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争（五）
枫原万倾本以为那些被派来的刺客身手能在灵敏些。
至少不会被她一个回合就解决掉大半。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对方培养的忍者只能说太不中用了。
神里绫人重新点燃蜡烛，慢悠悠地打开窗子看着院子里倒下的一排排人，嘴角抽了抽，也在内心嘲笑一番对方的忍者水平，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仍笑的那般游刃有余。
“回来吧，万倾。”他对站在外面的少女柔声说到，“尚他们会妥善处理后续的。”
万倾冷眼打量了一番昏迷不醒的人，确认他们都已经失去自杀能力后，冷哼一声，刀刃在空中划过一圈，再稳稳收入刀鞘中，带起一阵嗡鸣。
融合后，刀本身的攻击力并没有显著地增加，更多的，不过是一种在意识相通后的默契配合。
振刀的速度，也比往日要快上许多。
“今天晚上都是试探。”她入屋关上木门，“估计今天看在将军大人对你明面的支持上”，还不敢做的太过。”
“九条和他的附属家族们都是老狐狸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样的棋。”
神里绫人整理整理外衫，继续工作。
“方才来的那些人，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兵，来引诱我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枫原万倾自顾自地将托马离开前泡的茶用热水温一道，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按兵不动。”神里绫人接过，顺着喝过一口，“父亲马上就要下葬了。这段时间，我不想生事。”
提起前任神里家主，他的神情露出了一点点脆弱与疲惫。整个人都落寞下来。
枫原万倾回想到下午看到的各个报告。
“那要注意了，那些神里的附属家族。”她算是客观地指出，“我怕他们被调动，来闹事。”
“我明白。”神里绫人叹了口气，“若到时候事情真的无法被掌控，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这个不孝子的无能。”
这句话并不是神里绫人的说话风格，说明他真的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利用葬礼这一契机来解决。
枫原万倾顿了顿，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仿佛笼罩了整个神里屋敷。屋宅间的光芒微弱且模糊，宛如即将熄灭的蜡烛，无法燃烧这黑夜，无法让光传到更远的地方。
夜空之中，回家的路根本看不清。
生命如花朵般绽放。
或许遥远，或许只隔一步之遥。
而他们，始终在寻找那一朵花，始终在找回家的路。
雨水无数次地落下，冲刷了一路走来的脚印，抹去过去人生的所有痕迹。
曾经，现在在这里的她，努力在寻找那朵花的你，究竟属于何处。
枫原万倾的视线最终落到神里绫人身上。
她听过他无数次的呼吸与叹息，在风停止呼啸时，在雨停止落下时。
时光流淌于天地的所有地点，它的旅程不会结束。
她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直到感觉到如此真实的触感时，枫原万倾这个名字背后的身份将不再是短暂的契约者。当她看到含泪的笑容，为之而共鸣时，她已经无法冷着心半途离去。
一如所有人的故事，会交织交错，继续翻篇。
“神里绫人。”她突然开口。
“怎么了？”
“不要担心，在黑夜笼罩的地方，阳光终会照耀。冬雪飘过的地方，春天总会回归。”
“我会一直陪着你。”
纵使长夜漫漫永劫无期，我也会化身星辰，帮你点亮回家的路，点燃所有的希望，实现你的誓言。
我不能再经历又一次的失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神里绫人失笑，随即明白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若是因此倒下，那便不是我了。”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
托马带着尚方才得到的信息而来。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九条一派派过来的，现在想知道的，不过是更多九条家背后的黑幕。
既然想在此刻分散聚集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必须要有更有力的事件被挖掘出来。
“如何。”不知是谁先开口问了一句。
托马摇摇头，若真问出了些什么，也不会是由他带过来。
有可能是忠心耿耿，也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什么隐秘消息。
“问他们家族的书房，只要是族长办公的地方，这一点不可能不知道。”
所有与其他人往来的证据，但凡想留一手以备证据的，基本都会放在书房里。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转达。”
“托马。”
枫原万倾阻止了他。
“交给我吧，你该回房间睡觉，已经很晚了。”
