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秦巡当天晚上就醒过来了一次，这下所有人才彻底放心。
颜瑶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施禾然能理解她，没有过多劝说，回了一趟寝室，把她的一些衣服和课本送了过去。
在颜瑶和医护人员共同的照料下，秦巡恢复的很快，虽然暂时还不能出院，但基本生活没有问题。
颜瑶返校考试的时候，状态还不错，说寒假也先不回家了，就留在医院陪着他复健。
601一致认为她这样处理，还是得跟家里人商量好，毕竟寒假所有人都回家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外地，肯定是很让人担心的。
不过，颜瑶的态度非常坚决，阻拦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一心都扑在了某个伤员身上，大家也拿她没办法。
期末考试集中在三四天的时间里慢慢结束，寒假正式开始，校园内渐渐空旷。
施禾然没有着急走，一是想等着实验室里的施埮一起回家，二是…她最近泡上了图书馆。
“饿不饿，下来带你吃饭去。”
某个阅览室内，施禾然小声接电话道：“饿了，等我几分钟，马上。”
推开图书馆厚重的门帘，脱离暖气的庇护，施禾然登时被冷得一哆嗦。
不过脖子上立马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她一扭头，看见邵观淮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正给自己围围巾，刚好封住那儿的进风口。
“嘿嘿，你怎么没进去等我，站这儿多冷呀”，施禾然左右扭了扭脖子，觉得超级暖和。
邵观淮牵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兜里捂着，说道：“故意的，你只要想着我在外面挨冻等你，就不会耍赖饿着肚子看书了。”
施禾然一愣，反思道：“我最近经常这样耍赖皮吗？”
邵观淮真诚点头：“简直废寝忘食。”
“啊…”，施禾然愧疚道：“辛苦你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呵，也没什么，反正我多提醒你就是了”，邵观淮笑了下问：“还在查聋哑心理方面的资料？”
施禾然：“嗯，自从那天见到那个小孩子之后，我才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部分特殊的群体，我觉得除了身体上的难受，他们的心理肯定也存在一些问题。就比如那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强烈的不安，对外界不信任，我始终忘不了他在他哥哥怀里伸手要我抱的样子…我还挺想帮助他的。”
“嗯”，邵观淮静静听完，支持道：“你特别有亲和力，而且善良，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大胆去做吧。”
施禾然被夸得不好意思，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说：“谢谢学长的支持。”
“嗯？”，邵观淮脚步顿了顿，挑眉道：“叫我什么？”
“诶呀”，施禾然顺嘴一说的，低着头企图蒙混过去：“走啦。”
邵观淮步子却动都没动，坚持道：“刚才没听清，再讲一遍。”
施禾然装傻：“走啦。”
“不是这句，上一句。”
“诶呀。”
“嘶…？”，邵观淮勾唇道：“你也太狡猾了吧？”
施禾然歪头道：“你第一天知道吗？”
“唉…拿你没办法啊”，邵观淮摇摇头作势认输，装可怜地抱怨道：“先前叫沈宿那都是一口一个学长的，轮到我想听一句，怎么就这么难，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
这回轮到施禾然把人扯停住了。
她仔细盯着自家男朋友实打实有些吃醋的神色，噗地笑了声道：“你这样，好可爱啊。”
“可爱有什么用”，邵观淮又摇了摇头苦恼道：“连一声学长都听不到。”
施禾然笑得更厉害了：“你差不多得了啊…”
“唉，冬风冷，心里更冷啊”，某人继续感叹。
“好了好了”，施禾然努力收住笑意，在兜里紧紧拉了下他暖和和的手，说道：“学长，你不要这么幼稚嘛。”
邵观淮乐了，抖着肩膀笑了起来，轻易就满足。
施禾然往他肩膀上靠了靠，突然昂脸说道：“邵观淮，低头。”
“嗯？”
他下意识照做，根本没多想，直到眼前一晃，唇上突然传来有些冰凉的软意，才明白对方做了什么。
邵观淮盯着人勾唇道：“偷袭啊。”
“不是，我预告了的”，施禾然说。
“那是预告啊？那不是命令吗？”，邵观淮挑眉问。
施禾然强横道：“我不管，那就是。”
“呵”，邵观淮抬眸往周围扫了眼道：“大庭广众的，你不怕被人偷拍啊？”
“怕什么…我们上次逛街回来在校门口的吻照早就被传遍了好么，大家对这个也已经脱敏了…”，施禾然说着说着才发现面前这人抖得厉害，顿了下不满道：“喂，有这么好笑吗？”
“嗯…不是好笑，只是觉得你经常上校园通监控八卦的行为很可爱。”
