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球场燃起的妒火

    观众席的灯光都被调暗下来,所有的光线和视线都齐刷刷聚集在球场中央——球队吉祥物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媚娃们的舞蹈将包厢和看台上的气氛炒得火热,几乎所有的雄性生物在此刻都退化成了爱卖弄的大猩猩。

    赫敏·格兰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利正在试图把一条腿架在包厢的墙上,而罗恩似乎要站在自己座位上,摆出一副从跳板上跳水的架势。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赫敏惊讶地问。她注视着场地上空的漂亮生物,“是因为那些媚娃吗?”

    “没错。她们是一种有着人类外形的魔法生物,常常以年轻的漂亮女孩形象示人。”金妮撇撇嘴说。赫敏从她的语气里品出一点轻蔑的意味,“她们自带‘魅惑’技能,尤其是在跳舞的时候——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她们的魅力。”

    赫敏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些媚娃。她们有着浅金色的头发,皮肤宛如月光,仿若仙子一般的存在。

    她忽然很想知道,她身后的男孩会对此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刚刚他上楼的时候,曾显得那样冷静淡漠,什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现在呢?面对媚娃这样漂亮的诱惑,他的眼神会不会也变得像此刻的哈利和罗恩一样失控、痴迷又狂热?赫敏忍不住想。

    赫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随着气氛越来越热烈,这种想法逐渐发酵成一种极大的诱惑,她没法不在意这件事。

    连那些魔法部官员们都纷纷认栽了。他们表现得并没有比普通巫师们好,而是不能免俗地纷纷陷入神魂颠倒的境地,发出了一些丢人的声音,或者做出了某些诡异的动作。

    她原本打定主意不想回头看他的。然而,这时候,悄悄看他一眼,他应当不会发现的,对吧?现在,所有的男巫应当都混乱不堪了,不是吗?

    她终于忍不住了。怀着一种好奇之心,她鬼鬼祟祟地转过头去,却蓦然对上了一双定定看着她的眼眸,依旧冷静、淡漠、克制。

    那双灰色的眼睛对她闪动着笑意,似乎在说:被我抓到了。

    赫敏惊讶地睁大眼睛,心头拂过一丝慌乱。她猛然将头转回去,赶紧陪金妮去把正在干傻事的哈利和罗恩抢救下来,似乎忙碌起来就能掩盖她偷看他的事实。

    “哎呀,你们怎么这样!”她脸红耳热,大声咂着嘴,对那两个冒傻气的男孩说。

    德拉科,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惊异地想。

    然而,她是不可能回头去问他的。她刚刚够丢人的了——竟然被他发现自己偷看他。重新把身子挺直,赫敏只感觉到自己后脑勺滚烫。

    德拉科总算满意了。毕竟她还是看他了,还是在媚娃上场的时刻,似乎想要抓住他什么把柄似的。

    坏心眼的女孩!他毫不怀疑,她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她注定会失望的。他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心情忽然变好,微微抿嘴笑了。

    接下来,小矮妖的金币同样给包厢和看台上的人们带来一阵惊喜和骚动。吉祥物们的表演过后,比赛进入正题——保加利亚魁地奇国家队出场了。

    找球手克鲁姆出场的时候,观众席上的欢迎呼声最大。

    德拉科总算收回了自己盯着赫敏的目光,去看威克多尔·克鲁姆了。他长得又黑又瘦,皮肤灰黄,一个大鹰钩鼻子,两道厚厚的粗眉,看上去就像一只身材十分巨大的老鹰。

    如果德拉科的记忆没欺骗他的话,这场球赛将以克鲁姆抓住金色飞贼为终点,但保加利亚队没有赢。

    德拉科对这位他昔日曾满心崇拜的国际球星心态复杂。

    一方面,克鲁姆天资卓越,同为找球手,德拉科极其佩服他的球技,去年他从一堆摄魂怪里营救哈利时所用的朗斯基假动作,就是在这场世界杯中从克鲁姆那里学会的;

    另一方面,克鲁姆即将在今年到霍格沃茨来参加三强争霸赛,这必将激起平静黑湖中的一连串水花。说到这里,似乎今年也有非常多的麻烦事围绕着哈利……德拉科眼神闪动,思绪不免又飘远了。

