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们找你去干什么呀？”阿狗在外面等得心焦，见鱼真从单府大门出来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单府名声在外，百姓们都不敢随便招惹，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朝不保夕的乞丐，平日里见到这些人都是要绕道走的，否则哪天遇到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要吃闷棍的。
鱼真远远的便看见阿狗周这张小脸冲着单府的位置张望，走进了又发现摊位上的东西早已经被清空，不自觉满意地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平视阿狗的眼睛，揉了揉他被风吹得结痂的红色双颊。
“这些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倒是你第一天就做得这么好，应该给你些什么奖励好呢？”
阿狗从小做惯了免费的活路，平日里干完活之后能分到一块干硬的饼子就已经是很好的了，何谈奖励。他瞬间红了脸，垫着脚有些慌不择路地将摊位收拾干净，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才像是想好了一般憋出几个字：“奖励可以攒起来吗？”
他现在已经过上了从前不敢奢求的日子，除了那件事暂且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是那件事必须要靠他自己亲手完成才行。
“当然可以啦，那我们现在先去买点粮食，等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鱼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拖着车子就往不远处的米粮店准备先囤些粮食。
家里虽然有足够的食材，但是光靠土豆红薯恐怕难以挨过即将到来的饥荒，更何况他们只知道可能会有这件事，但时间会持续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米粮店这几日的生意不算好，农户们都忙着收麦子，各家粮食铺也忙着收购粮食，粮食铺掌柜前两日刚和农户们谈好收购事宜，如今正闲来无事在店里眯着眼睛打盹儿。
他躺在门口的椅子上用蒲扇遮住脸，眯着眼睛睡得正香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给搅了清梦。掌柜慌忙睁开眼站起来接待，发现进来的是个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个瘦小的男孩儿，看起来十分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掌柜的打量了鱼真一番，觉得她不像是个大买主，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屁股又贴了回去，打了个哈欠声音恹恹道：“随便看看，需要什么叫我就成。”
鱼真也不客气，直接进店里伸手抓了一把黄豆凑在鼻尖，黄豆特有的香气似乎有些变质。她眼神又望向不远处的粟米，发现上面一层都有些变了颜色，看起来像是去年的陈谷。
她绕了一圈又看了不少别的产品，发现这家店里的粮食都是些陈谷子不说，价格也奇贵，一两黄豆的价格够在山岭村的集市里买二两半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粮食和香料种类齐全，能够满足鱼真平日里的烹饪需求，只是一趟买下来鱼真的荷包又瘪了一点。
鱼真咬咬牙一次性购齐了一年的分量放在拖车上，待到付完钱出门掌柜的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完全看不上她这种小买主。等所有东西都买完，鱼真又在旁边的几家店里随意逛了一下，发现他们卖的也都是些陈谷子，想必是新鲜的还没有收购进来。
现在还是农忙的时候，很多农户刚抢收完粮食还没有销路，与其说将钱浪费在这些随时可能生虫的陈谷子上面，还不如直接从源头收购，这样既能保证粮食新鲜，又能最大程度剩下开支。
鱼真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继续闲逛了，拉着阿狗往旁边路边的一家面馆走去。一路上阿狗都显得十分从容，和其他小孩上街时的开心不一样，他在流浪的时候已经看惯了这些东西，就连望泗镇上有几个狗洞有几条巷口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面对这些商铺自然没有了新鲜劲儿。
只是仍旧抵不过糖丸的诱惑。
鱼真一早就发现阿狗的眼神黏在路边的糖人上面，但刚才忙着去米粮店里面查看没顾得上给他买，此时正好路边有个买糖丸的，她便顺手买了一袋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阿狗有些受宠若惊地收下，眨巴着眼睛轻声道谢，然后便珍惜地捧着糖丸塞进了怀中一点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有实在馋的不行了才会从最底下捞点糖渣出来过过瘾。
“掌柜，来两碗牛肉面。”鱼真点了两碗店里的招牌弯腰坐下，动了一早上不得歇息的嘴唇终于迎来了茶水的滋润。