施禾然扭头表示不信，但下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回，往上挑了下。
“我要吻你了”，她听见那只手的主人说道。
然后抬眸便见邵观淮那张勾魂的脸骤然逼近，无限放大，直到她能清晰无比地闻到这人身上独特的淡香味时才堪堪停止。
施禾然呆在原地，连眼睛都没闭上，对方也是，他眸色深如幽谭，里面永远埋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危险和欲-望，只偶尔，比如在此刻，才跳脱出来一瞬。
两人如今不偏不倚，正好走到了中央广场的中心位置。
实在惹眼，她刚才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还好，转瞬即逝，但现下，邵观淮却是一点没有要结束和离开的意思，可太引人注目了。
施禾然害羞地想推开人，放在兜里的手刚要动作，就被对方紧紧攥住了。
“要跑？晚了”，邵观淮同她贴着唇轻声说，那气音震得施禾然浑身都发麻。
“我可是正经地预告过了。”
“……”
怎么这么记仇呀这个人！
“我…”，施禾然张嘴刚要辩解，后面的声音就全被一道火热给堵了回去。
对方好像就是在等着她自开城门，然后才大肆进军，任意掠夺。
不过还好，只快速扫荡了一圈便主动退出，施禾然喘息着把头埋进他热烘烘的怀里，狠狠拧了下兜里的手指，骂道：“你也没说是…”
舌-吻啊。
她戛然而止，顿住了。
“嗯？”，邵观淮偏还不知趣地追问道：“是什么？”
他说话时胸腔产生的轻微共振通过相触的部位传进施禾然的身体里，千万根丝线般扯动人的神经，十分坏意。
施禾然用额头撞了撞人，闷着不肯回话，在某一刻才愿意钻出来拉着人，赶紧逃一样地跑出了广场。
******
寒假逼近，食堂很多窗口都关门歇业了，可选项不多。
两人打打闹闹的，转悠去了谭齐的小店找吃的。
谭齐见人来兴高采烈，拿上了刚换没多久的新菜单，推荐道：“情意绵绵奶茶不错，比翼双飞炸翅也很好，还有这个相见恨晚蛋炒饭，心心相印焗红薯…”
施禾然用手撑着头，跟邵观淮对望了一眼，抿唇沉思。
邵观淮就没那么客气，直接道：“你可真是个鬼才，我一个有对象的看见这菜单都起鸡皮疙瘩，你这店是彻底的不想做了是吧？”
“真假，有这么严重？”，谭齐拉开椅子一起坐下，盯着菜单蹙眉道：“我觉得还好啊，这寓意都多好。”
“…你跟我说你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吗”，邵观淮不理解道：“直接写奶茶和炸鸡别人是看不懂吗？”
“诶，这是营销手段”，谭齐科普道：“别人觉得名字有趣就会好奇，好奇就会点单的。”
邵观淮：“……”
“齐哥，我觉得这有一定的道理”，施禾然委婉地开了口道：“但这类名字很明显情侣才会受用，会不会太局限了一点？你可以把一部分这么设置，然后其他的设计成别的巧思。”
“嗯…”，谭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然后指着邵观淮痛心道：“你看看人家，人家怎么说话的，舒服又中用，你再看看你…唉，不提了，不提了。”
“呵”，邵观淮毫不在意他的暗讽，甚至颇为骄傲地揽住施禾然道：“我的人，当然优秀了。”
“嘿，你可真会沾光啊你”，谭齐抖了抖胳膊，没眼看，催促道：“赶紧点赶紧点。”
“哈哈哈…”
谭齐跑到后厨忙活的时候，施禾然起身在店里四周转了转，主要是想放松一下眼睛。
但她脚步挪到某一张桌子旁时，突然眼尖地看见里面有个椅子的扶手缺了一小角，虽然是在靠椅背的尽头处，不会伤到人，但比较影响美观，挺容易被发现。
可这扶手用的木头挺厚实的啊，那缺口是怎么产生的呢。
施禾然想不明白，扭头叫了声邵观淮。
邵观淮往那儿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完全是知道内情的样子，施禾然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们肯定又来闹过事了”，邵观淮沉声道：“他妻子的娘家人，一直觉得人是被他给害死的，所以经常来找茬，特别是临近过年这段时间最频繁，但之前这事儿用钱和解过了，怎么还会这样？不行，我得去找齐哥问清楚，这么下去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诶，等会儿你”，施禾然扯住他，又看了眼那个扶手，说道：“要说是暴力形成的，倒也说得过去，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就算真是最坏的情况，齐哥既然没主动讲，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就算问，也别太带情绪，他估计也不好受。”
“嗯，好”，邵观淮揉了揉她的头发，跑去后厨了。
这酒吧后面的厨房，其实就是谭齐平时自己做饭吃饭的地方，不算大，甚至堆满食材后，还挺拥挤。
邵观淮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谭齐动作不太娴熟地从油锅里捞鸡块。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有点老了，该早出锅三十秒。”