    “10:0,爱尔兰队领先!”巴格曼的大嗓门吼道,全场一片欢呼喝彩,震得体育场都在颤动。

    面前的女孩随着前排的韦斯莱们跳上跳下,不停地挥舞双臂。德拉科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回想起前世自己在包厢里激情澎湃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曾在与此刻相同的座位上狂呼喝彩,为每一个精彩的进球而振奋惊喜。

    然而,今生,这硕大场馆的鼎沸人声让他感到恍如隔世。很多个球员得分的瞬间——与前世别无二致——他都会诧异今夕何夕。

    他很难再从这场比赛里获得多少激动感,更多的是一阵强似一阵的倦怠感和虚无感。

    十万观众所制造出来的繁华景象,甚至不如面前一个女孩的兴奋样子让他感到真实。

    于是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盯着她的后脑勺看,尽管他没再捕捉到她回头偷看他的样子。她似乎专心致志地用全景望远镜看起了比赛。

    这场比赛无疑很激烈。激烈的氛围不仅仅发生在空中,也存在于地面上——小矮妖和媚娃之间爆发了严重的冲突。

    最终,在这一片混乱和喧哗中,克鲁姆被游走球击中了——他脸上鲜血直冒——却依旧负伤与对手林齐并驾齐驱,并抢到了金色飞贼。

    一如既往的结局罢了,德拉科懒洋洋地想。爱尔兰队的粉丝们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他们支持的球队赢了:虽然克鲁姆抓住了金色飞贼,但爱尔兰的分数比保加利亚队高十分。

    “爱尔兰队赢了”的结果,把负责解说的巴格曼都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地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似乎立刻就要昏过去了。

    即使是第二次看相同的场景,德拉科依然对克鲁姆怀有敬意。在狼狈负伤、位置落后的情况下还能拿到飞贼,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他的水准。

    他回想着克鲁姆在空中的一举一动。飞到空中的他像是回家一样自如,像是根本没有使用飞天扫帚——他轻盈得像一面随风而动的旗帜。

    “他把魁地奇变成了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艺术。”他听到附近的魔法部部员在感叹。

    看来,没有几个巫师能抗拒这样的魅力——就连赫敏这种对飞行打怵的小女巫也不例外。

    “他真是非常勇敢,是吗?”德拉科看见她专注地探身向前看场地上的克鲁姆,一边还对那红头发小鬼满怀同情地说,“他的样子真狼狈……”

    德拉科的心情顿时十分不美好。魁地奇世界杯所带来的最后一丝欢乐逐渐散去,假期里的愁绪重又被激活,它们纷至沓来,令他心中郁结。

    他慢慢板起脸,想起她说他是“隔壁学院的普通朋友”,表情显得更冷淡了。

    比赛结束后,德拉科没有多做停留。他没心情与任何人寒暄。此刻,他的内心像是一块煎牛排的铁板,小小的妒火被点燃了。它离奇地烤炙着他,在他心中滋滋作响。

    “小龙,你还好吗?怎么有点没精打采的?”在回自家帐篷的路上,纳西莎问。

    “有点累。”他说,站在自家帐篷前,神色莫测地望着逐渐从场馆那边弥漫到营地的人群。

    “我们要去赴宴,与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谈些合作项目。”卢修斯说,“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别乱跑。”

    德拉科点点头。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压根不想睡觉。

    目送父母走出帐篷,他独自站在帐篷口,默默地向外张望。

    营地里逐渐热闹非常。夜空中传来粗声粗气的歌声,小矮妖们在人们头顶穿梭飞驰,挥舞着手里的灯笼,嘎嘎欢笑;支持爱尔兰队的巫师们载歌载舞,举杯畅饮,依旧在庆贺胜利。

    在这巨大的喧闹声中,德拉科的心头却被一丝莫名其妙的寂寞所笼罩。他今夜有些丧气,他被她的“隔壁学院的普通朋友”的冷淡形容折磨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到了情绪控制濒临崩溃的尽头。

