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看看这都什么事！”皇帝把折子重重扔在地板上，只听见书裂一声，折子撕成两半。
宋方遇刚踏入门槛就听到殿内这番动静，他弯腰捡起地面的折子放在案台上，供手道，“陛下息怒。”
皇帝这才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稍降。皇帝坐回龙椅上，一面招手让他也坐下，“南部传来消息，一伙贼人洗劫扶禾城，逃到云州去了。”
“徐将军多年来镇守南部，地痞流寇不是早已铲除干净，怎还闹出乱子？”
“陈氏贪污军饷，被本君下旨处决，逃脱的余孽残存于南部，不想竟发展成一伙流寇。”皇帝喝了一口茶，有些怨恨继续道，“徐今安也是个没用的，一座城池都看不住。”
“陛下作何打算？”
“南部地势，属云州最为凶险，现这批流寇藏身山中，若要揪出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他转着手中的杯子，“云州贫寒，道路不通，从都城派遣兵将前往实属麻烦。”
宋方遇道，“陛下，臣有以为，南部陈氏因贪念走上歧途，现又因怨走上不归路，祸乱南部安宁多年，一个也不该留。”
“卿意为？”
“好话说不来，那便以强制强。”
皇帝想坐稳这江山，眼里绝容不得一点沙子，陈氏原先贪污与如今叛乱，性质不可混为一谈。
通缉令即刻下达，各州各县四处可见海捕画像，云州动荡，人心惶惶，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好在徐今安及时率军进城，民众高悬的心才落下一点。
——
徐今若早晨同小荷一道出门采买，听到些百姓交谈，现下云州不安全，那伙从扶禾城逃窜的流寇藏在云州山林里，许多猎户都不敢上山。
她回到家中就收到父亲与兄长的来信，叫她留在城中，不急于赶回都城。
云州到都城这一段路弯弯绕绕，多悬崖峭壁，密林幽深，也最容易藏匿反贼，还不如城中安全。
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风习习。
徐今若在小院中和外租母聊家常，不一会儿开始打盹，困意上头，她扶外祖母回房，自己也熄灯入眠。
公鸡打了一声长鸣，一阵淅淅沙沙的声音吵醒她。
她以为是邻里跑进家门的猫，顺手拿件外袍披上开门出去。
腥气弥漫，呛入鼻腔内，瞬间冷意爬满四肢百骸。她愣愣站在原地，直到虚弱的喘息声从墙角传来，她这才回过神。
徐今若回房胡乱抓一盏烛台，蹑手蹑脚地拐到柴房拿起斧子，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战战兢兢移到方才听到声响的地方。
什么人也没有。
地上湿湿的，她把烛灯拿近照得更清楚些。
是一滩暗红色的血！
她“啊！”地一声跌坐在地板，这时祖母房中灯亮了，一个丫环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
徐今若担心那闯入的“东西”没走，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不敢过于暴露，怕它伤及外祖母，又添一句，“我起夜被老鼠吓到了而已，无妨的。”
看着灯熄灭后，徐今若才松了一口气，环顾着静悄悄的小院，不禁打了一个战栗。
这院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最可能藏身的，就是柴房了。
可她刚刚才去过！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她决心再去看看。
推开柴房的木门，除了一堆劈过的柴火和没劈过的木头，还有冒着冷冷寒意的斧子，也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
或许它已经走了吧，她放回斧子，转身那刻——一身黑衣裳的人站在门口盯着她！
靠在门框上的手指蜷缩着，顺着滴下一长串血珠，脸色惨白得像面粉，头发凌乱遮住半边脸，活像一个大妖怪。
