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二公子不在私会外男,老天有眼,竟给她这样报仇雪恨的机会,崔娘子年岁不大,脾气不小,对自己这个夫人的陪嫁毫不客气,居然让夫人发落她,幸好夫人顾念旧情,只罚了月例银子了事,而且最近儿子手气不错,没什么赌债要还,不然她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王婆婆以为自己拿到了崔娘子的错处,急匆匆赶回东院,等宴会结束,夫人回来休息后,立刻把这件事禀报了,语气间还有些幸灾乐祸,说完就紧盯着夫人的神色,期盼她给崔婉璃一个教训。

    可她却看到夫人并非如想象中那样生气,神色间似乎有些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人是何年岁,相貌如何?”

    王婆婆没想到夫人会这么问,张了张口,方道:“这……事出突然,老奴看得不太清楚,年岁大约已过而立,至于相貌……”

    “相貌如何?”

    “大约是普通人的样子吧。”

    没想到夫人柳眉一竖,呵道:“我儿年轻俊美,岂是他人能比得上的!婉娘绝不会私会他人。”

    王婆婆被这个态度惊到了,讷讷道:“可……这是老奴亲眼所见。”

    “你不必再说了,今日府中宾客众多,或许是婉娘的故交好友,见面一叙罢了。”

    夫人态度坚定,王婆婆虽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咬咬牙退下了。

    *

    快入冬了,人们体内的懒散因子缓缓释放,府里最近也没有要紧的事情,崔婉璃窝在美人榻上懒懒地翻着一本册子。

    那日生辰宴上,崔婉璃看到众人对翻糖蛋糕很有兴趣,为以后计,她加急编制了一些翻糖蛋糕绘本,汴京纸贵,她怕浪费只做了五册,但是看情形,怕是都要砸在手里了。

    看到彩兰进来添茶水,恹恹地问道:“彩兰,今日如何?”

    “回娘子,我去门房问了,没有给娘子的帖子。”

    郁太师的生辰宴之后,崔婉璃在府里已经闲了半个多月,一张帖子都没有,当日众人眼中的惊艳,她看得很清楚,可是竟无一人递帖子邀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崔府的还款之期已过半,她手里连一千贯都没有,遑论五千贯。

    她猛地坐起来,把彩兰吓了一跳,“娘子这是怎么了?”

    “去小书房把那张地图给我找来,二公子走之前给我划了几个地方,我要去考察考察。”

    彩兰显然记得这件事,不过片刻便把地图找出来了。

    郁府的马车停在一家酒肆前,先下来的是一个梳着灵巧髻子的女使,后面扶着这个女使出来的,自然是主家的娘子。

    孙大娘酒肆,名字倒是毫不稀奇,崔婉璃左右看看,问道:“严坊正在这里面?”

    “就是这里,属下一路打听着来的。”回话的是南岭,这些日子他在府中很是清闲,差点儿让外院的小厮以为他被主子疏远了。

    郁文绍在殿前司供职,出去办事的时候不会带着府里的小厮,不过这次他离家久了些,南岭虽然是二公子的贴身小厮,但二公子不在时,他就会被打发到外院做粗活儿。

    南岭每天都在等着娘子找他办事,终于等到了,虽然只是驾车出去找人,但总算不用干那些粗活儿,他立马套车欢天喜地地出来了。

    “你去请严坊正出来一叙,就说我有事找他,你平日跟着二公子,他看到你应该能信。”

    南岭得令后就进去了,他平日里不常跟着二公子出门,但还是见过几次严春的,不怕认不出。

    不消片刻里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崔婉璃在门口都能听得清楚,“这位姑娘衣服被酒污了,起码让她换身衣服再来陪你喝酒不行吗?”这是严春的声音。

    一道粗生粗气的声音吼道:“谁敢和老子抢人,你这毛头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严春也怒了。

    “关你屁事,有本事出去跟爷比划比划!你要是赢了,我就依你!”

    “你……不可理喻!”