阿狗跟着鱼真坐在旁边听见牛肉二字时瞬间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下来，从前连肉香都是奢望，现在居然已经能吃上货真价实的牛肉了。
他有些不适应地垂下脑袋又觉得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偏过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今天你说的那个褚决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姓褚，那必定是褚凌哥哥的弟弟吧？那也就是阿真姐的亲戚了。
他一双粗糙的小黑手交叠着，指甲不时轻扣着已然结了痂的细碎伤口，嘴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而后又道：“这名字可真好听。”
恰好这时牛肉面也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面条混合着肉汤的香气勾得二人肚子直叫。
鱼真迫不及待地将碗拖到面前来，将肉都夹到一个碗里递到阿狗面前：“我除了褚凌哪里还有弟弟，褚决不就是你的名字吗？快吃，不然回家该晚了。”
说完鱼真便自顾自吃了起来，完全不管旁边仍旧低垂着脑袋的孩童的动作。
听见鱼真这么说，阿狗先是震惊地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然后便是不解与疑惑。
“为什么要给我换名字？我现在这个名字就挺好的。”他从流浪开始便舍弃了之前的名字，老乞丐随便给起了个名字就用到了现在，他习惯了别人这么叫他也习惯了当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浪狗。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现在的名字不成？说起这个阿花的名字我也要改，就叫……褚玉好了，听起来就像是一家人！”鱼真头也没抬，像是饿极了一般不断往嘴里塞面条。
褚决扣扣脑袋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见鱼真埋头苦干的样子又只能换个问题：“可为什么姐姐姓鱼，我们要和褚凌哥哥姓呢？”
就好像这个家里只有她不是一家人。
“跟着褚凌姓多好啊，跟着我姓不就像是什么好吃的糕点了吗？鱼决？像不像是小吃的名字？而且，”鱼真将满足地喝了口汤，“外面可都在传你和阿花是我的私生子呢，我哪儿来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还是别闹误会了。”
“好吧。”他觉得鱼决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好吃。
想清楚了之后他终于垂下脑袋开始吃面，呼噜噜将面条吃得精光只剩下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片。
“我想要带回去给妹妹吃可以吗？”他抬起头撞上鱼真探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吃了吧，我再买点回去给他们吃，又不是吃不起。”鱼真早料到褚决会这样，早就点了一份酱牛肉让掌柜打包好，甩甩手中的东西便示意小孩儿赶紧跟上，褚决这才慌忙地将牛肉塞进嘴里跟上她的步伐。
他们到家之后褚凌也已经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格外多，几乎是之前的三四倍，里面甚至还有半只野猪。
鱼真拖着东西回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张礼站在院里教褚凌如何处理皮毛的样子。两人见鱼真回来了都转头朝她笑了笑，手上却没有停歇，阿花则一脸兴奋地站在旁边看着。
“姐姐，面具哥哥今天带回来了好几只小兔子，”阿花见二人回来了便开心地迎上去帮忙卸东西下来，“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吃兔子肉了？”
“不能，”鱼真严肃地摇摇头，想要逗一逗她，但是阿花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情绪，只是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便欣然接受了。
鱼真只得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酱牛肉拿出来在她鼻尖晃了晃：“因为今天特地给你们带了酱牛肉。”
此时阿花的脸上才出现了孩童应该有的天真神情。
“哇！谢谢姐姐！”她欣喜地道谢但却没有将东西接过，眼神望向褚决好像在等待他的指令，直到褚决点了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接过放进厨房。
“哥哥也给你带了东西，”褚决献宝似地从怀中掏出那一小袋糖丸在阿花面前摇了摇，里面的糖果顺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是糖丸哦。”
他掏出一颗塞进阿花的嘴里，手上也沾染了细碎的白色粉末，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姐姐还给我起了个名字。”
褚决看了一眼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张礼，悄悄将阿花带回房间，“以后我就叫褚决了，你的名字就是褚玉，好不好听？”
