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旬,拓拔焘与仆固明洂在盛乐举行了隆重的会盟大典,同时签订盟书。

    会盟之始,便是举行极为隆重的祭天大典,仪仗宏大,一片勃勃生机。祭天台台高十丈,从山麓下的军营望去,几乎是直入云霄。

    拓拔焘与仆固明洂器宇轩昂地携手登上祭天台,到得台顶,山风呼啸,两人的铠甲粲然生光,便似云中天神一般!那高亢激昂的声音从天上飞来,在盛乐上空悠悠飘荡:“伏惟上苍,拓拔焘(伏至罗)拜祭:社稷多难,柔然肆虐,生灵涂炭,国将不国。今大魏与契鹘结盟,共击柔然。祈望上苍佑我社稷,保我苍生,使我大魏(契鹘),永世康宁……”台下两国大臣与万千将士一片欢呼!

    随之便是盟约大典。崔浩与瞿宏几宣读了盟约。

    “盟约:其一,两国盟誓,互不为战,大魏、契鹘互为盟邦,共视柔然为惟一公敌,若违盟誓,必讨之;其二,议定两国边界,并划定攻灭柔然的处置归属;其三,两国约定,共抗柔然,同心反击。”

    盟约宣罢,拓拔焘和仆固明洂歃血盟誓,拓拔焘在羊皮《大魏契鹘盟约》上庄严地盖上了那方“大魏皇帝之玺”的朱文玉印,仆固明洂也盖下了自己专属的大汗金印的鲜红大印。

    两国各一份,盟约便正式告成。全场雷鸣般雀跃欢呼,呼啸声席卷了会盟大典。

    “此人日后必是腹心之患!”崔浩在达奚斤耳边低声说。

    “柔然从此休得安宁了。”达奚斤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会盟告成后,举行了壮行宴会,席间乐师席奏响了庄严肃穆的军乐曲,殿内觚筹交错,一片赞颂欢呼……

    拓拔焘来到仆固明洂面前:“大哥,我们明日就出兵了,趁柔然此番兵败,士气低落的机会突袭,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今日一杯薄酒,就当饯行了。”

    仆固明洂却是哈哈笑道:“贤弟莫急,等打败了柔然人,咱们再好好痛饮一番,到时候定要一醉方休。”说着一饮而尽。

    拓拔焘笑道:“大哥说得好,打赢柔然,一醉方休。”便也一饮而尽。

    两人议定,当天夜里,便率领众将到城外军营安排出征事宜。

    自盛乐宫回到驿馆,仆固明洂径自回房去找长孙静寒。他看着她收拾起案桌上的公文,伸手压下了她正在整理的手掌,低声说了句:“盟约已经签订,出兵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大战将起,你就留在盛乐!”

    “我知道。”长孙静寒低着头,任凭他渐渐收拢起手掌,温热的感觉在肌肤间传递,半晌之后才问了句:“可有危险?”

    她这句话说得极轻,落在仆固明洂耳中却是极重,他勾起唇角一笑:“行军打仗哪有不危险的?不过你放心。”

    她知道放心,她知道他总会让她放心。以前只是远隔千里,知道他在外率兵行军,日夜兼程,风雨不惧。现如今却是要她亲手送他出征,亲眼看着他此一去生死未知,只觉得心里说不上的空落落,说不出担忧怕让他记挂,却又总想多嘱咐些什么,最后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垂了眼眸哽咽成一句:“什么时候走?”

    “即刻出发。”仆固明洂看着她温婉的眉眼,在他心头上蜿蜒成一副缠绵的画卷,最后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了句:“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等我平安归来,必然要和你一同归去我们的家,要你与我并肩而立,接受契鹘子民的朝贺。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等我一步步,跋山涉水,穿越遍地荆棘和阻碍,穿越世间所有的艰难和险阻,只为你而来。

    长孙静寒迎着他的目光,带着微微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好。”她替他穿上冰冷的铠甲,却是觉得手心的温度灼热得滚烫,那些想叮嘱的,终究未能出口的话,最后辗转成一句:“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平安归来。