这不是是鬼是什么！
徐今若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出声，妖怪带血的手立刻捂上她的嘴，逼着她往后退，它抬起另一只手关上木门，体力不支倒落在地上。
“你……你……”徐今若声音哆嗦，踉跄着连连后退。
“徐小姐……”那妖怪扭了扭头，月色下映出另一边脸的面容。
沈陆淮！
她心下一惊，没再害怕，把他扶起靠在门边。
他的衣襟染血，破破烂烂，没几处好的。
“我送你去医馆。”
天色破晓，徐今若唤家中小厮拿来件黑色披风给他披上，好在小院离医馆不远，走几步路便到。
医馆大夫也吓了一跳，忙忙碌碌好久。
午后，吩咐守在医馆中的小厮才回来报，沈陆淮醒了。
徐今若带上食盒赶往，他左手骨折，用麻布缠吊着挂在胸口。
“吃些东西吧。”
她从食盒拿出白粥递给他，见他艰难进食的模样，徐今若犹豫着要不要唤小厮来喂他，他仅吃了几口，就放下手中的碗。
“徐小姐，多有冒犯，是沈某之过。”他低头表示歉意，又道，“昨夜沈某驱马赶往都城，途遇反贼与其缠斗，寡不敌众负伤回城，欲回家中却迷了东西方向，这才闯入徐小姐家中。”
沈陆淮拿出一封皱皱巴巴带着血迹的纸信递过，信中简单记着两字，“速回。”落款徐长临之名。
确实是父亲手信。
“反贼藏匿在山林，我正是担忧白日会和他们碰上，才选择夜半出行。”他苦笑，“想不到还是碰上了。”
徐今若道，“我替你去报官。”
“我与徐小姐一同前去。”
沈陆淮挪了挪腿，十分艰难地站起身。
“你这模样……”徐今若想扶他坐下，却被他拦住，她叹了一口气，“好吧。”
到了府衙向衙官道明情况后，徐今若想起他刚才没吃什么，必然腹中空空，出门就近落座在一间包子铺，点了几笼包子。
“可和你口味？”徐今若问。
“自然。”沈陆淮笑。
“你伤得这般重，徒行不利于伤口愈合，就乘坐我的马车回吧。”
好像还是不妥，孤男寡女怎可同乘一驾马车。
徐今若改口，“府衙在你我家门之间，背道而驰，我让小厮先送你回去。”
看他要拒绝的神色，待他吃完后，徐今若直接示意小厮把他架上马车。
重归平静，她唤店家又点了一笼包子，吃得欢快有些噎着，她四处张望哪里有水。
忽然望见立于府衙门前那身姿修长，仪表不凡的男子竟如此熟悉。
店家递来杯清水，她好不容易咽下，看到那人目光似乎在看着她。
坐着目光放低，她定睛细看，只见那人一袭玄衣官袍。
原来是朝廷官员。
离得很远，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直觉告诉她一定认识。
“宋大人？”
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中间相隔一条道路，他停在对面，一架马车弛过后，她的目光与他撞上，他身姿翩翩，如同一块皎玉，煞是好看。
还真是宋大人。
她抬起手想要和他打声招呼，宋方遇转身走了。
她不明所以，只觉得方才他的目光不似从前那般温润，反倒像是愠色？
走得也那样快。
徐今若看他大步流星地跨入府衙门槛，走得太急，落脚时一个不稳崴了一步。
她笑着喝下一口水，心里想道，“宋大人还有站不稳的时候。”
那日他搭救自己，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徐今若放下杯子，和小荷在城中逛走，但一直没买到什么当做谢礼。
第二日，徐今若扣响他所住的府门，一个粗使婆子开门，笑吟吟地迎她进来，弓腰引着她去后院。
“宋大人怎知我会来？”
婆子一脸的谄笑，“宋大人今日吃了数盘河虾，于后院闲步。大人吩咐了，若是有姑娘来便道他在后院消食，引去就是。”
是了，徐今若看见那人影正在后院晃来晃去，还有另一个看着年纪稍长，同着官袍的男子。
即便岁月不饶人，男子青丝中抽出几缕白发，还能看出青年时是相貌堂堂的公子。
男子见她们走来，笑着迎道，“敢问姑娘芳名？”
“见过府衙大人，我是都城徐府徐家女儿，徐今若。”她微微欠身。
“你们聊，本官还有些公务处理，先行一步。”
昨日她差人到府衙询问是否能叨扰，见宋大人一面，小役告知衙官是报官提供反贼行迹的姑娘，府衙大人二话不说应下。