“呵，这炸东西是我最近才学会的，你就凑和吃吧，别挑了”，谭齐认真摆盘，说道：“不在前面陪女朋友，特意过来找我茬呢？”
邵观淮指尖搭在胳膊上点了点说：“我看找你茬的，不是我吧？”
谭齐手一顿，缓缓放下漏勺，看他道：“怎么知道的？”
邵观淮说：“然然看见你那个扶手上缺了个口的椅子了。”
“……真假”，谭齐怀疑道：“我哪个椅子缺口了？我怎么都没发现？”
邵观淮没说话，表情严肃。
谭齐眨了眨眼睛，尴尬笑了声：“呵，那估计是打扫的时候疏忽了，我明儿就换一把新的。”
邵观淮盯着他，很不喜欢他这种明明知道瞒不过却还刻意逃避的样子，但一想到来之前施禾然的交代，他又把情绪压了压。
“到底怎么回事，那帮人又回来了？不是都解决好了吗？”
谭齐双手撑住台面，沉默着。
邵观淮蹙起眉心，声音大了点：“齐哥，你说啊，我帮你，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谭齐垂下头，张了张嘴大口呼吸，看起来艰难无比，半晌才道：“前天，她哥是又来了，说是，看见了藏在家里的尸检报告…”
邵观淮一时没明白这有什么联系，走过去扯住一边胳膊把人扶了起来，他这才看见谭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满脸都是眼泪，狼狈无比。
他惊在原地，听见谭齐狠狠吸了几下鼻子，突然崩溃吼道：“她出车祸的时候怀孕了！我们有个孩子的啊！她就是要来告诉我！要来告诉我的！！！”
“什…么…？”，邵观淮从头到脚地僵住，被这个信息捆得动弹不得。
孩子…居然还有个孩子…
他原来不仅失去了妻子，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本来曾拥有的幸福加倍，意味着如今的痛苦要千倍万倍地增加反噬。
邵观淮怔怔垂眸，谭齐已经滑落到了地上，捂着头哀嚎不已，声声撕心裂肺，一下一下，重重击打着人的耳膜，仿佛也把旁观者拉入那深渊一游，无法挣脱。
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并没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甚至连一个短促的音都没发出。
他太理解谭齐现在的状况了，那是根本没有办法被安慰的境地，只能独自绝望地悲鸣。
邵观淮抬手撑住瓷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任他发泄。
只是突然的，他听见一声其他的动静儿。
不是人声，是什么脆物破碎和重物倒塌的声音，从前面来的！！
邵观淮心脏剧烈一震，登时拔腿就往前厅跑，施禾然还在那里！！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还在那儿就不行！
奔跑的四五秒，邵观淮仿佛觉得有千万年那么长，他拼命把速度拉到了最顶都不能更快地往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让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完全不敢想那些声音是如何发出造成的，脑袋里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一团乱麻，唯一明晰的事情是，他很后悔，也很害怕。
“然然！”
邵观淮嗓子像才恢复功能一样，慌乱地嘶吼了声，与此同时，他也刚好冲到吧台前。
入眼的画面就是施禾然独自站在左边窗前，与不远处几个凶神恶煞的无赖中间，隔了一堆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
没有受伤，邵观淮的心落了一半，紧接着施禾然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下，他的灵魂才完全归位。
他赶紧冲出去，把施禾然拉到身后挡住，对着那几个也算是熟脸的人冷声道：“你们又来做什么？真当这儿是什么法外之地呢？”
“呵，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别这么紧张嘛”，中间那个瘦高个站了出来说话，那就是谭齐亡妻的哥哥，是个纯粹的恶徒无赖。
“你应该也知道我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吧，那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可就不能作数了，一百万两条命，不合适吧？”
“畜生”，邵观淮咬牙道：“你家人的命在你眼里是什么？？？讹人的筹码吗？”
“我讹人，哈”，瘦高个拉起一把椅子懒懒坐下，双腿往旁边桌上嚣张一伸，赖皮道：“我妹要不是去找他根本就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是杀人凶手！害人命赔人钱那可是天经地义！”