    烈烈的旗帜飘扬,长孙静寒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浩浩的大军直奔远处而去,而他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正领军在前,在她眼前终究慢慢消散成烟灰,再也看不见。

    次日正午时分,联军抵达柔然大营以西四十里外。拓拔焘和仆固明洂正站在高山顶上凝神东望,身后是魏军和契鹘的诸路将领。

    遥遥可见溧水劈开崇山峻岭,从白云深处澎湃而来,在郁郁葱葱的广袤高原上一泻千里向南流去。那滚滚滔滔的河水,带着草原的清新,带着森林的青绿,在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下,就像一条闪亮透明的缎带,温柔地缠绕着雄峻粗犷的千山万壑,竟是壮丽异常。

    远眺之下,依稀可见河岸山头上柔然军的旗帜和军营。

    拓拔焘没有说话,默默地将目光转向河对岸的柔然营寨,心中不禁赞叹大檀的老辣。

    大檀的大军自分别驻扎在溧水西岸的三个山头。这三个山头,形成一个天然的“品”字形,互为犄角之势。中央山头上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显然便是柔然的中军大营。北面前出的山头上,隐隐有战马嘶鸣,应当是柔然的骑兵右军。南面前出的山头营寨前,隐隐可见鹿角壕沟,显然是柔然的步兵左军。三座山头各自相隔二三里,中间各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四面山原地势都很低缓,柔然营寨完全是居高临下,既可迅速展开,又可快速回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易守难攻的营地。

    “你们说,柔然的粮草辎重藏在何处?”拓拔焘没有回头。

    长孙嵩道:“当在河西岸的那片山沟里。陛下请看,那条路伸到山下就没了。”

    “臣看也是,那座山过河两边均可救急。”安同赞同。

    拓拔焘微微点头,回头吩咐:“太尉,立即命行军司马,寻找几个当地人,请到中军。”然后转头对仆固明洂道:“大哥,走,我等回帐。”

    回到中军大帐,军士立即给拓拔焘与仆固明洂拿来战饭,所谓战饭,其实就是一块很咸很辣的干牛肉,一块又硬又酥的干烙饼,一大碗野菜汤。

    鲜卑人和契鹘人都是游牧部族,历来的粮草辎重非常简单。仆固明洂早年在平城居住对魏军的战饭也是了解,回国后便命契鹘军中也如法炮制。非但每人携带五斤干肉、五斤干饼算做三天军粮,而且辎重队伍也不运谷麦生粮,驮运的全部是干饼、干肉和马料。大军歇息,从来不用埋锅造饭,但有饮水便成。

    如果是兼程疾进,士兵们就边走边吃。所以,军中的辎重后军从来没有牛车挑夫,非常精悍且行动迅速,几乎从来都是与大军同步前进。主力大军中也没有专门的炊兵,全部是作战兵士。只有在扎营休战的时间里,士兵们才采来野菜,埋锅煮汤。

    拓拔焘也很喜欢这种简单生活,每次出征与士兵们同食。

    众人刚刚用过战饭,长孙嵩就进帐奏事。

    “陛下,军士在当地找来了三位老人。他们三人,在山外采药,被咱们的士兵找来,对这一带山地很熟悉。不管是大路小路,人道兽道,他们闭上眼都能走出去!”

    “柔然人扎营的三座山,他们也熟吗?”拓拔焘追问。

    “熟!”长孙嵩笑道。

    仆固明洂问道:“太尉,他们可曾说过后山有路吗?”

    长孙嵩沉吟道:“有是有,但很难走,都是野兽踩踏出来的。我已问过了,说是一万人上山,夜间上山,要大半夜,五更可到山顶!”

    拓拔焘语带关切:“他们夜里可能带路吗?”

    “可以。”长孙嵩笃定道:“他们都是长年累月在山里面生活的,夜里走山路是常事,没问题。请陛下放心!”

    “好!”拓拔焘拍案吩咐宗爱道:“宗爱,你去传朕的旨意,让那三位老人家好生歇息,随时听候召唤。”

    宗爱下去后,拓拔焘立即和仆固明洂还有长孙嵩、安同、长孙翰秘密计议,一个奇袭方略便在半个时辰内迅速形成了。片刻之后,军令传下:由契鹘两万骑兵坚守营寨,魏军三万步军立即轻装!