    他可能被某个女孩的一些任性气质所传染了。

    他忽然不想回到华丽但冷清的帐篷里,也不想在此刻就躺下,进入到一个注定充斥着惊惶不安的梦里。

    也许他该出去走走。漫无目的地走。丝毫没有停留地走。

    然而,他的腿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一个方向径直前进。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场地尽头的树林边。

    最角上有两个歪歪斜斜的帐篷,树木静默,夜晚安详。赫敏穿着一身粉色短袖上衣和麻瓜牛仔裤,正在帐篷前的火堆前摆弄着一个大水壶。

    看到她的一瞬间,德拉科心里的空荡就被填满了;然而,妒火还在静静灼烧。

    “这帐篷里连炉子都没有吗?”他皱着眉头看那堆篝火。

    “德拉科?”赫敏闻声转身。她看到了他,有些惊喜,对他笑了笑,“韦斯莱先生说要尊重麻瓜们的安全条例,所以我们才在户外生火的。”

    说话间,她打开水壶盖看了一眼——里面已经空空如也——遗憾地叹了口气,打算去场地另一端接点水。

    “他们连水都不给你喝吗?”德拉科扫了一眼水壶,忍不住出声嘲讽。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韦斯莱先生一家非常照顾我……”赫敏说。

    他嘲讽的语气有些陌生,这种陌生的腔调把她心里隐隐的惊喜变成了淡淡的惊讶。她并不继续看他,怕被他亮闪闪的铂金色头发晃了眼,径自拿着水壶往外走,“我们只是把水都喝完了!刚刚金妮又把最后一杯热巧克力给弄洒了……”

    “说到这里,那个红头发的小鬼怎么死缠着你不放?”德拉科不甘心地跟上她,有些尖锐地问。

    “别这么叫她小鬼,她有名字,叫金妮。二年级的时候,你不是还同哈利一起去救过她吗?”赫敏不自然地说,“她……人挺好的。”

    除了“总是拿德拉科打趣她”这点以外,金妮对她确实挺好的。

    德拉科想靠近她一点儿,把水壶拿过来帮她提,她却防备地往后退了退。

    “哦,我自己能行。”她说,语气有些紧张。

    这个举动刺痛了德拉科。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倔强极了;而且还有点疏离的味道。

    于是他泄了气,没有坚持。他悻悻地跟在她身边走,像只讨食的、饿坏了的小狗那样,可怜巴巴又怒气冲冲。

    “我看你们俩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这才几天而已!太可怕了。”他觉得她太安静了,就用一种傲慢的语气,重新接起了上一个话题,企图叫她说点什么——就算是反驳也行。

    “德拉科,你怎么啦,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的?谁惹你啦?”赫敏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看他,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安,甚至有点神经兮兮的;一点都没有在球场包厢里那种冷静自持的模样,她迷惑不解地想。

    “没人惹我。”德拉科踢了一下面前的小石子,目光追随着那块小石子远去了,不敢看她,咕哝着说。

    “我在陋居的时候,都跟她住一个房间,关系当然好啦。”赫敏又看了他一眼,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

    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忧郁,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也难以对他此刻的阴阳怪气发火。

    德拉科听到她的解释,压根儿没觉得开心,反而在心中冷哼一声——她在陋居倒是过得很开心。

    交谈间,他们到达了营地的中心。这里的道路不够宽裕,他们无法再肩并肩走,而是需要一前一后,穿越渐渐密集起来的人潮。

    有人的地方,往往就会有意外发生。特别是今夜这样难得一见的盛会,这里有数不清的醉鬼在乱嚷嚷,有各式各样的巫师在齐聚一堂。

    须臾之间,意外陡生。一个喝醉了的小矮妖在他们前面乱冲直撞,逼得赫敏不得不后退一步,差点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绊倒。她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小声音,眼看就要仰倒。

    面对赫敏·格兰杰,德拉科的身体反应永远比大脑或者嘴巴诚实许多。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用胸膛挡住她的后背,及时阻止了她栽倒的趋势。

    顷刻间,赫敏心跳得厉害。

    她不知道这心跳是因为突然的惊吓,还是因为一阵从他的手上蔓延至她腰间的热度。她猛地栽到他怀里,而他不假思索地搂住了她。

    这个认知使她目眩神迷,心底的防线土崩瓦解。

    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身体接触——上次他扶住她的腰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这出乎意料的触碰令她心潮澎湃。

