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镰刀,走到家里的稻田,认出了面前这个抱着一把水稻,笑的合不拢嘴的陈登,不由得恍惚。

    “主公早啊!”

    手上的镰刀掉到了地上,你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

    确实是太早了。

    父母出门旅游了,家里丰收的两亩水稻便交到了你的手上。

    虽然可以雇佣小工抢收,但你刚结束了高强度的连载,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码字软件了,这一周都是好天气,每天早晚收个一两个小时,最多也就是一周的活。

    也该出来晒晒太阳,锻炼锻炼身体了。

    今天是第二天,昨晚睡得很好,体力劳动果然促进睡眠,就是容易产生幻觉。

    真的不是你设计的手机语音助手吗?

    这么想着,你低头叫了一声,“元龙在吗?”

    对面的人抱着水稻向你走过来,你愣神的看着他,看着他嘴巴开合,“主公是在唤我吗?”

    这时候你的手机也回复了一道男声,“主公好啊!”

    是你设置的自动回复,声音是系统自带的男声,与陈等的声音相差甚远。

    游戏里的人物出来了!

    这真的不是谁给你约的cos委托吗?

    他身上天然带着陈登的气息,是你从游戏的片段中拼凑出来的陈登的模样。

    “你知道我?”

    你下意识的扯着他的袖口,不敢再进一步,只是,内心无比期盼,这是真的,这一定要是真的。

    你同游戏里的广陵王的形象没有半分相似。

    风吹过,金黄的水稻顺着风的方向,如波纹般荡开,像海浪,尽情的奔腾在朝阳之下。

    他的衣带随风起舞,朝阳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灿金的光芒。

    你下意识的松了手,自惭形秽。

    现实生活中的你平平无奇,与那位足智多谋的广陵王截然相反,大概是你穿到游戏里可能十分钟都活不下去的程度。

    “我听见主公说,真想让我看看这丰收的景象啊。”

    你喜欢陈登,比起游戏中设定的几位男主,你更喜欢这个满心满眼都是百姓的密探。

    你看着门前屋后金黄的稻田,拍了照片发给了你的游戏好友。

    配文:真想让元龙看看这些啊。

    游戏中的陈登未知结局,历史上的陈登死于虫疾,但那个时代不曾出现过超越历史的科技,陈登不曾见过亩产五六百公斤的杂交水稻,不曾见过这不大的土地,一次丰收就能养活一个大家庭的盛景。

    “主公很好,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

    你听见他这么说。

    你抱住了他。

    游戏里没有这样的选项,而现在,你真实的拥抱了这个吸引着你的人。

    “陈登,你听见了我的心愿吗?”

    你有一箩筐问题想要知道,割水稻的行程自然被你搁置了,你领着陈登回到了家里面。

    厨房里煮着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水饺,陈登拿着你的手机再给你刷着温泉活动的钓鱼,他对此适应良好。

    他们并非是游戏程序里面的一串代码,而是真实的,死去的亡灵,被吸引到了游戏的世界中,每一个带着遗憾死去的人,灵魂飘荡在世间,直到他们忘记了自己的遗憾,才能归于大地。

    游戏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栖息的一方徒弟,是可以无限循环重开的世界。

    他没有说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也不敢问他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饺子是你心血来潮包的鱼肉馅,汤底用的昨天冷藏在冰箱里的鱼汤。

    “这是冰箱,一种能够保存食物的工具,可以控制冷藏和冷冻两种温度。”

    你握着他的手,带他感受冰箱里面的温度。

    “主公生活的时代真好啊!”

    你看着他眼中的新奇,不敢去问他的记忆来到了哪里,东阳还在吗?

    鱼汤的鲜味随着煤气灶的加热慢慢在厨房里面散开。

    饺子被捞起来,再浇上鱼汤。

    陈登放下手机,帮你将两碗饺子端到餐桌上。

    风穿堂而过,你们相对而坐。

    你并不着急开动,看着陈登小口尝着鱼汤,滚烫的,需要勺起来吹凉的鱼汤。

    这在陈登的餐桌上出现的机会很少,他好奇并珍视这腾腾的烟火气。

    你们默契的不提相遇的时日。

    他对你的喜欢,与你对他的喜欢,像是镜中的双方,别无二致。

    你们都不知道彼此能否记住这一次的相遇,你还是带他上网查询各种作物增产的方法。

    如果能带回去,带回去就好了。

    历史无法改变,乱世的局面无法改变,能做的或许只是守护为数不多的土地,让眼前所见的百姓能够多吃饱几分。

    太阳西斜,你帮他换上现代的衣服,感谢便捷的外卖。

    你们都有些脸红。

    你不敢看向他,怕一不小心就回忆起了刚才换衣服的场景。

    一人一把小椅子,一把镰刀。

    镰刀锋利,他用错了力气,差点划伤了手。

    “那是何物?”