“谬论”，邵观淮还没出声，就听见身后的施禾然冷冷说了一句。
瘦高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身上，有些流氓地笑了下说：“小妹妹，你说什么？哥哥没听清，过来点讲。”
“你他妈的找死！！！”
邵观淮挥起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揍过去，但胳膊却被大力地往后一扯，生生又原路掰回去了点。
“不行！”，施禾然迅速凑到他面前拧眉道：“先动手的人，会是主要过错方。”
邵观淮震惊地看着她，这一瞬间他真的是很佩服对方这种冷静和理智。
“他侮辱你，不可忍”，邵观淮眼睛都要冒火，道理都懂，却磨着后槽牙道：“我不怕犯错。”
“我怕”，施禾然死死挡着他道：“你为我犯错。”
邵观淮愣住，几乎是顷刻就卸了力气。
施禾然很快冲他粲然一笑，转而紧紧攥住他的一只手。
“小情侣感情挺好啊”，瘦高个看表演一样拍起手，嘴里吹了声口哨道：“继续啊，再来点儿别的？亲一个呗，要不更过分的兄弟们也都愿意看！”
后面几个人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邵观淮忍得手都在抖，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憋屈过，对面那群不知道算是什么的东西们，就这么把人的自尊踩在脚底践踏凌辱。
若只是他便也能罢了，可是，那里面还有施禾然！
“我挺佩服你们的，我知道，你们非常狂妄大胆，不怕拳头，不论道德感情，甚至可能连法律都不在乎。”
施禾然清冷的声音水一样暂时浇灭了邵观淮的怒火，他扭头盯着人，目不转睛。
“能活成这样脱离物种的状态，确实是一种本事，但也因为这样，你们所输出的语言并不会伤害到我，我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劣质的计较。”
“你们过来，就是想谈赔偿金吧？”，施禾然往前走了一步问。
瘦高个前面都听不太懂，这句来了兴趣，他吊儿郎当道：“是，你个丫头片子能做主？他妈的叫谭齐那个缩头乌龟出来！”
“我不能，钱能”，施禾然淡淡道：“车祸的责任归属应当早就判定，肇事司机才是过错方和补偿方，你们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在这里找齐哥要钱。”
“老子一开始对那小子说的话，你他妈是没长耳朵没听见是吗？”
“哦，我听见了，但那种谬论还是听了就忘记比较好”，施禾然平静地回道：“齐哥应该已经给过你一百万了吧？你以为，这是意味着你给他安的罪名成立了吗？”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邵观淮拉都没拉住，只能也跟着往前挪。
“并不是，这笔钱不过是他对亡妻家属的情分，还有，对你这种东西的怜悯和施舍。”
瘦高个把脚下的桌子狠狠往前一踢，气得眼睛瞪起来，表情骇人，指着她狠狠道：“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施禾然神色不变，甚至勾了勾唇，说道：“你说可不可笑，你举着杀人凶手的横幅缠在齐哥的身上，但到头来却是又要回来继续剥削他，求他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再看着孩子的份上可怜你一次，给你一点钱，你这样，和路边装残疾乞讨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啊…”
“贱人！！！臭婆娘！！！”
瘦高个憋得青筋直冒，站起身往后怒踹了下椅子，举着胳膊就朝对面离得很近的施禾然去了。
施禾然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早有预料，但身子没动，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
攻势产生的风很快先到达脸上，她下意识闭了下眼睛，但预想中的痛感却并没跟着发生。
她瞪眼一看，发现旁边的邵观淮双手举起交叉，正好挡在前面替她抗下了这一拳，对方明显是下了狠力气，她看见邵观淮的两只胳膊直直坠下一时间都有点抬不起来。
而周围其他人也立刻就跟着一起上了，张牙舞爪，施禾然一把拽住邵观淮的肩膀，把人强行往下按了点，抬腿顺势重重一踢，把从侧面过来的一个人给生生踢出去了老远，直接连着撞飞了好几个椅子。
邵观淮跟着动静往后一看，当场愣住，胳膊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满眼都是这牛哄哄的画面。
“可以还手了！！！”
施禾然大声喊了一句，邵观淮才赶紧回神，迅速起身，直接找准那带头的瘦高个，把人按在桌上狠狠来了几拳。
一时间，小小的酒吧前厅内，噼里啪啦，热火朝天。
等到后面的谭齐终于被各种动静儿从地上拽过来的时候，那几个无赖泼皮早就歪七扭八地躺在散乱的桌椅间隙中，咿咿呀呀地哀嚎不已，连伸手骂人的能力都没有。
谭齐愣愣又看向正中间，一人拿了一瓶冰汽水碰杯对饮的两位，半晌发自肺腑地擦着鼻涕叹了一声：“草！”