“嗯！”口腔蔓延的甜蜜滋味很快就让褚玉的心中也甜滋滋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眼前装着糖丸的袋子，“哥哥我还能再吃一个吗？”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发干的嘴唇，嘴里的甜味还未消散。
“吃吧吃吧，等会儿我们出去摘竹实。”褚决暗自咽了咽口水，伸手揉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出门找鱼真。
此时的鱼真正站在褚凌旁边看他用刀子刮动物皮毛上残存的血肉。
“这都是你打回来的？这么厉害？”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皮毛上仿佛还带着一点鲜活兔子的余温。
“是啊，褚凌如今的技术都快赶上我了。”张礼手上拿着大砍刀细心地将肉剔出来，“今日我们在山上遇到了几个劫匪，还是他帮忙赶跑的呢！”他越说越起劲，没发现褚凌的脸色变了几分。
“最近不是都消停了吗？哪里来的劫匪？”鱼真摸着皮草的手一顿，仿佛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但旁边的人却好像毫无察觉，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劫匪，就是两个三脚猫功夫的流民罢了，饿得不行了半路打劫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了我们褚凌……放心吧他们一点好没讨到，还被卸了胳膊，估摸着最近几日都不会出来了。”
山岭村虽然地处偏远与世隔绝，但平日里也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劫匪，张礼这些村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蹲在一旁听大人们说话的褚决却起了心思，周身汗毛矗立好似想到了不愉快的经历。
鱼真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转着圈仔细打量了褚凌一番，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稍微安心下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首先发现的褚决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跑到门后将耳朵贴近门板警惕道：“谁？”
“小鱼，是我。”是文珊的声音。
听见外面的人叫鱼真的名字，他抬眼向鱼真确认了一下才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将门打开探头向外看去，是个瘦弱的女子。
“这么多人呢。”文珊看见屋内忙活着的几人有些局促，左右两边挂着的包裹也承受不住压力从肩头滑了下来，“这是你托我做的衣裳，快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拿回去重新做。”
她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头发丝贴在脸上样子有点狼狈。
“不着急，先喝水。”鱼真将人招呼进来给她递了杯水，身后熟睡的婷儿正巧醒了过来，在身后嘤咛着扭动身子抽泣。
文珊解开背带小心将孩子抱在怀中，一脸期待地望着鱼真：“你快试试吧，我做女儿的时候学女工可下了不少功夫呢。”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颊边飞起一抹红晕，“就连婷儿和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她身上的衣服很朴素，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衣服针脚细密棉花紧实，领口还绣了几朵栩栩如生的红梅，让原本沉闷单调的衣服变得活泼了起来。而她手中的衣服就更不用说，虽然给她的只是少量的普通皮毛，但带来的衣服却是结结实实的棉大衣，领口和袖口处用兔毛装饰着，既保暖又好看。
“皮毛不多，做完手套和鞋子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就只能做些棉衣出来。”文珊抱歉地望着拿着衣服打量的鱼真，抽出一只手来安抚婷儿。
“好暖和啊，谢谢你。”鱼真将衣服穿在身上走了几步，不多时身上便冒起了汗珠，“其余的几件我让他们也来试试。今晚上留着吃饭吧？家里刚好打了几只兔子，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得好好报答你才是。”
“不了不了，”文珊原本就是来还人情的，想着将衣服给她之后便还过着以前那种与世隔绝的日子，若是继续待下去羁绊只怕会越来越多，也怕自己生出牵绊。
她回绝道：“家里……今天中午做的菜还剩好多呢，不回家吃浪费了。”
文珊局促地搓了搓手，抱起婷儿便想走，奈何鱼真早就将她的心思猜透了，她结结实实地挡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吃不完就明天再吃，天气这么凉，东西不会坏的。”她偏过头凑近文珊耳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别人说的话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你。”