    你将视线从他的手上挪开,看到附近的稻田里面在作业的收割机。

    “稻子从那个工具中进去,出来就是脱粒的谷子了,那是水稻收割机,也是科技的产物。”

    你解释道,用尽量直观的话语,“那个机器太大了,我家的地比较零散,不太适用。”

    “晚生又受教了。”

    他露出笑容,“能同主公一同收割水稻,我很开心。”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呀,你伸手点在了他嘴下的痣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同他一样的弧度。

    “陈登,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呀。”

    他没有否认,笑容久久没有落下。

    放在河里的渔网网到了好大一条鲤鱼,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开鱼脍。

    你完全无法拒绝他兴致勃勃的神情,默默地在手机下单了驱虫药,菜地里还种了紫苏,他去料理鱼,你转身采了紫苏相佐。

    初时,他还不太习惯锋利的刀刃,几片下去,手上的动作便变得飞快。

    长发被你编成了一条辫子垂在身后,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他处理着鱼肉。

    一片一片的,晶莹剔透,极薄,你好奇的夹起一片,透过鱼片,你依稀能看到他的侧脸。

    “主公先尝。”

    蘸水是他对你家厨房的料理台上摆放的调料一点一点的试出来的,他夹了一片,放在蘸水中滚过,然后递到了你的面前。

    这是你第一次尝试生鱼肉,丝毫没有想象中的腥味,鲜味从舌尖开始,迅速的占领整个口腔,口感Q弹,蘸水激发了味蕾的活力,让鱼生更好的刺激味蕾。

    难以用文字形容的美味,这一刻,你全然理解了陈登对于鱼生的偏爱,这样的美味,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品尝,是应该的。

    他蹲下身,凑过去将你手中的筷子上夹着的那片鱼生塞到嘴里。

    你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陈登他,一直都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外卖姗姗来迟。

    使君子汤给他的阴影太大了,对于你拿给他的一片硕大打虫药,他犹豫再三,才和你一起吞吃入腹。

    月色甚美,你取了鱼米,带着他到渔网附近打窝,权当是散步了。

    “明早起来,或许又是一条大鱼。”

    “好啊,明早我们一起来看。”

    “嗯,一起。”

    真好,他明天还在。

    房间的露台上放了冰镇的米酒,你去洗漱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有些醉了的陈登。

    他身上带着和你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睡袍是你的,露出一大截手臂,长度也堪堪到了大腿。

    长发散在身后,他坐在鸟巢里面,顺着晚风晃晃悠悠,适应的良好。

    看见你过来,让出了半边位置,你坐上去,靠在他的怀里。

    手机亮着,屏幕里面是游戏的内容。

    “那些介绍。”你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思考用怎样的措辞比较合适。

    他明白你心中的困惑。

    “这样简单的几行文字,又如何能够说清楚一个人呢?”

    “我们其实都知道您的存在。”

    “我只为您而来。”

    你没有再问,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月色正好呀。

    天色继明。

    晨光透过窗洒进来,你翻身起床,发现腰间被他的手环着。

    枕头上,你们俩的长发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

    “秋日正好眠呀,主公,再睡会儿吧。”

    他抱着你,声音迷迷糊糊,贴着你的耳朵边发出来,像只撒娇的猫儿。

    你真想同他一样,闭上眼睛,再睡个回笼觉,直到日上三竿。

    “要抢收稻谷呀,元龙。”

    你说服他,两个人一同起床。

    趁着太阳还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你们在稻田里争分夺秒的抢收。

    身后一摞一摞的稻杆堆叠起来,剩下的水稻逐渐减少。

    陈登看着眼前一簇簇被重量压弯了腰的稻子,笑容就没有从嘴角下来过,这是自然对于人类的馈赠。

    开荒,撒种,插秧,除虫,看着日月轮转,数着节气的变幻,直到一株株稻谷弯下了腰,整片的稻田染上了灿金的色彩,如同朝阳般美丽。

    只是遗憾,这样的稻苗,无法带回他的东阳。

    “或许你能试验出产量更高的稻苗,物品无法带回过去,但知识可以。”