    她不该这样。他也不该这样。这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来不及思考,她已张惶地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眼神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太近了,她心里想。他离她太近了。他精致立体的五官强势地向她脑海里轰击,还有那股好闻的雪松味,正在隐隐约约地包围她。

    “谢谢。”她小声说,迅速转头看向路的前方,脖颈僵硬。

    “不客气。”他在她耳后低声说。一股来自他唇间的气流让她后脖颈泛起了微微的热,继而激起她身体的一阵战栗。

    她战栗的身体当然会引起德拉科的注意——他的手敏锐地感知到了那些细微变化。

    他很难不感知到这变化,鉴于她那件上衣实在单薄短小,稍微的抬手就能显露出一段光滑纤细的腰。他现在就毫无阻隔地扶在她的腰际,像是抚摸一段活色生香的丝绸。

    对他来说,这触摸同样也是突如其来的震撼,某种折磨了他整整一个假期的空虚之感,在这一刻被满足了。那滋滋冒火的心脏,此刻涌动着快意的泉水,不再乌烟瘴气了。

    “你冷吗?”他问,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拘谨。

    他无法挪动自己的手,不舍离去,亦不敢轻移。

    “不。”赫敏简短地说,声音微颤。

    这直接的触碰令她清楚了一件事。她不排斥他这样直接的触碰,反而感到一阵悸动。然后是某种痉挛的感觉,陌生、紧张,夹杂着某种期待。

    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大脑有些眩晕。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她才从他怀中挣扎起身,离开他温热的手,继续拿着她的大水壶向前走。

    而德拉科继续跟着她向前走去,悄悄吐气,偷偷攥了攥自己的右手——那是刚刚扶住她腰的手。

    他总觉得那只手上残留了一点她特有的丝绸感。与另一只没摸过她的手有所不同。他想要闻闻那只手,事实上他也这样偷偷做了。他总觉得有一点她的香气残留在他手上。

    这种想法,或者说这种私下里的行为,让他迅速面红耳赤起来。

    幸好她没发现。她在沉默。她还拒绝对视。

    她倔强地在他身前走着,像模像样地拿着那个大水壶,还是不许他帮她。

    他不明白她此刻的任何想法。没有比她更难懂的女孩了。

    接下来的路上依然危机四伏。总有一些醉醺醺的人会在人流中穿梭,或者兴奋过度的、不管不顾的那种狂热球迷。

    德拉科完全不能掉以轻心。他只能紧紧跟在她身边,抬起胳膊护在她身侧,以免被对面欢庆的人潮再次冲撞到,像极了一只护食的小奶狗。

    他绝不能忍受她再被别的什么醉醺醺的巫师、小矮妖,或者其他什么物种撞到了。

    纵使她倔强得要命,不肯接受他额外的帮助;但起码,她没有拒绝他环绕着她的胳膊。

    赫敏心中滚沸着一壶开水。吵吵闹闹、挤挤挨挨中,她偶尔就会被人挤到他怀里,而他总是能接住她。有时会用胸膛抵住她,有时会抓住她的胳膊,有时会护住她的腰。

    每一次触碰,她总要经历一番痉挛和震颤。在这条短促的路上,她骤然染上了心率不齐的毛病。

    身后的少年一言不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护住她的。

    她甚至没敢再回头去看他那张极其迷惑人的脸。可仅凭他的气息,都快叫她醉倒了。她不明白他意欲何为。等一切结束,等周围不再那样拥挤,他就会自动放开她,每次都这样。

    他做这些,大概都是出于礼貌。是出于对一个小妹妹的保护吧,她如鲠在喉地想。因为是家中独生子而对于拥有一个兄弟姐妹有执念,确实会存在这类的情况——她不也挺喜欢金妮这个小妹妹吗?

