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阿宁吃得极不安心。

    与宦娘一同回屋后,换上轻便的衣服,打算独自一人在小花园里走走消食时,两把熟悉的男声,又出现在那日的凉亭。

    李克让躬身鞠躬,语调还带着难以释怀的惊惶:

    「三兄,适才出手阻止了四弟。若非三兄,四弟可就顶撞祖母,定是在外人面前,当场落下祖母的面子…….」

    李克用的一只手落在半空中,双眼凝视一会后,才轻轻地捏了捏李克让的肩:

    「知晓你想为二娘说话的道理,」他放缓语气,眉眼柔和:

    「玉娥这事,无论孰是孰非,淞涧早就被安插罪名,想是逃也逃不了。坏就坏在,阿耶作为邸府的主人、淞涧的阿耶。这关乎与否,都应与祖母一同出面,一起迎接救治玉娥的恩人、一同面对三姨母、三姨夫的问罪。可身为主公的他倒好,不仅迟到先去了二娘那里,还出言袒护淞涧,驳却祖母对三姨母说的话……」

    「确实,」李克让摇头轻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三姨母这人性格直爽、心肠软。祖母特以退为进、伏低做小,备好的一份说辞,就想要三姨母一家子,看在亲戚份上宽恕淞涧。可未曾阿耶竟当着外人的面,对三姨母说出那些话,不把祖母放在眼里。这还不是惹得祖母不悦,弄得她下不了台面。」

    「此话再多说无异,」

    李克用抬头眺望了眼亭外的月亮,吓得阿宁立即躲回之前与李克修一起躲过的草丛。

    可李克用的表情依旧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这事,最终会不了了之。适才祖母已在席宴上对三姨母下了马威。三姨丈他虽然爱妻,可到底是个明白人,是知道他们魏家往后的日子还需要仰仗阿耶、仰仗咱们李家。他自是知晓如何劝说三姨母。断不能因为这孩子玩闹之事,弄得两家今生不得往来。就算三姨夫他肯,秦家那边,咱们那位大舅父他可会同意?」

    李克让突然笑出声,他的气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眉梢浅浅地弯上。

    可只是一瞬,忧心忡忡又攀上他眉间:

    「三兄,答应崔府尹借兵的事,阿耶事后没找你问话吗?就是在你行冠礼那日,崔府尹的人上门找茬,若有似无地说了那些话……」

    淡漠的瞳孔蓦地震了一震,唇角已微微抿起,可却不出声。

    李克让见状,呼吸变得稍稍急促,嗓音也抬高几分:

    「陈监军今日来咱们府邸,表面上是庆贺三兄的加冠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人,应该没少在阿耶面前提起三兄那日擅自作主捐献武器予朝廷的事。这两件事,皆为阿孝引起……」

    「我知晓你的担心,」

    李克用的目光微微一缩,睨了李克让一眼后,神色也渐渐地平淡:

    「崔思文素来与沙陀不对付。与他连同发兵击退北部作乱的党项,咱们军队有怨言的肯定不少。崔思文这人向来心机深沉,若把控不好,咱们沙陀军倒是成了他建功立业的靶子……」

    李克让的眉心蹙了蹙,迟疑一会才开口:

    「要不给咱们军队下个指令,别认真打?」

    李克用却淡淡一笑,立即摇头:

    「这可不行,这场还是得认真的打。也亏崔思文的目标,与咱们一致。这心起码都是向着唐廷的。这也不为趁热打铁,为阿耶巩固地位的好机会。至于陈景思,」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眼角立即荡开一丝笑意:

    「阿耶临走去长安给圣人当左金吾卫将军时就曾告诫过我,陈景思名义上虽是监军,替着唐廷办事,可他为人一向来直接,从只爱财不爱名。以往咱们给他的好处不少,可那日却一反常态。他曾好几次对阿耶明里暗说索要兵械,可阿耶装傻充愣,推脱自己在长安服侍圣人,说待回来后再商议…….」

    「三兄,我总算明白了。」李克让的嘴角轻轻地牵动,紧上的眉宇总算松下:

    「因圣人的恩旨,阿耶要在长安待上一段时日,无法即刻回来。可朝廷那里催得陈监军甚急,他愁得没法子,只巧发现阿孝带人私入库房,他这才匆忙找了个替死鬼,借题发挥迫使三兄你决断。」

    李克用摆摆手,语气听起来似有些郁闷:

    「我当初也没想到,只是后面再复盘后才察觉于此。只怪那日冲动下一口答允,才惹出祸事。」

    李克让轻轻地抚上李克用的肩,模样相当认真:

    「三兄,可别介怀。若不对咱们藩镇下手,朝廷要什么给他们便是。陈监军的背后,是一整个唐廷。阿耶这单于大都护的位子还未坐热,羽毛未丰。维护唐廷与这些朝官之间的关系,才是首要的。」

    李克用稍稍地抬眸看了一眼李克让,禁不住地笑出了声。

    但很快地,嘴角的笑容又隐没下来:

    「阿孝…….他自幼跟着我。为人虽然冲动直接,可却对我忠心不二。论情论义,我都必须保下他。派他去长安接那丫头的人是我,让他管理库房的人也是我。他既然为我所用,我就得尽当一个主公的责任。」

    李克让的笑容短暂凝滞一下,又恢复如常:

    「三兄,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若非你派阿孝去接阿宁,咱们就不会与阿宁相识。这也就说,阿宁也无法救下玉娥了。淞涧可就真的闯下弥天大祸了,祖母也无法像今日还能与三姨母并肩谈起如何处置淞涧了。」

    他稍作停顿后,喉结微滑,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许:

    「瞧瞧咱们淞涧这刁蛮性子,素来与谁都不好相处,就连好脾性的五郎也无法忍受了她。可只要她一遇上阿孝,这丫头就会变得文静乖巧许多。阿孝竟也能对这脾性大的娘子不犯脾气,还常能与淞涧玩在一块。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谓天作之合……」

    「四弟,可别乱说。」李克用的眸光转冷,眉头一皱,打断了李克让的自言自语。

    他的神色十分明显,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悦:

    「他们两人的身份,可谓云泥之别……」

    虽然是冷面罗刹,平日一副逢人不亲切的模样,却到底还是关心一母同胞的妹妹。

    李克让稍微地咬了咬舌,带着笑意地赔罪:

    「三兄,我自是知晓,只是打个比喻……」

    他转移视线,望上一眼天边的月亮,口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但愿阿孝充军回来后,能稳重妥当些。不给三兄你再添麻烦……. 等等!三兄你这是要去哪呀!」

    原本冷漠的眸光突然闪动,越过他的身边,扔下一句话:

    「去抓偷听的小老鼠。」

    夜晚微凉,无任何微风。

    靠近凉亭的草堆不断地发出窸窸窣窣的抖动,若再静下心又可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他眼疾手快,一个跃身,就一把就擒住了正想要从草丛边逃走的小人儿。

    当瞧住头顶、衣服都沾满野草屑的小娘子时,脸上禁不住地溢出笑容:

    「小老鼠。」

    一身蓝衣,她早已换下。

    待李克让俯身凑近被抓住后衣领的小娘子,他歪头一看,面色疑惑:

    「阿宁,你怎么在此处?莫不是又与……. 五郎那小子一块?」

    他扫视了周围,却不见第二个人的人影。

    李克用的目光略斜地看了她一眼后,手一松就原地放开了她:

    「四弟,你忘了?」他轻笑了一下,才娓娓飘出一句话:

    「因为玉娥的事,五郎连夜被叔父召回府中。同三娘一样被关着,现在哪儿都不许去。」

    「对呀!这几日太多琐事,我这一时竟然忘了,」

    李克让轻笑感叹,瞥了阿宁一脸委屈的模样,嘴角一时忍不住,笑意蔓延至全身:

    「阿宁啊,怎么每次偷听都有你的份?你瞧都将我逗哭了。」

    他用食指擦了擦眼角噙住的泪水,凑近低头不敢抬眼的小娘子:

    「阿宁,幸亏是咱们的人。若非如此,你这般偷听,都不知该死上几回了…….」

    「四弟,可吓着她。」李克用及时扯住李克让的肩,不再让他靠近。

    阿宁一时间只想找地缝钻,根本不敢抬上眼睛,看向李克让与李克用这俩兄弟。

    但当下倒是觉得冷面罗刹,这语气听起来还怪体贴人的。

    「恩人,」她的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那像是讽刺着她的字汇,此刻在她耳里却不令她觉得反感。犹如一丝绸布的柔软,淌入她的耳里,似轻声地嘱咐着她:

    「今夜的话,可别说出去。」

    被他刻意压低的声线,阿宁赶紧将头点了又点,表示自己完全明白。

    「嗯。」他俯身平直地看了她一会后,尾音才勾着笑意:

    「四弟,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有话要问一问小丫头。」

    李克让边听着,双眼来回打量着李克用,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李克用。

    「三兄,你为何想独留阿宁?你想对她…….」

    他只觉得所有毛发都站了起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还有,你这副模样,可不像平日的你啊……」

