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卢修斯出离愤怒

    “谢谢。”卢修斯·马尔福瞪着地面说。

    面前是送德拉科回来的亚瑟·韦斯莱。卢修斯站在自家装饰精美的条纹绸帐篷口,苍白、僵硬、桀骜不驯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红晕。

    “不客气。”韦斯莱先生同样看向地面,他被卢修斯简短但罕见的感谢话语搞得很不自在。

    卢修斯尴尬地轻咳一声,抬起头来,扫了亚瑟一眼。

    感谢一个各方面意义上的死对头,一个完完全全与他不同理念的纯血叛徒,并不是卢修斯·马尔福所擅长的和享受的事;假如纯血巫师圈里有人知道了他此刻的做法,估计会尽情耻笑他好几年。

    “那么,我就先走了。”这会儿,亚瑟·韦斯莱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笑神气对他说,甚至还隐晦地看了一眼他的儿子。

    不知为何,卢修斯感受到他表情中的幸灾乐祸,虽然他不明白这情绪的源头究竟来自何方。

    亚瑟·韦斯莱,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他抿着嘴想,警觉地瞥了他一眼。

    然而,这个红头发的瘦高个儿巫师并未多做停留,也没多发一语。他已经转过身,干脆利落地走了。

    “哦,是啊,回见。”卢修斯高声说。他双手扶在自己的蛇头手杖上,惊疑不定地凝视了一会儿韦斯莱先生离去的背影,依旧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半晌,卢修斯突然清醒过来。他扭过头,严厉地打量了一眼自己失踪了半夜的儿子。

    很好,没缺胳膊也没缺腿……但是,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衣服皱巴巴的,鞋子上沾着点儿泥土,像是在禁林的草地里打了个滚似的。

    “跟我回帐篷,立刻!”卢修斯冷冰冰地说,率先跨进了垂坠着条纹绸的门口。

    纳西莎一直在客厅等待着他们。德拉科一踏进帐篷,她就飞奔过来,紧紧地搂住她失踪多时的儿子:“小龙!总算……感谢梅林!”

    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几缕发丝从她高雅的发髻里洒出来,去赴宴时穿的精致衣服上已经有了些褶皱。

    纳西莎毫不在意是否还保持自己优雅的仪态。她狠狠亲了亲她儿子的额头,蓝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她急切地翻找着他的手、胳膊和腿,“哦,小龙,没受伤吧?”

    “没有,我很好,妈妈。”德拉科乖顺地任母亲上下检查,对她微笑了一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纳西莎检查完毕,见他没有大碍,只是身上脏了一些,脸上的担忧终于消退了一些。

    “解释!”卢修斯已经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了,他面如冰霜地对德拉科说。

    “哦,卢修斯,别对他那么凶!”纳西莎瞪了一眼卢修斯,接着把德拉科拉到她身边的沙发坐下,放缓语气,“小龙,告诉妈妈,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紧赶慢赶地回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帐篷里,心里有多着急……妈妈哪里都不敢去……你父亲奔波了一夜,四处去找你……”

    卢修斯冷哼了一声。德拉科这才发现,父亲引以为豪的飘逸长发有几根打了绺儿,脸上也有几分憔悴之色。

    “对不起,妈妈……”德拉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竭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听到外面不对劲,心里害怕,就跟着大家一起跑到树林里去了……”

    “哼!”卢修斯把自己陷入一张舒适的扶手椅上,不屑地说,“你就是被你母亲惯坏了!这么点小事就害怕,一点胆量都没有……”

    “他还是个孩子!当然会害怕!”纳西莎爱怜地摸摸德拉科的头发,“他今晚一定吃了不少苦了……”

    母亲的手很温暖,也很轻柔。这让原本内心平静淡漠的他,眼睛忽然有了一丝真实的湿意。他这一晚上东奔西跑、担惊受怕,还当着众人的面被巴蒂·克劳奇用鄙夷的语气指责,一直硬挺着一口气。