    你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绪。

    “主公。”他呼唤着你的名字,无法说出口,这段记忆或许只能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陈登心中,如此珍贵的旅行,是无法带回去分毫的。

    所以,珍惜当下。

    打谷的机器发出刺耳的涡轮声,稻谷在飞速滚动的涡轮上脱粒,与稻杆分离,而稻杆在旁边慢慢垒起草垛。

    贪食的麻雀被机器的声音吓得惊起一片,却盘旋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持续观望,也有肚子滚圆的雀儿,锁定草垛上的谷粒,俯冲而来,衔起谷粒,飞速返回。

    你想起了绣球,也是这样,肚子吃的滚圆。

    “绣球真的很重吗?”

    “它确实砸晕过伯符,是楼里不可多得战力。”

    也确实差点撞死路过的仲宣,是姓张的那位隐鸢阁首座勉力救回来的,躺了半月有余才堪堪下床。

    真的能砸晕孙策,你一直以为那是剧情的夸大,能砸晕孙策的神鸟,抛起来确实是颇为费力。

    颜良将军的每一顿饭都不是白吃的。

    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稻子被均匀铺开,你和陈登才去洗漱换衣服,结束了早上的工作。

    你带着他来到附近的集市上,带他一一体验你喜欢的早点。

    留在乡村的老人远比年轻人多,你不常出门,更记不住族亲的称呼,一边思考,一边回应见到的亲族长辈的问候。

    陈登听不懂方言,江南的方言经过多年的变迁,十里不同音,只能模糊抓住几个熟悉的音节,琢磨当中的含义。

    “他在问我你是我男朋友吗?”

    “我说是的。”

    “是恋人的意思吗?”

    “是啊,是我不远时空交错,艰难奔赴而来的恋人。”

    你的脸颊有些发热,大约是豆腐生的缘故吧,他的脸颊有些发红,大约是因为你大胆的言论吧。

    楼下的藤椅并排放着,刚吃了早午饭,正是昏昏欲睡的光景。

    藤椅摇摇晃晃,穿堂风青青爽爽。

    手里握着的蒲扇完全派不上用场,贴在小肚子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吃了饭果然容易困。

    神清气爽的醒过来,也不过过去了一个小时。

    你没有把陈登叫醒,拿了立在堂前的谷耙,戴了顶草帽,走到烈日下,赶走贪食的麻雀,然后仔细的翻转稻谷织成的被面。

    屋侧的柿子树上挂了几颗红透了的柿子。

    经年的老树,枝繁叶茂,落下好大一片阴凉。

    你踩着主干,小心的往上爬,去摘取熟透了的柿子,弯下腰放在你一早就挂在树枝上的篮子。

    竹编的篮子,里面垫了厚厚一层叶子。

    又去屋后的石榴树上摘了今年仅剩的三个果子。

    陈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下楼在找你,刚好同提着一篮子水果的你撞了个正着。

    “主公辛苦了。”

    他接过你手中的篮子,一道去了厨房。

    你坐在椅子上,吃着柿子,看他在水池边处理石榴。

    红透了的果肉顺着他手指上的动作,一颗接一颗的落到瓷白的盘子里,很快的,垒成了一座小山。

    你洗了手,从柜子里拿出榨汁机,在他的注视下,把其中一碟石榴放到榨汁机里,加了少许的茶水,按下机器的开关。

    他似乎被这小小的机器发出了不低的响声吓了一跳,你侧过身握住了他的手,但并没有解释榨汁机的功能。

    不一会儿,声音停了下来,你松开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对玻璃杯,往里面倾倒刚榨出来的石榴汁。

    “它还可以煮豆浆,打米糊。”

    “这个世界真好啊。”陈登喝着石榴汁,感叹道。

    和平,富足,便利,安定……

    这才是无数学子心中所追求的大同世界。

    ?