    李克用没多加理会,轻飘飘地瞟了李克让一眼:

    「四弟,你到底离不离开?」

    李克让见一旁的小娘子眼睛看着地面,两只手把裙子绞得紧紧的,神情似乎很紧张:

    「可是…….」

    他想为她说上几句话,却见李克用负手而立,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那一双眼睛安静无波,直盯住他不放。

    这下子,李克让不敢再把目光朝向李克用。他一脸无奈地对阿宁耷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后,连忙拱手转身离去。

    阿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紧紧地将身子靠在墙壁。

    而藏在衣袖内的五指,都被她掐得都泛白。

    那个人表无表情盯住她半响后,面色有些僵硬,嗓音拖得有点长:

    「你…….适才在宴会上,为何…….不穿那件浅紫花间裙?」

    「嗯?」阿宁抬上了头,对上了那双炙热的视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李克用的喉结微滑,像是想要说什么。沉默一刻后,他继而收回视线,眼底呈现一片冷色:

    「你早些回去休息。」

    声音不紧不慢,神色一下恢复以往的冷漠。

    双眼不再看她,可他却不挪动身子,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阿宁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这奇怪的举动,令阿宁琢磨不透。

    「少主公…..」

    听到阿宁喊住他,他的脸上虽然依旧云淡风轻,可嘴角不经意间地翘了一下。

    「少主公,着实不好意思,」阿宁打破他的笑,一双眼睛澄亮清澈,带着几分娇憨:

    「能否请您稍微挪一挪身子?」她的眼睛瞟了两眼他的旁侧,一脸讨好地干笑着:

    「您挡住这条路,我…...过不去。」

    到了嘴边的笑顿时僵住,他清了两声嗓子后,立即把身子挪到旁侧。他把头别了过去,久久没有发言,只是耳廓隐约带些潮红。

    阿宁原本踩着地想要离开。可看着依旧站得挺立的那个人,她却忽然转身,朝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少主公,那日多谢您。相信我的医术……」

    李克用的眸色稍暗,他收紧了下巴,缓缓回身:

    「那是你自个儿的本事。说到底,那日我还阻止了你……」

    阿宁摇摇头,一双眼睛像是有光般,坚决渐渐地浮现在眸里:

    「少主公,您是为我好。万一我那夜是害了玉娥,难保在这府邸存活......」

    瞧着那张丝毫不怪罪他的脸,虽然不知晓她是否真心。

    可一旦想起那日,他的心里越发愧疚,像是被百只虫子撕咬着,神色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们互相沉默着。

    四周安静,夜色迷人,两人之间,沉闷得只听见虫鸣的声音。

    一声清润的低嗓,打破他们之间的安静:

    「天色这么晚了,是白日睡得多,到了晚上……睡不着了?」

    男子的声音甚淡,耳根微微发着烫,克制自己的情绪。

    阿宁腾的脸色迅速蹿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接着,」李克用朝她的方向,轻轻地掷去一样东西。

    他扔得极准,那东西一下直接入她的手中。

    阿宁接过后,端起来看,是一个带锁闩的小盒子,还不时从里面飘出类似奶香的阵阵清甜之味。

    「这是能安神的熏香,」他稍稍扭头过去,掩嘴轻咳一声后,一脸正色地解释:

    「你回房后点上,不消片刻就能入睡。」

    阿宁仔细地凑近闻了闻,她眨眨羽睫,一下觉得味道熟悉。

    她瞧了眼眼前的男子,手里的味道与眼前的男子渐渐在她的脑中重合。

    她的眼底立马掠过一丝诧色,想要将手中的小盒子还给男子时,却被那把冷嗓打断:

    「我让你收下就收下。」

    他的眉眼急转冷下几分,阿宁原本踩上的脚步,又原地往后缩几步。

    看向害怕不敢上前的小娘子,他的眸光犹然一怔,即刻抿紧唇后,才微微地垂下眼睑:

    「若再有……合适的日子,就穿上那件花间裙。若你穿上,定是好看……」

    说话的语气变得柔和异常,不再如刚才的淡漠,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忸怩。

    可不等她说话,却见他脚步如生风一般走得极快,随着步伐摇曳摆动的身子却颇为僵硬,犹如一块会行走的木头。

    阿宁依旧礼貌朝他背影作揖,注视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可却管不住她那早已发烫的脸蛋。