    如果说,今夜,赫敏的维护让他裹着心脏的冰壳开始松动;如今,父亲笨拙的担忧和母亲温柔的话语,让他坚硬的外壳终于完全塌陷了。

    “别那么没出息!解释,为什么你会被亚瑟·韦斯莱那个纯血叛徒给送回来?”卢修斯看他蔫头蔫脑的模样,目光闪了闪,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遇到了一些事……我跟几个霍格沃茨的同学遇上了……”德拉科明智地没有说是哪几个同学,抽抽鼻子,对自己的父亲说,“后来,附近有人释放了黑魔标记……魔法部的官员们都陆陆续续赶到——他也是赶到现场的官员之一。后来事情结束,他就送我回来了。”

    “德拉科,你看到有人放黑魔标记了?”卢修斯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疑惑与恐惧之色,“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天太黑了,他逃了。”德拉科简洁地说。

    “再讲讲魔法部官员的事。有人难为你了吗?”卢修斯心烦意乱地抚了抚额角。

    “只有一个——巴蒂·克劳奇——他认为是我放的黑魔标记。”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说。

    纳西莎的手忽然停下来,她担忧地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发现那手有些凉。

    “伊那,”她召唤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家养小精灵,“给小主人泡一杯热可可,立刻。”小精灵闻言,立刻躬身退下,去给自己女主人可怜的、饱受摧残的儿子准备热饮去了。

    另一头,听到克劳奇竟敢难为自己的儿子,卢修斯忽然坐直了身子,厉声说,“他敢!”

    “他的确敢。他还拿杖尖指着我的脸。”德拉科脸上一派平静,“妈妈,不必担心,我没受什么罪。韦斯莱先生替我说了话,还有魔法部一位穿着羊毛晨衣的女士。”

    “那是谁?”纳西莎松了口气,继续问。

    “方下巴,带着单片眼镜,眉毛很浓。她大概跟克劳奇还算熟悉,她叫他‘巴蒂’而非姓氏。”德拉科回忆着,“她说,她有个侄女跟我同级。”

    “那一定是阿米莉亚·博恩斯。”纳西莎若有所思地说,“博恩斯家族也算是名门望族,可惜人丁寥落,只剩下她和侄女相依为命了。我一定得感谢——”

    “行了,西茜,不要忘记博恩斯家的人是怎么死的。他们不会欢迎你的。”卢修斯皱了皱鼻子,继续问他的儿子,“还有呢,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的同学也替我做了证……”德拉科大致对他们讲述了现场的一些情况:家养小精灵闪闪手持魔杖的情况,以及魔法部官员们给出的结论。

    听完后,纳西莎的脸上出现了厌恶的表情,“克劳奇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是公报私仇……他自己还一屁股烂账呢,竟然敢怀疑德拉科!”

    她对于“宝贝儿子被大庭广众下诬赖”这件事非常气愤。

    卢修斯也咬牙切齿了一会儿,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巴蒂·克劳奇——他不是最爱惜羽毛、最在意名声吗?哼……家养小精灵到处乱跑,手里拿着别人的魔杖,违反了巫师法律,克劳奇治下不严,简直是魔法部的丑闻……听起来可真是个好新闻!”他阴森森地说。

    这会儿,纳西莎已经恢复了一些淡然之色,她轻飘飘地看了自己出离愤怒的丈夫一眼,“是的,就那么办吧。我认识一个记者——丽塔·斯基特——大概是叫这个名字。”她把热可可递给她的小龙,看着他喝下去。

    卢修斯看着自己的妻子,点点头。

    他忽然又抬起头,冷峻的眼神看向了德拉科,怀疑地问,“你的那些同学都是谁?不会是什么格兰芬多的同学吧?”

    “哈利·波特。”德拉科淡定地说。

    把哈利搬出来,卢修斯多半就没什么脾气了。他总是对哈利有种迷之忌惮,认为哈利天赋异禀,是下一个黑魔王。

    没想到,卢修斯竟然没有就此罢休,然而哼了一声。“恐怕还有韦斯莱家的孩子吧?否则,亚瑟·韦斯莱为什么要特地来送你?”