颜瑶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施禾然能理解她，没有过多劝说，回了一趟寝室，把她的一些衣服和课本送了过去。
在颜瑶和医护人员共同的照料下，秦巡恢复的很快，虽然暂时还不能出院，但基本生活没有问题。
颜瑶返校考试的时候，状态还不错，说寒假也先不回家了，就留在医院陪着他复健。
601一致认为她这样处理，还是得跟家里人商量好，毕竟寒假所有人都回家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外地，肯定是很让人担心的。
不过，颜瑶的态度非常坚决，阻拦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一心都扑在了某个伤员身上，大家也拿她没办法。
期末考试集中在三四天的时间里慢慢结束，寒假正式开始，校园内渐渐空旷。
施禾然没有着急走，一是想等着实验室里的施埮一起回家，二是…她最近泡上了图书馆。
“饿不饿，下来带你吃饭去。”
某个阅览室内，施禾然小声接电话道：“饿了，等我几分钟，马上。”
推开图书馆厚重的门帘，脱离暖气的庇护，施禾然登时被冷得一哆嗦。
不过脖子上立马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她一扭头，看见邵观淮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正给自己围围巾，刚好封住那儿的进风口。
“嘿嘿，你怎么没进去等我，站这儿多冷呀”，施禾然左右扭了扭脖子，觉得超级暖和。
邵观淮牵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兜里捂着，说道：“故意的，你只要想着我在外面挨冻等你，就不会耍赖饿着肚子看书了。”
施禾然一愣，反思道：“我最近经常这样耍赖皮吗？”
邵观淮真诚点头：“简直废寝忘食。”
“啊…”，施禾然愧疚道：“辛苦你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呵，也没什么，反正我多提醒你就是了”，邵观淮笑了下问：“还在查聋哑心理方面的资料？”
施禾然：“嗯，自从那天见到那个小孩子之后，我才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部分特殊的群体，我觉得除了身体上的难受，他们的心理肯定也存在一些问题。就比如那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强烈的不安，对外界不信任，我始终忘不了他在他哥哥怀里伸手要我抱的样子…我还挺想帮助他的。”
“嗯”，邵观淮静静听完，支持道：“你特别有亲和力，而且善良，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大胆去做吧。”
施禾然被夸得不好意思，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说：“谢谢学长的支持。”
“嗯？”，邵观淮脚步顿了顿，挑眉道：“叫我什么？”
“诶呀”，施禾然顺嘴一说的，低着头企图蒙混过去：“走啦。”
邵观淮步子却动都没动，坚持道：“刚才没听清，再讲一遍。”
施禾然装傻：“走啦。”
“不是这句，上一句。”
“诶呀。”
“嘶…？”，邵观淮勾唇道：“你也太狡猾了吧？”
施禾然歪头道：“你第一天知道吗？”
“唉…拿你没办法啊”，邵观淮摇摇头作势认输，装可怜地抱怨道：“先前叫沈宿那都是一口一个学长的，轮到我想听一句，怎么就这么难，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
这回轮到施禾然把人扯停住了。
她仔细盯着自家男朋友实打实有些吃醋的神色，噗地笑了声道：“你这样，好可爱啊。”
“可爱有什么用”，邵观淮又摇了摇头苦恼道：“连一声学长都听不到。”
施禾然笑得更厉害了：“你差不多得了啊…”
“唉，冬风冷，心里更冷啊”，某人继续感叹。
“好了好了”，施禾然努力收住笑意，在兜里紧紧拉了下他暖和和的手，说道：“学长，你不要这么幼稚嘛。”
邵观淮乐了，抖着肩膀笑了起来，轻易就满足。
施禾然往他肩膀上靠了靠，突然昂脸说道：“邵观淮，低头。”
“嗯？”
他下意识照做，根本没多想，直到眼前一晃，唇上突然传来有些冰凉的软意，才明白对方做了什么。
邵观淮盯着人勾唇道：“偷袭啊。”
“不是，我预告了的”，施禾然说。
“那是预告啊？那不是命令吗？”，邵观淮挑眉问。
施禾然强横道：“我不管，那就是。”
“呵”，邵观淮抬眸往周围扫了眼道：“大庭广众的，你不怕被人偷拍啊？”
“怕什么…我们上次逛街回来在校门口的吻照早就被传遍了好么，大家对这个也已经脱敏了…”，施禾然说着说着才发现面前这人抖得厉害，顿了下不满道：“喂，有这么好笑吗？”
“嗯…不是好笑，只是觉得你经常上校园通监控八卦的行为很可爱。”
施禾然扭头表示不信，但下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回，往上挑了下。