    「若自己穿上那件花间裙,是真的好看?」

    她的脑中突然「啪嗒」一响,脸颊的红晕像是慢了一拍般,开始蔓延到耳后。

    想到这里,她的心飘飘然的,像是不好好地护住,就会随时随地蹦出来,跟着今晚的月亮一同走了。

    她揣着香盒,慢慢地走回房间。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不知不觉中自个儿点上了香。

    她稍稍地甩甩手,把火熄灭。目光所及,她就见到偏隅角落还未收好的木箱子。

    木箱子里一堆衣裳中,一件显眼的浅紫的花间裙,出现在她的眼帘。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其他衣裳,拾起那件紫色衣裳。

    繁重华美的手工艺、不同色料的缝制,都彰显花间裙的贵重。

    熏香已经开始慢慢地飘散,缥缈之中到了她的帐前。

    她的眼皮随着时间轻轻缓缓地坠下,手中原本紧攥的裳裙一松,也轻飘飘地被搁在了地上。

    前方的雾气重重,她穿过了一片林子。

    紧接映入眼里的,是一座被落石砸坏的城门。

    城的上方已被摧毁。

    木牌的另一半已然不见,另一半摇摇欲坠,悬挂的是熟悉的名字。

    一股浓烈的血腥扑面而来,熏晕阿宁的脑袋。

    她不敢逗留太久,双手勉强撑着墙,想要慢慢地走着过去。

    可她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

    她低头,一具僵直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就躺在自己的脚下,苍蝇嗡嗡提声,拍飞翅膀停留在他早已扭曲的五官与身子。

    脚边发出的阵阵恶臭,她忍不住地想作呕。

    她从喉咙喊出一声干呕后,将视线放远一些,继续小心翼翼地扶墙侧走。

    随处都是可见满身是血、没了气息的躯体。

    无论是侧坐、后躺、正躺,他们的身体呈血色一片。各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统一的、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她吓得停止了脚步,捂住鼻子,想要撒腿立刻回头就跑。

    脚腕被一条细细长长长的银丝缠住。只要她一往后退,脚踝边就被这条细线生生地拉扯着,令她不得不继续往前。

    越往深处走,就见到相同的躯体互相交叠着。

    他们像是死了很多天,面容痛苦,五官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

    无处不在的刀痕,还深深刻在他们被风吹干的躯骨上。

    血流成河的景象,她俯身想要呕吐。可察觉上头一黑,她瞪眼一看,一位妇人头上戴着熟悉的九銮鸟簪子。

    她的面容被烧烂,披着身上的大红袍被撕坏,只剩下一件里裙,浑浑噩噩地持着一把利刃朝她挥来。

    阿宁一时闪开不了,脖子立即被抹上一道鲜艳的血红色。

    妇人虽是上了年纪,可面容华贵,岁月只在她脸上碾上些许细微的眼纹。

    在养尊处优的状态下,即使是披头散发的落魄模样,微微抬高的下巴、挑高的三白眼极轻地睇了阿宁一眼,嘴角慢慢地抹出一抹笑,从最初只留在嘴中的讥笑,到后来的疯癫。

    她挥着利刃,扯着嗓子越笑越疯:

    「报应来了!报应终于来了!」

    阿宁捂住受伤的脖子,哆嗦着身子想要逃开,可被另一具尸体绊倒匍匐在了地上。

    她拼命地一边往后,慌乱之中用双腿乱蹬,企图想踢开妇人手中的刀子。

    妇人被她连踢了几下,却还是死死握住手中的刀子,面露极为狰狞。

    利刃忙不迭地朝她袭来,刺向的是对她的浓浓杀意。

    「不要!」

    她呐喊着,可城中遍地死野,无人再能回应她。

    她憋着气,犹如汪洋中的溺水者徒劳无功。

    闭起眼睛,过往在长安的欢乐回忆,与此刻弥漫的硝火血腥碰触。

    她的脑中深深地扎出一道刺骨的裂缝,一条攀上的蔓,阻隔了她与长安的回忆。

    到底是魂归故土了。

    「啪嗒」,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脸间划过。

    自从被阿思从人牙子手中救下后,她再也熟悉不过。

    那是,血的味道。

    可她闻不到任何死亡气息。

    恍惚之中,只觉得身子一轻,一个厚实的胸膛从地面揽过她的身,抱起了她。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抱起她的双臂不断地抽搐着,颤抖的双唇紧贴她的耳。

    一呼一吸、一字一句喷洒在她的耳边:

    「别怕,我在这里。」

    一再收紧的臂膀,勒得阿宁有些疼,像是害怕她会随着这浓厚的雾气离开一般…….

    「阿宁,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有人在晃动着她的身子,呼唤她的名字。

    她整个人像是那把声音吸走,也来不及瞧见那名将她从刀子下救走的男子。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是眉头蹙得紧的宦娘姐姐。

    「宦娘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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