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小姐是打算搬回来了吗?”

    “不,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时间是周末,乌丸家的别墅大门口。

    见保镖皱了皱眉,面露不赞同之色,我挑起眉毛,用一种任性的语调说道:“我还没过瘾呢,等我的零花钱用得差不多了就搬回来。”

    说完后,我径直走进别墅。

    大理石的地面,圆形的拱窗,华丽的装修让空旷的别墅显得有些阴森。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整洁而温馨的房间。

    一张双人床摆在卧室的正中间,上边盖着花纹清新的床罩。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床头柜上放着贝壳形状的台灯、漂亮的花瓶以及木制的相框。

    这里就是我从十一岁到十七岁,生活六年的房间。

    关上卧室的门,脚步无声地走进房间。

    我先观察了一圈房间内各处设施摆件。在确认这段时间内没有人动过房间里的东西之后,我才走到床边。

    床头放着一个小熊形状的毛绒公仔。

    我打开小熊公仔身上斜跨的小包,小心地剪开里面的夹层。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硬盘。

    ——这就是母亲的遗物,我准备交给公.安的证据。

    为了掩人耳目,我把这个硬盘重新放回了小熊公仔身上,然后把公仔和一些衣物、生活用品、几本书一起放进了小行李箱里。

    拎着行李箱走出卧室后,我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从她面前摆放的咖啡杯来看,应该是在等人。

    像是察觉到我的注视,她侧过脸来,目光在与我对视上的片刻,明艳的红唇绽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莎朗·温亚德……或者说贝尔摩德。

    我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这女人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最直接的推测就是——来见我的养父。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离开别墅了。那个男人虽然从不关心我的生活,但不代表能容忍我脱离乌丸家的掌控。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贝尔摩德目光回到我的脸上,先开了口。

    “离家出走吗?呵……不成熟的女孩都有这样的经历。”

    “经常玩消失的你,没资格说我的行为吧。”

    “开玩笑的。不过……出走的原因,是男人吧?”

    说出这句话时,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贝尔摩德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笑起来格外美艳——除了这个词之外,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虽然她的脸上看起来有皱纹,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她常年待在美国,我与她见面次数不多,可是这不代表我会忘记她的口头禅、说话语气以及身上的气味。

    ——莎朗·温亚德与克里斯·温亚德母女两人在各方面都一模一样。

    这女人似乎也没有要在我面前刻意隐藏的意思。前些年她以克里斯的身份与我见面时,语气自然地说到了莎朗与我的谈话内容。

    而从她曾经在我父母的葬礼上安慰过我,每次见面都会给我带礼物这一点上看,她对我似乎确有几分喜爱。

    这种感性的表现,在乌丸家显得十分稀罕。

    我摸不清她对我的这份喜爱来源是什么。揣测贝尔摩德没有意义,她本就是个心思莫测的神秘女人,但我姑且可以对这份感性加以利用。

    面对她的提问,我语气平淡地微笑道:“是啊,我正在筹划和‘男友’私奔。”

    “男友啊……”贝尔摩德沉吟了一下,漂亮的红色指甲触碰了一下她自己的下巴,“能够值得你做出这样的行为,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吧。”

    “不用来刺探有关于我的事。”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诸伏前辈的脸。

    “不过他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自觉放轻语调说出的话语,让我自己都有些心惊。

    明知道自己只是在说谎,却又像是说出了内心深处不敢言明的真实想法一样。

    我的耳朵忍不住有些发烫起来。

    见我不愿意多透露情报,贝尔摩德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以过来人的口吻,我不觉得私奔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哦。”

    她顿了顿,“浪漫这种东西,会被后续遇到的一堆琐事消磨殆尽的。”

    “是吗?我倒是不在意这一点。”我笑了笑,“考虑后果的话,就不叫浪漫了,对吧?”

    闻言,贝尔摩德深深看了我一眼:“是呢。”

    她唇角的弧度柔和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跑到天涯海角去吧。”她祝福道,“在回来之前,越远越好。”

    她相信了。

    我心中松了口气。

    *******************************

    降谷零站在巷道的墙后面,耳朵仔细倾听着动静。

    他正在跟踪。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周末的街上人来人往。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他无意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车站附近的一台自动贩卖机旁,坐在长椅上的少年像是在等人。

    因为穿着宽大的灰色卫衣,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因此第一眼很难看出性别。

    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鹤田花歌。

    也许是对她太过关注的缘故,因此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印象深刻,凭借直觉就注意到了她。

    观察一番后,无论是身高、坐姿,还是开易拉罐时从袖子里伸出的纤白手指和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都能帮他确认自己的推理结果。

    为什么乔装打扮?她在等什么人?

    心中自然而然冒出的疑问,让降谷零无法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乔装打扮呢?

    ——答案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身份和行踪。

    果然她是卷入了什么麻烦中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缺席社团活动,学生会也不来了,理由是家中有事。

    在学校里遇见过几次,他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尽管她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但不代表他就能被骗到。

    询问自然是没有结果的,当她认真想隐瞒什么的时候,靠话语是轻易套不出情报的。

    眼见着她忽然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降谷零连忙跟了上去。

    然后就一路跟到了这处偏僻的巷道。

    耳边传来几个少年流里流气的声音。

    “喂,你撞到人不道歉吗?”

    “就是啊,瞧不起人吗?”