“额…”托马欲言又止，那地方，确实不是女孩子能去的。
可万倾情况太特殊了，她已经在深渊见过无数的血腥，各种尸块惨状都见识过。
神里绫人虽然不知道，但他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我和你一同去。”
这算是同意了。
托马点点头，随即离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这种事，不该由你来做。”神里绫人有些难过，走上前牵住她的右手。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带着万倾往收押的地方走去。
血腥味扑面而来，可两人面不改色地向里处走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第二日早
“哈欠— 这么早来找我，难不成一天时间就撑不住了？”
八重神子斜靠在木椅上，左手握拳撑头，右手逗弄着飞来飞去的麻雀。
泛着紫色光芒的灵狐藏于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圆敦敦的飞鸟。
“昨日拖宫司大人和将军大人的福，到目前为止，还勉强应付的过来。”
万倾几乎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清晨有了空隙，乘着早晨的清雾匆匆而来。
“谢将军做什么，她也是按照设置来走流程。他该谢的，是我昨天的出手相助才对。”
八重神子丝毫不给挚友做的人偶一点面子，唇角微微一笑，紫狐便飞跃向前，将团雀捉走，两个生物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枫原万倾顺着元素力去看，却见对方一边欺负着团雀，一边又不让小生物离开。
“好啦，看它们做什么。”宫司大人的瞌睡早就醒了，轻松地说到，“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水来则挡，见招拆招。”万倾无奈地回答到，“要顾及外患，还要控制内忧。雪上加霜的处境。”
八重神子点点头，算是了解，一切事情发展目前都在意料之中。
就算因为枫原万倾，她无法卜算出稻妻这几年的未开。
但身为狐仙，她自然通晓世间的人心算计。
孤独地活了几百年，她阅历无数，见过人性的各种枷锁，也见过命运的千百张面孔。就连她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无可避免地带上最满意的假面，站在影向山的高处，浮世笑百姿。
而枫原万倾，之所以能引起八重神子的一点点注意，无非是自身与坎瑞亚的牵扯，以及那纵使历经万千，初心仍然不变的态度。
明明身处命运的漩涡，明明容易被他人所打动，内心中的愿景，从一开始，便没有变过。
八重神子也难得希望，她能够在一次次的寂远无妄之梦中，实现跨越时空的相遇。
“这个时间，他还在天守阁与那群老家伙周旋。”
八重神子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如方才那般回到正题。
她唤来守在不远处的鹿野奈奈。
“鹿野，等会议结束，让他来参观参观。”
“是。”
年幼的巫女应下，转身便离开影向山。社奉行始终对鸣神大社的巫女打开，她就在神里屋敷等待便好。
“她来自鹿野家？”
万倾被耳熟的姓氏所吸引，闻声看去。
“怎么，你认识？”
这并不是个很有名的姓氏，在一众来自各大家族的巫女里算是藉藉无名，就连八重神子，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万倾眼神有些复杂，解释到，“之前的一次祭奠活动上，有个小男孩被小偷刺了一刀，当场身亡。我当时在场，看到小男孩的朋友，哭的很伤心。”
她语气有些低落，为一个无辜逝去的生命而惋惜。
“死去小男孩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小偷，孤苦无依，却也心怀善意。他之前偷过我的钱袋，数目不大，我也没有追究。”
“而他的朋友，名为鹿野院平藏。我后来偶遇过他，已经获得风系神之眼了。”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印象了。那年天领奉行还因为治安不当被参了一将，还被将军训斥，收起尾巴安分了几个星期。”
八重神子眼里依旧是不放在心上的神情。
“所以我这位小巫女，是他的亲人了。”
“应该是吧。”万倾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一点。
她与鹿野院平藏的经历还算相似，自然能引起共鸣。
只可惜，再见时对方还是如少年般开朗阳光，看起来并未因此而影响心绪。
而她，始终困在最后的海灯节里，无法挣脱，对契约，更是有了近乎执着的认真。
所以，能忘记过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好事。
正想着，手上突然被塞了本厚重的书。
一抬头，便对上八重神子含笑的狐狸眼。
“既然有空想东想西，不如考虑件事。”
枫原万倾翻开第一面。
《冬季祭奠指南》
枫原万倾有些惊讶，随即猜到了什么，内心强压下不安的预感，说到：“冬日祭不是，因为天气大雨寒冷而取消了吗，怎会？”
“那你要去问问九条孝行那个家伙，他昨天下午向将军提议重新按期举办，就看将军今早的决断了。”
这便是刻意刁难了。