单府名声在外，百姓们都不敢随便招惹，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朝不保夕的乞丐，平日里见到这些人都是要绕道走的，否则哪天遇到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要吃闷棍的。
鱼真远远的便看见阿狗周这张小脸冲着单府的位置张望，走进了又发现摊位上的东西早已经被清空，不自觉满意地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平视阿狗的眼睛，揉了揉他被风吹得结痂的红色双颊。
“这些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倒是你第一天就做得这么好，应该给你些什么奖励好呢？”
阿狗从小做惯了免费的活路，平日里干完活之后能分到一块干硬的饼子就已经是很好的了，何谈奖励。他瞬间红了脸，垫着脚有些慌不择路地将摊位收拾干净，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才像是想好了一般憋出几个字：“奖励可以攒起来吗？”
他现在已经过上了从前不敢奢求的日子，除了那件事暂且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是那件事必须要靠他自己亲手完成才行。
“当然可以啦，那我们现在先去买点粮食，等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鱼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拖着车子就往不远处的米粮店准备先囤些粮食。
家里虽然有足够的食材，但是光靠土豆红薯恐怕难以挨过即将到来的饥荒，更何况他们只知道可能会有这件事，但时间会持续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米粮店这几日的生意不算好，农户们都忙着收麦子，各家粮食铺也忙着收购粮食，粮食铺掌柜前两日刚和农户们谈好收购事宜，如今正闲来无事在店里眯着眼睛打盹儿。
他躺在门口的椅子上用蒲扇遮住脸，眯着眼睛睡得正香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给搅了清梦。掌柜慌忙睁开眼站起来接待，发现进来的是个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个瘦小的男孩儿，看起来十分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掌柜的打量了鱼真一番，觉得她不像是个大买主，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屁股又贴了回去，打了个哈欠声音恹恹道：“随便看看，需要什么叫我就成。”
鱼真也不客气，直接进店里伸手抓了一把黄豆凑在鼻尖，黄豆特有的香气似乎有些变质。她眼神又望向不远处的粟米，发现上面一层都有些变了颜色，看起来像是去年的陈谷。
她绕了一圈又看了不少别的产品，发现这家店里的粮食都是些陈谷子不说，价格也奇贵，一两黄豆的价格够在山岭村的集市里买二两半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粮食和香料种类齐全，能够满足鱼真平日里的烹饪需求，只是一趟买下来鱼真的荷包又瘪了一点。
鱼真咬咬牙一次性购齐了一年的分量放在拖车上，待到付完钱出门掌柜的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完全看不上她这种小买主。等所有东西都买完，鱼真又在旁边的几家店里随意逛了一下，发现他们卖的也都是些陈谷子，想必是新鲜的还没有收购进来。
现在还是农忙的时候，很多农户刚抢收完粮食还没有销路，与其说将钱浪费在这些随时可能生虫的陈谷子上面，还不如直接从源头收购，这样既能保证粮食新鲜，又能最大程度剩下开支。
鱼真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继续闲逛了，拉着阿狗往旁边路边的一家面馆走去。一路上阿狗都显得十分从容，和其他小孩上街时的开心不一样，他在流浪的时候已经看惯了这些东西，就连望泗镇上有几个狗洞有几条巷口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面对这些商铺自然没有了新鲜劲儿。
只是仍旧抵不过糖丸的诱惑。
鱼真一早就发现阿狗的眼神黏在路边的糖人上面，但刚才忙着去米粮店里面查看没顾得上给他买，此时正好路边有个买糖丸的，她便顺手买了一袋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阿狗有些受宠若惊地收下，眨巴着眼睛轻声道谢，然后便珍惜地捧着糖丸塞进了怀中一点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有实在馋的不行了才会从最底下捞点糖渣出来过过瘾。
“掌柜，来两碗牛肉面。”鱼真点了两碗店里的招牌弯腰坐下，动了一早上不得歇息的嘴唇终于迎来了茶水的滋润。
阿狗跟着鱼真坐在旁边听见牛肉二字时瞬间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下来，从前连肉香都是奢望，现在居然已经能吃上货真价实的牛肉了。