“坐。”宋方遇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我来道谢。”
徐今若把一个雕刻的精致锦木盒子打开，缓缓推到他面前，“诚谢宋大人救我于高楼。”
他面色平静，看清盒子中的东西后笑言，“你倒是实在。”
漆木盒中，放着五根晃眼的金条。
“我不知大人喜欢什么，相投其所好也没有办法。”
他挑眉，“所以送我黄金？”
徐今若觉得他似乎不太满意，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藏着什么情绪，“嗯……”
“大人可否告诉我欢喜何物，不喜欢什么，我下次一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下次一定。”
真是胆大妄为，敢这么直接问。
“我喜欢夏天，不喜欢冬天。喜欢都城的梅子糕和梅子酒，”他停了一会儿，“还有，不喜欢河虾。”
“我记住了。”徐今若欣喜，脑中反复回荡他的话。
原先还以为他会怪罪，不会说的。
但这话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她反应过来，问道，“大人不喜欢河虾，莫非是今日食多了？”
“并非。”他说，“一直都不喜欢。”
“真是怪人，不喜欢还能吃到要散步消食。”她心中实在不明白。
她自己也不喜水中之物，海鱼河虾只会让她身上长红疹子。
“大人，那日季寒楼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宋方遇问，“你没有告知父母兄长？”
他换成语重心长地言告，“女子柔弱遇歹人伤害，不必难以启齿，过失不在你。”
徐今若心头一暖，点头道，“当夜我便说了。”
她看向他，“只是我没告诉他们是你救的我。”
眼前少女眸光熠熠，“大人，这才是我说的秘密。”
“不是次次都这般幸运，若是……”
“我现在很幸运不是吗？”她微微偏头笑了一下。
“……”
院中四下安静，风吹动树梢的叶子，点点光斑浮动在地面。
傍晚用过饭后，宋方遇收到一坛梅子酒，还有一张纸条，墨色字迹清晰工整，上面写着：谢礼，望大人笑纳。
宋方遇刚踏入门槛就听到殿内这番动静，他弯腰捡起地面的折子放在案台上，供手道，“陛下息怒。”
皇帝这才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稍降。皇帝坐回龙椅上，一面招手让他也坐下，“南部传来消息，一伙贼人洗劫扶禾城，逃到云州去了。”
“徐将军多年来镇守南部，地痞流寇不是早已铲除干净，怎还闹出乱子？”
“陈氏贪污军饷，被本君下旨处决，逃脱的余孽残存于南部，不想竟发展成一伙流寇。”皇帝喝了一口茶，有些怨恨继续道，“徐今安也是个没用的，一座城池都看不住。”
“陛下作何打算？”
“南部地势，属云州最为凶险，现这批流寇藏身山中，若要揪出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他转着手中的杯子，“云州贫寒，道路不通，从都城派遣兵将前往实属麻烦。”
宋方遇道，“陛下，臣有以为，南部陈氏因贪念走上歧途，现又因怨走上不归路，祸乱南部安宁多年，一个也不该留。”
“卿意为？”
“好话说不来，那便以强制强。”
皇帝想坐稳这江山，眼里绝容不得一点沙子，陈氏原先贪污与如今叛乱，性质不可混为一谈。
通缉令即刻下达，各州各县四处可见海捕画像，云州动荡，人心惶惶，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好在徐今安及时率军进城，民众高悬的心才落下一点。
——
徐今若早晨同小荷一道出门采买，听到些百姓交谈，现下云州不安全，那伙从扶禾城逃窜的流寇藏在云州山林里，许多猎户都不敢上山。
她回到家中就收到父亲与兄长的来信，叫她留在城中，不急于赶回都城。
云州到都城这一段路弯弯绕绕，多悬崖峭壁，密林幽深，也最容易藏匿反贼，还不如城中安全。
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风习习。
徐今若在小院中和外租母聊家常，不一会儿开始打盹，困意上头，她扶外祖母回房，自己也熄灯入眠。