    由于陈登的到来,稻谷的收割比你预期的时间更早结束。

    最后一茬稻谷被从脱粒的机器里面倒出来,你们合力将它搬到了门前的空地上。

    水泥地板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你车子麻袋的两角,拖着它后退,随着你的脚步,稻谷一节一节的磊在地上。

    陈登拿着木质的谷耙将地上的稻谷均匀铺开。

    你洗完澡下来,就看见他带着草帽,盘腿坐在河边的台阶上,像个稻草人一样,让在附近盘旋的麻雀不敢动作。

    他手里拿着你爸的鱼竿,钓鱼佬上手很快,虽然和他钓鱼的竹竿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异,但是这两天的磨合,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可以伸缩长度的鱼竿,以及添加了现代化学制剂的鱼饵。

    你忽然扑到他的背上,差点让他整个人往河里栽过去。

    “果然元龙才不是什么柔弱书生呢。”

    他空出一只手,反过来搂住你的腰,你整个人压在他的背上,看他握着鱼竿的那只手不动如山。

    “君子六艺,可不是全部苦读。”

    “主公又在打趣晚生了。”

    这动作实在是危险,若他并非一早就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后的话,这一下子,可说不准就真的要掉到河里去了。

    “我就是着急想看元龙钓上了多少鱼嘛。”

    你确实是起了坏心眼,但还是努力在找补,“我会水,元龙你也会水,如果掉下去了,我们就游到藕花深处,把莲蓬摘了,再挖两节藕,晚上炖排骨吃!”

    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你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脚掌拨弄着水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还可以摸一碗螺蛳,刚好加盘菜。”

    他放下鱼竿,侧过身,静静地看着你,如果不是他脸上的神情过于温柔,装满了能将你沉溺其中的喜欢,你差点要以为他被你的捣蛋弄的生气了。

    “主公这样,就很好。”

    他说的是你,是这个玩着代号鸢,没有广陵王的文武双全,有的只有现代人的一堆小毛病的你。

    你喜欢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你喜欢这个爱吃鱼脍,对广陵王一腔赤诚的陈元龙。

    你也会贪心,他喜欢的是你,你这个隔着时光,隔着次元的你。

    你着急的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话应该从何而起,又该怎样表述。

    陈登抬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粘的尘土,才伸手,落在了你因为着急而皱起的眉头。

    “主公,晚生只为你而来。”

    “元龙知道是你,因为相思难解,寤寐思之,寤寐求之。”

    你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心中的悬着的石头落到了实处,他喜欢的是你,你操控着游戏角色的你。

    “光阴有限,主公与元龙,终究是山长水远。”

    他的声音变的落寞,眼中的神采也暗淡了许多。

    “一期一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无法奔向你,只能等在原地,等待你每一次跨越时空的相会。”

    “这就已经很好了,元龙。”

    风吹过,扬起他的发丝,拂过你的面颊,你拽着他,跳到了水中。

    河水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温暖,你抱着他的脖颈。

    你凑过去亲他,“不要钓鱼了好不好,元龙。”

    “陪我去摘荷花,摘莲蓬,好不好。”

    “今年最后的几支荷花了,我要你摘给我。”

    “莲蓬已经熟了,我喜欢吃嫩嫩的,要你剥给我吃。”

    “我的厨艺不错,晚上我们吃点别的。”

    陈登一一应下,“只是,主公的澡,又白洗了。”

    你恍然大悟,方才拽他入水的动作真的只是你脑子一热的冲动,果然是先前假装人设端着的状态维持太久了,这会儿时不时就想疯一下。

    “那晚些,元龙要为我沐浴梳洗吗?”

    “好。”

    你的胆子在他的笑容中越来越小,羞涩的情绪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你随手摘了片荷叶挡在你和他的之间。

    陈登顺着你的动作,将荷叶印在你的脸上,新生的叶子不大,刚好比你的脸略大些,他隔着荷叶,用双唇,细细描绘你的轮廓。

    明明什么也没做,手却要紧紧地抓住他,才能抵抗身体传来的颤栗,让自己不要一不小心沉入水中。

    好在河沟不深。

    今夜的星星很多。

    你们躺在摇椅上,准确的说,是你靠在躺在摇椅上的他的怀里,听他给你指着天上的星宿。

    说实话,你只认得那个像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通过这个勺子找到北极星的位置。

    他向你指着天狼,指着猎户。

    你有些困,却不愿意闭上眼睛。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感。

    “主公困了。”

    你已经撑不起眼皮了,“我不要睡着。”

    你感觉到自己被他抱起来,被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感受到他也钻到了被窝里,紧紧地抱着你。

    “下一次丰收。”

    “再见吧,我的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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