他有些不适应地垂下脑袋又觉得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偏过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今天你说的那个褚决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姓褚，那必定是褚凌哥哥的弟弟吧？那也就是阿真姐的亲戚了。
他一双粗糙的小黑手交叠着，指甲不时轻扣着已然结了痂的细碎伤口，嘴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而后又道：“这名字可真好听。”
恰好这时牛肉面也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面条混合着肉汤的香气勾得二人肚子直叫。
鱼真迫不及待地将碗拖到面前来，将肉都夹到一个碗里递到阿狗面前：“我除了褚凌哪里还有弟弟，褚决不就是你的名字吗？快吃，不然回家该晚了。”
说完鱼真便自顾自吃了起来，完全不管旁边仍旧低垂着脑袋的孩童的动作。
听见鱼真这么说，阿狗先是震惊地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然后便是不解与疑惑。
“为什么要给我换名字？我现在这个名字就挺好的。”他从流浪开始便舍弃了之前的名字，老乞丐随便给起了个名字就用到了现在，他习惯了别人这么叫他也习惯了当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浪狗。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现在的名字不成？说起这个阿花的名字我也要改，就叫……褚玉好了，听起来就像是一家人！”鱼真头也没抬，像是饿极了一般不断往嘴里塞面条。
褚决扣扣脑袋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见鱼真埋头苦干的样子又只能换个问题：“可为什么姐姐姓鱼，我们要和褚凌哥哥姓呢？”
就好像这个家里只有她不是一家人。
“跟着褚凌姓多好啊，跟着我姓不就像是什么好吃的糕点了吗？鱼决？像不像是小吃的名字？而且，”鱼真将满足地喝了口汤，“外面可都在传你和阿花是我的私生子呢，我哪儿来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还是别闹误会了。”
“好吧。”他觉得鱼决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好吃。
想清楚了之后他终于垂下脑袋开始吃面，呼噜噜将面条吃得精光只剩下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片。
“我想要带回去给妹妹吃可以吗？”他抬起头撞上鱼真探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吃了吧，我再买点回去给他们吃，又不是吃不起。”鱼真早料到褚决会这样，早就点了一份酱牛肉让掌柜打包好，甩甩手中的东西便示意小孩儿赶紧跟上，褚决这才慌忙地将牛肉塞进嘴里跟上她的步伐。
他们到家之后褚凌也已经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格外多，几乎是之前的三四倍，里面甚至还有半只野猪。
鱼真拖着东西回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张礼站在院里教褚凌如何处理皮毛的样子。两人见鱼真回来了都转头朝她笑了笑，手上却没有停歇，阿花则一脸兴奋地站在旁边看着。
“姐姐，面具哥哥今天带回来了好几只小兔子，”阿花见二人回来了便开心地迎上去帮忙卸东西下来，“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吃兔子肉了？”
“不能，”鱼真严肃地摇摇头，想要逗一逗她，但是阿花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情绪，只是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便欣然接受了。
鱼真只得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酱牛肉拿出来在她鼻尖晃了晃：“因为今天特地给你们带了酱牛肉。”
此时阿花的脸上才出现了孩童应该有的天真神情。
“哇！谢谢姐姐！”她欣喜地道谢但却没有将东西接过，眼神望向褚决好像在等待他的指令，直到褚决点了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接过放进厨房。
“哥哥也给你带了东西，”褚决献宝似地从怀中掏出那一小袋糖丸在阿花面前摇了摇，里面的糖果顺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是糖丸哦。”
他掏出一颗塞进阿花的嘴里，手上也沾染了细碎的白色粉末，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姐姐还给我起了个名字。”
褚决看了一眼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张礼，悄悄将阿花带回房间，“以后我就叫褚决了，你的名字就是褚玉，好不好听？”
