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自古有神木,白骨河上不渡舟。”

    十七一直以为,这仅仅是修真界不知名的人随意编纂的一句童谣,不过说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常识,根本无甚特别含义,她本以为南荒自古有神木只是说南荒多巨树,白骨河上不渡舟则只是单纯地表示白骨河这个地方很危险而已……万万没想到,都是真的。

    “神木有名为扶桑,一梦枯骨不复醒。”

    所以,这样一棵参天巨木的名字是扶桑啊……一梦枯骨不复醒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指在这里睡觉做梦就醒不来了吗?十七思索着,忽然鼻尖一动,一股幽香若有似无、缥缈模糊,仔细一闻又无法再感知了,仿佛从梦境中透过来。

    十七踩着浅浅没过白沙般碎骨的河水向扶桑树走去,越是靠近树干光线越加稀薄,层层叠叠的繁枝复叶仿佛编织起了树下的黑暗天穹,间或有零星光线刺破枝叶的空隙落到水面,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笔直的光路。

    这样微渺的光芒碎片本无法照亮前方,然而,在百人合抱也无法围拢的树木四周地面、枝繁叶茂的穹顶之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莹绿之光,这些光点如鬼火一般透出诡秘,却又吸引着十七不由自主地靠近。

    走近后发现这些忽明忽暗的光点原来并非一个个斑块,而是一个圆圆的小球形状,其周围的水色也呈现一片青绿,仿佛是映出了圆球本身的颜色。

    虽然略显冒失,十七还是伸手试着触碰了一个发着光像绿色种子一样的圆球,她的直觉并未警示出任何危险。

    并没有触碰任何实物的感觉,圆球却在手穿过时忽然消失了!十七一惊,一股暖流顺着指尖向上,直往心脏而去,暖流经行处绿光顺由经脉透过皮肤。她一下子知晓了这个圆球是什么——绿种——她原本家族的秘宝,引发覆灭的祸端,也是使她来到异世的机缘。

    暖流汇入心脏时,十七忽然处于一种奇异的视角,仿佛自己的目光沉入了身体中巡视。她看见自己的心脏如一颗成熟的种子,周身经脉即是根须也是嫩芽,方才另一颗绿种已化为精纯的养分,滋养着她这棵大种子。

    十七恍惚间想起元若莲说“绿种”并非实体,而是介于虚实之间的那一天——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历历在目的,是昨天半夜被土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那时又发现守夜的银卷和灰卷竟然不知缘由地陷入了沉睡,惊疑之下连忙带着他们转移了位置,正好到了河边。现在方才反应过来,应当是昨日所食的果实有助眠的效果,而地下的声音可能是昆虫在活动,但也不排除是一种食肉的蝉蜕壳并且想出土的动静……这一片森林随处潜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令人时时都提心吊胆,仿佛惊弓之鸟。

    而她到了白骨河边,仿佛被魇住一样踏入水中,落入水底的逆流来到塑成她根骨、经脉、甚至身体的绿种的起源之树,仿佛是冥冥中的定数。

    绿种被吸收,周围被映照成碧色的水面竟并非倒影,碧绿没有变回清澈浅水,而是四散开来,溶混入水中。

    待终于走至中心,鼻端又隐约闻到一缕幽香,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她看见攀附整个树干的蚯结古藤,藤上开着小小的、五瓣尖尖的白花。

    一阵轻微的鼾声传入耳中,十七一惊,四下张望探找中发现竟是一个人被挂在了两人高度处的古藤上,这一处头顶的枝叶间隙格外大,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十七身影一下子闪现在了这个被挂在藤上的倒霉蛋旁边,手攀着如普通树干一般粗细的藤蔓,在看清睁着无神双眼留着柔顺黑长直发出微妙鼾声饿得双颊凹陷的人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呵呵,真是整整齐齐一个不少。所以这是干什么来了,异世大陆私塾组团观光游吗?!十七在心里抓狂。

    算了算了,这么多天这倒霉孩子都没有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就让假发在这里继续待着吧!反倒是目睹了自己掉进河里的那群笨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十七翻出一沓绷带和衣料碎片——正是胧随身携带的那些,已经在暗地里被她要了过来以防万一——闭眼感受了一下银时的位置,“扑通”一下就掉进了水里。

    等到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银卷毛从水里转移到河边,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呛水按出来后,十七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后是咳声连连的银时。

    等到银时顺过气来之后,就看到旁边的小孩用一脸沉思的表情丢了一块石头到水中,丢了两颗草,然后又丢了一只鸟和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小动物到水中,末了皱了皱眉,转过头对他说道:“幸好你运气好,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吗?”

    “什么运气好?这河太不对劲了,一下水就根本动不了,银桑我差一点就没了啊!”银时嚷囔道,“还有你怎么突然跳河里了,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十七心虚地移了一下视线,随即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全,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我有特殊的保命手段。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其他人…唔,其他哥哥们。”

    “噗。”银时不知怎么笑了一下,随即一只大手按上十七的头揉了揉,“银桑我啊,在江户歌舞伎町经营一家万事屋,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想要离家出走,只要交上所有的零花钱,就可以来这里许愿。”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听起来像是一家黑店,不过,我记住了。”然后抓住他的袖口就是一个闪现。

    银卷一直不会游泳,被从水里捞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是他主动跳下去的,为了救“掉下”河中的她。当年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如此勇敢的大人,而那份羁绊竟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暖。

    —————

    高杉顺着河流疾奔而下,前方水流中那个银发的身影却越来越远,直到从视线中失去踪迹。不应该责备这家伙的莽撞,因为那个孩子…或者说,那个人,在走入河中后便杳无痕迹,仿佛消失一般,银时在情急之下想进入水中寻找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就算不会水,也不该一动不动地被水流卷走。

    这河水有古怪,即使心中焦急,高杉也知道就算自己进入水中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他们曾经的大师兄让天照院杀手跟在他身后,而他自己选择了与他们相反的道路,沿岸逆流向上,想必是不放过每一个可能地要找到她。

    在老师死亡以后,他每一日夜都在仇恨这个世界,然而现在,在这个或许是外星或者异世大陆什么的地方,他却急切地想要回到原本憎恨却熟悉的世界,至少在那里,除非他主动斩断他们的羁绊,他昔日的同伴和故人不会像这样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就在高杉因为急促的呼吸咽喉火辣辣地疼着,整个人狼狈地喘息时,满脑子正想着的两个人忽然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奔跑的他差点一下子迎头撞过去。不过在看到这两个湿淋淋的家伙如出一辙地带着心虚的笑打招呼时,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忍住没有拔刀。

    还是分尸比较快——高杉面无表情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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