    终于,他们有惊无险地脱离了人潮,穿过了稍显冷清的保加利亚人的帐篷。

    终于,他们终于可以保持点朋友之间正常的距离,而非紧密得像是两只晕头晕脑的馒头蟹。

    帐篷上面的克鲁姆头像依旧醒目,他阴郁地注视着路过他的少年少女。

    “我敢打赌,你很喜欢克鲁姆吧?”赫敏轻飘飘地抬眼看德拉科,试图找点与他相关的共同话题聊。

    必须得说点什么,打破现有的气氛,赫敏想。她快要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折磨疯了,而他在月光下抿嘴沉默的样子,有些神秘莫测,令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她想明白了。她喜欢他的触碰。她喜欢他的手触碰她的皮肤,正如她喜欢她的后背贴近他的胸膛。再这样想下去,她很难做到对他继续保持距离。

    “你喜欢他?”他的声音清冷得像是今夜的月光,似乎他完全没理解克鲁姆的魅力一样。

    不应该啊。德拉科是个找球手,怎么可能不喜欢今夜球场上最受观众们欢迎的找球手呢?

    赫敏斟酌着语句,迫切想要进行一些轻松的交谈,打破这局面:“他——他打得很英勇。我想,他向人们展示了魁地奇的魅力。”

    “你喜欢克鲁姆?”德拉科“啧”了一声,只顾着再次确认这件事。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疼。

    “有谁会不喜欢他呢?他那飞贼抓得多漂亮啊!”赫敏理所当然地说。

    德拉科逐渐充满心中的鼓胀的快乐,被这句话一下子戳破了。他的脸色迅速沉下来,以一种尖锐的语气说:“哦——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肤浅,喜欢有名气、有光环的那类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赫敏因他这话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解读她,以一种怀着恶意的口气。她激烈地说,“他是个技术高超的球星,人们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吗?哈利和罗恩也很喜欢他!你——是在意有所指什么?”

    “跟大名鼎鼎的球员谈一场恋爱,这就是我所指的!你敢说你从没想过吗?”德拉科酸溜溜地看了她一眼,她泛着玫瑰色的脸颊上正浮现出一丝愤怒的神情。

    “你在发什么疯?”赫敏恼火地说,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我只是很赞赏他!他是个国际球星,怎么会在生活中与我们有交集?”

    如赫敏所愿,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确实被打破了,但这并没有令她感到好受一点。她从没想过要跟他吵架,她只是想要同他保持安全距离,别让自己表现得对他太痴迷而已;可不知不觉间,他们像两个幼稚鬼那样一路斗嘴,到了接水处还没停下来。

    接水处不复白日的喧腾,除了几顶黑漆漆的帐篷外,显得空无人烟。

    ——是个适合吵架的僻静地方。

    “国际球星?”德拉科短促地说,开始咄咄逼人地质问她,似乎今天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假如他与你的生活有交集呢?假如他出现在你面前,向你表白,你就会同他约个会,谈个恋爱什么的?”

    他简直不可理喻!赫敏愤愤地想。她的火气,终于被德拉科·马尔福这一晚上不断的无理招惹给点着了。

    “是的!”她含讽带讥地说:“为什么不呢?说不定他没觉得我年纪小,反而觉得我是个适合约会甚至谈恋爱的对象!”

    转瞬间,德拉科的脸“刷”地一下子变白了。

    好了!这下,那些刻意的回避和躲闪都有了答案。

    他成了“隔壁学院的普通朋友”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赫敏·格兰杰——这可恶的、没心没肺的姑娘——有了新目标:威克多尔·克鲁姆。

    说不定她已经对着他的海报发了一个假期的花痴。

    这景象,光是想想都足以令他胃中泛酸。

    德拉科·马尔福与威克多尔·克鲁姆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什么都不算。她都一个月没见他了,也没见她关心关心他。

    “很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他突兀地说完这句话,迈开长腿,撇下她走了。

    “德拉科!”赫敏在身后叫他。他只略微停了停,然后把腿迈得更快了。他走得六亲不认、脚下生风,像个天底下最令人咬牙切齿的坏男孩那样。

    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有些困惑,还有些难过。

    他表现得毫无风度,绝不绅士。德拉科痛恨此刻自己的表现——但倘使,倘使他再待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他心烦意乱、郁郁寡欢地走在回自家帐篷的路上。