    “我并不能决定今晚自己会遇到谁,父亲。”德拉科眼皮都没抬,继续啜饮着那杯热可可,“也不能决定哈利·波特找谁当朋友。”

    卢修斯皱着眉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他抚摸着自己的蛇头手杖,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晚上,在看台包厢里,我一直在观察他。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他看起来资质平庸,跟纯血叛徒韦斯莱家那个孩子没什么两样——而那个孩子甚至都不是韦斯莱家里最出色的。”

    德拉科心中微微惊讶,不动声色地看了卢修斯一眼。

    没想到,父亲竟然借机观察哈利——他原本以为,父亲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结交那些顶层包厢里的魔法部官员身上了。

    那时候,他心思都在赫敏身上,倒是没怎么留意父母的目光投向哪里了。

    哈利和罗恩今夜做了什么?唯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在媚娃面前失态了吧?这不是很正常吗?几乎所有顶层包厢里的官员,在媚娃出现的那一刻,都表现得不怎么样。

    “您判定他资质平庸的依据在哪里?”德拉科忍不住问。

    “你判定他值得结交的依据又在哪里?”卢修斯反问他,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

    “我曾告诉过您密室那件事,这已经证明他绝非常人。无论是消灭蛇怪还是损坏日记本,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可以轻易做到的。”德拉科说。

    “蛇怪,难道不是邓布利多的那只凤凰帮了他忙吗?至于日记本,那不过是黑魔王时期遗留的黑魔法物品,又不是黑魔王本人,能成什么气候……”卢修斯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的。德拉科脸上掠过一丝心虚。

    那日记本虽然不是黑魔王本人,其危险程度也不逞多让了——那上面可是有黑魔王的一小片灵魂啊。

    有关魂器这件事,德拉科一直隐瞒着父母。

    目前来说,他们对魂器知道得越少越好——在没有完全确定他们的倾向以前。

    前世,卢修斯之所以那么坚定地跳到了黑魔王阵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当他感受到手腕上黑魔标记召唤的时候,黑魔王已然复生了。

    这是既定的事实,由不得任何人抗拒。

    拒绝黑魔王的召唤,卢修斯怕是要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第二天一早就会横死在马尔福庄园的床上了。

    可如果,黑魔王的复生计划被拖了后腿,没有实现,卢修斯的态度又会是怎样?

    要知道,在黑魔王倒台的十来年里,卢修斯可是一次都没有试图去找过他昔日的主子,而是立刻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把自己洗白跳了回来,安安稳稳地当他的马尔福家家主。现如今,他与魔法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打成一片,谁都不能给他找不痛快,过得算是逍遥自在了。

    过着这样十成十舒坦日子的父亲,还愿意去放弃安稳生活,以命相博,去拼一个五五开的未来吗?德拉科对此有些怀疑。

    “怎么?没话说了?”卢修斯并不知道德拉科的内心所想,见他久久不吱声,没好气地问。

    “哈利·波特……他毕竟在那样幼小的年纪就打败了黑魔王。”德拉科揣度着自己父亲的想法,一针见血地说,“据我所知,他入学以后,邓布利多一直相当重视他、偏爱他。如果他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又怎能让这个日理万机的霍格沃茨校长如此大费周章、倾注心力?”

    “言之有理。”纳西莎出言支持自己的宝贝儿子,“邓布利多可不是傻子。此举必有深意。卢修斯,小龙已经做得很棒了,他能跟波特家那个男孩交上朋友,说不定能让咱们家未来多一条路,有什么不好的?值得你这样吹胡子瞪眼、挑三拣四的……”

    “西茜,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也知道,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船,上起来容易,下起来可就难了。否则,我这些年为何要对他敬而远之?而且,他身为一个古老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却自甘堕落,什么人都打交道——纯血叛徒,麻瓜种,哑炮,混血狼人,说不定还有混血巨人……”一面对纳西莎,卢修斯的态度就和缓了很多,情绪稳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一听到卢修斯罗列出的这些人,纳西莎的表情就有些动摇了。她觉得自己的丈夫说得有些道理。

    卢修斯争取到了他的西茜给予的微弱的支持,便重新对自己的儿子板起脸来:“我认为,你需要接受惩罚——作为你乱跑的惩罚;你还害我不得不向亚瑟·韦斯莱那个纯血叛徒道谢,简直颜面尽失……”

    “卢修斯!”纳西莎不认同地说,“我们本来就不该把他单独留在帐篷里的!”