    天色暮黑,乌云遮月。联军营寨依旧灯火连绵,魏军的三万步军分成三支,悄无声息地开出大营,沿着隐秘的山道急行。在三位采药老人的带领下,疾行一个时辰,便各自到达山背后,散开队形便悄悄开始登山。

    天交四鼓时分,契鹘两万骑兵摘去马铃,包裹马蹄,马口衔枚,便在漆黑的夜色里开出大营,秘密行进到山正面的山谷里埋伏下来。

    联军的营寨依旧灯火连绵,不时传来隐隐的战马嘶鸣。

    天交五鼓,正是天地最为黑暗的时分。莽莽山原,尽皆溶入无边的暗夜,惟有柔然大营的军灯在山上明灭闪烁,就像天上遥远的星星。隐隐约约的刁斗声混合着隐隐约约的大河涛声,在秋天的山风中,就像山河在呜咽。

    “镗——镗——镗——镗——镗——”柔然大营的刁斗悠长地响了五次。

    突然,仿佛天塌地陷,三座山头的战鼓骤然间惊雷般炸响,山顶倏忽涌出连天火把,呼啸着呐喊着冲入山腰处柔然的营寨。

    柔然大营山后本来就没有设防,只有拦截野兽的最简单的鹿角木栅。就是这些简单障碍,也早被魏军悄悄挖掉了,后营几乎成了没有任何障碍的山坡。魏军士兵俯冲杀来,简直就像滚滚山洪,势不可当。

    柔然军没有丝毫的战事准备,如今被精锐的魏军在黎明的沉沉睡梦中突袭强攻,立即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混乱。营寨成了漫无边际的火海,柔然军懵懂窜突,自相践踏,完全溃不成军,慌张之中,便如蝗虫般涌向山口寨门。半个时辰内,三座大营的柔然残兵,便狼狈地涌进了正面的谷地之中。

    突然,又一阵雷鸣般的战鼓,契鹘的两万铁骑在晨曦雾霭中两翼展开,赫然堵截在谷口。

    就在这时,只见柔然军一片欢呼!曙光之中,可见一面战旗迎风招展,一人手持一条长刀,□□黑色战马,在狼狈鼠突的乱军中竟是勇迈非凡——正是柔然可汗大檀。

    大檀拔刀怒喝,连斩三名惊恐四窜的百夫长,吴提已经聚到他身边,就连受伤的东则罕也纵马而来。柔然军的三四万残兵居然整肃下来,迅速列成了一个方阵。

    柔然士兵因为遭受突袭,来不及上马作战,而不少马又因为见火受惊,四下奔散开,所以柔然士兵多是以步军形式集结起来。

    此时,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响彻山谷。站在山坡黑鹰旗下的仆固明洂高声笑道:“大檀可汗,久闻大名啊!本汗在此候你多时了。魏国皇帝已下令步军停止攻杀,可汗下马投降吧。”

    大檀听此人这般言辞,心下立知他便是契鹘汗王,遂刀指仆固明洂,怒喝一声:“伏至罗!你跟拓拔焘偷袭,有何炫耀?”

    仆固明洂大笑:“可汗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本汗记得当年就是你柔然偷袭我父汗,才让我父汗最后不幸身亡的。你做得本汗为何做不得?本汗今日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本汗无意与柔然为敌,只要柔然归还我契鹘敕东草原,本汗放你生路一条。”

    大檀愤然高声吼道:“伏至罗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你怕是痴人说梦吧?当年默拉托质败在本汗的手上,他的儿子本汗就更不放在眼里。”

    “可汗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仆固明洂言辞恳切。

    大檀冷笑一声道:“哼,伏至罗你这个胆小鼠辈,你要是有胆量就下来跟本汗真刀真枪地打一场,跟魏国人联合,算什么英雄。你父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仆固明洂不怒反笑:“可汗怎么这般不识时务,多泽王子可是比你聪明多了,当即就答应了本汗的条件。你们父子可真不像是一家子?”