“我要吻你了”，她听见那只手的主人说道。
然后抬眸便见邵观淮那张勾魂的脸骤然逼近，无限放大，直到她能清晰无比地闻到这人身上独特的淡香味时才堪堪停止。
施禾然呆在原地，连眼睛都没闭上，对方也是，他眸色深如幽谭，里面永远埋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危险和欲-望，只偶尔，比如在此刻，才跳脱出来一瞬。
两人如今不偏不倚，正好走到了中央广场的中心位置。
实在惹眼，她刚才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还好，转瞬即逝，但现下，邵观淮却是一点没有要结束和离开的意思，可太引人注目了。
施禾然害羞地想推开人，放在兜里的手刚要动作，就被对方紧紧攥住了。
“要跑？晚了”，邵观淮同她贴着唇轻声说，那气音震得施禾然浑身都发麻。
“我可是正经地预告过了。”
“……”
怎么这么记仇呀这个人！
“我…”，施禾然张嘴刚要辩解，后面的声音就全被一道火热给堵了回去。
对方好像就是在等着她自开城门，然后才大肆进军，任意掠夺。
不过还好，只快速扫荡了一圈便主动退出，施禾然喘息着把头埋进他热烘烘的怀里，狠狠拧了下兜里的手指，骂道：“你也没说是…”
舌-吻啊。
她戛然而止，顿住了。
“嗯？”，邵观淮偏还不知趣地追问道：“是什么？”
他说话时胸腔产生的轻微共振通过相触的部位传进施禾然的身体里，千万根丝线般扯动人的神经，十分坏意。
施禾然用额头撞了撞人，闷着不肯回话，在某一刻才愿意钻出来拉着人，赶紧逃一样地跑出了广场。
******
寒假逼近，食堂很多窗口都关门歇业了，可选项不多。
两人打打闹闹的，转悠去了谭齐的小店找吃的。
谭齐见人来兴高采烈，拿上了刚换没多久的新菜单，推荐道：“情意绵绵奶茶不错，比翼双飞炸翅也很好，还有这个相见恨晚蛋炒饭，心心相印焗红薯…”
施禾然用手撑着头，跟邵观淮对望了一眼，抿唇沉思。
邵观淮就没那么客气，直接道：“你可真是个鬼才，我一个有对象的看见这菜单都起鸡皮疙瘩，你这店是彻底的不想做了是吧？”
“真假，有这么严重？”，谭齐拉开椅子一起坐下，盯着菜单蹙眉道：“我觉得还好啊，这寓意都多好。”
“…你跟我说你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吗”，邵观淮不理解道：“直接写奶茶和炸鸡别人是看不懂吗？”
“诶，这是营销手段”，谭齐科普道：“别人觉得名字有趣就会好奇，好奇就会点单的。”
邵观淮：“……”
“齐哥，我觉得这有一定的道理”，施禾然委婉地开了口道：“但这类名字很明显情侣才会受用，会不会太局限了一点？你可以把一部分这么设置，然后其他的设计成别的巧思。”
“嗯…”，谭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然后指着邵观淮痛心道：“你看看人家，人家怎么说话的，舒服又中用，你再看看你…唉，不提了，不提了。”
“呵”，邵观淮毫不在意他的暗讽，甚至颇为骄傲地揽住施禾然道：“我的人，当然优秀了。”
“嘿，你可真会沾光啊你”，谭齐抖了抖胳膊，没眼看，催促道：“赶紧点赶紧点。”
“哈哈哈…”
谭齐跑到后厨忙活的时候，施禾然起身在店里四周转了转，主要是想放松一下眼睛。
但她脚步挪到某一张桌子旁时，突然眼尖地看见里面有个椅子的扶手缺了一小角，虽然是在靠椅背的尽头处，不会伤到人，但比较影响美观，挺容易被发现。
可这扶手用的木头挺厚实的啊，那缺口是怎么产生的呢。
施禾然想不明白，扭头叫了声邵观淮。
邵观淮往那儿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完全是知道内情的样子，施禾然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们肯定又来闹过事了”，邵观淮沉声道：“他妻子的娘家人，一直觉得人是被他给害死的，所以经常来找茬，特别是临近过年这段时间最频繁，但之前这事儿用钱和解过了，怎么还会这样？不行，我得去找齐哥问清楚，这么下去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诶，等会儿你”，施禾然扯住他，又看了眼那个扶手，说道：“要说是暴力形成的，倒也说得过去，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就算真是最坏的情况，齐哥既然没主动讲，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就算问，也别太带情绪，他估计也不好受。”
“嗯，好”，邵观淮揉了揉她的头发，跑去后厨了。
这酒吧后面的厨房，其实就是谭齐平时自己做饭吃饭的地方，不算大，甚至堆满食材后，还挺拥挤。
邵观淮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谭齐动作不太娴熟地从油锅里捞鸡块。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有点老了，该早出锅三十秒。”