稻妻每年有无数活动，每个季节的祭奠是一年中最重要的，需要多方合作商议决断，再提前采购，布置场地，安防确认。
本来冬日祭因为天气原因从推迟再到取消，他们不必担心会这么早就开始着手祭奠一事。
可如今天领奉行偏偏又推出来。
表面上确实不能说什么，可这点暗地里的小心思，但凡知道对方野心的，十有八九都能猜到。
“我就猜到。”
枫原万倾感到一阵心累。
“这些藏在背后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她扶了扶额头，只道人心的恶念是无休无止的。
而九条孝行，很明显，没有控制它的能力。
“我现在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八重神子又靠回椅子上，“他想要的，就是社奉行的权力。”
“架空神里家，包揽它的权势，在拿下三大奉行的最后一座。我推算的不错，这两家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很可惜，他们的算盘打的很响，但总归会落空。毕竟在整个稻妻，就算没有将军的存在，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就这么相信神里绫人吗？”
枫原万倾从未怀疑过八重神子的目的，但对方好像洞悉一切，明明能用属于眷属的权势与地位，却只是站在高位。
在没有神明掌控的国度，她便是背后真正棋盘的主人。
但她也只是看着两方棋子相互博弈，看穿一切套路，却只是偶尔变更棋子的位置，再无其他。
“不是相信，我好像跟你说过的。”八重神子回答到，“我说的话，就这么不记在心里。”
枫原万倾干脆闭上眼睛，不去关注她的神态。
“好吧，那我就在说一次。这一次，可要好好听。”
神子站起身，比较松垮地踩着木屐鞋，衣袂飘飘，长袖糊了万倾一脸的布料。
合理怀疑是对忘记她话的蓄意报复。
“我说过，我要推上来的，是一个合格的奉行之主，而不单单是神里小少爷。如果他无法解决现在的家族之事，那么未来的稻妻，我怎么敢给他和那群老家伙管理。”
话语说的轻飘飘，内容却一点也没省略。
的确，枫原万倾这才发现她一直以来忽视的东西。
如果神里家没能抵挡这份苦难，那他们唯一的不靠谱的靠山，也会彻底消失。
这份权势的力量给的轻松，收回去，也依旧是轻而易举。
她有些讨厌自己的无力了。
“我记住了。”她有些僵硬地开口，思绪还没调整过来，便听到背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鹿野奈奈带着少女青春的声音响起。
“宫司大人，枫原小姐。”
“神里家主到了。”
另一道声音接着响起。
“宫司大人如此出手相助，我自然，也要担得起这份信任。”
神里绫人面上并无表情，甚至有些糟糕，但看到枫原万倾回过头时，终于还是稍稍收敛，表情再次温和起来。
“你看。”
八重神子说到。
“这不就来了吗？”
至少不会被她一个回合就解决掉大半。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对方培养的忍者只能说太不中用了。
神里绫人重新点燃蜡烛，慢悠悠地打开窗子看着院子里倒下的一排排人，嘴角抽了抽，也在内心嘲笑一番对方的忍者水平，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仍笑的那般游刃有余。
“回来吧，万倾。”他对站在外面的少女柔声说到，“尚他们会妥善处理后续的。”
万倾冷眼打量了一番昏迷不醒的人，确认他们都已经失去自杀能力后，冷哼一声，刀刃在空中划过一圈，再稳稳收入刀鞘中，带起一阵嗡鸣。
融合后，刀本身的攻击力并没有显著地增加，更多的，不过是一种在意识相通后的默契配合。
振刀的速度，也比往日要快上许多。
“今天晚上都是试探。”她入屋关上木门，“估计今天看在将军大人对你明面的支持上”，还不敢做的太过。”
“九条和他的附属家族们都是老狐狸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样的棋。”
神里绫人整理整理外衫，继续工作。
“方才来的那些人，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兵，来引诱我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枫原万倾自顾自地将托马离开前泡的茶用热水温一道，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按兵不动。”神里绫人接过，顺着喝过一口，“父亲马上就要下葬了。这段时间，我不想生事。”
提起前任神里家主，他的神情露出了一点点脆弱与疲惫。整个人都落寞下来。
枫原万倾回想到下午看到的各个报告。
“那要注意了，那些神里的附属家族。”她算是客观地指出，“我怕他们被调动，来闹事。”
“我明白。”神里绫人叹了口气，“若到时候事情真的无法被掌控，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这个不孝子的无能。”
这句话并不是神里绫人的说话风格，说明他真的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利用葬礼这一契机来解决。
枫原万倾顿了顿，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仿佛笼罩了整个神里屋敷。屋宅间的光芒微弱且模糊，宛如即将熄灭的蜡烛，无法燃烧这黑夜，无法让光传到更远的地方。