    营地里依旧吵闹得厉害,充满与他无关的歌声、笑声。

    但渐渐地,歌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尖叫声;德拉科从熊熊燃烧的妒火中回过神来,发觉人们正在慌乱地奔逃。

    就着几堆仍在跳动的篝火的光,他看到人们纷纷朝树林逃跑,像是躲避某个营地上向他们移动的东西。那东西古怪地闪着光,发出打枪一样的声音。

    借着一道诡异的绿光,德拉科看见营地上空漂浮着几个模糊的人影,远处还有一些火光和浓烟,像是谁家的帐篷着火了。还有一些戴面具和兜帽的人,伴随着讥笑声和狂笑声,隐隐约约地在远方浮现出来。

    赫敏!一瞬间,他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回跑。他疯狂地挤过奔涌的人潮,粗暴地用手臂扒拉开那些撞在他面前的人。

    有人发出了抱怨的声音,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她。

    他满心懊恼。他怎么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因为那可笑的负气把她撇在那里?而现在,回头的路似乎格外漫长,那么多拥挤的人都在与德拉科作对。

    到处充满孩子的哭闹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头顶的上空发出尖叫,借着几顶帐篷上的火焰,德拉科认出那是接待处的麻瓜一家,他们被倒挂在天上,如同待宰的猪,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嚎叫。

    德拉科更加着急地往回赶,他心中怀着巨大的不安。他终于挤过大部分的人群,回到了接水处附近。一个粉色的单薄身影正伏在地上,试图挣扎着站起来。

    他急忙冲过去,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沾了些灰。她眼睛里湿漉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你不是不准备理我了吗?”

    “抱歉,真的抱歉。我不该把你留在这里。”德拉科急匆匆地打量她的膝盖和手肘,那里都沾上了泥。他扶着她的胳膊问,“你还能走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脚动不了了。”她抽着鼻子说。她穿得很少,夜风又有些凉,他听见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他叹口气,利索地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没有拒绝。

    “我背你,快上来。”德拉科蹲下,示意她上来。她抽噎了一声,趴在他后背,光溜溜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他毫不费力地就把她背起来了,就近跟着大部队逃往树林的深处。她很轻,像片羽毛似的贴着他,几乎没什么重量。他能感觉到她在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你还冷吗?”他稍微歪头,轻声问她。

    “不,很暖和。”她脸搁在他肩膀上,带着哭腔说。

    赫敏·格兰杰是在害怕。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德拉科走后,她正没精打采地打水,就听到了一阵人群的骚乱,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这感觉很不对劲。她决定提着水壶尽快赶回去。可是没走几步,身后急匆匆跑动的人就把她撞倒了,脚腕处传来一阵疼痛。

    完蛋了,她想。她带着魔杖,但她并不知道怎么治疗脚踝啊。

    绝望的阴云笼罩了她。

    德拉科这个混蛋,他对她太坏了!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惹她生气的吗?然后把她孤零零丢在这里……

    她怎么会喜欢这么蛮不讲理的坏男孩呢?她一边在泥地里挣扎,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然后,她蛮不讲理的坏男孩赶回来了。他看起来大惊失色,打理得整齐服帖的发型已经有些凌乱,完全没了顶层包厢里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欣喜的光亮。

    他重新变回那个熟悉的、体贴的、对她温柔的德拉科了,没有阴阳怪气和尖酸刻薄。就像做梦一样,他心疼地扶起她,轻轻把她背起来,带她逃离身后那火光熊熊的恐怖场面。

    她把头搁在他一侧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嗅着那股极淡的温暖的雪松味,内心获得了平静。能再次贴近他身体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总是能让她觉得安全。他的衣服围裹着她,把她的脆弱藏得严严实实。这极大地安慰了她的坏情绪。

    他的后背比二年级他背她那次要结实很多,手臂甚至比几个月前他背她那次还有力。他温热的手牢牢握着她的腿,他背着她走了很久,呼吸依旧平稳如常。

    “德拉科,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他突如其来的关怀令她喉头哽咽,她忍不住抽抽嗒嗒地对着他耳朵问。