“呵，这炸东西是我最近才学会的，你就凑和吃吧，别挑了”，谭齐认真摆盘，说道：“不在前面陪女朋友，特意过来找我茬呢？”
邵观淮指尖搭在胳膊上点了点说：“我看找你茬的，不是我吧？”
谭齐手一顿，缓缓放下漏勺，看他道：“怎么知道的？”
邵观淮说：“然然看见你那个扶手上缺了个口的椅子了。”
“……真假”，谭齐怀疑道：“我哪个椅子缺口了？我怎么都没发现？”
邵观淮没说话，表情严肃。
谭齐眨了眨眼睛，尴尬笑了声：“呵，那估计是打扫的时候疏忽了，我明儿就换一把新的。”
邵观淮盯着他，很不喜欢他这种明明知道瞒不过却还刻意逃避的样子，但一想到来之前施禾然的交代，他又把情绪压了压。
“到底怎么回事，那帮人又回来了？不是都解决好了吗？”
谭齐双手撑住台面，沉默着。
邵观淮蹙起眉心，声音大了点：“齐哥，你说啊，我帮你，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谭齐垂下头，张了张嘴大口呼吸，看起来艰难无比，半晌才道：“前天，她哥是又来了，说是，看见了藏在家里的尸检报告…”
邵观淮一时没明白这有什么联系，走过去扯住一边胳膊把人扶了起来，他这才看见谭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满脸都是眼泪，狼狈无比。
他惊在原地，听见谭齐狠狠吸了几下鼻子，突然崩溃吼道：“她出车祸的时候怀孕了！我们有个孩子的啊！她就是要来告诉我！要来告诉我的！！！”
“什…么…？”，邵观淮从头到脚地僵住，被这个信息捆得动弹不得。
孩子…居然还有个孩子…
他原来不仅失去了妻子，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本来曾拥有的幸福加倍，意味着如今的痛苦要千倍万倍地增加反噬。
邵观淮怔怔垂眸，谭齐已经滑落到了地上，捂着头哀嚎不已，声声撕心裂肺，一下一下，重重击打着人的耳膜，仿佛也把旁观者拉入那深渊一游，无法挣脱。
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并没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甚至连一个短促的音都没发出。
他太理解谭齐现在的状况了，那是根本没有办法被安慰的境地，只能独自绝望地悲鸣。
邵观淮抬手撑住瓷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任他发泄。
只是突然的，他听见一声其他的动静儿。
不是人声，是什么脆物破碎和重物倒塌的声音，从前面来的！！
邵观淮心脏剧烈一震，登时拔腿就往前厅跑，施禾然还在那里！！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还在那儿就不行！
奔跑的四五秒，邵观淮仿佛觉得有千万年那么长，他拼命把速度拉到了最顶都不能更快地往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让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完全不敢想那些声音是如何发出造成的，脑袋里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一团乱麻，唯一明晰的事情是，他很后悔，也很害怕。
“然然！”
邵观淮嗓子像才恢复功能一样，慌乱地嘶吼了声，与此同时，他也刚好冲到吧台前。
入眼的画面就是施禾然独自站在左边窗前，与不远处几个凶神恶煞的无赖中间，隔了一堆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
没有受伤，邵观淮的心落了一半，紧接着施禾然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下，他的灵魂才完全归位。
他赶紧冲出去，把施禾然拉到身后挡住，对着那几个也算是熟脸的人冷声道：“你们又来做什么？真当这儿是什么法外之地呢？”
“呵，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别这么紧张嘛”，中间那个瘦高个站了出来说话，那就是谭齐亡妻的哥哥，是个纯粹的恶徒无赖。
“你应该也知道我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吧，那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可就不能作数了，一百万两条命，不合适吧？”
“畜生”，邵观淮咬牙道：“你家人的命在你眼里是什么？？？讹人的筹码吗？”
“我讹人，哈”，瘦高个拉起一把椅子懒懒坐下，双腿往旁边桌上嚣张一伸，赖皮道：“我妹要不是去找他根本就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是杀人凶手！害人命赔人钱那可是天经地义！”
“谬论”，邵观淮还没出声，就听见身后的施禾然冷冷说了一句。