夜空之中，回家的路根本看不清。
生命如花朵般绽放。
或许遥远，或许只隔一步之遥。
而他们，始终在寻找那一朵花，始终在找回家的路。
雨水无数次地落下，冲刷了一路走来的脚印，抹去过去人生的所有痕迹。
曾经，现在在这里的她，努力在寻找那朵花的你，究竟属于何处。
枫原万倾的视线最终落到神里绫人身上。
她听过他无数次的呼吸与叹息，在风停止呼啸时，在雨停止落下时。
时光流淌于天地的所有地点，它的旅程不会结束。
她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直到感觉到如此真实的触感时，枫原万倾这个名字背后的身份将不再是短暂的契约者。当她看到含泪的笑容，为之而共鸣时，她已经无法冷着心半途离去。
一如所有人的故事，会交织交错，继续翻篇。
“神里绫人。”她突然开口。
“怎么了？”
“不要担心，在黑夜笼罩的地方，阳光终会照耀。冬雪飘过的地方，春天总会回归。”
“我会一直陪着你。”
纵使长夜漫漫永劫无期，我也会化身星辰，帮你点亮回家的路，点燃所有的希望，实现你的誓言。
我不能再经历又一次的失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神里绫人失笑，随即明白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若是因此倒下，那便不是我了。”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
托马带着尚方才得到的信息而来。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九条一派派过来的，现在想知道的，不过是更多九条家背后的黑幕。
既然想在此刻分散聚集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必须要有更有力的事件被挖掘出来。
“如何。”不知是谁先开口问了一句。
托马摇摇头，若真问出了些什么，也不会是由他带过来。
有可能是忠心耿耿，也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什么隐秘消息。
“问他们家族的书房，只要是族长办公的地方，这一点不可能不知道。”
所有与其他人往来的证据，但凡想留一手以备证据的，基本都会放在书房里。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转达。”
“托马。”
枫原万倾阻止了他。
“交给我吧，你该回房间睡觉，已经很晚了。”
“额…”托马欲言又止，那地方，确实不是女孩子能去的。
可万倾情况太特殊了，她已经在深渊见过无数的血腥，各种尸块惨状都见识过。
神里绫人虽然不知道，但他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我和你一同去。”
这算是同意了。
托马点点头，随即离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这种事，不该由你来做。”神里绫人有些难过，走上前牵住她的右手。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带着万倾往收押的地方走去。
血腥味扑面而来，可两人面不改色地向里处走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第二日早
“哈欠— 这么早来找我，难不成一天时间就撑不住了？”
八重神子斜靠在木椅上，左手握拳撑头，右手逗弄着飞来飞去的麻雀。
泛着紫色光芒的灵狐藏于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圆敦敦的飞鸟。
“昨日拖宫司大人和将军大人的福，到目前为止，还勉强应付的过来。”
万倾几乎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清晨有了空隙，乘着早晨的清雾匆匆而来。
“谢将军做什么，她也是按照设置来走流程。他该谢的，是我昨天的出手相助才对。”
八重神子丝毫不给挚友做的人偶一点面子，唇角微微一笑，紫狐便飞跃向前，将团雀捉走，两个生物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枫原万倾顺着元素力去看，却见对方一边欺负着团雀，一边又不让小生物离开。
“好啦，看它们做什么。”宫司大人的瞌睡早就醒了，轻松地说到，“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水来则挡，见招拆招。”万倾无奈地回答到，“要顾及外患，还要控制内忧。雪上加霜的处境。”
八重神子点点头，算是了解，一切事情发展目前都在意料之中。
就算因为枫原万倾，她无法卜算出稻妻这几年的未开。
但身为狐仙，她自然通晓世间的人心算计。
孤独地活了几百年，她阅历无数，见过人性的各种枷锁，也见过命运的千百张面孔。就连她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无可避免地带上最满意的假面，站在影向山的高处，浮世笑百姿。
而枫原万倾，之所以能引起八重神子的一点点注意，无非是自身与坎瑞亚的牵扯，以及那纵使历经万千，初心仍然不变的态度。
明明身处命运的漩涡，明明容易被他人所打动，内心中的愿景，从一开始，便没有变过。