    “伏至罗,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多泽是本汗的儿子,本汗会不清楚他的为人吗?”大檀虽然心中有疑却也不敢深思,他扬鞭一指,“我柔然尚有四万之众,伏至罗你若现在向我跪下求饶,我便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哼,我只一个时辰就全歼了你!”

    这时,拓拔焘打马过来,飞身下马来到仆固明洂身边站定。听到大檀的话,不禁哈哈大笑道:“大檀,你打过仗吗?一个时辰全歼?狂妄之极,列阵——!”

    “拓拔焘、伏至罗!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大言不惭!”大檀怒道:“拓拔焘当年让你跑了,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好啊!那朕就拭目以待了!”拓拔焘手中长剑一挥,猛然劈下!

    长孙嵩和安同、长孙翰各领一万兵马从三面牵制匹黎先、徒单息、图尔特的兵马。而契鹘的两万骑兵则由安卡拉和叶阔率领,与大檀父子还有东则罕率领的柔然主力对战。

    只见安卡拉和叶阔举剑大喝一声“杀——!”便闪电般冲出,身后两万铁骑自动展开,分成三路狂风骤雨般卷进山谷。

    柔然此刻的兵力大多数是步军,步骑平川决战,步兵本来就是劣势。加上柔然军多年征战损耗不小,这次被大檀临时征召来的不少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普通牧民。他们平时虽然也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但是毕竟没有实战,更不是柔然原先率领的精锐,经突袭之后惊慌逃窜出来,士气正在沮丧,如何经得起斗志高昂训练有素的契鹘铁骑的猛烈冲击?

    一个冲锋,柔然军便被分割成小块挤压在山根,完全成了契鹘骑兵剑下的劈刺活靶。就是大檀身边最精锐的百人铁骑,也被一个百骑队猛烈冲散,只三四个回合便死伤了大半。契鹘对柔然的仇恨由来已久,加上首战,锋芒初试,人人要奋勇立功,剽悍猛勇之气竟是势不可当!

    还不到一个时辰,山谷中的四万柔然步兵,竟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还在抵抗了。吴提继续聚拢士兵回撤到大檀身边。在前指挥的东则罕如今却孤零零的,血染鬓发,像一尊石雕般立马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中。

    这东则罕天生异禀,臂力过人,一支长刀五十余斤,在骑兵短剑的战阵之中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势不可当,身经百战。但是,打仗毕竟不是儿戏,大将无论如何勇猛,如何抵得山呼海啸般的千军万马?仗,总是要依靠全体士卒一刀一枪的整体拼杀的。

    东则罕身经百战,岂能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当他眼见柔然的士兵在契鹘骑兵风暴般的冲击下溃不成军,根本没有机会形成有效的阵形抵抗时,东则罕内心深处生起一丝悲凉。

    东则罕勇猛冲杀,不断扑向契鹘的将领,发誓至少要将安卡拉和叶阔斩首马下!然则契鹘的骑兵训练别出心裁,五骑一伍,小阵形配合厮杀,绝不做憨蛮的个人比拼。眼见东则罕勇猛,便有两个骑伍十名铁甲长剑骑士冲上,将东则罕围定在核心做轮番攻杀。

    在往昔血战中,东则罕曾经身陷百骑包围之中,也是照样杀破包围。可今日契鹘骑兵这战法确实奇特——十马连环,个个骑术精湛,风车般围着东则罕飞驰,剑光闪闪,竟是没有丝毫缝隙可乘;长刀堪堪砍刺出去,身后便有长剑劈刺到人身马身,竟是容不得他伸展兵器的威力。

    堪堪半个时辰,东则罕竟是冲不出这十骑圈子!眼看士兵一片一片的倒在山谷之中,东则罕终于长叹一声,突兀勒马……

    数百名契鹘骑兵涌来,拈弓搭箭,围住了东则罕。这时,从左翼传来一阵喊杀声,是吴提派兵来救,很快右翼也有兵马前来救援,是匹黎先。东则罕大喜,提刀大喝一声,纵马拼杀出去。