    吵闹声中间夹杂着店家劝和的声音,以及围观群众的议论声。

    怎么跟一个醉鬼吵起来了,说话声越来越近,崔婉璃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起冲突的两人气冲冲地要出门,一个正是严春,另一个看起来明显是喝多了。

    酒肆的门槛虽不高,但对于一个醉鬼也足够了,只见那人被绊倒后,怎么也爬不起来,严春骂了几句后,就被南岭拉走了。

    幸好严春还未喝太多酒,不然今天肯定不能带她去考察了。

    严春对于她是郁文绍的娘子这件事,很快就消化了,拿着那张地图扫了几眼,道:“不是什么难事,太学附近刚好有铺子转租,跟我来吧。”

    崔婉璃一行很快就上车离开了,谁也没注意到酒肆里一直坐在角落的几人跟在她们后面一起走。

    *

    本朝太学坐落在州桥外,出了内城就是,街对面是繁华的闹市,这附近住了汴京城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在这儿开铺子应是不缺客源的。

    崔婉璃在几间铺子附近看了很久,直到肚子抗议了,才发现午时将近,她们滴水未进。

    “现在去找一家食肆吧,我请客,辛苦大家了。”

    严春立刻两眼放光,“这附近我熟啊,有什么好吃的我最清楚了。”

    说完就去前面带路了,连马车都没上,崔婉璃只得抬脚跟上。

    一行四人最后坐在一家食肆内,崔婉璃窝在家里久了,猛地这么忙半天,一旦坐下,就有些累极。

    南岭把马车安置好后才进来,他栓马的时候看到身后有几个人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正思考的时候听到彩兰唤他进去点菜,立刻就把这点子疑虑抛到脑后了。

    崔婉璃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色菜肴,嘴角抽了抽,“你们还真是不客气啊。”

    “这家食肆是我从小吃到大的,每次累得狠了,只要来上这么一碗胡辣汤,我的五脏六腑就像新换上的一般,特意带娘子试试,看你们吃不吃的惯。”严春说完,就埋头喝汤去了。

    崔婉璃这些日子躺的胃口不太好,略吃几口就饱了。一上午把郁文绍圈出来两个地儿看了一下,横竖下午也没别的事情,不如多去看看。

    “严坊正,你下午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带我多去看几个地儿吧。”

    严春呼噜噜一口气喝了半碗汤,打了个饱嗝,道:“你的铺子到底打算开在哪儿,如果是外城,那可选择的地方不多,他给你圈的两个地方是最好的。如果你要想在内城,那选择的余地就大多了。”

    “我当然想开在内城,但是我现在没什么银钱,若是在内城,只能租个小店面。”

    “行啊,内城的小铺子可多了,这件事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哪里的铺子要赁出去,哪里的铺子人最多,我比铺子里的耗子都清楚。”严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脸后悔。

    崔婉璃噗嗤笑出声,正了正神色,好奇道:“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消息的呢?”

    严春用吃饭来掩饰尴尬,彩兰不禁道:“严坊正,您这么熟悉汴京城的铺子,尤其是食肆,真是爱吃啊。”

    “哈哈哈哈哈哈。”崔婉璃忍不住大笑出声。

    余光突然瞥到南岭看向一旁,怎么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南岭,你怎么了?”

    南岭忙回过神:“回娘子,我发现那桌人老盯着咱们。”

    崔婉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发现有人在看她们,“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吃好了咱们就走吧。”

    崔婉璃付完钱,一行人驾着车往内城去了。

    不知不觉到了申时,大家都累了,在内城看了好几家铺子,崔婉璃把所有铺子的考察结果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告别了严坊正后,崔婉璃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不太想回去,索性在州桥附近好好逛逛。

    不知不觉来到了大相国寺附近,彩兰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子,咱们要不去看看二公子吧?”

    郁文绍已经在大相国寺休养了半个多月,自那天后,崔婉璃一次都没有去过,她不知道案子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殿前司的叛徒有没有抓到,郁文绍还会不会有危险,她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咱们回去吧。”

    南岭小声道:“刚才还好好的,你看你。”

    彩兰不知道娘子怎么突然兴致降下来了,二公子走之前明明关系还不错的。

    虽然说了回家,可时间还早,崔婉璃并没有上马车,总觉得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见,跟直接回家了似的,没什么趣儿。

    她随意看着街上的各色铺子,身边路过几个小经纪,挑着担子,里面有各种磨喝乐、鲜花、风车等等,她拿着一个泥人看来看去觉得很像郁文绍,要掏钱买的时候,发现没带钱。

    “彩兰,把钱给我。”彩兰本来还在后面和南岭嘀嘀咕咕,听到呼唤,忙凑上来,掏钱把这个小泥人买下来。

    崔婉璃拿着泥人边走边看,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旁边巷子里,捂住了嘴巴。

    “!”

    “郁文绍在哪儿?”一道男声从头顶上传来。

    崔婉璃呜呜两声,示意劫持的人把她放开,嘴巴稍微自由点儿后,她立刻用最大嗓门大喊出声。

    然后被人一个手刀劈到后颈,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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