    “你这家伙,少装没听见。”

    “……哟,原来是女孩子。”

    降谷零心中一紧,忙探出身去。视野里,狭窄的巷道内,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生正伸出手,准备揪住少女的衣领。

    少女的鸭舌帽掉在了地上,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正当他准备抬步冲上去时,少女的手一把抓住那不良少年的手腕拉近。

    对方被拉得直接翻了个身,头朝下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痛呼。

    一连串的动作敏捷而迅速,慢镜头般播放在他的视野里。

    降谷零看出,这是柔道中被称为“内股”的招式。

    剩下另一人向她袭去,她用上了一记回旋踢,那人连声音也不及发出便昏倒在地。

    整个战斗过程只持续了五秒钟。

    从未在学校里展示过的厉害身手。

    天边的云霞衬托着熔金的落日,向城市挥手告别一天的繁华。

    巷道口,少女柔顺的发丝飞扬在晚风中,被晚霞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清冷秀丽的面容也被晚霞印得暖融融的。

    她侧过脸来,精准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被发现了。降谷零意识到了什么。

    ——她很早就发现了他。搞不好是故意撞人,就为了把他钓出来。

    “降谷前辈,跟踪可不是好学生应该做出的行为吧?”

    少女微笑着开口,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他走了过来,直到站在他面前。

    “就算有好奇心,也应该有个限度哦。”

    此前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尽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降谷零意识到她生气了。

    这让他更加确信了一点——

    她的处境很麻烦,麻烦到让她判定把他卷进来会给他带来风险。

    “好奇心是无罪的。何况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他低声说道,不躲不闪地回望着她。

    她怔了怔。

    他看见她漂亮幽深的眼瞳里情绪翻滚。

    “……谢谢你担心我。”

    她目光柔和下来,放缓语调,然后顿了顿,解释道,“我没事,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了,放心。”

    虽然是安抚的语气,但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不要追根究底,不准再跟着她。

    降谷零不禁皱了皱眉。

    像是感觉到他的不赞同,少女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许诺道:“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她的态度很诚恳,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假话。降谷零想道。

    *******************************

    今天是和黑田兵卫约定见面的日子。

    我把硬盘藏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乔装打扮了一番后,提前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不过中途遇到了一点波折,我在车站附近偶遇了降谷前辈,被他跟踪观察了。

    幸好我时刻留心注意着四周,而降谷前辈的跟踪也不怎么专业。

    面对他的担心,我不是不感动的,但我不能让他陪我蹚这摊浑水,因此狠下心拒绝了他的关心。

    我心中暗暗做下决定,如果这次能顺利获得公.安警.察的帮助,如果能找到花歌的下落,那我就向他和诸伏前辈坦白一切。

    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我独自想着心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夕阳渐渐被夜幕取代。

    约定时间已过,本该出现的人却没有踪影。拨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公.安警.察失约了。

    直到手机响了一下,我猛地翻开手机盖,点开收件箱。

    最新收到的一封邮件:

    「不明真相,恐有暗鬼。——K」

    来自一串陌生号码。

    这种喜欢使用晦涩古语的说话方式,我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黑田兵卫一个。

    暗鬼……

    我心脏紧缩了起来。

    手中紧紧攥着手机,我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这行字,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思考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鬼——应该是指他身边有间.谍的意思吧?

    难道公.安警.察也被组织渗透了?

    这个猜想让我脊背后窜上一股寒意,一瞬间心凉透底。

    也不是没可能。是我太天真了。既然乌丸集团财力如此庞大,组织做了这么多惨无人道的事还能继续存在,怎么可能没有在警.察系统里安插人手呢?

    我试着回拨这串陌生号码,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声。

    ……打不通。

    也不知道给我发送信息之人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最坏的结果是——已经被组织追杀灭口了。

    “可恶!”

    被深深的挫败和恐惧淹没,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猛地把脸埋在手掌中。

    这一个月以来,事态每时每刻都在急剧恶化着。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女子高中生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束手无策。

    但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中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保存自己的性命。既然黑田兵卫遇到了危险,还特意发信息警示我,难保我不被牵连着暴露。

    我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忙起身离开了会面地点。

    以防万一,我特意绕了远路。

    低着头快步行走在夜幕降临的街上,华灯初上,马路上汽笛声此起彼伏,交通信号灯明明灭灭。身边人潮涌动,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我逆着人潮踽踽独行。

    到了租住的公寓附近,我远远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窗户,并且留神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盯梢,才微微放下心。

    进了房间门,我没有开灯。

    夜晚有助于思考。

    此时夜色已经变浓,房间里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见物品的轮廓。

    我独自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虚空。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面前站着与自己相似长相的少女。

    我的妹妹花歌。

    在逆光中,她穿着病号服,面容苍白憔悴。

    她望着我,叫我的名字。

    “冬月——救救我——”

    无助地呼救着,她口中流出鲜红的血,不断地顺着下巴滴落。本应是雪白的病号服被染成了赤红色。

    过往半年中,我的睡梦总是以这种方式迎来终结。

    我起身打开电脑。

    幽幽的荧光照亮了房间。

    我打开页面,编写并发送了一封邮件。

    「To 花歌: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花歌。

    可以见一面吗?我有事想与你相谈。

    From 冬月」

    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页面,我默默地心想,靠别人帮忙不如靠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帮助我,我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既然连警.察都靠不住,除了自己主动,别无他法。

    我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对我与花歌抱有怎样的态度。一切都是未知数。

    从之前几封回信中冷淡到极点的措辞来看,对方明显是一副完成任务的敷衍态度。想来绝对不是贝尔摩德那样的感性之人。

    但我不能干等下去了。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作风。

    我等得起,花歌等不起。也许再拖下去,我就会彻底错失救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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