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记忆中一样被黑烟笼罩的天空,不堪和华丽在城市中流动,富丽的豪宅中也许上演着歹毒剧目,平凡的泥地上也许高歌着道德礼赞,冲突与和平共存,这里是波士顿,也不仅是波士顿。

    “埃尔西小姐……小姐,你还好吗?”一个女人撑着伞半蹲,眉头忧虑得要撑到天上去。

    小小的人被伞的影子围住了,在边缘处,光与暗的对比太过明显,埃尔西被晃了眼睛,一时睁不开眼。毕竟是“重见天日”。

    上一秒还在阴暗的监牢里被人用枪指着,下一秒就看到了灿灿的波士顿阳光。那时候,应该是没活路了,现在,大概是又活了。埃尔西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胳膊,脸痛到皱起来,接着走出去,拥抱太阳。

    不过很快,那名负责照看她的女人迅速把伞递过来,尖叫埃尔西的名字。

    “没什么玛丽,我们回家吧。”埃尔西自顾自地走了,让身体自己行动起来,回到记忆中的家,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她都能回到家。

    “新夫人不是坏人,您应该打开心扉才是,不要总是一句话也不说……”玛丽喋喋不休的话她从来不听,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她现在是她十岁那一年,距离她进监狱被人用枪指着还有,七年。

    那是一个上流人士的晚会,结束后一个贵公子缠着她要来一场生死虐恋,那人用手困住了埃尔西,摆明了是要强来,那晚月亮也不出门,被人强硬拉到隐蔽的小巷,刚开始还能听到玛丽的呼声,后来是一点声音也不见了,碰巧她有随身携带枪械的习惯,慌了神,那人在夜晚里开了花,她被吓得连跑带爬冲出巷子,血液染红了衣裳,那警官拿着灯一照,她犯下的罪一览无余。父亲让她等两天,监狱中侥幸与恐惧交织,最后在杀人的第四天,黑色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七年一晃就过去,埃尔西想得很简单,只要她别去那晚会就好了。

    “埃尔西,只是去玩,你呆在家里会闷坏的!如果能遇到真命天子就更好了!”埃尔西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她的后半生。

    “我心有所属了,父亲。”

    她的父亲的五官扭到一起,深呼吸了几口气道:“我很确定你是在开玩笑,但不必次次拿海尔森肯威来堵我的嘴,我现在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就心痛,亲爱的,至少换一个人,否则我会当真的!”

    这不怪埃尔西,海尔森魅力太大了。

    她的弟弟此时添了一把柴火:“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嫁过去吗?”正在喝茶的继母很难忍住不把茶喷出去,翻了个白眼后把弟弟拉走了。父亲倒是很欣慰埃尔西能接纳这个家。

    “埃尔西,你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父亲敲了敲桌子,蘸了一手的茶水,他懊悔地甩甩手,手忙脚乱地叫来仆人。

    “我知道了。”这是埃尔西委婉的妥协方式,因此她的父亲放心地开启了一轮语重心长的说教。

    在温顺地答应完父亲后,到点她骑上马,扬起的尘埃留给波士顿,她追着落日的余晖,冲出了藩篱。

    埃尔西很久没有这样肆意行动了,她虽然在母亲离去那时起就沉默寡言,但她内心仍然有一个聒噪的小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的脸已经消散了,她也想,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无名的小马看起来很娇惯,但也野性十足,十分配合地驰骋绿地,可惜埃尔西不敢走太远,让马儿慢下来走。

    这是改变的一天。

    嗅着清新的空气,马蹄翻起松软的泥土,时不时有绿叶拍打身侧,走走停停,遇到了那个人。

    转过一个低矮的树丛,一个蓝白色的身材高大的男子正骑着马走来。走近了才看清这位男子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印第安人,他身上背着箭袋和弓,还有斧头别在腰上,埃尔西对他的印象更深刻了。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危险,埃尔西让小马停下来,盯着他过来。

    那人似乎很在意埃尔西的目光,他在埃尔西身旁停下来回视。埃尔西想他没有那么坏,至少没有抽出武器,当然她为了不造成误会也没有掏出枪。

    两个人相向而立,彼此都无言,微弱的虫鸣让氛围不至于太过于危险,埃尔西猜想这个人和她一样不太爱说话。

    见惯了波士顿人无趣的脸,陡然撞进这充满野性的深邃眼眸中,这有点她第一次遇见海尔森的味道了,直觉告诉她,眼前是一个独特的人。

    这个独特的人并不像海尔森一样直直询问她怎么了,而是选择别过了头,想要绕过她。埃尔西没由来地有些生气,她以为刚才的对视把他们拉到了同一个空间里,但他显然不想和别人太过亲近。

    活了这么久终于将她所有的叛逆爆发出来,她当时太兴奋了,埃尔西想。

    “你好,先生,可以问您要往哪里去吗?”

