她支支吾吾的,猜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担心师父是不是出事了。

    锦茉摇摆不定,看着眼前的人,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相信王爷,不能随意说出他们两人吵架的私事。

    “王妃出门有些时日了,只是出门时并未告诉我,也没说去哪里。”

    “她说过多久回来吗?”他抓着她,越来越焦急。

    锦茉犹豫了一下,道:“说过要回来,没说具体什么时候。”

    听见这话,他才闭眼松开了她。

    看来师父可能只是出去做任务了,只要她说会回来,那一定会回来。

    只是她这次出这么久远门却怎么不告诉自己?

    难道她还在为之前那晚上的事情生他的气?

    本来他过来找她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宫中的事,问她这边有没有苍阳战事的消息。

    没想到匆匆跑来,人没见到,还惹出个笑话。

    他摸了下胸口,里面放着宋觅写给他的信。

    不禁眼睑垂下:

    “对不住,吓到你了。”

    锦茉没看懂他何意,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下意识应道:

    “无碍。”

    他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一跃,上了屋檐。

    锦茉小小地惊呼一声,看着他快要远去的背影,怕他担心,补充道:

    “不若给我个地址,等王妃回来我通知你?”

    她说完后,那边没了踪影也没了响动。

    就在锦茉以为他没听到时,远处却传来了他的声音:

    “公主府,景言。”

    闻言,她机灵拿笔记下。

    ……

    .

    傍晚十分,他还是来到了齐月楼。

    下午去宫中打探了一圈,奈何都守口如瓶。

    不知到底是还没有消息,还是朝廷不让说,他没有办法,只能去问公主了。

    包房门口的侍卫见是他,自是不会阻拦。

    景言进房间后,发现别家的千金都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房只有昌平公主一人还坐在桌前喝酒。

    她面前的桌上摆了两个酒杯,她对面的那杯酒一直满着不动,而她自己面前却喝了一杯又一杯,摇摇晃晃的样子,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好在今日看房间还是规整的,她在白日里应当没有发过什么脾气。

    屋子里光线很暗,景言进门时,门口豁然开朗,屋外灯火明亮,将屋内照亮一瞬,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缓慢抬头,看着来人,娇媚一笑:

    “你来了。”

    瞧她这模样,他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他记得她平素里最敏感的就是他和宋觅之间的事,他问谁都不想问她,她定是会闹脾气,可他没辙了,他很担心宋觅,他猜想李纯熙肯定知道。

    她冲他勾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景言走拢,坐到她对面,看着她欲言又止。

    “别坐那,那里有人。”昌平皱眉,不满。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来这里。”

    景言眸色暗沉,心中情绪复杂,但仍然迁就着她,坐到她身边。

    “原来一直喝酒是因为心中难受,却又无法诉说,无法改变。”她忽然这样说,

    “想来当时我们姐妹说说笑笑,她却一直一个人在旁处喝酒不讲话,心中定是有极大的难过。可怜世人却还揪着她说些闲言碎语不放过……”

    这些话,景言隐隐听出些苗头。

    难道她话里指的是宋觅?

    “今日不是放了你休沐,怎么,想本宫了?提早回来。”

    她恍恍惚惚说些别的,又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景言身上。

    他踌躇不定,本来下定决心要来问她,在看到她的脸时,他又不知应当怎样问出口。

    “嗯?怎么了?”昌平看出来他的不自在,便主动再问他。

    “三战,苍阳三战结果如何了?”他支支吾吾问出口。

    昌平蓦然一怔,动作迟缓地扭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你不知道?”

    她知道景言与宋觅有些旧的交情,今日想必他得知宋觅战陨的消息也心中难过,特意放他离开,去他想去的地方,未曾想到,他到现在为止竟还不知道此事。

    难怪他方才进来就一副有话想问的样子。

    “是宋觅出事了吗?”他试探性地问。

    她回过头,视线无力下垂,眩晕的脑袋骤然清醒无比。

    只是笑容惨淡道:

    “嗯。她没了,月见百姓在她的庇护下,无一人身亡,全部安全抵达流莺。”

    景言眨了下眼睛,忽觉喉头哽咽,心尖苦涩。

    他看着对面满上的那杯酒,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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