公鸡打了一声长鸣，一阵淅淅沙沙的声音吵醒她。
她以为是邻里跑进家门的猫，顺手拿件外袍披上开门出去。
腥气弥漫，呛入鼻腔内，瞬间冷意爬满四肢百骸。她愣愣站在原地，直到虚弱的喘息声从墙角传来，她这才回过神。
徐今若回房胡乱抓一盏烛台，蹑手蹑脚地拐到柴房拿起斧子，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战战兢兢移到方才听到声响的地方。
什么人也没有。
地上湿湿的，她把烛灯拿近照得更清楚些。
是一滩暗红色的血！
她“啊！”地一声跌坐在地板，这时祖母房中灯亮了，一个丫环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
徐今若担心那闯入的“东西”没走，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不敢过于暴露，怕它伤及外祖母，又添一句，“我起夜被老鼠吓到了而已，无妨的。”
看着灯熄灭后，徐今若才松了一口气，环顾着静悄悄的小院，不禁打了一个战栗。
这院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最可能藏身的，就是柴房了。
可她刚刚才去过！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她决心再去看看。
推开柴房的木门，除了一堆劈过的柴火和没劈过的木头，还有冒着冷冷寒意的斧子，也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
或许它已经走了吧，她放回斧子，转身那刻——一身黑衣裳的人站在门口盯着她！
靠在门框上的手指蜷缩着，顺着滴下一长串血珠，脸色惨白得像面粉，头发凌乱遮住半边脸，活像一个大妖怪。
这不是是鬼是什么！
徐今若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出声，妖怪带血的手立刻捂上她的嘴，逼着她往后退，它抬起另一只手关上木门，体力不支倒落在地上。
“你……你……”徐今若声音哆嗦，踉跄着连连后退。
“徐小姐……”那妖怪扭了扭头，月色下映出另一边脸的面容。
沈陆淮！
她心下一惊，没再害怕，把他扶起靠在门边。
他的衣襟染血，破破烂烂，没几处好的。
“我送你去医馆。”
天色破晓，徐今若唤家中小厮拿来件黑色披风给他披上，好在小院离医馆不远，走几步路便到。
医馆大夫也吓了一跳，忙忙碌碌好久。
午后，吩咐守在医馆中的小厮才回来报，沈陆淮醒了。
徐今若带上食盒赶往，他左手骨折，用麻布缠吊着挂在胸口。
“吃些东西吧。”
她从食盒拿出白粥递给他，见他艰难进食的模样，徐今若犹豫着要不要唤小厮来喂他，他仅吃了几口，就放下手中的碗。
“徐小姐，多有冒犯，是沈某之过。”他低头表示歉意，又道，“昨夜沈某驱马赶往都城，途遇反贼与其缠斗，寡不敌众负伤回城，欲回家中却迷了东西方向，这才闯入徐小姐家中。”
沈陆淮拿出一封皱皱巴巴带着血迹的纸信递过，信中简单记着两字，“速回。”落款徐长临之名。
确实是父亲手信。
“反贼藏匿在山林，我正是担忧白日会和他们碰上，才选择夜半出行。”他苦笑，“想不到还是碰上了。”
徐今若道，“我替你去报官。”
“我与徐小姐一同前去。”
沈陆淮挪了挪腿，十分艰难地站起身。
“你这模样……”徐今若想扶他坐下，却被他拦住，她叹了一口气，“好吧。”
到了府衙向衙官道明情况后，徐今若想起他刚才没吃什么，必然腹中空空，出门就近落座在一间包子铺，点了几笼包子。
“可和你口味？”徐今若问。
“自然。”沈陆淮笑。
“你伤得这般重，徒行不利于伤口愈合，就乘坐我的马车回吧。”
好像还是不妥，孤男寡女怎可同乘一驾马车。
徐今若改口，“府衙在你我家门之间，背道而驰，我让小厮先送你回去。”
看他要拒绝的神色，待他吃完后，徐今若直接示意小厮把他架上马车。
重归平静，她唤店家又点了一笼包子，吃得欢快有些噎着，她四处张望哪里有水。
忽然望见立于府衙门前那身姿修长，仪表不凡的男子竟如此熟悉。
店家递来杯清水，她好不容易咽下，看到那人目光似乎在看着她。