    “发生了很糟糕的事。那些戴兜帽和面具的人攻击了麻瓜——营地管理员那一家子。”德拉科机警地四处张望。

    他们周遭有一些黑乎乎的人影在跌跌撞撞地走,紧张焦虑的叫喊声和说话声此起彼伏。身后的营地还在发生巨响,不时地泛起诡异的绿光。

    “他们怎么能?那一家人没有碍任何人的事,他们是无辜的人……”赫敏吸吸鼻子,她觉得那毫无道理。

    “那是食死徒干的。他们从来就不讲道理。他们以这样的事情取乐。”德拉科冷静地说,“那些帐篷不是连片起火的。我想我们得再走得深一点,离那些爆炸声远一点。”

    那些帐篷不是连片起火的——而是有针对性的攻击。德拉科敢用他的头发打赌,每顶起火的帐篷下,肯定有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家庭。麻瓜出身的赫敏可能要面临的危险,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女孩敏感地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她颤抖的手攥紧了他胸前的衬衫,在那块平整的布料上留下许多折痕。她顿了顿,犹豫着小声问:“德拉科,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食死徒吗?”

    “我父亲曾经是,我母亲不是。但他们都曾经支持过黑魔王。”他的声音冷得像是此刻的夜空,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决定背着她继续走。

    “他们今晚是戴兜帽和蒙面者的其中一员吗?”她停止了抽泣,恐惧地抛出这个问题,又有些不想去听答案。

    “说实话,我不知道。”德拉科烦恼地说,紧了紧他的手。

    前世,父母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但今晚,他们与那个假装了一晚上自己不会说英语的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有约,他猜想卢修斯和纳西莎大概还没来得及去欺负麻瓜们。

    树林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黑影。灌木的沙沙声、树枝折断的噼啪声、小孩若隐若现的哭闹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在树林间回荡。

    这种时候,离任何陌生巫师太近都是充满风险的。德拉科谨慎地四处张望,准备寻找一个稍微安静点的树丛,把他的女孩妥妥帖帖地藏起来。

    感受到了他的焦虑情绪,赫敏明智地换了话题,“德拉科……今天晚上,为什么你没受那些媚娃的影响?”

    “哦,那个啊,”德拉科嘴角终于泛起一丝微笑,“我那时候根本没看那些媚娃。”

    他那会儿一直在看她呢。

    “那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对我生气?”赫敏轻声问。她的唇离德拉科太近,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抚过他的脸颊。

    “没什么。”他迅速地说。他忽然意识到,她和他的距离仅仅只有一件他的薄衬衫和她更薄的一件上衣。这让很多触感变得异常清晰。他的后背能感觉到一种柔软,随着他的走动令他心颤。

    “别骗人了,我知道你有心事。告诉我!”她急切地说,嘴唇似乎划过了他的耳垂——活像后背那柔软还不够刺激一样。

    他被她这动作搞得呼吸不稳,差点被脚下的树根绊倒。而这个点火的女孩对自己引发的效果毫无所觉,还以为是他视线不清,忙从口袋拿出自己的魔杖,用“荧光闪烁”制造出来的那道狭窄光柱,帮他照亮了崎岖不平的小路。

    “都是些傻乎乎的想法……我有点介意你选择去罗恩家,而不是应我的约……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德拉科憋了半天,只能闷闷地拿出这个理由应付她。

    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她喜欢克鲁姆而生气吧?在克鲁姆作为德姆斯特朗学生到达霍格沃茨之前,这理由简直莫名其妙,丝毫站不住脚。

    加之现在,他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因为某些触觉而无法思考了。

    “你这个傻瓜!要是你真的这么在意,下次就提早邀请我啊,不要到最后一刻再邀请……”赫敏趴在他耳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好吧。”德拉科答应道,心底重又涌起一股快乐的情绪。

    “等等,就为这么点小事,你就把我扔在那里?”赫敏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气愤。

    “抱歉。”他心虚地说,不敢再回头看她,只顾着往前走。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过分极了。

    “德拉科·马尔福!永远不要再这样把我扔在原地了!永远不要!”她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被抛下的滋味很糟糕……我讨厌那样!”

    “好。”他轻声地、坚决地回答了她,“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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