    大檀身边只剩下吴提带领的几千人保护,但是匹黎先、图尔特、徒单息的麾下士兵抵抗顽强,很快大檀一行人就且战且退于匹黎先处会合。

    东则罕见败局已定,便对大檀劝道:“大汗,我军目前怕是没有胜算了,不如立即撤兵,还能保全实力,以图来日。”

    吴提也劝道:“是啊父汗,国相说的对。不如我们先撤兵,回了王庭整军再战。”

    大檀环视四周,看着自己亲自统率的柔然士兵一个个倒下,目睹他们被魏军和契鹘的人杀死心痛如绞。他抬头看向不远处山坡上并肩而立的拓拔焘与仆固明洂,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的喉咙似被一团东西堵住了,一股无法控制的东西突然从胸腔喷出,吐出了一口鲜红鲜红的血,沉重地栽倒在马下。

    “父汗、父汗……”吴提急忙飞身下马扶住大檀,高声唤道。

    大檀凄惨淡漠地笑笑,慨然一叹,“撤兵……回王庭。吴提,由你与国相负责撤兵事宜,命匹黎先、徒单息断后。”说罢昏迷过去。

    吴提伸手探过大檀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心下一松。他回望战场,此时一片山谷中,早已被鲜血染红,柔然军死尸横七竖八,没死的也在拼命逃窜。吴提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他明白如今即使有心再战也无力回天,而且父汗昏迷,不能有丝毫闪失,只能先回王庭再图将来。

    吴提与东则罕将大檀扶上马背,让东则罕带大檀先走,同时传大檀命令,全军撤退,由匹黎先、徒单息断后。

    在离开之前,吴提愤愤不平地盯着山谷,随后目光又移到不远处的拓拔焘和仆固明洂身上。吴提死死地抓着马鞍,心中暗道:“拓拔焘、伏至罗,今日之耻他日我必要你们十倍奉还。你们等着。”随即调转马头挥鞭向北奔去。

    主帅一逃,柔然军立即陷入总崩溃,战场变成屠宰场,柔然军或死或降。柔然士兵一路狂奔,为了加快速度,随军所携铠甲兵器等物资全部丢掉。

    沐克烈飞马赶到仆固明洂身后,肃然拱手道:“启禀主上,柔然人已经逃走了。两位宁令命末将请示主上,是否乘胜追击?”

    仆固明洂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拓拔焘,又转身对沐克烈下令道:“告诉安卡拉和叶阔,全力配合魏军,务必尽歼柔然。”

    “遵命!”沐克烈一声答应,便去布置了。

    随后,拓拔焘与仆固明洂议定,拓拔焘率长孙嵩、贺楼伏连回驻盛乐城外军营;命长孙翰领兵由西道向大娥山,安同率军由东道向黑山,越过大漠,追击柔然。仆固明洂亦命安卡拉、叶阔各领一军随长孙翰、安同出兵。

    太阳堪堪升起,柔然四万大军的尸体覆盖了山野,在晨雾中蒙蒙一片血红。

    安同领军至漠南,舍弃辎重,率轻骑兼马奔袭,渡溧水。柔然震怖,民畜惊骇奔散;焚穹庐,绝迹北遁。匹黎先闻魏军至,率兵欲救,途中遭长孙翰与叶阔率领的契鹘骑兵截击而败,其渠帅数百人被杀。

    公元429年,北魏神麚二年五月,仆固明洂与拓拔焘联手,二人亲率联军长途奔袭,出奇制胜,抵溧水,于溧水西岸大败柔然可汗大檀所部,俘虏敌军甚众,柔然北遁,战果辉煌,史称“北魏破柔然之战”。

    史载:“安同领军沿溧水西进至菟园水,距平城三千七百里。魏军分兵搜讨,声势浩大,范围广阔,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渡燕然山,东西宽五千里,南北纵深三千里,俘斩敌军甚众。柔然边境牧民见魏军至皆降,归附北魏,前后降魏者计三十余万落,魏军缴获戎马百余万匹,安同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而还。帝命徙柔然降附之民于漠南,东至濡源,西达阴山,使之耕牧,收其贡赋,命军镇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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