坐着目光放低，她定睛细看，只见那人一袭玄衣官袍。
原来是朝廷官员。
离得很远，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直觉告诉她一定认识。
“宋大人？”
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中间相隔一条道路，他停在对面，一架马车弛过后，她的目光与他撞上，他身姿翩翩，如同一块皎玉，煞是好看。
还真是宋大人。
她抬起手想要和他打声招呼，宋方遇转身走了。
她不明所以，只觉得方才他的目光不似从前那般温润，反倒像是愠色？
走得也那样快。
徐今若看他大步流星地跨入府衙门槛，走得太急，落脚时一个不稳崴了一步。
她笑着喝下一口水，心里想道，“宋大人还有站不稳的时候。”
那日他搭救自己，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徐今若放下杯子，和小荷在城中逛走，但一直没买到什么当做谢礼。
第二日，徐今若扣响他所住的府门，一个粗使婆子开门，笑吟吟地迎她进来，弓腰引着她去后院。
“宋大人怎知我会来？”
婆子一脸的谄笑，“宋大人今日吃了数盘河虾，于后院闲步。大人吩咐了，若是有姑娘来便道他在后院消食，引去就是。”
是了，徐今若看见那人影正在后院晃来晃去，还有另一个看着年纪稍长，同着官袍的男子。
即便岁月不饶人，男子青丝中抽出几缕白发，还能看出青年时是相貌堂堂的公子。
男子见她们走来，笑着迎道，“敢问姑娘芳名？”
“见过府衙大人，我是都城徐府徐家女儿，徐今若。”她微微欠身。
“你们聊，本官还有些公务处理，先行一步。”
昨日她差人到府衙询问是否能叨扰，见宋大人一面，小役告知衙官是报官提供反贼行迹的姑娘，府衙大人二话不说应下。
“坐。”宋方遇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我来道谢。”
徐今若把一个雕刻的精致锦木盒子打开，缓缓推到他面前，“诚谢宋大人救我于高楼。”
他面色平静，看清盒子中的东西后笑言，“你倒是实在。”
漆木盒中，放着五根晃眼的金条。
“我不知大人喜欢什么，相投其所好也没有办法。”
他挑眉，“所以送我黄金？”
徐今若觉得他似乎不太满意，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藏着什么情绪，“嗯……”
“大人可否告诉我欢喜何物，不喜欢什么，我下次一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下次一定。”
真是胆大妄为，敢这么直接问。
“我喜欢夏天，不喜欢冬天。喜欢都城的梅子糕和梅子酒，”他停了一会儿，“还有，不喜欢河虾。”
“我记住了。”徐今若欣喜，脑中反复回荡他的话。
原先还以为他会怪罪，不会说的。
但这话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她反应过来，问道，“大人不喜欢河虾，莫非是今日食多了？”
“并非。”他说，“一直都不喜欢。”
“真是怪人，不喜欢还能吃到要散步消食。”她心中实在不明白。
她自己也不喜水中之物，海鱼河虾只会让她身上长红疹子。
“大人，那日季寒楼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宋方遇问，“你没有告知父母兄长？”
他换成语重心长地言告，“女子柔弱遇歹人伤害，不必难以启齿，过失不在你。”
徐今若心头一暖，点头道，“当夜我便说了。”
她看向他，“只是我没告诉他们是你救的我。”
眼前少女眸光熠熠，“大人，这才是我说的秘密。”
“不是次次都这般幸运，若是……”
“我现在很幸运不是吗？”她微微偏头笑了一下。
“……”
院中四下安静，风吹动树梢的叶子，点点光斑浮动在地面。
傍晚用过饭后，宋方遇收到一坛梅子酒，还有一张纸条，墨色字迹清晰工整，上面写着：谢礼，望大人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