八重神子也难得希望，她能够在一次次的寂远无妄之梦中，实现跨越时空的相遇。
“这个时间，他还在天守阁与那群老家伙周旋。”
八重神子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如方才那般回到正题。
她唤来守在不远处的鹿野奈奈。
“鹿野，等会议结束，让他来参观参观。”
“是。”
年幼的巫女应下，转身便离开影向山。社奉行始终对鸣神大社的巫女打开，她就在神里屋敷等待便好。
“她来自鹿野家？”
万倾被耳熟的姓氏所吸引，闻声看去。
“怎么，你认识？”
这并不是个很有名的姓氏，在一众来自各大家族的巫女里算是藉藉无名，就连八重神子，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万倾眼神有些复杂，解释到，“之前的一次祭奠活动上，有个小男孩被小偷刺了一刀，当场身亡。我当时在场，看到小男孩的朋友，哭的很伤心。”
她语气有些低落，为一个无辜逝去的生命而惋惜。
“死去小男孩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小偷，孤苦无依，却也心怀善意。他之前偷过我的钱袋，数目不大，我也没有追究。”
“而他的朋友，名为鹿野院平藏。我后来偶遇过他，已经获得风系神之眼了。”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印象了。那年天领奉行还因为治安不当被参了一将，还被将军训斥，收起尾巴安分了几个星期。”
八重神子眼里依旧是不放在心上的神情。
“所以我这位小巫女，是他的亲人了。”
“应该是吧。”万倾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一点。
她与鹿野院平藏的经历还算相似，自然能引起共鸣。
只可惜，再见时对方还是如少年般开朗阳光，看起来并未因此而影响心绪。
而她，始终困在最后的海灯节里，无法挣脱，对契约，更是有了近乎执着的认真。
所以，能忘记过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好事。
正想着，手上突然被塞了本厚重的书。
一抬头，便对上八重神子含笑的狐狸眼。
“既然有空想东想西，不如考虑件事。”
枫原万倾翻开第一面。
《冬季祭奠指南》
枫原万倾有些惊讶，随即猜到了什么，内心强压下不安的预感，说到：“冬日祭不是，因为天气大雨寒冷而取消了吗，怎会？”
“那你要去问问九条孝行那个家伙，他昨天下午向将军提议重新按期举办，就看将军今早的决断了。”
这便是刻意刁难了。
稻妻每年有无数活动，每个季节的祭奠是一年中最重要的，需要多方合作商议决断，再提前采购，布置场地，安防确认。
本来冬日祭因为天气原因从推迟再到取消，他们不必担心会这么早就开始着手祭奠一事。
可如今天领奉行偏偏又推出来。
表面上确实不能说什么，可这点暗地里的小心思，但凡知道对方野心的，十有八九都能猜到。
“我就猜到。”
枫原万倾感到一阵心累。
“这些藏在背后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她扶了扶额头，只道人心的恶念是无休无止的。
而九条孝行，很明显，没有控制它的能力。
“我现在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八重神子又靠回椅子上，“他想要的，就是社奉行的权力。”
“架空神里家，包揽它的权势，在拿下三大奉行的最后一座。我推算的不错，这两家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很可惜，他们的算盘打的很响，但总归会落空。毕竟在整个稻妻，就算没有将军的存在，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就这么相信神里绫人吗？”
枫原万倾从未怀疑过八重神子的目的，但对方好像洞悉一切，明明能用属于眷属的权势与地位，却只是站在高位。
在没有神明掌控的国度，她便是背后真正棋盘的主人。
但她也只是看着两方棋子相互博弈，看穿一切套路，却只是偶尔变更棋子的位置，再无其他。
“不是相信，我好像跟你说过的。”八重神子回答到，“我说的话，就这么不记在心里。”
枫原万倾干脆闭上眼睛，不去关注她的神态。
“好吧，那我就在说一次。这一次，可要好好听。”
神子站起身，比较松垮地踩着木屐鞋，衣袂飘飘，长袖糊了万倾一脸的布料。
合理怀疑是对忘记她话的蓄意报复。
“我说过，我要推上来的，是一个合格的奉行之主，而不单单是神里小少爷。如果他无法解决现在的家族之事，那么未来的稻妻，我怎么敢给他和那群老家伙管理。”
话语说的轻飘飘，内容却一点也没省略。
的确，枫原万倾这才发现她一直以来忽视的东西。
如果神里家没能抵挡这份苦难，那他们唯一的不靠谱的靠山，也会彻底消失。
这份权势的力量给的轻松，收回去，也依旧是轻而易举。
她有些讨厌自己的无力了。
“我记住了。”她有些僵硬地开口，思绪还没调整过来，便听到背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鹿野奈奈带着少女青春的声音响起。
“宫司大人，枫原小姐。”
“神里家主到了。”
另一道声音接着响起。
“宫司大人如此出手相助，我自然，也要担得起这份信任。”
神里绫人面上并无表情，甚至有些糟糕，但看到枫原万倾回过头时，终于还是稍稍收敛，表情再次温和起来。
“你看。”
八重神子说到。
“这不就来了吗？”