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当时元老院传话虚大人,我到院落门外的时候,忽然就来到了这里。”已经将过去的违和之处串联,想明白十七(幼年体)真实身份的胧如实回答,虽然他看着十七现在的模样欲言又止,心里有许多疑惑与突然涌上来的情绪,但暂时按捺下了。

    ——如果当初有一个能够阻止一切的人,是不是松下私塾的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在那么重要的几年你缺席了呢?

    ——为什么你会变成小孩被虚大人带回来,你与虚大人现在……

    ——你回来了。比之前更没有一个大人样啊……

    “所以距离是肯定了的……”十七自言自语道,“对了当时那个壮士是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那个壮士就是之前帮十七挡了一下鳄鱼的人,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发现他居然是小时候那个把一些亲子的详细内容混进给她的画册,因此被虚斩杀又给予血液的人。

    虚的血液似乎能够让刚刚死亡而血液没有凝固的尸体变成听从他意志的活死人,但是若人没有死透,那就会活过来——就如当年的胧一般。

    “是的。”胧答道。

    所以一定距离内的人都可以一同转移位置,这一点能够肯定,而当时逃脱的那两只猛兽虽然也在范围之内,却是被自己拒绝了吗……

    其实,自己当初一个人跑路的时候,虚的距离也并不是太远。所以当时,她也拒绝了他。

    想到这里,十七微不可察皱了一下眉头,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在心中说道:选择——本就是取舍。

    我已经做下的选择,没有重来的机会。不能够后悔,否则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得不到。

    没有重来的机会……

    过去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可十七忘记了,人本来就是会后悔的一种生物。

    “那么,就剩他们两个了。”十七收回心思,嘀咕了一声,想了想问道:“当时你知道银时晋助在哪里吗?”

    听见已经快被这数年时光埋葬的称呼,胧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瞬,紧抿的嘴角更加绷紧,过了一小会儿才回答道:“我们已经很久……不在一处了。”

    十七甚至听出了一丝黯然。

    “不在一处就不在一处吧,孩子长大了当然要四处打拼,大家都不愿意留在老家呢。”其实十七知道如果松阳还在,这几个恋师狂魔都不会愿意离开,但如果戳穿现实,难免牵连出一连串陈年旧事……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机。

    何况,十七想道:松阳只是不能出现了,被虚的一部分压制,锁在那一具身体之内。就如同那个绿色眸子的他还没有诞生的最初。

    一切不过是经历了一个循环。

    只是不知道他的学生们能不能等到循环往复的时候。

    “你们最近有过接触吗?”十七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试图解开另外两人一同传送的谜团。

    “没有。”肯定的语气。

    十七绞尽脑汁想着其它可能性,难道真的和这个家伙没有关系?十七可不会忘了这一切的起因来源于面前这位送过来的一颗龙脉结晶,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切黑锅仿佛都在他身上。

    胧看见十七头上有一点被湿热蒸腾出的汗水,伸进怀中找了找能用来擦拭的东西,忽然发现自己从来不带这类物品,随即放下了手。

    十七眼尖地看见一抹黑红的痕迹:“你受伤了?”

    胧有些疑惑,目前他没有流血的伤口,低头看见衣襟露出一角染血的布料,解释道:“这是乌鸦用来追踪气味的衣料。”

    原来你把乌鸦当狗使。

    “等等,不对!”十七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有没有带上沾着那两个家伙血迹的东西。”

    胧默默拿出一小截绷带和一片泛黄的白色衣料,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色。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正儿八经不是个搞笑役的大师兄竟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偷偷跟踪杰出英俊帅气的师弟什么的……

    咦惹。

    至于一同拿出的还有一小叠染血布料,甚至还有一条兜裆布——这位可能得了不轻的痔疾。十七忍不住佩服起胧了,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勇气……

    “任务需要。”胧一本正经地回答,仿佛在说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都是奈落收集来的暗杀目标的气息。”

    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是别人收集的。十七忍笑,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如果条件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人是不是也都到了这个世界……现在估计连骨头都凉了吧。

    “幕府的官员?”十七试探道。

    “定定大人的密令。”胧一下就泄了德川定定的老底。他效忠的只有虚大人一个。

    “如果你回去发现这些人都神隐了的话……”十七想到答应银卷的钱,还有伪装村镇首富女儿的花销,开始提前打算,“不如把暗杀这些人的劳务费拨给我吧。”总不可能找虚要钱给他们吧,那简直成了笑话。虽然这些钱财也来路不正,但好歹属于公款,和虚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大概。

    “暗杀是奈落份内的事。”胧委婉说道。

    所以并没有劳务费。

    “太没有人性了!”十七愤愤地表示,“这种黑心企业迟早倒闭!你怎么能呆这么久,不如早点离职比较好。”十七苦口婆心地劝说。

    然而似乎她家那位就是“黑心企业”的大老板……和创始人。

    “你知道的。”胧说:“我效忠于那位大人。所以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听到“效忠”这个字眼,十七笑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对胧的生活方式作出什么评价,只是转过话题,指着属于银时和高杉的东西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起去跟踪另外两个单身男子?”

    你给我好好说话!师弟就师弟,什么单身男子!胧仿佛回到了当年内心满是吐槽的时候,不过如今的他面上一点也不显,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结果就真成了被防的万一。

    那边的世界将信义、报恩与复仇刻入了武士的骨髓,变成了人们毕生的信仰,甚至成了在那里长大的人所共知的“美感”。

    松阳曾说过——人,远比想象中的自由。

    但不知他学生们的自由,是否能够超脱被群体意识塑成的“美感”呢?

    “唉,走吧走吧,过去了。”事已至此,除非有谁找到时光机,不然这片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

    十七转身离去——再耽搁下去那边的他们就该跟过来了。这时脚边不小心踢飞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蜘蛛,连忙快步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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