    “呃,我去波士顿。”他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被问,也没料到回头会看见埃尔西的笑脸,他很快慌乱地做了几个毫无意义的手部动作,这样的反应让埃尔西很满意,她觉得,这个人很,可爱。

    埃尔西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现在回去也很安全,于是她又说:“太好了!我也要回去,我们可以一起走。”这也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埃尔西不认为他是坏人,况且与一位异族帅哥同行是令人愉悦的。

    “我叫埃尔西·阿斯特,请问您的名字是?”他们的马齐步走着,埃尔西为了气氛不太尴尬继续搭话,现在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她确实不善言辞。

    “康纳。”只有名字。

    “好的,康纳先生。”

    接下来回到城市的路上他们没有交谈,出乎意料的是埃尔西不觉得尴尬,因为康纳给她山一样的安全感,就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不用担心。

    “康纳先生,可以详细地请问您要去哪儿吗?”埃尔西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有点说不清楚被康纳吸引了,这是什么巫术吗?

    康纳对这个问题明显地犹豫了,他那张用来凶人的脸柔软又近人,埃尔西不想为难他,只好退一步:“啊,我得回去了,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会面,阿斯特家很容易就能找到。”埃尔西坏心眼地加上最后一句,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不理解这是什么情绪,她想做就做了。

    “啊,达文波庄园也许也能很容易找到。”不敢相信,康纳居然在分别前才接纳一个新朋友。他在笑,埃尔西有些被迷住了,康纳在她心里已经被分配到了海尔森那个位置上,与海尔森不同的是这显然是靠荷尔蒙硬拽上去的。

    这样还不够。埃尔西想。

    她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握个手吧,我的朋友。”

    康纳交出了他的手,但他没用力气,这几乎是埃尔西单方面的握手,她感受到了康纳手上的厚茧,有些刺手,她将手抽出时有些慢,她也确实依依不舍,等到走出两步来她才察觉这近乎挑逗,害怕被人嫌弃的她又回头,康纳还在原地,埃尔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挥挥手再次告别。

    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埃尔西还没回到家就被逮住了。

    “上帝保佑!终于找到您了,快回家吧小姐,老爷夫人都急坏了,塞缪尔少爷因此哭了一天!”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傍晚走的,至于塞缪尔弟弟哭了一天……呃……埃尔西顺从地跟着他走,没走几步就又碰到一个她家的人,最后在一群人簇拥下进了家门。

    继母又在同样的位置喝茶,颇为头痛地看着他们进来的架势,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回去,其中一个人去给阿斯特先生报信,埃尔西留下。

    “你大可以把自己锁在房里……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去了。”继母扮演一个威严的女主人,但她也是一个母亲。

    “你饿不饿?直接去厨房吧,我让玛丽给你准备了食物。”

    “谢谢您。”埃尔西向她鞠躬,欢快地走向厨房。确保玛丽不在附近后,把吃的都运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总结这一天。这位忠心的女仆总是抱怨埃尔西把房间搞得乌烟瘴气,且埃尔西从不收拾东西。

    也就是边吃边写信给海尔森。她还是惦记着海尔森的风趣和不俗的嘴巴,有他在的地方不会无聊,但他总以忙碌婉拒埃尔西的邀约。幸好埃尔西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这更像是在和海尔森玩拒绝游戏。

    她在信中提到了康纳,捎带夸张地描绘了一位有些笨拙但可爱的印第安青年,还有她今天做的大事。埃尔西不怎么说话,但显然她的内心不是这样的,她洋洋洒洒写了满页的纸,信中的内容显然也不符合一位温婉的淑女,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准不会怀疑这是她写的。

    快乐与痛苦是并存的,埃尔西并不能逃掉父亲的一顿说教,塞缪尔睡眼朦胧地在旁边等她,劝也劝不走,然后被一起训了,至于说“塞缪尔哭了”什么的话更是莫须有的事。

    这下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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