瘦高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身上，有些流氓地笑了下说：“小妹妹，你说什么？哥哥没听清，过来点讲。”
“你他妈的找死！！！”
邵观淮挥起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揍过去，但胳膊却被大力地往后一扯，生生又原路掰回去了点。
“不行！”，施禾然迅速凑到他面前拧眉道：“先动手的人，会是主要过错方。”
邵观淮震惊地看着她，这一瞬间他真的是很佩服对方这种冷静和理智。
“他侮辱你，不可忍”，邵观淮眼睛都要冒火，道理都懂，却磨着后槽牙道：“我不怕犯错。”
“我怕”，施禾然死死挡着他道：“你为我犯错。”
邵观淮愣住，几乎是顷刻就卸了力气。
施禾然很快冲他粲然一笑，转而紧紧攥住他的一只手。
“小情侣感情挺好啊”，瘦高个看表演一样拍起手，嘴里吹了声口哨道：“继续啊，再来点儿别的？亲一个呗，要不更过分的兄弟们也都愿意看！”
后面几个人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邵观淮忍得手都在抖，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憋屈过，对面那群不知道算是什么的东西们，就这么把人的自尊踩在脚底践踏凌辱。
若只是他便也能罢了，可是，那里面还有施禾然！
“我挺佩服你们的，我知道，你们非常狂妄大胆，不怕拳头，不论道德感情，甚至可能连法律都不在乎。”
施禾然清冷的声音水一样暂时浇灭了邵观淮的怒火，他扭头盯着人，目不转睛。
“能活成这样脱离物种的状态，确实是一种本事，但也因为这样，你们所输出的语言并不会伤害到我，我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劣质的计较。”
“你们过来，就是想谈赔偿金吧？”，施禾然往前走了一步问。
瘦高个前面都听不太懂，这句来了兴趣，他吊儿郎当道：“是，你个丫头片子能做主？他妈的叫谭齐那个缩头乌龟出来！”
“我不能，钱能”，施禾然淡淡道：“车祸的责任归属应当早就判定，肇事司机才是过错方和补偿方，你们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在这里找齐哥要钱。”
“老子一开始对那小子说的话，你他妈是没长耳朵没听见是吗？”
“哦，我听见了，但那种谬论还是听了就忘记比较好”，施禾然平静地回道：“齐哥应该已经给过你一百万了吧？你以为，这是意味着你给他安的罪名成立了吗？”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邵观淮拉都没拉住，只能也跟着往前挪。
“并不是，这笔钱不过是他对亡妻家属的情分，还有，对你这种东西的怜悯和施舍。”
瘦高个把脚下的桌子狠狠往前一踢，气得眼睛瞪起来，表情骇人，指着她狠狠道：“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施禾然神色不变，甚至勾了勾唇，说道：“你说可不可笑，你举着杀人凶手的横幅缠在齐哥的身上，但到头来却是又要回来继续剥削他，求他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再看着孩子的份上可怜你一次，给你一点钱，你这样，和路边装残疾乞讨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啊…”
“贱人！！！臭婆娘！！！”
瘦高个憋得青筋直冒，站起身往后怒踹了下椅子，举着胳膊就朝对面离得很近的施禾然去了。
施禾然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早有预料，但身子没动，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
攻势产生的风很快先到达脸上，她下意识闭了下眼睛，但预想中的痛感却并没跟着发生。
她瞪眼一看，发现旁边的邵观淮双手举起交叉，正好挡在前面替她抗下了这一拳，对方明显是下了狠力气，她看见邵观淮的两只胳膊直直坠下一时间都有点抬不起来。
而周围其他人也立刻就跟着一起上了，张牙舞爪，施禾然一把拽住邵观淮的肩膀，把人强行往下按了点，抬腿顺势重重一踢，把从侧面过来的一个人给生生踢出去了老远，直接连着撞飞了好几个椅子。
邵观淮跟着动静往后一看，当场愣住，胳膊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满眼都是这牛哄哄的画面。
“可以还手了！！！”
施禾然大声喊了一句，邵观淮才赶紧回神，迅速起身，直接找准那带头的瘦高个，把人按在桌上狠狠来了几拳。
一时间，小小的酒吧前厅内，噼里啪啦，热火朝天。
等到后面的谭齐终于被各种动静儿从地上拽过来的时候，那几个无赖泼皮早就歪七扭八地躺在散乱的桌椅间隙中，咿咿呀呀地哀嚎不已，连伸手骂人的能力都没有。
谭齐愣愣又看向正中间，一人拿了一瓶冰汽水碰杯对饮的两位，半晌发自肺腑地擦着鼻涕叹了一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