“嗯！”口腔蔓延的甜蜜滋味很快就让褚玉的心中也甜滋滋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眼前装着糖丸的袋子，“哥哥我还能再吃一个吗？”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发干的嘴唇，嘴里的甜味还未消散。
“吃吧吃吧，等会儿我们出去摘竹实。”褚决暗自咽了咽口水，伸手揉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出门找鱼真。
此时的鱼真正站在褚凌旁边看他用刀子刮动物皮毛上残存的血肉。
“这都是你打回来的？这么厉害？”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皮毛上仿佛还带着一点鲜活兔子的余温。
“是啊，褚凌如今的技术都快赶上我了。”张礼手上拿着大砍刀细心地将肉剔出来，“今日我们在山上遇到了几个劫匪，还是他帮忙赶跑的呢！”他越说越起劲，没发现褚凌的脸色变了几分。
“最近不是都消停了吗？哪里来的劫匪？”鱼真摸着皮草的手一顿，仿佛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但旁边的人却好像毫无察觉，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劫匪，就是两个三脚猫功夫的流民罢了，饿得不行了半路打劫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了我们褚凌……放心吧他们一点好没讨到，还被卸了胳膊，估摸着最近几日都不会出来了。”
山岭村虽然地处偏远与世隔绝，但平日里也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劫匪，张礼这些村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蹲在一旁听大人们说话的褚决却起了心思，周身汗毛矗立好似想到了不愉快的经历。
鱼真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转着圈仔细打量了褚凌一番，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稍微安心下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首先发现的褚决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跑到门后将耳朵贴近门板警惕道：“谁？”
“小鱼，是我。”是文珊的声音。
听见外面的人叫鱼真的名字，他抬眼向鱼真确认了一下才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将门打开探头向外看去，是个瘦弱的女子。
“这么多人呢。”文珊看见屋内忙活着的几人有些局促，左右两边挂着的包裹也承受不住压力从肩头滑了下来，“这是你托我做的衣裳，快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拿回去重新做。”
她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头发丝贴在脸上样子有点狼狈。
“不着急，先喝水。”鱼真将人招呼进来给她递了杯水，身后熟睡的婷儿正巧醒了过来，在身后嘤咛着扭动身子抽泣。
文珊解开背带小心将孩子抱在怀中，一脸期待地望着鱼真：“你快试试吧，我做女儿的时候学女工可下了不少功夫呢。”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颊边飞起一抹红晕，“就连婷儿和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她身上的衣服很朴素，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衣服针脚细密棉花紧实，领口还绣了几朵栩栩如生的红梅，让原本沉闷单调的衣服变得活泼了起来。而她手中的衣服就更不用说，虽然给她的只是少量的普通皮毛，但带来的衣服却是结结实实的棉大衣，领口和袖口处用兔毛装饰着，既保暖又好看。
“皮毛不多，做完手套和鞋子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就只能做些棉衣出来。”文珊抱歉地望着拿着衣服打量的鱼真，抽出一只手来安抚婷儿。
“好暖和啊，谢谢你。”鱼真将衣服穿在身上走了几步，不多时身上便冒起了汗珠，“其余的几件我让他们也来试试。今晚上留着吃饭吧？家里刚好打了几只兔子，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得好好报答你才是。”
“不了不了，”文珊原本就是来还人情的，想着将衣服给她之后便还过着以前那种与世隔绝的日子，若是继续待下去羁绊只怕会越来越多，也怕自己生出牵绊。
她回绝道：“家里……今天中午做的菜还剩好多呢，不回家吃浪费了。”
文珊局促地搓了搓手，抱起婷儿便想走，奈何鱼真早就将她的心思猜透了，她结结实实地挡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吃不完就明天再吃，天气这么凉，东西不会坏的。”她偏过头凑近文珊耳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别人说的话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