    “咱们的帐篷好好的,一点危险都不会有!没人敢动马尔福家!”卢修斯不耐烦地说。

    “话虽如此——”纳西莎喃喃地说。

    没人敢动马尔福家……那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真的参与了今夜的食死徒活动吗?德拉科眉头微蹙。

    他又喝了一口热可可,觉得自己今夜可能从赫敏身上沾到了一些勇气。他抬起头,注视着卢修斯的表情,“父亲,您今天晚上,真的是去见保加利亚的魔法部部长吗?”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和你母亲今晚做了什么?你是在怀疑自己的父亲吗?”卢修斯脸色更不好看了,他眼睛里射出了凶狠的光,看上去像是遭到了可怕的冒犯。

    “当然不是。但我打赌您肯定能猜出那些放火的人是谁。”德拉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而是巧妙地换了一种角度。

    “还用猜吗?太明显了!那群喝多了酒就闹事的饭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弄出了黑魔标记!这在巫师界的国际影响会很坏的。日子才安稳了几天?魔法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卢修斯面色不善地说。

    看来,父亲没有参与今夜的游行。他身上赴宴的衣服还没换下来呢。

    德拉科终于放下心来。父亲没有参与食死徒游行的这件事,让德拉科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或许是彻头彻尾的纯血至上拥护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想要因为自己的血统理念而过上有风险的动荡生活。

    他偷偷打量着自己的父亲,算计着卢修斯此刻在黑白阵营中摇摆的幅度是多少,有没有可能会更加倾向于白方。

    “好啦,卢修斯,别为难我可怜的小龙了。”纳西莎打断了丈夫的抱怨,忧愁地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他需要好好洗个澡,更需要休息,咱们还是尽快回家吧,我已经厌烦了这里的混乱不堪……”

    “好吧,好吧,西茜,别难受了。”卢修斯举手投降,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我认识一个人。他能帮我立刻申领到门钥匙,不用等到一早起床。咱们现在就走。”

    卢修斯和纳西莎“认识”的人,效率一向很高。不仅仅是那个门钥匙办公室的巫师,更包括某些耍笔杆子的巫师——丽塔·斯基特。

    第二天一早,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的餐桌上切开一块煎得嫩嫩的安格斯牛排的时候,卢修斯“啪”地一声,把一张《预言家日报》拍在德拉科面前的桌子上。

    “看吧!”他面色冷淡,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得意。

    德拉科匆匆扫了一眼头版的内容。“魔法部惊慌失措……罪犯未被抓获……治安松弛……黑巫师逍遥法外……给国家带来耻辱……”

    德拉科抬头看了看父亲——他已经坐在对面,手法娴熟地替他的西茜切起牛排来。

    “读出来。”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卢修斯傲慢地一笑,命令自己的儿子。

    “一位魔法部的高级官员或涉及其中。据知情人士透露,出现在树林上空的黑魔标记或与该官员的家养小精灵有密切关系。尽管该官员在过往抵御黑魔王的立场上态度强硬,也不能不忽视其家人曾经是黑魔王忠实拥趸的事实……如何能平息风波、开展内部审查、安抚惊慌失措的巫师们,是魔法部亟需解决的问题。”德拉科一字不落地读完了这篇文章。

    “说说你的想法。”卢修斯问他对面的儿子。

    他本不该多问这一句的。他已经替儿子找回了场子,挽回了尊严,惩罚了胆敢对一个马尔福不客气的蠢人。

    可德拉科看起来很镇定——过于镇定了。他脸上波澜不惊,甚至没有任何喜悦之色。这可不是随便哪个14岁的男孩都能做到的,尤其是对于一个被别人羞辱之后,大仇得报的男孩来说。

    这让卢修斯有种微妙的失控感。某一瞬间,他有点看不透自己儿子的想法。

    儿子……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卢修斯在心里微微疑惑。

    而餐桌对面,德拉科将报纸折起来,平静地说:“我认为,克劳奇先生估计要睡不着觉了。”

    “他应得的。”卢修斯确定,他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愉悦。

    于是,他放下心来,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坚决,“德拉科,记住了,没人能随便诬赖一个马尔福而不承担后果。”

    德拉科对他父亲微微一笑,终于可以重新拿起刀叉,对付那块牛排。

    是啊,父亲卢修斯一向贯彻着马尔福家规的规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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